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烟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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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烟雨行-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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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寻忧道:“难得你顾念故人之情,我倒是要谢谢你了!”弓未冷道:“我与二哥有着手足之情,他既然耍伎俩骗人,为弟的又怎么不帮衬他?”

    风寻忧听他一说,心中怒火更炽:“你说什么!二哥已是剑逝之人,怎容你再行玷辱他?三哥,你再胡说八道,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说到后来,已近乎吼叱。

    弓未冷笑道:“哈哈,二哥死了那倒罢了,怕只怕二哥并未死去,小皇帝也还活着!”风寻忧复踏上一步,双手按在腰间,喝道:“姓弓的,你疯了么?”

    弓未冷道:“师妹,你激动什么?我难道无凭无据,便信口雌黄么?”

    风寻忧道:“你有什么证据,说出来听听!”弓未冷道:“你当真不认得陆负箫?”风寻忧道:“不认得!我岂会诓你?”

    弓未冷道:“那姓鱼的那孩子是什么来历,你知晓么?”风寻忧道:“他是大哥的徒弟。”弓未冷道:“恐怕不只是徒弟那么简单。大哥乃是名播远近的江湖大侠,寻常人家子弟,他决计不会放在眼里的。姓鱼的那小子定然不是平凡之辈。”

    哼了一声,又道:“当日二哥投海之时,他去了崖山了。两人投海之后不到半个时辰,蒙古主帅本待发号施令,遣水军下山去搜寻尸体,大哥却从中阻隔,盗了元帅衣甲,以致误了时辰。后来水师下崖去,费了好些日子,二哥和小皇帝的骨骸也不见半块……”

    “这时大哥匆匆出了蒙古大营,一路往西北而去,军中小校来报,有人看见他身边带着一个孩子。伯颜元帅知此事不妙,便叫我循迹追去,同时发动一路豪杰阻截。此事经历了三十六天,到了汉水,终教我赶上了。此时大哥已身负重伤,奇怪的是,他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将舟舱紧闭,不容任何人靠近半步。因有兄弟之情,我终究是对他下不手去……”

    风寻忧插口道:“哼,怕你想的可不是这样。当时武林中泰山北斗江陵樵子已逝,二哥已死,四哥下落不明,你与大哥约法三章,此后不得与你动手,那你便是天下无敌了!”

    弓未冷看她一眼,不去睬她这些言语,续道:“离开汉水之后,他星夜疾驰,往庐陵而去。我慌忙去了庐陵,终究是慢了一步,并未察到大哥踪迹,金银先生也不在家中。我只好悻悻而返。从那而后,便没有了大哥的消息,不期想他在沧州一隐便是七年。嘿嘿,鱼幸鱼幸,鱼即水也,得水之幸,此中缘由,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风寻忧心中怦然:“原来是这样,我怎么没有想到?大哥为了鱼幸这孩子在沧州隐居了七年之久,我料想的果然不错!”

    嘴上却波澜不惊,说道:“姓鱼的那孩子怎会与你说的这些有关?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诌言,你告诉我大哥下落吧!”弓未冷道:“你不去找二哥的下落,却巴巴来问我大哥下落。”风寻忧厉声道:“你别胡说!二哥已作古,你还不留口德?”

    弓未冷道:“哈哈,好师妹,你聪明一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还活着?”

    这一句有似晴天霹雳,风寻忧再也忍之不住,飞步而上,掌力外吐,“蓬”地一掌朝他拍去,喝道:“你放屁!你住口!”弓未冷侧身避过,风寻忧打在他身后的大柱子之上,只听“啪”的一声剧响,木屑纷飞,这一掌竟然用尽了全身力气。

    弓未冷道:“当真动手呢。”风寻忧复又劈头盖脸地朝他拍出一掌,怒喝道:“姓弓的,你玷污死去二哥的清白,将四哥搞得下落不知,现在又敷衍我,不告诉我大哥的下落,我与你不客气了!”

    弓未冷运劲伸掌驾开,朗声道:“师妹,你别鲁莽!”

    风寻忧更不答话,啪啪又是两掌拍出。霎那之间,只见人影霍霍,听闻“嚓”、“咔”之声不绝于耳,亭中石桌石椅已碎了不少。

    风寻忧虽为女流之辈,却也不容须眉,出掌阴柔见长,阳刚附旁,弓未冷避之不开,只得出手相抗,冷月无声,星辉铺地,刹那间,人影或重或叠,或分或离,两人竟已拆了十来招。

八二章 身入局中(一)() 
唐虞川引着鱼幸一路往东走出了老远,心中反复思索着方才弓未冷在他耳边低声说的那句话,一直想道:“为什么弓未冷那老贼叫我要看好他?”

    当日鱼幸与南川寻来到玉蝶楼中之时,唐虞川已被“洛笛书生”余青撞出窗外,昏倒在雪堆之中。后来他苏醒之后,心中惶恐不已,悄悄逃走了,并未在意楼中之人的对话;

    鱼幸在放翁庙出现之时,他神志不清,已奔得老远,是以对鱼幸毫不相识。心里又想:“他看似比我还要小上好几岁,功夫却如此厉害,太师……弓未冷说他是南川寻的徒弟,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近日以来他假扮阿合撒弟子布脱,所幸布脱入门不久,自己假扮他免去了许多破绽,饶是弓未冷精明老辣,阿合撒处事稳沉,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都未致让他们察觉自己真实身份。

    而下阿合撒北上,弓未冷受伤未愈。在弓未冷受伤期间,他兢兢业业,对弓未冷千依百顺,深得弓未冷喜欢,将许多厉害的本事传给了他。

    这几个月所学的,竟抵得上他从小大大的十年所学。

    心中又道:“如今我武功已有小成,和与师妹上梧桐岭之时相比,已不可相提并论。唉!当日我若有现在的功夫,也不致让师父的尸骨给蒙古鞑子戕碎得荡然无存,让他死后亦不得安宁;在放翁庙中,师妹也不会为我而亡。”

    想到恩师柳苍梧与师妹已双双作古,现如今只余自己形单影只地活着,陡觉心中黯然,不由是悲从中来,就想伏地痛哭一顿。

    想及齐倩,旋即又想到那夜在放翁庙所发生的一系列之事,顿时咬牙切齿:“我道师父是死于淮阴七秀之手,原来是弓未冷事先在信笺上吐了剧毒‘孔雀断肠散’。但师父之死,与淮阴七秀有着脱不了的干系,淮阴七秀也算是大仇了。姓唐的,你如今对仇人百依百顺,卑躬屈膝,算哪门子英雄?”

    转念又想:“我万不可莽撞行事,常言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越王勾践尚可卧薪尝胆,我又如何不成?忍辱负重,方能报仇雪恨,待我再学个三年五载功夫,那时候弓未冷这老贼气血两虚,或可杀了他!”

    顿了一顿,又想:“如今我已认贼作太师父,中原武林定难容我,当今天下,能与中原武林抗衡的,只有弓未冷一人,我还是好生挨附着弓未冷为妙,日后我杀了他,或尚有回旋之余地。师父与师妹都走了,世上已无我挂念之人,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还有什么我做不到的呢?正所谓君子越挫越勇,正因人生有这样的风浪,才使我唐虞川成长起来!”

    数月以来,他一直思索着这些事情,现在勘破,便如同身处干涸泥淖中的一条鱼陡然遇到了清水,心神稍稍安宁。鱼幸跟在他身后,一心只想要将齐倩所吩咐之事交与他,哪曾知道他瞬间就转了七八个念头?

    两人辗转来到一处密林,密林之中曲径清幽,纵横交错,距十来步之遥,便罗布石桌石椅。

    桌椅之上纤尘不染,显是就近曾给人精心打理过。不远处矗立着一座亭子,亭阁旁皆是假山,假山之中有一片湖水,波光粼粼地映在亭子的梁柱之上,闪烁着无尽之美。

    月吞乌云,天吐星辉,星月之光零落在地上,身处此境,倒是别有雅致。唐虞川将鱼幸带入一座凉亭,来到石桌旁,说道:“鱼公子,请坐。”

    鱼幸并不就坐,道:“无需客气,你我一同坐吧。”唐虞川只好在他对面坐下。

    抬头看了看天边,又想到弓未冷的话,开口询问道:“鱼公子,请问这下是几时了?”鱼幸看一眼天空,说道:“冷月隐约到了中天,约摸酉二刻吧,怎地了?”

    唐虞川眼眉一低,道:“没事,我就问一问罢了。”

    鱼幸道:“哦,这是什么地方?现在有人么?”唐虞川道:“这是燕王府后花园别苑,平日里也鲜有人来,如今太子重病,除了日间丫头们过来除尘扫径之外,便没有人来了。”

    “是么?”鱼幸脸露微微之笑,游目四顾,但闻虫鸣啾啾,偌大林间果然就自己与唐虞川两人。

    唐虞川顿首道:“是啊,怎么?”却见鱼幸右手伸入怀中,旋即将手摊开,手中已多了一个打造别致的吊坠,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唐虞川闻声看了一眼,蓦地双目精光大烁,全身如中电击,目光再也移不开。

    鱼幸见他痴呆呆的,便道:“唐兄,你好啊?”

    唐虞川听得他呼唤,一下回过神来,心里乱蓬蓬的:“他认得我?他认得我?他叫我唐兄?他知道我姓唐?我怎么不认得他?”

    面上强行忍住吃惊神色,嘴里道:“你叫谁?”鱼幸道:“此处就你我二人,我叫的自然是你。”

    唐虞川故作镇定道:“鱼公子定是认错人了,我叫布脱,乃是蒙古裔族,先父名叫普耳兹,是孛儿只斤帐下的骁勇士兵。当年太祖皇帝远征西域时,先父曾为我大蒙古军队执大纛旗,不幸受伤,归家养病,不日前已上长生天见勃额去了。”言罢眉目一沉,似是极为悲怆。

    鱼幸见他装得有模有样,不禁对他甚是佩服,但实情却不得不说,问道:“你讳名上虞下川,师承‘云横秦岭’柳苍梧柳大侠,有个师妹,叫做齐倩,只可惜尊师与令师妹都已逝世了,我说得对不对?”

    唐虞川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师父于梧桐岭上丧命,这是天下皆知之事,但师妹与陶左谦之死极为隐秘,世上少有人知,他怎么知道?”

    想到“陶左谦”,全身俄然发抖起来,颤颤地道:“你……你当夜也在庙中?”原来刹那之间,他心中想:“师妹贴身之物也在他手中,我怎么没想到?莫非……莫非他是来取我性命的?”一念及此,掌心冒汗,全身防备。

    鱼幸坦然道:“唐兄所料不错,当日我确实在放翁庙之中。你勿须张皇,小弟别无恶意。”

    唐虞川吃惊之心更重:“我行事小心翼翼,本以为杀了万普之后,那夜在放翁庙中所发生的诸般事迹再无人晓,岂料百密一疏,这小子竟然知道整件事情的始讫……”

    顿时恶毒之意大起:“我万不能留他性命,否则声张出去,我唐虞川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掌中暗提真气,全神贯注地看着地方一举一动,只待鱼幸疏于防备,便将他毙于掌下。

    鱼幸又道:“唐兄大可放心,你假扮蒙古人的身份之事,小弟决计不会说出去。”

    唐虞川心中一舒,掌中真气暗暗退回,面上恢复和祥之色,忽地他站起身来,扑通跪倒在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头,道:“鱼公子不揭破唐虞川身份,唐某感激不尽,这里向你磕头了。”

    鱼幸连忙将他扶起,说道:“唐兄何须行此大礼?你只需答应我几件事,我自当为你守口如瓶。”

    唐虞川坐回石椅上,说道:“答应得,答应得,鱼公子要说的是什么事?请说罢。”心里却道:“他有什么条件,我都满口答应他,反正我现下武功不及他,且作权宜之计,待我日后功夫练好了,找个适合的机会,一刀将杀了他!”

    鱼幸正色道:“唐兄,这第一件事,乃是与你师父师妹有关。”当下将那夜情况一一说了。

    唐虞川又是惊诧,又是害怕,顿时又起杀心。但他聪慧达人,深知自己与鱼幸功夫相去甚远,若是贸然出手,一击不中,反被其误。心道:“不成,听他师父师妹并无恶意,我须得委曲求全到底。”又听鱼幸说道:“当日唐兄匆忙奔出庙门……”

    “当时我以为师妹已故,吓得慌了,”唐虞川面露羞赧之色,声音之中大是颤抖泫然:“那姓万的狗鞑子居心叵测,推我杀了陶伯伯,又杀了我师妹,这个大仇,非报不可!”

    说到这里,面庞扭曲,牙关咬紧,目中怒火闪过,差点没喷出来。

    鱼幸道:“唐兄有此决心,我也为你感到高兴。只是当下你处身虎穴,须得忍辱负重,不可轻举妄动。”唐虞川心中暗自高兴,嘴上却泣声道:“难得鱼公子原宥谅解,唐虞川这里多谢了!”

    鱼幸见他目光诚挚,又道:“不瞒唐兄,在放翁庙中之时,我……我见了你家师妹,大有故人之感,她临死之时,已认了她做个妹子。”

    唐虞川口里“啊”的一声,似为惊讶,道:“师妹已亡,临死之际得鱼公子关心安护,定能泉下安定。只可惜姓唐的忝为人兄,危难之际,却神智不清,”站起身来,长身作了一揖,“鱼公子大恩大德,唐虞川无以为报,这里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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