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烟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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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烟雨行- 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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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变得更加寂静了,庙外闻得鸟雀拍打着翅膀“扑棱棱”的声音,但就是没人回来。这让庙中的众人更是不安,潘越从地上一跃而起,道:“不管了,我去看看!”

    李春来也跟着站起来,道:“我陪你去!”潘越道:“不成,你留在庙里。”到这节骨眼上,三人心都揪得紧紧的,觉得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三人目光斜扫,瞥了一眼许问书,心中同时有个念想:“难道是这个小穷酸捣的鬼?他莫不是蒙狗鞑子的人?”

    雷松往腰间一摸索,抽出一把小匕首来,道:“好,潘兄弟,带上匕首,以防万一!”潘鸿接过匕首,一言不发,快不走出庙门,往东边而跑去。只数下,身影已没入灌木丛中。

    雷松目光望向李春来,朝案上的青衫公子指了指。李春来眉毛蹙在一块,一话不说。两人各自从一旁拿起了自己的防身兵器。雷松的是一把短枪,李春来的是一把朴刀。

    约摸又过了盏茶功夫,两人的手爪将兵器捏得更紧。李春来道:“雷大哥,要不你在此地,小弟出去探看探看?”雷松道:“还是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也不容李春来说话,抬步便走。

    他还没跨出门槛,忽听的东边林中“啊――啊”的两声惨呼。

    出声之处相去甚远,但隐约听得是潘越的声音。雷松心内发急,猛地跨出门槛,朝出声出奔去。李春来也是大惊,这时再顾不得许问书和那个怪异的青衫人,提着朴刀跟着奔出。

    许问书轱辘似的爬起身来,也跟着跑出去。奈何雷松与李春来身子壮硕,他身子孱弱,如何跟得上他们二人?只片刻功夫,已不见两人的身影。

    他心中大急,忽觉脚下一虚,回眸一看,额头碰到一个硬物,好不疼痛。原来是有人托在自己的腋下,助他奔跑,而他撞到的,却是斗笠之舷,此人正是先前躺在神龛旁的那个青衫公子。

    许问书欲要开口说话,但这青衫人身如轻燕,脚程之快,直让自己脚底生风,竟大有喘不过气来之感,如何还能说话?

    那青衫人在他耳边道:“这几人定是遇到麻烦了,方才他们便怀疑是咱们二人捣的鬼,你勿要说话,咱们前去看看。”许问书“嗯”的一声,连连点头。

    青衫人说了这句话,别无他话,奔得愈加快了,只一刹那功夫,雷松与李春来的影子就在前头,他又将脚步放慢了,显然是不想让他们发现。

    雷松、李春来两人一前一后奔了两里地,水洗般的月光下,远远便见到一簇灌木之旁蜷缩着一人,滚来滚去,似是痛苦不堪。

    雷松高声道:“潘二兄弟,怎么啦?”他眼力极佳,已看清倒在地上的就是潘越。

    说话间,已近得身来,伸手就去拉潘越。

    潘越**道:“别别碰我!”雷松听他提醒,忙将手缩回,问道:“怎么了?邝云与你家大哥呢?”

    潘越禁不住哼出声来:“我没找到他们俩我我好冷我好冷”雷松虎目噙泪,一拳打在泥土之上,狠狠地问道:“是谁干的?”这时李春来也跟了上来,一下跪倒在地。

    潘越断断续续地道:“鬼鬼鬼”声音越来越弱,第三个“鬼”字一出,脚一蹬,身子不再动了,也再没声响。李春来忙将身子挪上前去碰他。

    这一触致使潘越身子滚了一下,脸面朝天,一张脸上毫无血色,如霰般苍白不已。两人齐声唤道:“潘兄弟,潘兄弟!”见他没有任何反应,雷松伸手一探鼻息,却着实令自己吃了一惊,原来便在这片刻之间,潘越已然死去。

    饶是雷松是铮铮铁骨、顶天立地的汉子,眼见兄弟尸横于野,也再忍不住,眼泪“哗啦啦”地滑落下来,悄无声息间打湿了衣衫。

    李春来将潘越抱在怀中,也是泪眼迷离。忽然间,李春来感觉到什么不妥,一把将潘越的尸体推开,惊道:“糟糕!”

    雷松怒道:“怎么?你怕潘兄弟的晦气沾上你的身么?”李春来道:“不是,雷大哥,你试一试他的身子,冷得厉害!”

    “是么?”雷松惊疑不已,伸手一摸潘越的身子,果不其然,如触坚冰。雷松心里越来越怕:“怪不得方才潘兄弟叫我勿要碰他,越来他身子发寒,生怕颤到我。”乍一下收回手掌,头顶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惊恐地道:“难道真如潘兄弟临死前说的那般,是鬼在作祟?”

    两人想到此节,又惊又怕,不自禁牙关一颤,大着心胆,一同站起身来,四下察看情况,只见雷松交给潘越防身的小匕首扔在一旁,猎叉远远扔在杂草丛中,断为两截,柄上涔湿不已。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遭了!”雷松一拍后脑勺,“邝云与潘鸿至现在也没声响,难道难道”惊恐万状,后半句生生咽回肚子里。

    “咱们先快去看看!”李春来将潘越的尸身拖在灌木之后,向雷松道。两人握紧手中兵刃,手心捏住一大把汗水,小心翼翼地朝前方勘去。

    待两人远去了,青衫人托着许问书,来到潘越的尸身旁。青衫人蹲下身去,在潘越的尸体上按了数下,霍地身子一抖,颤声道:“怎会是纯阴真气?”脑中突然冒出两个人的名字来:“难不成他们也在信州?”

    许问书低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纯阴真气?”青衫人还未答话,听得前方“啊”的惨呼声又响起,这一次却是两个声音,正是雷松和李春来。

    青衫人暗呼“糟糕”,手臂一伸,又横托在许问书的腰间,道:“快走!”

第一百七十一章 扑迷离(四)() 
青衫人运起轻功,快捷无伦地跟将上去。

    远远地,他便看见了雷松与李春来摔倒在地,各在一头。手中的兵刃也扔在一旁。

    青衫人又是害怕,又是惊疑,在这刹那之间,他脑中灵光一闪,抬眼一看,但见远处的丛林旁两条人影一闪,随即隐没在灌木之后。

    这时候他再也顾不得怕被雷松等人发现,高喝一声:“哪里走!”

    陡地提起十层真力,身子冲天而起。许问书在他腋下,只觉脚底一空,凉风袭来,充斥着口鼻,险些喘不过气来。“妈呀”一声本要冲口而出,一张口,便灌满了呼呼吹来之风,又得硬生生咽尽肚子里,忙将嘴唇合得死死的。

    他来到这世上二十年,那见过此般情景?若非雷松等人便在眼下,当真以为是见鬼了。心中又是惧怕,又是好奇:“这青衫公子听似比我还要小上几岁,怎地在树干上一点一窜,便如同腾云驾雾,追星赶月,不费吹灰之力?难道真如村头王先生说的那般,今年我时运不济,当防鬼神侵犯相害我?可他却没有害我之心啊。天底下可没有这般心地善良的鬼。”

    正思索间,两人已跟了半里地之远。青衫人足不点地,只在树干之上点跃而行,便如同一只大猿猴行窜于深山老林之中,却又比猿猴轻灵快捷了不少。树影婆娑,犹似鬼魅,令人发怵。

    如此再行了半里地,已走出森林,青衫人身子一跃,轻巧地落在一块山石之上。许问书这才又喘息的机会,放目看去,只见四下黑沉沉的,两人身子是在一片已枯黄的、又一人之高的杂草之间。

    夜风袭来,杂草东倒西歪,发出“嘣――咔――咔”的声音,好是萧条。

    这时青衫人已揭开斗笠,将其负在背后,许问书却不敢去看他的脸,只听他说一声:“人呢?”

    许问书快捷地扫一眼四野,大吃一惊,唯唯诺诺地说道:“没,没人”其实就在方才,青衫人看到的人影,他都没曾看到,是而青衫人问“人呢”之时,他倒是吓了一跳,心中惴惴不安:“难道他真是鬼?他一身青衫,莫不是十殿阎王中的索命老鬼黑无常?”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更加不敢打量他的长相容貌。

    青衫人忽道:“不妙,回去吧!”许问书还没回过神来,身子又是一轻,被他提起,奔回林中。

    这一次他的脚步更是快了,许问书的袍袖被风灌得粗肿,仿若钻了个两三岁的孩童在其中似的。不消一会,两人又回到雷松与李春来摔倒之处。

    但令两人吃惊的是,雷松已不在原地,只有李春来瘫痪在地,犹似烂泥。

    青衫人双足着地,放脱了许问书,对他道一句:“不要走开!”身影一闪,便即去到了李春来的身畔。

    许问书背心发湿,全身起了一层细汗,双足重逾千斤,欲要跑开,却哪里还有力气?

    青衫人扫了一眼李春来,满眼的不信,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李春来身子瘫软,口里断断续续地道:“送送”声音低不可闻。

    鱼幸知他已到鬼门关边,再无生还之机,忙将头凑过去,问道:“李兄,宋?宋什么?害你的人你认得么?莫不成他姓宋?”

    李春来低哼一声,道:“送送”最后一个字说得极为吃力,嘴唇紧紧咬住,甫吐出口,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眼皮一翻,便即毙命。

    他命去阎罗,身子蜷缩成一团,死相极为难看,竟是与已死的潘鸿一般无异。青衫人心中吃惊,细细察看他周遭状况,可令人纳闷的是,这一次他脸色既不苍白,身上也无任何伤痕。

    青衫人甚觉费解,突地心中一动,伸手在他的肩上一按,但听得“咔嚓嚓”一声,肩骨尽断。青衫人脑门发寒,接着又去触碰死尸的喉咙与手腕,皆是一般,一触便即折断。

    青衫人只觉得心中凉嗖嗖的,头一低,忽见李春来左胸心口处衣衫尽碎,隐约是个掌印。他一把将衣衫扯开,只见李春来心口黝黑一片,如同被大火灼烧过。

    “下手之人先以重力伤了他的筋脉,再在他的胸口打上这一掌铁砂掌,这人好是心狠手辣!难道这李春来与他有什么血海深仇不成?”青衫人心中思忖,却又觉得不妥,又想:“方才听他们谈论,这李春来不过是个寻常的汉子,而下手之人内力深淳,怎会与他结仇?李春来临死之前说‘宋’,这些日子我走遍半个江南,怎么都没听说江湖上有这等厉害的角色?”

    转念又想:“方才潘鸿所中的掌力,正是‘纯阴真气’,据我所知,普天之下,除了弓未冷之外,便只有他的徒孙布脱会使这一门阴冷邪门的功夫。”

    蓦地脑子一转:“啊!是蒙古人干的!我知道了,前些日子我在道上听说,大元皇帝忽必烈听说南方动乱,派了真金之子铁穆耳南下,主事打压反元势力。这几人是要去投令狐狂,走漏了风声,所以蒙古人才对他们痛下杀手!”

    想通此节,恍然大悟,心中却又多了一层忧虑:“铁穆耳自沧月岛一战受挫之后,撤回大都,他九月十四那天从大都出发,而今天才九月二十三,千万大军,脚程可不能这么快!”再不往深处去寻思,暗暗想道:“下手之人阴狠狡谲,看来潘越、雷松与邝云已无活命。”

    反手从背上解下一柄长于四尺的剑,就地挖了个大坑,小心翼翼地将李春来的尸体搬入其中,又去将潘鸿的尸身抬来放入,草草地将两人埋了。不知怎么,埋葬两人之时,鼻子中一酸,想到一件伤心往事,久久不能自已。

    月过西天,沉沉欲坠。青衫人将长剑裹了白布,插回背上负着,忽然仰天长啸一声:“尔等武功高绝,居然对他们下得去手!”他声音充沛洪亮,响彻山野。

    许问书呆呆站在一旁,给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呼吓了一跳,惊魂甫定之际,忽听得远远传来几声诡谲的笑声:“嘿嘿,这几人私通贼寇,死有余辜!”

    最后一个“辜”字久久不息,一重一重地送将过来,令人心头震撼不已。青衫人听得声音略过熟悉,怔怔不语片刻,朝许问书招了招手,说道:“走吧!”

    许问书看了他的诸般举动,实则是一个十足的好人,这才敢抬眼斜斜地瞥他一眼。虽匆匆一瞥,只看到他的半边脸颊,却也估摸他是个翩翩之人。

    许问书深怕他再托着自己奔腾,却不敢向他靠近。青衫人也不等他,抬足便走。

    这一次却走得很慢。许问书身子瑟瑟发抖,又怕方才回声之人加害于自己,如何敢远离他?只是紧跟在他身后,深怕他脚下一动,离开了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往东北方向走了两里地,所幸的是那青衫人的脚步都放得很慢。许问书悬起的心这才放下。

    “下手之人是元人,你还是好生跟着我吧。”青衫人头也不回,却知他行路的快慢,时而停步等他,待他跟上,这才往前走。

    “是元鞑子?”许问书又吃了一惊。

    青衫人点了点头,道:“不错。可是我却不知道,那位姓李的汉子临死之前说的‘宋’是什么意思,难道下手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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