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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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狮-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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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主任好?”毛泽东向李大钊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然后自我介绍道,“学生毛泽东,字润之”。
  “杨教授向我介绍过你了。”李大钊点点头,“润之同学,请坐!”又向杨昌济和邓仲澥说:“都快请坐!你们都快请坐!”
  四人都各自落座。
  纫兰夫人给李大钊端来了茶,又给杨昌济三人的茶杯里续上了茶水。
  “喝茶!都请喝茶!”李大钊再次让茶。
  杨昌济喝了一口茶,说:“润之同学是今天早上到的,一到就急不可待地让我带上来见你。”
  李大钊很理解地笑笑。
  毛泽东诚挚地说:“润之这次来北京,就是想在北大这新文化运动的中心,在陈独秀学长和您的身边,亲身深切感受一下蓬勃兴起的新文化运动和各种新的思潮,想能学得一点东西,回去后,能对我们湖南的新文化运动有所促进。”
  李大钊很赞赏地望着毛泽东:“你的情况,杨昌济教授已经对我详细介绍过了,你在湖南搞得还是很不错的。你在哲学教本上所写下的那‘吾国三纲者必去,而与宗教、资本家、君主国四者,同为天下之恶魔也’的旁批,不是曾在长沙湖南第一师范学生中广为传颂吗?”
  毛泽东不好意思地笑笑:“李主任过誉了。那是学生在听课时一时兴起,胡乱批下的一点浅见而已。”
  李大钊笑笑:“不,批得很有见地,也很深刻。当然,这仅仅是你的读书之感。听杨教授讲,你读书很是用心,对所读之书善思善钻,能深入分析,尤其敢于批判,这就很好。这是一种学习上的求实精神。很难能可贵!”
  接着,李大钊还高度赞赏了毛泽东在湖南第一师范创办工农夜校的事和“二十八画生征友启事”的事。
  去年暑假,毛泽东和几个同学一起,利用一个多月的时间,步行一千多里路,考察了湖南长沙、宁乡、安化、益阳、沅江五个县的广大乡村,回来后,又考察了一些工厂,深感广大劳工劳农在封建专制制度的禁锢下,缺少文化,便以长沙湖南第一师范学校学友会教育研究部的名义,创办了一个工农夜校。
  也是在去年,毛泽东为了征求和聚集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效力于国家与社会,“嘤其鸣矣,求其友声”,以“二十八画生”名义,写下了大约三百字的征友启事,首句为“嘤鸣求友”,尾署为“二十八画生启事”,言之“二十八画生要求和有爱国热情的青年做朋友,邀请能耐艰苦、有为国家与民族牺牲决心的志士与其联络”。信封上特地醒目地注明:“请张贴在大家看得见的地方”。后来,这个启事被张贴在长沙的各个城门口,也被登载在报纸上,毛泽东周围聚集了一大批奋发有为的血性青年,指点江山于湘江畔中流橘子洲,激扬文字于岳麓山枫林爱晚亭。
  “二十八画”正是“毛泽东”三个字的笔划总数。
  这些情况,李大钊主任也都是从杨怀中杨昌济教授那里得知的。
  李大钊对毛泽东的很高的评价,使毛泽东感到很振奋,但同时也有点不大好意思,毛泽东脸红红地对李大钊说:
  “这些也都是学生一时冲动所为。这次来北京,学生一定要向李主任、陈独秀学长及其他学师们虚心请教,向北京的学友们虚心学习,恳望李主任对润之能不吝赐教为盼。”
  李大钊笑着说:“吝赐两字言重。学习是双方的。守常愿与润之同学一起相学相长。”
  杨昌济感慨地说:“李主任过谦了。润之同学乃一习业中的学生,怎可能与李主任妄言相学两字呢?”
  李大钊笑笑:“孔丘不是还说:‘三人行,必有吾师焉’吗?我们打倒孔家店,指的是要催毁其封建专制主义和那旧的害人的纲常之说,并非是要把他孔老二一棒子彻底打死,他的许多说得很有道理的话,我们还是要认真地去听一听的。怎么,我说的对吧?”
  李大钊说完,朗朗笑了起来,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杨昌济也笑着点着头,很表赞同地说道。
  “李主任,……”待大家笑声散去,毛泽东轻声叫了李大钊一声。想说什么。
  “怎么?”李大钊望着毛泽东。
  毛泽东略微迟疑了一下,说:“学生这次来北京学习,学生想一边学习,一边能找点什么事情干干,这样从经济上能补贴一下,学生希望李主任给予鼎立相助。”
  “噢,这个,杨教授也已经给我说过了,我也已经安排好了,你就到我那里当一名图书馆助理员吧?愿意干吗?”
  毛泽东高兴地二一适连声地说:“愿意干!愿意干!谢谢李主任!谢谢李主任!”
  “图书馆助理员的工作不复杂。也不是很忙,只是协助地接待一下学校老师、学生借阅图书,空闲时间比较多,你可以大量地阅读一下各方面的书籍和报刊杂志,进行自修学习,从理论上充实和提高一下自己。另外。也可以广泛地接触一些老师、同学,平时也可以经常到他们中间去走走。交换交换学习心得和对局势的看法。最近,许多去巴黎留法勤工俭学的学生,给他们同学都来了信,都谈了许多很新也很深的感受,你可以找他们去谈一谈。你们湖南那面留法勤工俭学的情况怎么样?我听说也是你在积极组织,好像是已经组织了一批去了。”
  毛泽东点点头:“是的,第一批已经去了,人数不多,七八个人。现在我正在着手准备组织第二批。”
  李大钊笑着问:“你没打算出去一下吗?”
  毛泽东思索了一下,很深沉地说:“能出去一下固然是好,能增长见识,能开阔眼界,尤其是法兰西又是很有革命斗争传统的国家和民族,而且在那里还可以较多地了解一些关于苏俄十月劳工革命各方面的情况,这都有助于我们寻求救国救民之路。但是,学生认为,寻求救国救民之路,还是要以研究本国实际为主。学生想目前还是暂时留在国内,认真深入研究一下我们神州中华过去和现状的实际为好。由此能寻求一条适合我神州中华的救国救民之路。”
  李大钊两眼倏然刷地一闪亮,他感觉到杨怀中杨昌济教授的这位高足,确实是一位相当有思想的有为青年。他灼亮而锐利的目光凝视着毛泽东,审视地凝望了一会儿,问毛泽东:
  “苏俄十月劳工革命方面的情况,你知道多少,能谈谈吗?”
  毛泽东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实在惭愧,知道的不多,也只是知道个一鳞半爪。我们那里,不像上海、北京消息这么灵通。我们那儿消息还是比较闭塞。图书馆里,也很少有这方面的书籍和报刊杂志。有些情况还都是从《新青年》上看到的,或者是仲澥他们这一些同学写信去讲述给我们的。”
  “有一本书,叫《共产党宣言》,你读过吗?”
  毛泽东摇摇头:“没有。不过我听说过。我们那里还没有中文译本。有一次,我在一位老师那里见到过这本书,是英文版的,我看不懂。我想在这里也能学上一点外文,先打下一点基础,回去我再往深里自学,以便以后也能看一点外文书籍。”
  李大钊点点头。
  毛泽东以一种渴望的目光望着李大钊:“李主任,我正就特别想从苏俄十月劳工革命和《共产党宣言》这两个方面向您请教。”
  李大钊笑笑:“我们一起来学习吧!还是我刚才那句话,我们一起来相学相长。”
  毛泽东很坦诚地说:“可是,目前,在这两个方面,我还是一无所知的。”
  李大钊语重心长地说:“由不知到知,这对你来说,将是一个学习上的飞跃。我经常给仲澥他们这些同学讲,学习,决不可是简单地读读书而已,更主要的,是要用脑子去思索。就像你那样,要善于思索。在思索的同时,各方面的东西,相同的,不同的,甚至相反的、对立的,都要接触一些,放在一起进行分析和比较,从对比中去寻求真理,这样也才能深入进去。最近,我们学校各派都在积极地准备筹建许多各种各样的学生社团,还准备筹创一些各种类型的月刊杂志。他们就是以各自相异的宗旨,代表着各派观点各自不同的思潮和思想倾向。完后,可以让仲澥同学带你去校园里看看墙上的各种各样的揭帖,可以到各派中去聊一聊,听一听他们各自的看法。噢,对了,听说你在长沙也搞了一个青年社团,以学生和中小学青年教师为骨干成员,名称好像是叫‘新民学会’,听说搞得还是挺不错的,特别在声援瑞芝同学抗婚上起了很大作用,是吧?怎么样?能说说你们的那个‘新民学会’的情况吗?”
  毛泽东点点头,介绍说:“我们的这个青年社团是在‘嘤鸣求友’的基础上扩大而建立起来的,之所以起名为‘新民学会’,是源自于‘大学之道在新民……日日新,又日新’的意思。我们这个学会是‘以砥砺品行,研究学术,讨论时事,寻求改造中国的道路和方法’为宗旨,要求每个入会的会员必须是心意诚恳,人格光明,思想向上。愿意献身于社会的有志青年。”
  李大钊说:“那你们这个‘新民学会’和我们这里的‘少年中国学会’很相似嘛!还在有些方面,和我们这里德珩同学、仲澥同学他们的国民社以及斯年同学、家伦同学他们的新潮社,也都有相近之处。异地志合二不约而同,都想到一块儿去了。看来,咱们神州中华这头沉睡着的雄师,业已该到苏醒的时候了!”
  第二十一章
  毛泽东带来了赵瑞芝已得到彻底自由的特大喜讯。同学们都向赵瑞芝热烈祝贺。李大钊讲述了苏俄十月革命胜利后女性当家做主的情况,使得几位新时代女士激动不已……
  一
  毛泽东这次来北京,还带来一个令人欢欣的大好消息:孔府孔德仁同意解除赵瑞芝同他儿子——孔府大少爷孔文义的婚姻关系。
  这位孔丘孔大圣人第四十六代侄孙,是被迫发表声明,同意解除他儿子这个名存实亡的婚姻的。
  在杨昌济教授写去信之前,毛泽东就已经听说湘水县孔府孔德仁用结婚来给病得奄奄一息的儿子冲喜的事儿了,因为那场办砸了喜事、新娘子新婚之夜从新房出逃,不仅仅在湘水县、湘阳和临近的几个县里,掀起了一阵风波,以至在省城长沙都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了。毛泽东听说以后,对赵家二小姐这样勇敢的抗争精神深为钦佩,极为赞赏。当天晚上,在给工农夜校讲课的时候,他还给听课的劳工劳农学员们专门讲了讲。第二天,在岳麓山下,潆湾寺旁的刘家台子,新民学会会员林彬也就是蔡和森的家里,新民学会例行的学习讨论会上,毛泽东又把赵瑞芝逃婚事件作为中心议题,和其他会员们一起进行了热烈的讨论,并一致赞同通过在社会上宣传和给报纸写文章,给予赞扬和声援。毛泽东和蔡和森、何叔衡几个同学,还专门去湘水县作了实地调查,在湘水县街头还作了一次题为《男子女子都是一样的人》的演说。
  杨昌济教授去信之后,毛泽东和新民学会的会员们商议,决定在继续扩大宣传的同时,再适当地采取一些对那位孔大圣人第四十六代任孙能有一点压力的行动,软硬并举,迫使他同意解除婚约,还赵家二小姐以完全的人身自由。
  经过各方面的充分准备,新民学会会员分成两批,毛泽东、何叔衡带上十几个会员,蔡和森、肖三带上十几个会员,分头前往湘水县和湘阳县,在那两个县的街头上分别组织比上次毛泽东、蔡和森、何叔衡三人在湘水县街头的演说更大规模的、为时三天的宣传讲演活动。他们在满街张贴标语、揭帖,在街头、巷口发表演说,痛斥儒家的“三纲”和“忠、孝、节”的封建奴隶道德,痛斥吃人的封建礼教。尤其是,毛泽东带人还专门在孔府孔德仁的大门口进行慷慨激昂的演说。蔡和森带人也特地在赵府赵钦恩的大门口进行宣传。两家人被紧关在冰寒沉重的黑色大铁门里,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那里团团打转,都又急又气,但又都无可奈何。宣传和讲演分别在湘水县和湘阳县搞了三天,孔府的人和赵府的人也都是三天几乎不敢出门。
  尤其是孔德仁,不止是像热锅上的蚂蚁,还更像是一只被困在铁笼子里的老狼,两眼闪着森然的凶残骇人的绿光,发辫和胡须都乱蓬蓬的,像发怒的狼的身上的杂毛一样,乱奓着竖着,恶狠狠地龇着牙,咧着嘴,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着,时本时还把手里拿着的一张报纸恶狠狠地甩上几下,嘴里呜呜呜地像狼那样低吼上几声,是在发怒,在示威,也是在凄惨地低声嗥叫,在绝望地呻吟。
  他确实是惨了。大儿子孔文义去日本东京治病,病是治好了,但也“治”出了歪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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