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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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刑纪- 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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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咎的护体灵力,只剩下四五寸厚。他有心停下歇息,而前后左右再无立足之处。他摸出一块灵石扣在掌心,继续往前。

    妙山与妙闵的情形相仿,两三寸厚的护体灵力堪堪欲破。而彼此凭借符箓,暂且

    安危无虞。

    半个时辰之后,山涧仅余下数尺宽,而没过脚面的冥火溪流,也渐渐深达齐膝。每往前一步,便溅起过人高的烈焰。却并无炽热的焦灼,反而阴寒彻骨而叫人难以承受。

    无咎停下脚步,禁不住微微气喘。

    行到此时,护体灵力又弱了几分。虽有灵石的吸纳,却不抵冥火的烧蚀。而所谓的山涧,依然没有尽头。再这般下去,下场不妙啊!

    无咎转过身去,看向另外两位同伴。而便在他稍稍懈怠之际,一股强劲的寒意猛然侵入心头。

    他蓦然一怔,神魂战栗,仿佛多年来的坚持骤然坍塌,莫名的恐惧与孤独的寒冷急袭而至。他不由得浑身颤抖,慢慢跪倒在地,并伸出双臂,缓缓拥向沸腾的烈焰,一如温暖的期待,渴望着寂寞的抚慰。而酷寒刹那叩击心扉,难耐的痛苦顿时让他面皮抽搐。他慌忙伸手乱抓,白色的烈焰中突然浮现出一家三口的情景……

    那是爹、娘,还有妹子。三人在风雪中悲号,在尖刀下挣扎。而三人呼唤的至亲,却始终不见身影。三人最终的等候,化作残缺的秋千,在落叶中孤零,在寒夜中飘荡……

    别走,等我……

    无咎跪在地上,双手撕扯着胸口,嘴里出痛苦的哀嚎,两眼中泪如雨崩。

    他不再是那个放浪形骸的公子,不再是那个得过且过的书生,不再是横剑立马的将军,不再是洒脱随性的修士。他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公孙无咎,他只想找回属于自己的天伦之乐,回归平凡且又充实的梦想……

    无咎抬起头来,依旧挥舞双手徒劳乱抓。而烈焰飘渺,幻影不再。只有不远处一个老者的身影在错愕怔怔,还有一人带着诡异的笑容急急冲来。他好像早已失魂落魄,兀自神情呆滞而浑然忘我。而便在那人近在咫尺,一道剑光在烈焰中隐约闪烁,他的身形突然消失,只余下奔涌的溪流在盘旋沸腾。

    “咦,他人去了何处?他竟懂得火遁之术……”

    妙闵匆匆止住去势,手中的剑气悄然消失,随即又前后张望,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不仅懂得鬼修,还精通各自遁法。在此处施展火遁之术,倒也恰如时宜!”

    妙山的话语声有些颤抖,摸出一张符箓拍在身上,又掏出几粒丹药吞下,这才稍稍缓了口气:“你乘人之危……”

    “天大的冤枉!”

    妙闵身上的护体灵力也是所剩无几,脸上罩着寒气。他转身看向妙山,带着疲惫而又虚弱的神情抱屈道:“那小子又是哭喊,又是流泪,悲痛欲绝的德行与往日截然相反,我怕他魂魄有失,故而试图强行驱除冥火,以便解他燃眉之急……”他说到此处,两手一摊:“谁料他已到了如此境地,却依然防备心重,竟使出罕见的火遁之术,枉我煞费苦心!”

    “且罢,赶路要紧!再这般耽搁下去,你我也难免神魂受损而方寸大乱!”

    妙山见妙闵的言行举止并无破绽,不再追究,收敛心神,趟着烈焰溪流继续往前。

    妙闵点头称是,随后而行,似有不解,自言自语道:“那小子神剑在体,非比常人,而他方才的神魂失守,与修为不符呀!”

    “他本是凡人书生,因神剑而获机缘,却从未历经苦修,不通天道且不舍尘缘。追根究底……”

    妙山头也不回,信口说道:“追根究底,他还算不上是性命双修的仙者!”

    “呵呵,师兄所言极是!”

    妙闵奉承一句,笑道:“那小子就是一个凡人,空有修为,却少根基,终有高楼坍塌的那一日!”

    “哦,也不尽然吧……”

    妙山的性情深沉,为人不苟言笑,而论及道法修炼,忍不住有所感触。他没有回头,脚下一顿:“岂不闻典籍有云,达观之士,无时不安,无顺不处,无得无失,无对无错,生死脱于外,冥然与造化合一。如此境界,更近天道也!”

    “呵呵,那小子分明一个俗人,或有机缘,却还远远谈不上境界。师兄,你高看他了!”

    “……”

    话不投机的两人,默默穿行在山涧之中。

    愈是往前,山涧愈狭窄,且跳动的烈焰也愈的凶猛,浑似滔滔的溪流在奔腾不绝。

    妙山与妙闵走走歇歇,不时祭出符箓护体,再以丹药补充体力,继续在莫测中寻觅而行。不知不觉,白色的溪流渐渐到了胸口。又过须臾,湍急的冥火过了头顶。两人不敢大意,咬紧牙关挣扎往前。

    约莫有两三个时辰之后,山涧只剩下一道尺余宽的缝隙。俨如到了绝路,只有冷焰溪流在盘旋沸腾。

    妙山与妙闵不管不顾,从山涧的缝隙中强行而过。

    与之瞬间,山涧没了,白色的冷焰消失了,一个空旷之地出现在眼前。

    妙山摇晃着站稳身形,抬眼四望。

    此时的他,护体灵力所剩无几,浑身上下罩着一层白色的寒雾,眉毛胡须上更是带着寒霜。整个人显得颇为疲惫,且又茫然无措。而妙闵的情形,好像更加不堪,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峭壁,接着“扑通”坐在地上忙着调息吐纳,又抬起手来哆哆嗦嗦道:“此乃……九幽地,他……无咎……”

    天光黑暗,四方空旷。而散开神识,除了阴寒死寂之外,便是茫茫的黑暗。

    不过,十余丈外倒是看得清楚。

    有人盘膝坐在地上,耷拉着头默然不语。便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对于远近的荒凉浑然不觉。那佝偻而又孤单的背影,透着难言的寂寞与悲凉。

    “真的是你……有无大碍……”

    妙山诧异之际,忍不住出声。

    那背坐着的人影,真是无咎。

    他终于慢慢转过头来,呈现出一张白皙挺括的脸。只是他的眉宇间,多了漠然与忧郁,与之前的洒脱不羁,好像是判若两人。他淡淡瞥过灵霞山的两位长老,低沉道:“我……并无大碍,稍后赶路不迟!”

    无咎的话音未落,又转过头去,缓缓闭上双眼,神情中的郁郁之色依然萦绕不散。便仿如他心头的愁绪,早已寂寞了万千年之久。

    至于他为何一反常态,他不会与任何人提起。或者,他没人可以倾诉。且当这天色,有阴也有晴……

    半个时辰之后,妙山与妙闵站起身来。两人虽还疲惫,却已恢复了几分精神。

    “此地不宜久留……”

    妙山走到无咎的身旁出声提醒,而话说一半又咽了下去。

    “钟广子随时都将追来,奈何我伤势未愈,咳咳,你这是……”

    妙闵显得有些虚弱,而咳嗽两声之后,他与妙山低头打量,均是一怔。

    某人的手里,不知何时拿着糕点,正自默默吞咽,忽而抬头呲牙一乐:“钟广子追来,又能如何?单打独斗他不成,集结群殴我不怕。若非他有地利之便,哼哼……”

    妙闵与妙山面面相觑,双双无语。

    这位修为高强,神剑护体,当然不将各家仙门的高手放在眼里。而高手对决,九死一生。你或许不怕,却免不了有人怕啊!而他方才还是死气沉沉,转眼间已壮志豪情而有恃无恐。莫非一块糕点的威力,竟有如此厉害?

    “还是鹿肉美味啊!”

    无咎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意犹未尽的样子,还咂巴着嘴,好似在回味着鹿肉的鲜美。他独自歇息了几个时辰,早已养精蓄锐,如今的心情好像也不错,抬脚往前走去:“据说此地名为九幽,尚不知有何蹊跷?”

    妙山看向那个摇晃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妙闵则是抬手示意,随后说道:“据悉,九幽为至阴至寒之地,藏魅纳邪之所,并有九处绝地,或是幽烟不渡,或是幽泉不浮,各种禁制古怪不一而足。且多加小心,以免不测……”

    “妙闵长老见识渊博,令人敬佩啊!”

    无咎突然出声夸赞了一句,接着又回头报以微笑。

    妙闵与妙山并肩而行,正自伸手指点,忽见某人笑得暧昧,他话语急转:“呵呵,我不过是道听途说,远不及你机智百变,遁法高强……”

    无咎丢下淡淡一瞥,脚下涌出淡淡的光芒,旋即离地三尺往前疾行,自言自语道:“我只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远远谈不上机智百变。至于我的遁法高强,嘿……”

    他虽然时常骄狂霸道,却明白自己的深浅。若是与他探讨运气,或是聪明才智,他会嗤之以鼻,根本不会当真。而若论及遁法,他却有着自傲的本钱。

    他不仅懂得穿墙遁地的土行术,变幻随意的风行术,飞遁迅疾的冥行术,还懂得神奇的水行术与火行术。再加上神出鬼没的鬼行术,以及瞬息挪移的闪遁术。即使放眼神洲仙门,他的遁法也鲜有对手。

    这都是逼的!

    以他的话说来,想要活命,就要跑得够快!

    况且他多年来始终走在逃亡的路上,对于逃命的法门情有独钟也是情有可原。而诸般遁法皆有施展,唯独火行术罕有尝试的时机。当他穿行在冥火涧中,便想到了火行术,又恐冥火诡异,便加以鬼行术,谁料突然陷入失魂落魄中,恰好及时惊醒。且不说当时的凶险,那乍然触动的情怀,着实让人难以自已……

第三百七十二章 幽泉不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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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咎脚踏剑芒,穿行在黑暗之中。四方开阔,畅通无阻。他默默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加快了去势。而便于此时,身形陡然下沉。他蓦然一惊,随即舍弃了御剑而凌空倒卷。

    妙山随后紧跟,见状不妙,急忙止住身形,已是骇然色变。

    无咎在半空中接连翻了几个跟头,这才狼狈双脚落地,又不禁后退几步,犹自余悸未消。

    疾行途中,总是将神识看向远处四方,恰恰忽略了脚下,而忽略的地方偏偏就是凶险所在。只见丈余远外,宽阔平坦的去处如同刀切而就此塌陷,且左右无边,深浅莫测,分明一个巨坑。尤其那漂浮缠结的雾气,竟然使得法力无从凭借。方才若是掉下去,祸福难以预料!

    “我有言在先,九幽之地凶险遍布,却有人置若罔闻,奈何……”

    妙闵慢慢赶到近前,微微喘息之余不忘抱怨。他好似伤势未愈而体力不济,这才落后数十丈,却也免去了一场虚惊,又道:“此乃九处绝地之一,幽潭。有幽烟不渡之说,极难逾越!”

    那深潭之上所缠结的雾气,正如一层凝聚不散的寒烟。远远看去,犹如平地,却实为陷阱,稍有不慎便会淹没其中。

    “既然如此,由你带路如何?”

    无咎转过身来,神色征询。

    妙闵却是连连摇头,为难道:“我伤势未愈,有心无力啊!”

    无咎也不勉强,更不啰嗦,踏起剑芒,循着深潭的边缘右行而去。他这回多了几分小心,且求稳妥。

    妙闵跟在妙山的身后,一行三人继续赶路。

    所谓的幽潭,怕不有数十里的方圆,大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绕行而过。

    再去不远,荒山挡路。

    那光秃秃的石山,寸草不生;怪石起伏之间,雾气沉沉。

    石山过去,又是山峰横亘而起,同样的死气沉沉,同样的荒凉阴寒。更有呼啸的阴风吹得人心头发冷,并不得不止住去势而徘徊不定。接着碎石遍地,山岭横斜,枯涧纵横,沟壑交错,断崖绝壁。而途中虽也寒风飒飒,黑雾弥漫,并伴随着鬼哭狼嚎,且阴气阵阵而魂影乱撞,而一路走下来却也有惊无险。

    不知过去多久,又一次去路断绝。

    前方出现一道千丈宽的峡谷,左右峭壁高耸,当间却是直直塌陷下去,并漂浮着一层雾气而深浅、长短不明。

    那是一个大坑,左右为峭壁阻挡而难以绕行。而坑中除了黑雾之外,似乎另有玄机……

    无咎踏着剑芒在坑边徘徊,身后有人“扑通”坐在地上。

    “此乃九幽之地的最后一关,幽泉。绕行不得,唯有渡水而过。而接连两日不眠不休,我这把身子骨着实不堪应付啊!”

    妙闵喘着粗气,显得极为疲惫。他又摸出玉瓶倒出几粒丹药吞下,接着说道:“钟广子与各家高手迟迟未见现身,你我不妨稍事歇息再行计较!”

    妙山也是满脸的倦色,冲着无咎默默一瞥,随即收起剑光,就地坐下歇息。

    无咎在坑边落下双脚,低头凝神打量。

    那笼罩大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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