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烟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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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烟雨行-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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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抚琴老者郝先生双手叉腰,嘿嘿笑道:“正如铁三公子所说,南蛮子怎能不守信用,焉不是让你们笑掉大牙了么?”

    鱼幸暗想道:“这铁三公子衣饰华贵,显是大有来头,但这般约制属下,大大不对了。师父一直对我说,蒙古人凶残鲁莽,这郝先生开罪了他们,大有麻烦了。”

    那瘦高头陀退到那贵公子的身畔,南松子,那番僧与那六个蒙古汉子也滚下马鞍,紧紧挨在他旁边,生怕郝先生突然发难,加害于他家公子。

    鱼幸伏在灌木之中,听闻那六个蒙古汉子脚步虽然沉重,却略显得轻浮了,功夫远远落在南松子与那番僧之后。心内忖道:“难道凌九姑娘与这一干人有关?”

    铁三公子转口道:“郝先生,本……咳咳……本公子明人不说暗话,约先生前来这恶风岗,只是请你高抬贵手,治一治那位姑娘的伤,除此别无他意。”

    鱼幸暗暗惊奇:“哦?难不成这‘郝先生’还会治伤?”

    郝先生道:“是哪位姑娘啊?”铁三公子面色一沉,说道:“那位姑娘,你我都曾见过,便是本公子今早前带来见郝先生的那个。”郝先生道:“哦,老夫只会弹弹琴,唱唱小曲儿,哪里能治什么伤?铁三公子笑话啦。”

    铁三公子道:“郝先生医术无双,谁人不知?今日凌晨,那人若不是你仗义出手救治,只怕现在他已和阎王老儿弹琴喝酒去了。”郝先生“哼”的一声,道:“凌晨那位仁兄的伤,恐怕是喀颜与巴穆两位大师的高作吧?”

    铁三公子脸色甫然阴鸷,稍纵即逝,再不隐瞒,说道:“喀颜与巴穆两人莽撞出手,郝先生莫怪。”铁三公子口中的喀颜是那个瘦高头陀,巴穆是与鱼幸对过掌的那番僧。

    铁三公子顿了一顿,又道:“只劳烦先生大发慈悲,救上一救。”

    郝先生“嘿嘿”一笑,道:“刚才说什么来着?老夫是南蛮子,怎及得上你蒙古人中医圣之手?”铁三公子在马背上长身一揖,抱拳道:“小子无礼,先生无需挂于口齿,在这里向你赔礼道歉了。”

    郝先生道:“好,这个暂且不怪你,那我且问你,那姑娘与你是什么关系?”铁三公子略微一迟,似乎想到什么,欲言又止,却转口道:“与本……本公子非亲非故。”

    鱼幸暗想:“难道他们口中说的姑娘是凌九姑娘?她受伤了?这铁三公子与她非亲非故,干么来找这个‘郝先生’去替她治病?”

    郝先生道:“这便是了,那姑娘既然与你非亲非故,毫无关系,那她的死活,你也不需操劳过问了。”

    铁三公子道:“你若不出手相助,她只怕有性命之忧,那时候也于你郝先生名声有损。”郝先生又是“嘿嘿”笑道:“老夫乃是默默无闻之辈,哪里有什么名声可言?再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普天之下,每日见阎王的人多了去,也不差她一个。铁砂掌嘛,也不是难治得很。那姑娘既然是你家巴穆大师伤的,向他讨教解药,也就是了,何须跋山涉水,低声下气地求我?”

    那高瘦头陀喀颜天生火爆脾气,只因碍于他家铁三公子的面子,一直隐忍,不敢发作,这时再也忍不住,高声骂道:“老贱狗,巴穆大师铁砂掌只会杀人,哪里会救人!他若有解药,咱们还来还劳烦你么?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郝先生“哈哈”大笑,道:“老夫生平,敬酒从未吃过,罚酒那也是吃不得的。”

    “的”字尚未落口,“呼”的一声,喀颜已扯着禅杖照他面门搠来。郝先生身子一低,大叫道:“哎妈呀,乖乖不得了!要出人命了!”喀颜禅杖从他头上旋了一圈,竟没没碰及他,又收回手中。

    喀颜一击不成,大喝一声,禅杖着地疾搠,如沙中黄龙,呼呼迎郝先生地上站定的双足而来。

    铁三公子连忙出言喝止道:“喀颜,休得无礼!”喀颜高声叫道:“三公子,这老贱狗对你无礼,我来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说话之间,去势丝毫不滞。

    鱼幸看得分明,暗道:“这喀颜头陀用的乃是外门功夫,仅凭蛮力而已,不足为奇。这郝先生对付他,那是绰绰有余。”

    心下松了许多,见旁边尚有众人环伺,心里又是一紧。

四四章 剑纷繁(五)() 
郝先生待得近了些,身子霍地跃上,一脚踩在喀颜禅杖之上,照面便是一脚。

    喀颜闪躲不及,已给踢个正着,只觉得鼻梁骨一疼,眼泪夹着鲜血哗哗流下。但他禅杖一送,将郝先生震开,力道大的出奇。

    郝先生乘势一跃,在空中连顿了三节,落在喀颜的身后。郝先生笑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古往今来都没人知道,那是无从得知的,你知道么?”

    南松子道长拂尘一挥,道:“郝先生好俊俏的身手。老道没猜错的话,刚才那一跃是腾龙帮的‘日上三竿’吧?”

    郝先生嘻嘻笑道:“老道长不蠢,有点见识!”

    南松子道:“这么说来,郝先生是腾空帮门下了?不知与司马帮主是什么关系?司马帮主与老道曾有数面之缘,关系过笃,郝先生既然与他有莫大关联,只需随我家公子走一趟,老道事后向你托盏道谢!”

    郝先生笑道:“司马丰么?他在黄州,老夫在蠡州,能有什么关系?你这老道,与蒙古鞑子勾搭,说司马帮主与你关系很好,岂不是折他威名么?”

    南松子心中一动:“听他口气,似乎与司马丰并无关联,这样说来,我也不需卖他的人情了!”

    喀颜给郝先生一踢,心中好不懊恼,禅杖一挥,还待再上,南松子道长心里已来了计较,道:“喀颜大师,你且退下,让老道领教领教郝先生的功夫。”

    喀颜知他武功极好,对他颇为畏惧,灰溜溜地退到铁三公子的身边。

    南松子不敢丝毫大意,拂尘前伸,唱了个诺,道:“郝先生,请!让老道领教领教你的功夫。”忽又觉不妥,问道:“郝先生用什么兵刃?”

    郝先生从背上抽出金灿灿、银闪闪的古琴,嘿嘿道:“老夫干的是那唱曲儿的勾当,吃饭的家伙,自然是这不中用的破东西了。”

    南松子拂尘一卷一送,飞步上前,当头便是一拂。原来他心中想先给他来一个棒头威,第一招一出,下手毫不容情。

    郝先生喝道:“啊呀,话不说清,就当真动手么?”语声骤歇,拂尘尾端已到,他手中古琴一扬,迎了上去。

    拂尘乃是软兵刃,而他手中的古琴却是硬兵器。常言道“刚柔相克”,“水火不容”,此刻两件兵刃一交,只一招间,已缠在一块,难解难分。

    南松子道长将内力贯注于一柄拂尘之上,手中的拂尘登时笔直,吃饱了风,呼呼拂击。郝先生古琴左右倏摆,出招抵御。

    南松子道长一边出招,一边叫道:“欲盖弥彰,这是湖南岳阳府王家的功夫,这么说,你是王锦冲的门下了?”

    郝先生高声道:“什么王锦冲?认不得!”再过一招,他琴风陡转,南松子又道:“……长虹惊天,咦,这是五虎断门刀中的功夫……你是丛一心的门下?”

    郝先生道:“丛一心?也不认得!”每过一招,他便说一个举重若轻的人物的名字,郝先生都矢口否认。

    他心中愈来吃惊诧异,只觉得眼前这郝先生通会天下功夫,只是并未练精而已。仍旧不知道他的底细。

    鱼幸身在灌木丛之后,心中大惊:“这郝先生功夫繁杂,但都不精,与这南松子差了一大截。”

    再过数招,郝先生前脚跨出,使的是湘西李家庄的一招“前赴后继”。却因尚未练到家,前足赴,后足不继,双腿之间破绽大出。南松子大喜,拂尘往他下身拂去。

    郝先生忙不迭手中古琴往下一低,欲要挡住。岂知南松子这招使的乃是声东击西之策,引他护住下体,道袍之中左掌悄无声息推出!

    郝先生内力不及他强劲,不敢与他对掌,这时古琴下压,只听得“当”的一声,两件兵刃相交,虎口一痛,古琴险些拿捏不稳。

    正吃惊,蓦地里胸前风声大作,冷不防南松子左掌已送到。他不及思索,引步往后疾退。焉知南松子不仅内力雄浑,轻身功夫更是见长,只退了两步,南松子左掌已贴了上来,他只觉胸口大疼,闷哼一声,飞了出去。

    只因铁三公子事先有吩咐,千万不可伤了他的性命,是以南松子这一掌并未尽全力,但却已够他受了,他身子飞出去,撞在平地之中的一棵小树之上。

    只听“喀嚓”一声,那株小树自中裂开,便在此时,南松子手中的拂尘又即扫到。

    郝先生身子倒后,尘尾扫在树身上,“蓬”的一声,那株小树登时从拂尘扫中处断为两截,上半截飞将出去,摔在地上,激起不少尘土,随风卷飞。

    南松子乘势一迂,回打郝先生后脑。郝先生惊叫道:“哎呀,你再不出手,你就找不到那女娃娃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嗤嗤”两声破空之响,两件暗器去势劲疾凌厉,一打南松子手腕,一打南松子手中的拂尘。

    那贵公子失声叫道:“道长小心!”六个蒙古汉子与巴穆等人也一同叫道:“道长,当心则个,有人偷袭!”

    南松子拂尘一卷,将其荡开,随即横手一托,已将那暗器接在手中,低眉看去,却是两截断木,表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已骇然不已。

    郝先生一得松懈,立即退了开去,往南松子的斜背后连连抱拳道:“多谢,多谢公子!”

    南松子深恐发暗器之人再次发难,忙不迭一转身,甫一看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朗目含笑,星眉横睡在两只黑漆的眼珠子上,神态潇洒飘逸,正是在蠡州城内多管闲事,曾与自己交过一掌的的“倪竹踪”倪公子。

    老道长别过脸去,冷冷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倪公子。怎么,倪公子嫌闲事还没管够,非要来插贫道的事情不可?”

    郝先生哈哈大笑道:“你叫他什么?”南松子道长脱口道:“倪竹踪倪公子,难道不对么?”

    郝先生捧腹大笑道:“你祖宗便是你祖宗,还什么你祖宗公子的?哈哈,哈哈!好孙子,灰孙子,见了你老祖宗,还不上前磕头参见,顶礼膜拜么?”

    南松子听他一说,才知“倪竹踪”是“你祖宗”的谐音,平白无端地让他占了便宜,登时怒不可遏,正要发作,鱼幸一抱拳道:“道长言重了。先前在城中,小可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时与道长为敌,更是出于无心,望道长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南松子越觉得他透着邪门,他是江湖中阅历丰富之人,深知行走江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见这少年说话如此恭谦,给足了自己面子,当下便道:“城中之事,老夫并未放在心上。倪……”

    他正要脱口叫“倪公子”三字,忽觉这是郝先生戏谑之词,若再叫下去,自己岂不是当真承认了是孙子,灰孙子了?

    当下改口道:“公子既然是无心之举,便请速速里去,少横加干预的是。”

    鱼幸道:“道长说得是,小子无礼,这边向你赔礼道歉了。”

    转身向郝先生指了一指,说道:“只是小子心里不明白,道长为何要与郝先生为难呢?古来圣贤曾说,和气生财,小子斗胆,做一做两位的和事佬……”

    正说话之间,巴穆朝铁三公子靠拢,在他身边说道:“公子,卢老三便是在城中给这小子一掌打死的!”

    铁三公子略觉得吃惊:“哦?”只听得南松子道:“我家公子邀郝先生来,只是想请他救治一位姑娘的性命。”

    鱼幸大吃一惊,忙问道:“你说的可是凌九姑娘?”

    南松子道长问道:“凌九姑娘?那姑娘姓凌么?”心中却想:“行走江湖,随便捏造一个假名,那也是司空见惯的事。”言念及此,已然明白。

    鱼幸心下一沉:“他说请郝先生去救治一个姑娘,却不知道人家的姓名,卖什么关子?”

    面上一抱拳,又问道:“敢问道长,你口中所说的,是不是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相貌俊俏的姑娘?”

    南松子想了想,道:“正是公子说的这般,公子与她认得么?”

    鱼幸暗暗回想那铁三公子的话,说什么“今早”,那时候正是凌苏雪与他分别不久,算时间刚好能到蠡州。

    心中暗叫不妙:“难道凌九姑娘在蠡州遇上了弓未冷等一干人了么?”随又想:“这些人既然愿意为了凌九姑娘而来,求郝先生去救她,想必对她无甚恶意。”

    便道:“是的,小子确实与她识得,敢问道长,不知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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