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决定性的时刻(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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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决定性的时刻(零时)-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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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本身。她身上穿的金属亮片衣服更加强了月光造成的效果。她坐得非常平静,奈维尔·史春吉站在那里看着她。
    奈维尔向她走近一步。
    “奥德莉,”他说,“你——”
    她换了下姿势,然后轻轻跳下来,一手伸向耳朵:“噢!我的耳环——我一定是搞掉了。”
    “掉在哪里?我看看——”
    他们同时弯下身子,尴尬、别扭——身子碰在一起。奥德莉跳开,奈维尔叫了起来:“等一下——我的袖扣——缠到你的头发了,不要动。”
    她站得相当平静,他掰弄着袖扣。
    “呜——你连我的头发都拔掉了——真是笨手笨脚的,你快一点,奈维尔。”
    “对不起,我——我好像真的是笨手笨脚的。”
    月光的亮度足够让旁观的两个人看见奥德莉所看不见的,奈维尔正忙着解开被钩住的一缕淡金色头发的双手在颤抖着。
    然而奥德莉自己也在颤抖——好像突然觉得发冷一样。
    玛丽·欧丁被身后一声平静的话语吓了一跳:“对不起——”汤玛士·罗伊迪越过她走了出去。
    “我来好吗,史春吉?”他问。
    奈维尔站直身子,他和奥德莉分开身来。
    “好了,我已经解开了。”
    奈维尔的脸有点苍白。
    “你冷了,”汤玛士对奥德莉说,“进去喝杯咖啡吧。”
    她跟他走回去,奈维尔转身看着海。
    “我正要端出去给你,”玛丽说,“不过你或许还是进来喝的好。”
    “是的,”奥德莉说,“我想我还是进去的好。”
    他们都回到客厅。泰德和凯伊已经不再跳舞。
    客厅的门一开,一个穿着黑衣瘦高的妇人走进来。她恭敬地说:“夫人向大家致意,她想在她房里见见屈维斯先生。”
    6
    崔西莲夫人喜形于色地接见屈维斯先生。
    他和她很快地打开话匣子,投机地不停诉说着往日旧事和一些彼此都认识的朋友。
    半个小时之后崔西莲夫人满意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啊,”她说,“我真高兴!没有什么比聊聊天、谈谈过去的丑事更叫人高兴了。”
    “偶尔谈谈一点离经叛道的事,”屈维斯先生同意地说,“倒也替生活增添一些情趣。”
    “对了,”崔西莲夫人说,“你对我们这‘三角关系’的例子有什么感想?”
    屈维斯先生谨慎地摆出不解的面孔。
    “呃——什么‘三角关系’?”
    “别说你没注意到!奈维尔和他的两个太太。”
    “噢,那个!现在的史春吉太太真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
    “奥德莉也是。”崔西莲夫人说。
    屈维斯先生承认:
    “她有魅力——是的。”
    崔西莲夫人大声说: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了解一个男人为了——为了凯伊而离开奥德莉——一个——一个品性珍贵的女人?”
    屈维斯先生平静地回答:
    “完全了解。这经常发生。”
    “真叫人恶心。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很快就厌倦了凯伊,而且后悔我怎么那么傻!”
    “这也是经常发生的事。这种突发的激情迷恋,”屈维斯先生表情非常冷静地说,“很少能持久的。”
    “那么后来会怎么样?”崔西莲夫人问。
    “通常,”屈维斯先生说,“呃——双方会调整自己。常见的是第二度离婚。然后男人再娶第三者——某个本性具有同情心的女人。”
    “荒唐!奈维尔又不是摩门教徒——你的一些客户可能是!”
    “偶尔最初的一对也会再结婚。”
    崔西莲夫人摇摇头。
    “那不可能!奥德莉自尊心太强了。”
    “你这样认为?”
    “我不只是认为,我确信。你不要在那里猛摇头气人!”
    “根据我的经验,”屈维斯先生说,“一牵扯到爱情的事,女人便无所谓尊严不尊严,即使有也是微乎其微。尊严常常挂在她们嘴上,但是实际行动却又不然。”
    “你不了解奥德莉。她狂爱着奈维尔。也许是爱得太过分了,在他为了那个女孩离她而去之后(尽管我完全不怪他——那个女孩到处跟着他穷追不舍,你知道男人是什么样的!),她就从来不想再见到他。”
    屈维斯先生轻咳一声。
    “然而,”他说,“她人在这里!”
    “噢,这,”崔西莲夫人困恼地说,“我不懂这些现代的想法。我想奥德莉来这里只是要显示她不在乎,显示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很可能,”屈维斯先生摸摸下巴。“当然,她自己可能这样想。”
    “你是说,”崔西莲夫人说,“你认为她仍然爱慕奈维尔,而且——噢,不!我不相信!”
    “这有可能。”屈维斯先生说。
    “不成,”崔西莲夫人说,“在我的屋子里不能有这种事。”
    “你已经感到困扰了,不是吗?”屈维斯先生精明地问,“情势紧张。我已经感觉到紧张的气氛。”
    “原来你也感觉到了?”崔西莲夫人言辞锐利地说。
    “嗯,我必须承认,我感到困惑。双方的真正感受仍然不明朗,不过在我看来,是有火药味存在。随时都可能爆发。”
    “不要再卖关子了,告诉我该怎么办。”崔西莲夫人说。
    屈维斯先生举起双手。
    “真的,我不知道该作何建议。我感到有个焦点在。要是我们能把这个焦点隔绝就好了——可是还不太明朗。”
    “我不想要奥德莉离去,”崔西莲夫人说,“根据我的观察,她在非常艰困的处境中表现得十全十美。她一直保持适当的礼貌。我认为她的行为没什么可责难的。”
    “噢,的确,”屈维斯先生说,“的确。不过还是在年轻的奈维尔·史春吉身上起了很可观的作用。”
    “奈维尔,”崔西莲夫人说,“表现得不好,我会找他来谈谈。可是我没有办法赶他走。马梭把他当成义子般看待。”
    “我知道。”
    崔西莲夫人叹了一口气。她以较低沉的声音说:“你知道马梭是在这里溺水而死的?”
    “知道。”
    “我留在这里,很多人都感到惊讶,在这里我一直感到马梭就在我附近。
    整个房子都有他的踪迹。到别的地方我会感到孤单陌生。”她顿了顿,然后继续。“起初我希望我不久就可以随他而去,尤其是在我的健康情况开始走下坡时。可是看来我好像是病人多长寿——缠卧病榻却就是死不了。”她愤愤地擂打枕头,继续说:“我可不高兴这样,我可以告诉你!我一直希望要死就快快死掉算了——希望跟死神面对面——而不是感到他一直在我身旁鬼鬼祟祟的,惹得人毛骨悚然——一步步地逼我尝受病痛的羞辱。越来越无助——越来越依赖别人!”
    “不过你依赖的都是非常忠诚的人,我确信。你有个忠实的女仆吧?
    “巴蕾特?带你上来的那个?她是我的一大慰藉!一个凶悍的老妇人,忠心耿耿,她跟了我好几年了。”
    “而且我该说,你有了欧丁小姐可真是幸运。”
    “不错,我有了玛丽是幸运。”
    “她是你的亲戚?”
    “一个远房表妹。一个一辈子都在为别人牺牲、不顾自己的人。她侍奉她父亲——一个聪明的男人——但是严厉、强求得可怕。他去世后我请她来我这里住,她一来的那天我就感谢上苍。你不知道大部分的伴从有多可怕,乏味烦人的无用东西。她们的愚蠢简直会把人给逼疯。她们因为其他什么都不会做所以才做伴从。有了玛丽这样教育良好的知识妇女真是太好了。她有真正一流的头脑——男人的头脑——她涉猎群籍,深入而广泛,跟她谈话可以无所不谈。
    而且她处理家事也一样聪敏。这个家她理得十全十美,而且让每个仆人都高高兴兴的——她排除了各种争吵、嫉妒的纷端——我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方法——我想是机敏老练的手法。”
    “她跟你很久了?”
    “十二年了——不,不只十二年。十三年——十四年——大概吧。她真是我的一大慰藉。”
    屈维斯先生点点头。
    崔西莲夫人半睁着眼睑望着他。突然说:“怎么啦?你好像在担忧什么?”
    “小事情,”屈维斯先生说,“只是小事情。你的眼睛真厉害。”
    “我喜欢研究人,”崔西莲夫人说,“马梭的脑子里一出现什么我总是马上就知道。”她叹了一口气然后靠回枕头上。“现在我得跟你道晚安了——”有如皇后一般的逐客令——丝毫不让人感到失礼,“我很累了。不过见到你真是一大乐趣。有空再早点来看我。”
    “既然你这么说,你放心,我会趁机会多来这里走走,我只希望我没谈得太久了。”
    “噢,没有。我总是会突然感到累。你走之前帮我拉下叫人铃。”
    屈维斯先生慎重地拉下尾端有一大穗结的老式拉铃器。
    “真不简单,还保有这种老东西。”
    “你是说我的铃,嗯。我不用电铃。它们老是出毛病让你猛按个不停!这东西就从不会失灵。它通到楼上巴蕾特的房里——铃就吊在她的床上。因此她一听到就马上过来。如果她没来我就马上再拉一次。”
    屈维斯先生走出房间时,听到铃声再度响起,就在他头顶上某个地方叮叮当当地响着。他抬起头看到天花板上的铃线。巴蕾特匆匆下楼,与他擦身而过,向她女主人的房间走去。
    屈维斯先生舍弃那小电梯不用,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楼。
    他的脸上出现莫名的愁容。他发现大家都聚集在客厅里。玛丽·欧丁见到他马上提议打桥牌,可是屈维斯先生婉拒,推说他很快就得回去了。
    “我住的旅馆,”他说,“是老式的。他们不希望客人过了十二点才回去。”
    “现在还很早——才十点半而已,”奈维尔说,“他们总不会把你锁在外头不让你进去吧?”
    “噢,这倒不会。事实上我怀疑他们晚上门有没有上锁。九点就关门,不过没上锁,把手一转就可以走进去了。这里的人好像非常随便,不过我想他们这样信任本地人是对的。”
    “这里白天当然都没有人锁门,”玛丽说,“我们的门白天都开着——不过到了晚上就锁起来了。”
    “‘宫廷’是什么样的旅馆?”泰德·拉提莫问,“外表看起来是幢奇奇怪怪的维多利亚时代建筑。”
    “它名副其实,”屈维斯先生说,“而且给人一种如同沉浸在维多利亚时代一样实实在在的舒适感。舒服的好床,菜烧得好——宽大的维多利亚式衣橱。巨大的浴盆,四周都是桃花心木。”
    “你不是说你刚开始时有点困恼吗?”玛丽问。
    “啊,是的。我谨慎地写信预定了一楼的套房。我的心脏不好,你知道,不能爬楼梯。我到达时发现楼下没有空房,觉得有点困恼。我被分配到顶楼的一间套房(我必须承认是很好的房间)。我提出抗议,不过好像是一个本来打算这个月到苏格兰去的老客人生病了,房间空不出来。”
    “我想是卢坎太太,”玛丽说。
    “我想是叫这个名字。在那种情况之下,我不得不将就一下。幸好他们那里设有自动升降梯——所以实际上我倒没感到有什么不方便。”
    凯伊说:
    “泰德,你为什么不住到‘宫廷’旅馆去?这样你来这里比较方便多了。”
    “噢,那种地方好像不合我的胃口。”
    “不错,拉提莫先生,”屈维斯先生说,“那绝不是你活动的领域。”
    泰德·拉提莫为了某种原因脸红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说。
    玛丽·欧丁感到紧张的气息,赶紧支开话题,提出她对报上刊登的一个案子的看法。
    “我知道他们在肯特市那件重大案子中又扣押了一个人——”她说。
    “这是他们扣押的第二个人,”奈维尔说,“我希望他们这次抓对了人。”
    “即使他就是凶手,他们也拿他没办法。”屈维斯先生说。
    “证据不足?”罗伊迪问道。
    “嗯。”
    “然而,”凯伊说,“我认为他们最后总是会找到证据的。”
    “不总是会找到,史春吉太太,如果你知道有多少人犯了罪却逍遥法外,你会大吃一惊。”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一直没被发觉?”
    “不只是这样。有一个人,”——他提及两年前一个有名的案子——“警方知道一些儿童谋杀案是他干的——一点怀疑也没有——但是他们却无能为力。有两个人提供他不在场证明,尽管这不在场证明是假的,却没有办法加以证明。因此杀人凶手获得开释。”
    “真是可怕。”玛丽说。
    汤玛士·罗伊迪敲敲烟斗里的烟灰,以他平静、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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