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境持续了三年的战事如今看似轰轰烈烈；舒攸宁却知道已近尾声，风归离不断将前方关于舒言朗的奏报传递给她；她提在高处三年的心也总算能安稳放了下来。
九死一生；她二哥如今已是前锋将军了。
水声潺潺；氤氲的水汽夹杂着花瓣的清香铺面而来；素衣换过最后一遍清水，将舒攸宁洗好的长发用软巾裹了起来，细细搭在浴桶边，自己则起身微微伸了伸腰。
“小姐可还要再泡一会儿？”素衣补了一把花瓣；轻声问道。
“不了，夏日里；总觉得闷得很。”
舒攸宁抬了手；搭在了素衣腕上；哗啦啦一阵水声；她整个人便迈了出来；光着脚踩在了软垫之上。
十四岁的少女玲珑玉致，胸前已经隆起巴掌大的小包，茱萸的红色经水润泽透着醉人的粉红。
素衣俏脸热了热，抓过手边的长巾将舒攸宁整个包裹了起来。
“姑姑。”舒攸宁刚转进内室，便听得身后脆生生的唤声；门板被人大力推开；一个软糯糯的小娃娃砰地撞进了她的怀里。
长巾被扯掉了下来；跟在舒月一身后进门的小丫鬟瞧着大小姐光溜溜的身子便红了脸，舒攸宁一愣，连忙扯过一件外袍胡乱遮了身，一手指便戳在了舒月一脑袋上。
“坏丫头。”她轻轻骂了一声。
小丫头咯咯笑了起来，回道：“都是女子，姑姑不用害羞。”
舒攸宁一笑，挥手将舒月一的丫鬟遣出了屋，两手插在小娃娃腋下便将她提抱了起来，随手放在了身后的榻子上。
“大清早的，你怎跑到我院子来了？”
小娃娃坐在高处，两条腿悬空晃着，糯糯地回道：“弟弟夜里吵，醒的便早了些，心里又惦记着昨日在姑姑这里吃的枣糕，便提前过来了。”
“小馋猫。”舒攸宁伸了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采薇在院里见着舒月一过来，便先去小厨房取了糕点，此时已经端着盘子进门，微微飘散的香气让小娃娃嘴巴里的口水都多了起来，手脚并用地从榻子上爬了下去，晃着两只小胳膊扑向了采薇。
“你慢一些，仔细跌倒。”舒攸宁眼瞧着她过门槛时一个趔趄，生怕她扑在地上，却见那小小的身子晃了一下，却是稳稳当当地往采薇的方向而去，头也不回，她便又笑道：“也不知是像了谁，万事以吃为先。”
“还能像谁，自然是像了大小姐呗。”素衣站在舒攸宁身后，用软巾给她擦着头发，慢悠悠地接道。
舒攸宁从妆镜中递了个嫌弃的眼神过去，素衣在听风楼时候久了，人也活泛了不少，吐了吐舌头便回了身，从衣柜中取出了一套衣裙，侍奉舒攸宁换上了身。
待舒攸宁再转到外间时，舒月一的点心已经下了肚，她的规矩从小由林婉然教导，比之舒攸宁要规矩不少，年纪虽小，吃相倒也算优雅，小口小口的吞咽，半点渣滓也不曾沾到脸上。
姑侄俩正愉悦地吃着早饭，门外隐隐听着有些响动，不多时，风清容从外探了个头进来，笑道：“可打扰你们天伦之乐了？”
未及舒攸宁答话，舒月一便先迎了上去，“见过公主姑姑。”
一个颇特殊的称呼，还是她刚会说话时自己喊出来的，那时风清容总与舒攸宁在一处，‘公主’与‘姑姑’两样总是要叠在一起喊，久而久之便出了一个‘公主姑姑’，风清容纠正了她几次，但与小娃娃却是没的道理讲的，索性便随她去了，这称呼便也就留了下来。
“小胖妞，让我抱抱。”风清容蹲下身，将舒月一从地上捞了起来，“几日不见，又变重了。”
“才没有。”小小的丫头却也有了爱美之心，清脆地辩了一声。
风清容笑道：“好好好，没有，是小美妞，这样可行？”
小娃娃弯了眉眼，害羞道：“公主姑姑才是美的，比姑姑都美。”
“真会说话。”风清容笑开了眼，转头对舒攸宁道：“瞧见没，月一丫头可比你讨喜多了。”
“喜欢你便抱回宫去，反正我是不会拦着的。”舒攸宁笑道。
“我倒真想，只怕你大哥和大嫂舍不得。”夏日里抱着一个热腾腾的小娃娃，风清容不一会儿便觉得淌汗，便将她轻放在了凳上。
三人玩闹了一阵儿，小娃娃体力很快便有些跟不上，窝在榻子里便睡了过去，舒攸宁留了素衣照看，拉着风清容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久儿搭在院子中的葡萄架生的极好，配合着墙边的树藤遮出了一片阴凉，两人挽着手坐在了石凳上。
采薇很有眼色地去厨房取了两碗荷叶茶，低头送了过去，也不多留，转身便退回了屋内，与素衣一道照看舒月一，并不打扰她们姐妹叙话。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都二十五年了。”冰冰凉的滋味入喉，人便也清爽了许多，风清容轻轻叹道。
“小小的年纪，可别学着人伤春悲秋。”舒攸宁伸了一指在风清容唇边点了点，“我二哥可不喜欢那样的性子。”
提到舒言朗，风清容眉头便皱了皱，“去年听闻他身负重伤，若不是你拦着，我怕是已经去了西南。”
“还在怨我？”
风清容摇了摇头，“我自然知道你拦我是对的，皇城里长大的公主，我一个人离了帝都怕连路都不知该怎么走，就算能摸去西南，也不过是给他添乱罢了。”
“我从前以为，你对二哥不过是一时的热情，却没想到你果真会等过这三年。”舒攸宁幽幽说道。
风清容今年十六，已算是偏大的年纪，风帝在三月殿试后，本欲将状元郎点为风清容的驸马，这也是她前世里该有的姻缘，风清容却是明言拒绝，风帝知晓她的心意，这事情便搁了下来。
“我起初也以为不过是一时心动罢了，可他真去了西南，我才尝了滋味，眼里心里全都是他，也瞧不着别人。”风清容两手拧着前襟，眉目中是说不出的忧愁。
“风归离前日里与我说了，西南战事最迟也就拖到今年年底，他们不多时便能班师了。”
“我知道。”风清容抬了头，“母后那日偷偷与我说，父皇下次朝会便会将我二哥也派去西南，所以，那边大约是快结束了。”
她话未说的很明，舒攸宁却已是了然。
三年的时间，舒攸宁安坐在将军府中，却将朝堂的变化尽数看在眼里。
风归珩不知为何，早在三年前便因着一纸与安逸王府的赐婚，让风归离察觉到了他与风济的联系，所以他前世里韬光养晦的计划并没有成型，提前便被抬上了桌面，三年来已被风归玥全线压制，内里的实力去前世完全不能相比。
而风归玥年纪虽轻，胸中却有千丈凌云之志，一双眼睛更是寒厉如星，多少浸润朝局多年的重臣都不敢与他对视。风归离更是将朝廷六部各都行过一边，暗鸽眼线遍布天下，两人互相扶持，声望一天强过一天，若非要说他们缺点什么，便就是一仗军功。
与宋国的这场战役，让风国将从前惠帝割让出去的六州之地全数收回，另得宋国宛东、淮越两郡，使风国成为东陆最强国，风帝此时让风归玥出征，无疑是想由他来建这不世之功。
大军班师之时，无论风帝今生是否会提前将风归珩立为太子，他的地位都不会再有任何人能撼动。
“这天下，也该定了。”舒攸宁轻轻笑道。
风清容没听懂她说了什么，只握了她的手道：“别的事咱先不说，你可知，那日淑妃娘娘向父皇求旨，想选你做五皇兄的正妃。”
“穆王殿下不是已立过妃了麽？”舒攸宁惊道。
“五皇兄的女人多了去了，只是这正妃之位却一直都空着，淑妃那人心气可高，寻常人家如何能上了她的眼，舒家就不一样了，舒将军这三年在西南的功劳人人心中都很清楚，他只要回朝，便是不封亲王，也该是个辅国将军，你又刚好在嫁龄，早不知有多少眼睛放在了你身上。”风清容撇嘴道。
舒攸宁垂着头不答话，风清容便先着了急，“从前我想撮合你与二哥，除却这将军府的身份，也是觉得你大约与他能投契，阴差阳错，你却与我表哥行到了一处，这几年你俩的情意我都看在眼里，便也觉得挺好，他最初顾及你的年岁太小，近一二年又着实忙了些，便把这最该计较之事给耽误下来了，如今西南战事已近尾声，再不提，我怕父皇要给你打算旁人了。”
第105章 补更（5．13）（）
秀眉高挑胭脂玉；明眸只爱书影稀。
风归离进门看到的便是佳人倚窗读书的模样；他放轻了手脚，似乎怕惊着如花美眷；舒攸宁却在翻页的间隙看见了他；放了书便向他轻轻一笑。
“唉。”风归离颇遗憾地一叹。
舒攸宁眼睛一瞪，笑道：“这是什么模样；见着我便这么不高兴？”
风归离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回道：“那我可不敢。”
“只是不敢？”舒攸宁挑起了眉，冲着风归离亮了亮自己的小虎牙。
“自然不全是。”风归离伸了手将她拉坐在身边；把玩着她垂下来的头发；“瞧着你看书便迷了眼，本想多看一会儿；你却已经过来了。”
“那我要不再回去，摆个姿势让郡王爷看个够可好？”
风归离一愣，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我的小人儿，怎么看都是不够的；随意行行走走便都是风景；倒不用特别摆上什么姿势了。”
“你这人，几年来别的没看出长进；就这嘴巴是越来越会讲话了。”舒攸宁有些羞；偏了头翘着眼角看着他；“也不知是从哪里学的这么哄人。”
“我这可是专门为了舒小姐而自学成才；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舒攸宁脸上的红晕又扩大了些；推了他一下，嗔道：“你这脸皮，什么时候能薄一些，就更好了。”
“那可不行，脸皮薄了如何讨得到媳妇？等何时你进了我家的门，便都由你说了算，你说厚便厚，说薄便薄。”
舒攸宁噗嗤一笑，上手便在风归离脸上捏了两下，笑道：“郡王爷这脸皮的材质与普通人还有差别不成？还能随意更换的？”
“只要你高兴，便就拿刀削去，贴上你喜欢的模样，我也是不介意的。”
舒攸宁托了腮，仔细打量着他，微微笑道：“那我可舍不得。”
十指交握，风归离轻轻一扯，将她拉靠在怀中，彼此入耳的是对方轻缓的心跳声。
三年的相伴，他已经从一个跳脱的少年历练成独当一面的男人，而真正历劫重生的舒攸宁却因着他的宠爱，比之从前欢脱了不少，反倒更像豆蔻年岁的少女。
“你今年十四了。”风归离幽幽叹道。
“嗯。”舒攸宁背靠在他怀中，仰头望了望他，“明年便是及笄年了。”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让风归离心中一喜，却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只点头应了一声，“是啊。”
“”舒攸宁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接着往下说的意思，便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
风归离憋着笑，打定了主意不接话茬，偏头看了看窗外开着的蔷薇，装傻道：“你家的花匠把院子里的花朵摆弄得甚好。”
舒攸宁拧眉坐直了身子，掰过他的脸问道：“刚说的是及笄年，你便没什么想接的？”
“小丫头，着急了？”风归离戏谑道。
舒攸宁一愣，明白了他的戏弄，跺了下脚便扭过了身子，转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心中隐隐有些懊悔。
“别生气，我这不就闹着玩儿。”风归离刚搭了她的肩膀，立马被抖筛子一般给甩了开，他只好起了身蹲在她身前，笑道：“我急，是我急还不行？”
舒攸宁递了个白眼过去，气道：“我觉得窗外的蔷薇花开得甚好。”
风归离险些笑出声，抖了一下答道：“我错了，其实我早与母亲有过商量，等个合适的机会便进宫求陛下赐婚，你看可好？”
“说的好像人家要上赶着嫁你一样，郡王爷还是再赏几年花罢，不急，不急。”
“我都挨过三年了，如何能不着急？”风归离讨好地晃了晃她的身子，赔笑道：“再说，你不嫁我，还能嫁谁？”
“人选倒也不是没有，我看街口铁匠铺的那个学徒，模样生的就很好。”舒攸宁摆明了要气他，张口便说道。
“全帝都，还有模样生的比我好看的男子？”风归离眉毛一挑，比别的他许还有犹疑，若单论相貌，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舒攸宁偏头看了看他，一双桃花眼不错眼珠地望着自己，微微嘟起的红唇泛着点点珠光，讨好的模样像是林婉然刚养起的那只小奶猫，一瞬间便让舒�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