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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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龙-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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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中旭拱手道:“一代宗师江城子大驾光临白虎帮,真叫白虎帮蓬荜生辉呀!”

    江城子并不搭理他,顾自端茶解渴,说道:“闲话少说,此次前来,的确有要紧的事!”

    白中旭暗自不爽,心道:好你的江城子,竟然如此目中无人!我敬你是前辈才奉承你几句,你倒好,连基本的客套都略了!虽然如此,他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笑道:“白某洗耳恭听。”

    江城子道:“千行门被屠一事,你可有听说?”

    白中旭道:“此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白某自然有所耳闻。”

    江城子道:“那你可知,是谁人为之?”

    白中旭道:“据知情人士透露,千行门被屠当晚,有龙吟之声传出。”

    栾不为立时变了脸色,低声道:“白帮主的意思,是门主屠杀了手下?”

    白中旭循声望去,见是栾不为,不由得双眼一亮。他与千行门打过几次交道,知晓千行门双琼之一的栾不为生性严谨一丝不苟,是个难得的人才,“原来是不为兄弟,白某并非信口雌黄,只是将所见所闻如实告知,至于此事是否是袁启明干的,我却也并不清楚。但眼下千行门已去,不为兄弟若是不嫌弃,留在白虎帮如何?我正缺一个副手呢!”

    栾不为一心惦记袁启明,怎会入白中旭麾下?听白中旭说“不知事实如何”,重重哼了一声,撇过头去,“我定会查明真相,还门主一个清白!”

    白中旭笑了一声,暗忖:好一条赤胆忠肝的汉子!

    江城子转头望向陆三川,陆三川接住眼神,双手抱拳与白中旭行过礼,说道:“白帮主!”

    白中旭见陆三川,眼珠一转,果见陆三川手里握着画剑,视线与表情同定了一定,笑道:“陆贤侄有话要讲?”

    陆三川道:“我们数日之前曾去过千行门,那时,千行门便已无活口,不过我曾与凶手交过几招,那凶手暗器功夫与轻功极为了得,用这三枚银针,射杀了姜恩言。”说罢,从怀中掏出布包,向白中旭递去。

    林络走来,接过布包递给白中旭。

    白中旭打开布包,捏起一枚银针,放在眼前转了一转,“这是?”

    陆三川道:“依据杀人蜂夏前辈所言,这是黑风寨的拈花针。”

    白中旭双眉一挑,“黑风寨?”

    陆三川神情极其严肃:“正是!剿灭千行门的并非袁叔,而是黑风寨!”

    白中旭大笑过几声,“哈哈哈,荒唐!南北两派相安已久,黑风寨怎会无缘无故剿杀千行门?况且,你说你到达千行门之时,千行门便已无活口,凶手又怎会仍留在宅中?”

    陆三川道:“我去荆州之前,曾在十堰偶遇戴恩德戴前辈与黑风寨四人。孤雁剑已被黑风寨夺得。南北两派虽然相安已久,但中原武林始终压他们一头,他们自然不服,此次前来中原夺剑又剿灭千行门便是一个开战信号,至于凶手为何会留在宅中,想来是故意给我们留下线索,以示挑战。”

    白中旭眯起双目,望了画剑一眼,却又是一声冷笑,“孤雁剑已被黑风寨夺得?你可知孤雁剑本为何人所有?”

    陆三川道:“剑痴前辈!”

    白中旭道:“那你可知,剑痴前辈武功多高?”

    陆三川道:“与天齐高!”

    白中旭冷冷地道:“原来你知道!你觉得黑风寨有那个能力从剑痴前辈手中抢夺孤雁剑吗!”

    陆三川道:“并非如此。忠远镖局接了一镖,所押之物正是孤雁剑,他们是从忠远镖局手中夺的孤雁剑。”

    “忠远镖局?”白中旭见陆三川信誓旦旦,全然不似信口胡说,心下已稍稍明了,却说道:“哼,满口胡言!仅凭这三枚银针,便断定此事是黑风寨所为?我看你是为了给袁启明洗脱罪名,才栽赃给黑风寨的吧!”

    陆三川沉下脸,稚嫩的脸庞微露庄严霸气,“是非对错,与感情无关!眼下大敌当前,我陆三川怎会不辨正邪!白帮主,还望明察!”

    白中旭倒也吃惊,不过片刻,随即转冷,“白某还有要事在身,便不与诸位洽谈了!送客!”

    林络走上前来,盯着陆三川抱起双拳,将关节捏得咯咯作响。“请!”

    陆三川子等人大步走出白虎帮。

    待陆三川等出了忠义堂,白中旭小声吩咐林络道,“去将黄玉恒找来。”林络急匆匆跑出忠义堂,过不一会,白虎堂堂主黄玉恒走入忠义堂,拱手向他行过礼,“参见帮主!”

    他忙提手制止,吩咐道:“玉恒,你带几个人,去调查一下忠远镖局。”

    黄玉恒道,“是!”便即出门而去。

    陆三川走下石阶,回身望了一眼门上匾额,与江城子问道:“江前辈,白帮主不愿相信我,眼下我该当如何?”

    江城子哼了一声,态度并不友好,“问我作甚?”

    陆三川自讨没趣,讪讪一笑,心中举棋不定,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便道:“大火一路赶来又累又饿,我们还是先找一家客栈稍作休息,饭饱之后再做打算。”

    五人便就近寻了一家客栈,要了三间客房。陆三川本打算在大堂用餐,江城子低声在他耳旁道:“大堂人多眼杂,你手中的画剑恐会引起慌乱,还是上楼为妙。”

    陆三川点了点头,与小二说道:“劳烦送些饭菜到房间。”

    小二一声吆喝,正要迈入后厨。

    江城子又喝道:“再加两坛美酒!”

    栾为一听有酒可以喝,立时来了精神。

    陆三川本想劝止,但见栾为兴致勃勃,于心不忍,只好上了楼。

    五人聚在一间屋中,陆三川、江城子、栾氏兄弟坐在桌边,苏青坐在床上。

    屋内一片死寂,各人心中各有想法。

    陆三川愁的是无法取信白中旭,眼下岌岌可危,白中旭却仍夜郎自大,这可着实难办。

    栾为心道:终于有酒可以喝了!

    栾不为胸口烦闷,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回答自己:难道果真是门主干的么?不!一定不是门主!

    苏青时不时瞟向陆三川,脸上哀怨隐现。

    过不多时,小二推门进来,闻见屋内压压怨气,不由得一阵激灵,赶忙将两坛美酒放在桌上,丢下一句“菜正在炒”,赶快出门而去。

    栾为见着酒坛,涎水爆发,不住地往下咽,但见无人动手,也便只好干望着。

    江城子抬起手,取下倒扣在封坛的酒碗,一一放在桌上。

    栾为立时抱起一只酒坛,拍去封坛,酒香自坛口溢出,醇厚无比。他贪婪地吸了一口,为江城子倒了满满一碗酒,“来,前辈,我敬你!”

    江城子不等他为自己满上,顾自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栾为大叫道:“前辈好酒量!”也便将碗中酒一口干下。

    江城子咽下酒,只觉喉咙火辣辣地似有火烧,忍不住长长呻吟,大叹道:“啊!二十几年没喝酒,这酒还是这么难喝!”言毕,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一口喝下。

    苏青见江城子饮酒如饮水,甚是心疼,想要劝阻,但见江城子举杯仰脖干净利落,显然心事重重忍耐已旧。

    栾为虽恨不得独享这两坛美酒,但见陆三川与栾不为眼巴巴地看着,颇觉失礼,便给另外三只酒碗各自倒上美酒,一碗递给陆三川,一碗递给栾不为,一碗走去床边递给苏青。

    陆三川与栾不为心中苦闷不得化解,也是愁得很,端起酒碗一口干下。

    苏青小声谢过栾为,捧着酒碗,只是喝了浅浅一口,便将酒碗放在一旁,望着四人。

    一坛酒很快见了底。

    陆三川喝了一碗,栾不为喝了一碗,栾为喝了两碗,嫌酒难喝的江城子却连喝三大碗,已是满脸通红双眼迷糊,显然已醉。他仍不满足,抱起第二坛酒,一掌切出,将封坛连着坛口一起切下,抱起酒坛大口畅饮。

    栾为见着美酒不断自江城子嘴角溢出,心痛不已。他一手抓着酒碗,一手抓在桌沿,嘴半张,眉轻皱,恨不得扑上前去舔舐江城子粘满酒的脖子。

    过不多时,酒坛枯竭,江城子将酒坛随意一扔,砸在地上四分五裂。他脑袋晃了几晃,忽然咳了一声,有几滴酒咳出,向陆三川飞去。

    栾为立时站起,探身张嘴,将那几滴酒收入嘴中。

    陆三川见江城子如此,大为不解:在医馆初见江前辈,江前辈面慈目善,极易相处,怎现在却变成了这般模样?又是冷漠又是大醉。

    

第九章 撒泼() 
江城子自头到脚,被酒灌了个彻彻底底,连眼睛都是通红通红的,仿佛饿极的野兽。

    陆三川见状,大是担心,暗暗将画剑握紧,心道:倘若江前辈发起酒疯,胡乱动手,我定拼尽全力将他拦下,保护栾大哥等人逃走!

    过不一会,江城子摇摇晃晃、慢慢悠悠站起,踱到陆三川身旁,抬起右手指向陆三川,含糊不清地道:“你,起来!”

    陆三川不知江城子要做什么,手握画剑随时待出,盯着江城子小心翼翼站起。

    江城子却是拍了拍自己胸口,说道:“打我一拳。”

    陆三川有些吃惊,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与身旁的栾为对望过一眼,不敢动手。

    江城子见他只是傻愣愣地站着,颇为不悦,双眉一皱,大声喝道:“打我一拳!”

    陆三川无奈之下,只得挥起右拳,象征性地轻轻砸在江城子胸口。

    江城子并不满意,用力捶着自己胸口,说道:“用点劲,对准这里。”

    陆三川便加了劲道,一拳打在江城子胸口,发出一声闷响。

    江城子仍是纹丝不动,愈加不满,大喝道:“我叫你用力。”

    陆三川知晓江城子武功高强内力深湛,就算自己拼尽全力,也一定不是江城子对手,但此时江城子醉得稀里糊涂,倘若自己全力以赴,说不定果真会伤了江城子。他便暗暗运起内力,用上三成力道,一拳打在江城子胸口。

    江城子立时身体一软,坐倒在地上,却是蹬脚撒泼嚎啕大哭。

    众人当即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江城子良久,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陆三川抬起右拳放在眼下粗粗一看,只见四根玉柱白嫩细滑,拳峰却已然生出老茧,显然经历了风霜。他心道:这样的拳头,竟能打哭江前辈?

    江城子哭声愈加凄厉,过不片刻,却戛然而止,转头向陆三川望过一眼,又大哭起来。

    陆三川慌了手脚,忙蹲下身去,似安抚婴孩一般安抚江城子,“江前辈,乖,不哭了,我。。。我请你喝酒。”

    江城子双脚乱蹬,手掌拍打着地面,哀嚎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陆三川实在无计可施,只好向苏青求助,苏青只是抿嘴偷笑片刻,傲娇地别过头去,心道:哼,让你平时不理我。你要是过来拍拍我肩膀,我就帮你。

    陆三川见苏青转移视线,以为她不愿伸手,无奈之下,只得问道:“什么日子?”

    江城子哭得愈加凄惨,眼泪如同屋顶融化的积雪,哒哒往下淌个不停,与他的脸庞、名声极为不符,“夫人。。。夫人死了。。。夫人死了。。。啊。。。啊。。。”

    以武功而论,如今江城子堪称天下无敌;以名望而论,江湖中人听闻“江城子”这名字,无不肃然起敬。但正是这泰山一般高大雄伟的男子,心中也有一片柔软地。

    陆三川立时明了,原来江城子的这般突变,只因夫人死去。他垂下头,握住江城子的右手,黯然道:“江前辈,请节哀。”

    栾氏兄弟虽不曾见过江夫人,但见江城子这般的武林强者喝醉显露真性,也知他对夫人的一片痴心,各自低下脑袋,默默哀悼。

    苏青终于不再傲娇,缓缓转过脑袋,望着大哭的江城子,心下却是无比羡慕:倘若我死了。。。陆三川会这般伤心么?

    江城子哭了许久,断断续续地道:“夫人。。。夫人要我保护你,要我助你成为绝顶高手。。。可你这般无能。。。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助你成为绝顶高手。。。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下去陪我夫人。。。啊。。。”正哭着,江城子忽然大叫一声,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陆三川自惭形愧,低下头,却想起年幼时曾见过的一副画面:书房,一片昏暗,桌角的一盏烛火亮着微光。书桌正中摆着一张柳含烟的画像。陆本炽坐在书桌前,望着柳含烟的画像,一边饮酒,一边暗自伤神,明明眼泪止不住地流,却强忍着不哭出声。

    父亲那时,大约也是这般心情吧。

    。

    屋内,一人睡着,一人愣着,一人羡慕着。

    栾氏兄弟互相望过一眼,抬手轻拍对方臂膀。

    小二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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