《长河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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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惊涛- 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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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看,张老爷子的兵器真从没见识过!”如同遇上了一群山里的毛猴子,那拂尘在他们手中从这个递到了那个,在血鬼们的手中传了一圈又一圈。君和在一旁看着也不作声,任由这群泥猴子耍着宝。

    生平何时遭此大辱,任一群血鬼们摆弄?须发蓬乱的张洵依然挣扎嚣叫着:“反了,反了!你们都反了吗?”然而血鬼们丝毫不理,径直一脚踹上了他的脑袋,顿时眉骨划出一道血痕,鲜血如注。君和不得不站出来:“适可而止!”

    血鬼们怨气还没泄够,但是老大发话,也就停了手。老大的令总还是得听的:“堵上嘴绑了,扔进船舱!至于那群弓箭手……”

    立刻有弓箭手害怕道:“谢爷莫怪,都是张老爷子的令!”毕竟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冲撞血鬼堂?

    “刚才哪个家伙放的冷箭?”君和想起一件非解决不可的事来。

    人群里站出一个十五六岁的矮个子:“我!”丝毫不露怯意。事实上,他的脸没有笑容,也没有别的任何表情,只是专注地直视前方而已——真像个陶俑。

    君和忽然来了兴趣:“什么名字?”

    “韩一,专一的一。”

    君和有了主意:“箭术不错。你点上几个人跟着我,改日,可以教教血鬼堂那帮子人什么叫作射箭。多一人是一人之力,你们如愿随我们入岭,便记上大功一件。”

    弓箭手们各自点头称诺。

    血鬼中有人提醒:“万一这几个家伙又在前面捣乱怎么办?谢堂主,没他们,咱这几个也足够您使唤了!”

    “毕竟都是自家兄弟。”君和不以为然道,“白衣圣使人多势众,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便不再有他言。

    夏伯立刻从船上抛下一卷麻绳,血鬼们接过,狞笑着把气疯了的张洵捆成粽子似的扔进船舱里,扬长而去。留守在虎崖岸边船上的,只剩了夏伯一人。

    崇山峻岭之间,火把似蛇般盘绕在山道上,曲曲折折。

    日夜兼程,血鬼们随着他翻山越岭,奔袭向黑石崖与烽火岭之间的那片谷地。快一些,再快一些,谢君和只剩了这么个念头。

    他派秦石的那队心腹之人各领一队弓箭手,直插排云峡,在断魂岩一带烧起熊熊烈火,直捣江韶云的后方巢穴。烈火沸腾,青烟直上,几个白衣圣使盘踞的山头顷刻间灰飞烟灭,震动江湖,江韶云必然会有所担忧。而他自己,则领着血鬼们一路向黑石崖的方向包抄而去。

    然而,行进得越是顺利,他心中的担忧越是强烈:一切并不像他预想的那样,会在长河之上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厮杀。当然,他把火蝶的船引进了芦荡,放火焚毁了白衣圣使的几处据点。但这根本不是白衣圣使最可怕的力量。

    他没有遭逢江韶云,方夕,甚至连前些日子活跃异常的沈雁飞也不见踪影,他路过碧莲洲的时候,凌远声也告诉他,一切安好,未见大敌。

    可是他的鼻子早已嗅到了暗处的动荡气息,来自于紫依兰蕊的神秘香气。

    恰此时,凌空一道鸽影,呼啸着直落在他的肩头。按照习惯,三下五除二地拔了信管,但见一行熟悉而又潇洒的字迹:“江重伤求退,倾力阻击,斩草除根。”落款是一“楚”字,盖着逐羽剑派掌门金印。

    没想到刚落脚在南岸,就有消息。楚涛的布置,可算是精准。君和微咧起嘴角,定下了心,周身每一处都充盈了战力。

四六七 穷途狭路(上)() 
齐天乔高大的身影立在虎崖之巅,向着远处眺望。

    烽火岭熊熊燃烧的大火一夜未息。数道黑滚滚的浓烟一直与天连接。白日在头顶耀眼地毒辣着,烧烤着四围的一切。长河上的雾气更浓了。岸边三艘大船静静地泊着,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就像被弃在此处似的。

    这谢君和行事也太心急了吧!天乔暗自腹诽一声。

    “三少,这血鬼堂的战力果真惊人。秦爷手握如此尖刀,齐家不得不弯腰屈膝……”沙非在他身后感慨。

    “膝盖长在我们自己身上。”天乔*道,“行得直坐得正,何必惧怕?”

    沙非颇有不服地感慨一声:“江湖上最正直的剑客,是当年的楚原大侠——作古了十多年,还有几人记得他的名号?”

    “你不就还记得吗?”天乔颇为自信地扬起双眉,“有些事自会有人记得的,比如昨夜,楚家为江湖同道所做的一切。”

    沙非不再搭话,只是把目光撒向渺远不尽的重峦叠嶂,无论是西还是东,皆是烟尘滚滚的世界。

    “三少!”山下有人直奔而来,天乔匆忙迎了上去。

    雪海不过是在河边洗了个脸,却隐隐见着不远处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团黑糊糊的什么东西,再仔细一看居然是个人!遂立即淌水而过将之背起,疾呼剑客们来帮忙。汉子的身躯比料想的宽阔许多,自然重得要命,更别提那一身短打都已浸饱了水!雪海把自己弄得一身是泥水也动不了几步,靠着三四个剑客死拖活拽地才把他拉上岸,放平在干燥的地面。

    这才看清,是一张中年男子的脸,异常发达的肌肉和关节毫无疑问告诉人们这是个习武之人。但是这张脸已是被水浸得青灰色一片,略显浮肿。

    解衣,打开气道,压去肺里呛进的水,生火,驱寒。但见雪海一人忙碌。

    “已没有声息了,雪海姑娘……”剑客们围在一旁小声相劝。

    可是她执拗地按压着落水者的胸膛,让呛入的脏水一点点排出,直到几乎力竭,终于,那汉子呛咳了几声,好似回转了呼吸。然而众人刚刚惊叹了一声,他居然再无声息了。此人已在水里泡得手脚都肿胀起来,他的后背接连三四道剑伤,皆已被水浸得皮肉绽开,白骨森然。周身冷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活气。单看这剑伤造成的失血,也是救不活的了。

    然而雪海喘息着,摇撼着他的肩膀:“别睡,大叔!坚持一下,一下就好!”她疯魔了似的折腾着这个落水的中年男子,试图将他背起。

    剑客们眼见她如此执拗,只好帮忙,连拖带拽地把他背上肩膀,扛进船舱。替他擦洗干净,换了干净的衣服。而后就任雪海想办法。

    她记得,黎照临用她的血救回了冷凤仪,虽然她不知怎样做才是正确,但毕竟是一线生机——那时黎照临也不是胡乱尝试的吗?想着想着,胆子大了起来。不知为什么,越是见惯了生死,越是不希望看到生命就这样悄然地逝去。她让剑客们背他回船舱,独自施救。

    等到齐天乔赶到的时候,这个落水者的身躯居然渐渐有了一丝暖意,而且,气息虽弱却已平稳——剑客们无不大惊。雪海独自在药炉前,悄然扇着蒲扇。

    “夏伯。”天乔认识他,“秦大少的朋友,谢君和航船上的掌舵人。”

    “伤痕皆在后背,伤他的人,应是偷袭。”雪海道。

    “夏伯是个高手。”他说,“经常和秦大少切磋刀术,身手极快——北岸江湖,比他出手快的人屈指可数。偷袭他的难度,不亚于偷袭你君和大哥。”

    雪海眉间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却稍纵即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竟已学会了敛藏自己的心绪。

    此刻夏伯平静地躺着,脸上渐渐回复了些许血色,中年人脸上深刻的皱纹里,似乎藏着些痛苦,而他正与这痛苦作着最后的斗争,只有赢了才能回到人间。他粗大的手正试图抓住什么似的,颤动着手指,却什么也没抓住。

    雪海轻轻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皱纹里的痛苦便略微淡了下去。汗巾拂过他的额上,双颊,他便嘴唇翕张,仿似急切地要说什么,却无力睁眼诉说。“休息吧,夏伯,会好的。”她朗声地笑了笑。

    “他应是无碍了。”她转向天乔,终于松了口气。却一眨眼,掩藏起了自己的疲惫,在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你什么时候精通了医术?”天乔心中的惊讶却是越结越多。

    “跟着黎医师和诗雨姐姐,多少熏染了些。”她简单应付着,攥拳把掌心的刀口自然地掩藏过去——奇异的事,还是越少人想起越好。“我在船舱里发现了一些人参,煮了些参汤。他实在太虚弱,喝过了参汤,或许会醒。”

    望着她眼圈发黑的样子,天乔真真实实地担心着,要知道这非但是一夜未眠,还是一夜照顾伤员的重体力活,雪海居然撑了下来,这些活儿,哪怕是个男子,要硬扛下来也是不易吧!“你忙了一夜,睡会儿去,我让别人替你。”

    雪海却无半点倦意,只睁着灵动的杏眼抛过一个笑:“大个子,哪有那么多时间睡呀?不启程赶路了吗?”

    天乔愕然。

    “若是有人要在此处取夏伯性命,总该有个由头,船上定然发生过什么。若是如你所说的绝顶高手所为,君和大哥的处境一定不妙——我猜是在君和大哥走后发生的事,他不可能在此地一个人也不留地就往山林里去。那么他一定还不知道夏伯遭遇了袭击,更不会知道,在暗处,还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虎视眈眈。事不宜迟,大个子!”

    每一次,当雪海论理的时候,永远是那么头头是道,条缕分明。“姑娘说得在理!”他似乎只剩下这一句说辞了。

    于是,极快地,他调拨了二十余人留守于虎崖,负责看守船只,其中二人专门负责照顾重伤的夏伯。其余人,皆一路向东,奔着黑石崖的方向而去。

    夏伯醒来,已是两日后了。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张洵!张洵这老小子!谢君和有危险!”

    终究狭路相逢。

    伏于山野的血鬼们,终于看到那密密层层向西而来的浩荡队伍,一片片惨然的白色,零零散散地自山谷中过。

    但是谢君和却不急着发号施令。他和血鬼一道,利剑在侧,却不肯出鞘,匍匐在树丛背后。

    静寂之中,血鬼们放过了一批又一批的白衣圣使。

    渐渐地,队伍中出现了一辆寻常的马车,马车的后头跟着一匹白马,在一片行走的白袍中间特别扎眼。

    空气似乎凝固了,草木无声,暗处的弓箭手已然张弓搭弦。

    队伍越来越近,渐渐地那马车和白马就要到达包围的中心。谢君和向身边的韩一使了个眼色。韩一点头,一支尾羽燃火的箭嗖地射向中间那匹白马。顷刻间四方弩机弦响,飞向那白马上的汉子。

    与此同时,君和手中残剑一扬,立时,呼啦啦漫山的黑袍就分成两队向那片素白涌过去。自上而下,势如破竹,把白色的队伍分成了几截。

    “护卫主上!”白衣圣使的阵列迅速收缩着,继而迸发出激烈的兵戈之声,交错向那片片黑衣的影。黑与白,两相混沌,浓缩在狭小的山谷。

    “沈雁飞!”老对手相逢,无需客套。

    银叶枪与残剑,寒冰诀与铁尘诀,忽然间以摧枯拉朽之势相撞在一起。巨大的气浪,直推得飓风席卷,草木纷飞。

    血鬼们助阵,将其余的白衣圣使隔绝于包围之外,君和便与沈雁飞两相对峙。

    沈雁飞浓眉斜扫,冷峻地朝他一勾嘴角:“是楚家养的那条狗?你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已死了吗?”

    谢君和暴怒着一剑削向他的脖颈,却被长枪灵巧地挑开,再换势补上一剑,又被狠狠地架空。

    沈雁飞腆着厚颜放声大笑:“别激动,谢兄,人可不是我杀的。秦家问罪,楚涛自觉无颜羞见同道,自绝于黑石崖顶,消息早已传遍江湖,怎么你竟不知道?”

    君和可不理这样的鬼话。交战之际,这样的话语只不过是扰乱人心的小伎俩。胸中却平白地添出许多愤懑。无话,因为剑客只用手中的剑说话。寒冰诀一点一点积蓄在他的剑尖,简直,他手中握着的不再是铁剑,而是一柄足以冰冻云天的霜刃。

    他可化铁为尘,我可凝气成冰,二人你来我往十数招,皆不能破招。

    雁飞的嘴角扬出刻薄的杀意:“能耐越发见长啊,不像楚涛那家伙,强弩之末,自寻绝路。”

    势均力敌,鏖战终成胶着之势。

    另一边杀向马车的血鬼们已将白衣圣使的阵列扯出一道口子,刀山剑丛压根儿不怕似的,从车下攻向车顶,“杀江韶云!为武林除恶!”那声势挤挤挨挨地几乎就要把车掀翻。忽然间,一道霸气的剑光从马车中直射而出,一个血鬼应声倒地。更一阵剑气从车帘下喷薄而出,悄然地,没有剑光,但是接连三五个血鬼软倒在了车轮下。

四六八 穷途狭路(中)() 
血鬼们素来敏锐于各种危险。马车里的虚实不明,好似有特别神秘的力量暗藏其间。他们全然不敢轻易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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