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之一-黑色裂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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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之一-黑色裂变下-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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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吏飞马来报:“禀报将军:左右两军与中军伤亡相当!中军阵地未被攻破,左右两军未被击溃,胜负难定!”  “请君上、大良造评点训示!”车英汗透铁甲,却依然赳赳雄风。  “将士劳累,我看下来再说吧,大良造以为如何?”  卫鞅拱手道:“评点可后,请君上训示三军,激励士气。”  秦孝公摇头微笑,“大良造乃国家上将军,理当训示将士。我到大帐再说不迟。”  车英转身面对峡谷大军,“请大良造,训示三军——!”  卫鞅不再推辞,高冠带剑走上土台,一领白色披风随风抖动,“新军将士们,秦国变法十余年了,你们是变法诞生的新军锐士。经年训练,将士同心,你们创造了异乎寻常的新战法,必将成为纵横天下、雪我国耻的精锐之师!中原战国亡秦之心不死,我们在夹缝中赢得的时日无多,一场大战迫在眉睫。新军将士,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就要到了——!”  全场高呼:“雪我国耻!建功立业!万岁——!”  车英深深一躬,“君上、大良造,车英请求公主抚慰三军将士。”  秦孝公爽朗大笑,“大良造,你说呢?军中尽皆男子汉哪。”  卫鞅向莹玉微笑点头,“夫人,红颜一语,可抵千军哪。”  莹玉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潮,向卫鞅投去热烈的一瞥,缓缓走上高台,红色的斗篷就象一团火焰在燃烧。车英令旗挥下:“公主抚慰三军——!”大军屏息,峡谷中一片寂静,唯闻战旗猎猎之声。  面对这遍野翻卷的猎猎战旗,面对这黑色山岳般的万千骑士,莹玉激动了。她蓦然想起跟随景监出使中山东六国对秦国的种种蔑视,不禁热泪盈眶,“新军将士们,你们都是秦国的勇士,都是秦国父老的好男儿。秦国民众的土地、房屋、牛羊,你们的妻子儿女,你们从变法中得到的自由之身和宝贵土地,都要靠你们手中的刀矛剑盾来保护。你们是秦国真正的长城,是护法的铁军!你们要保住这个国家,保住你们的家园……你们的父母与妻子儿女想念你们,期盼你们杀敌立功,光耀门庭。你们的汗水、泪水、鲜血,将伴随你们的荣誉和爵位,永远铭刻在你们家族的牌坊之上!家人不能来看望你们,我要为你们唱一首秦地民谣,当作你们父母妻儿对你们立功报国的期盼之心。”  悠悠歌声如丝飘荡,那是每一个秦人都熟悉的美丽情歌,五万官兵的泪水顿时溢满了眼眶。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    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央……  歌声落定,峡谷中刀剑齐举,骤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吼声,“保卫家园!光耀门庭!”“为国效命!舍生忘死!”“公主万岁!”  卫鞅被莹玉深深感动了,不禁深情的看了她一眼,“夫人……”  骤然之间,莹玉肩膀一抖,大袖遮住了脸庞。  是夜,秦孝公与卫鞅在中军大帐听车英详细禀报了一年来的新军训练。孝公起自军旅,对新军战法和兵器改制逐一详加询问,竟是感慨不已。但他最感兴趣的还是两件兵器:一是对骑兵的阔身短剑改为窄身长剑,二就是那怪异威猛的大头硬木棰。  秦孝公本来是骑兵将领,又是秦军中的铁鹰剑士,自然知熟天下骑兵的用剑都是阔身短剑——剑身四寸宽二尺长,加上剑格护手,也就是二尺五六寸长短。如今秦军骑士的用剑变窄为不到三寸,长度却加长了八寸,连剑格在内竟是三尺有余。“我来试试。”孝公拿过一把骑士长剑掂了掂,竟是比自己的阔身长剑轻了许多!“好使么?”他笑了笑,似乎不太塌实。  “君上,帐外有木桩,可以试手。”车英看出孝公心思,立即提议。  “好,试试手。”孝公提着长剑走到中军大帐外,车英指着几根三四尺高的木桩道:“君上,这是我立的试剑桩,请君上一试。”孝公见那木桩高度与骑兵对步卒的高度相类,不禁赞叹车英的训练细致,便猜测这试剑桩肯定是为检验工师交来的剑器而立的。他站稳马步,长剑斜举过头,猛然向木桩挥下——只听“噗嚓!”一声大响,剑身陷入木桩半尺有余,却竟然没有劈开木桩!“噫!”的一声惊诧,秦孝公不禁疑惑沉默。他的佩剑也是长剑,只是宽了一寸,是阔身长剑。难道窄了一寸多,力道与锋利程度就如此大减?依他的剑术造诣,若使用自己的阔身长剑,一剑劈开这三尺木桩当不是难事。依照目下这剑的效果,骑士砍杀会有威力么?  “君上,这窄身长剑是我琢磨出来的,轻便趁手,只是须得训练劈杀手法。臣是让一千骑兵先行训练,确有威力,才配置全军的。君上且看,当是这样——”车英拔剑做了一个大斜劈的动作,一剑挥下,另一根三尺木桩已经“咔嚓”一声迎刃开为两半!“噢!”秦孝公不禁惊讶的笑了。车英也是少年成名的铁鹰剑士,论剑术自与孝公相当,然则一剑轻挥,竟能将三尺木桩从中间一劈到底,可见这窄身长剑确实威力不小!轻而锋锐,对于骑兵自然是大大的好事,同等体力之下,可挥舞劈杀的次数可能大大增加,这在战场上的作用可就难以想象了。  经过三个骑兵千夫长的演练,秦孝公已经看出了劈杀诀窍。他再次挥剑,竟是凌空一剑将粗大的三尺木桩劈开挑起,犹自觉得力道未尽,不禁哈哈大笑,“好!改得好!也给我配一把!”场边的将领们不禁高声喝彩起来。孝公意犹未尽,兴致勃勃道:“大良造,试试,好用得很哪!”  卫鞅本是名门名士,对剑术自然也是颇有造诣,然却是独身搏击的路数,讲究灵动点刺,与马战剑术的注重劈杀有许多不同。他上前拿起一支窄身长剑,试试觉得颇为趁手,一剑劈下,却只是将三尺木桩堪堪劈开了一半,剑身夹在木桩中却是不能动弹了,不禁摇头笑道:“看来呀,不能斩首立功了。”惹得众人大笑起来。  进得大帐,秦孝公振奋有加,又兴致勃勃的问到大头木棰的奥秘。  车英略有尴尬的笑了,“君上,这大头木棰,我也不知山甲何时搞的?他在山野与野兽多有搏斗,曾说过他将硬木削成的大头木棰随身隐藏,威力极大。没成想他的千人队竟然人人一支,我也惊讶,不知他什么时候赶造的?今日看来,却是威力不凡。方才,他还在帐外为私用兵器请罪呢。大良造,我让你注意的就是他,二十多岁,你应当认识他的。”  “我?认识这个千夫长?”卫鞅惊讶。  “想想,栎阳南市,徙木立信。”  “啊——?莫非他是哪个徙木少年?!”  “对呀!没错!现下是新军最年轻的千夫长了。”  卫鞅感慨中来,“难得也难得,异数啊。一个药隶少年成了军中将领,那时侯谁敢想哪!”  孝公笑道:“大良造啊,你这变法可不知要多少人新生呢,感慨不完哪。”  突然,峡谷中马蹄声疾,车英习惯的霍然转身,正待发令,听得马蹄声已到帐外,卫士高声禀报:“大良造府长史景监到——!”三人不禁一惊。  景监匆匆走进一躬,“君上、大良造,斥候星夜急报,山东有变!”  “噢?快讲。”秦孝公和卫鞅已经同时站起。  “一,楚国联络中原,图谋攻秦。二,三晋龌龊,魏国正在秘密准备吞灭赵国韩国。三,齐燕结盟,企图迫我秦国割地!”  秦孝公和卫鞅相互对视,半日沉默,突然,两人同声大笑起来。
第十一章 天算六国(上)  一 神秘天象逼出了楚宣王的妙策  楚宣王芈良夫烦闷极了,一日数次问侍臣,“江乙大夫回来没有啦?”  中大夫江乙到魏国齐国去了。他是楚宣王的秘使,已经派出去三个月了还没有回音,楚宣王如何不着急?六国逢泽会盟后,庄严的誓言与盟约都莫名其妙的瓦解了,非但合兵攻秦做了泥牛入海,连瓜分小国都无法兑现。按照芈良夫原先的盘算,灭秦之心除了齐国,那国都比楚国猴儿急。所以他回到郢都后竟是稳如泰山,既不整训兵马,也不积极联络,只是派出了三名亲信武士潜入武关探听秦国动静,准备坐收渔利。  芈良夫素来自负,觉得自己是历代楚王中最英明的一个,远远胜过先祖。他们打打杀杀的折腾了几百年,楚国还是楚国,中原还是中原,楚国连淮水都不能越过。只有他运筹帷幄,兵不血刃,就以天下第二强国的身份参与了六国会盟,而且将毫不费力的拿到几百里土地,将楚国一举推进到大河南北。这种功业谁堪比拟?楚庄王一鸣惊人,用十几万具尸体换回来的也不过是三年霸主、百里土地而已。祖父楚悼王殚精竭虑,任用吴起变法,牺牲朝局稳定换来强兵富国,也不过是个中原不敢来犯的格局,又能如何?芈良夫经常为先祖们的蠢笨感到滑稽可笑,觉得他们实在是错失了楚国许多好机会,不够大国王者的风范。芈良夫应对天下的策略是:不做老大,只做老二;不图虚名,唯求实利!谁做战国老大,谁就是众矢之的,谁就得付出十倍百倍的精力国力,去面对所有想算计你蚕食你削弱你吃掉你的天下诸侯,实在是坐在燎炉火盆上一般。如此傻事,楚国能做么?坐定老二,则可左右逢源。老大有的好处,老二必定不能少,老大有的风险,老二却丝毫没有,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借天下众力挟制老大,得到比老大更多的好处!  天下纷争,鹿走无主。那些庸常的君王仅仅注目于肥鹿而无法顾及左右,他们如何能象芈良夫,看得如此深彻?  芈良夫很是为自己自豪了一阵子。他对大臣们说,他的大策是从老子那儿来的,“老子,老子你们知道么?我大楚国的圣人啦!你们都给我好好读《老子》,每人一百遍。读完了,才有议论国事的资格。知道啦?”从那儿以后,吟诵《老子》的悠扬声音便弥漫了宫廷内外,君臣议事,老子的典籍也频繁出现。“不尚贤,为无为”,“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颤颤兢兢,如履薄冰”,“治大国若烹小鲜”等等等等,便成了终日嗡嗡哼哼的朝堂乐章。  有一天,芈良夫和三名宫女狎玩儿,被一个老臣撞上,给他大诵了一段佶屈聱牙的东西来劝谏:“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做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芈良夫听得云山雾罩,“你?你念得什么东西?啁啾鸟语啦!”老臣愤然亢声,“我王啊,这是《老子》教诲,何能是啁啾鸟语?莫要污了圣人啊!”芈良夫竟是大为狼狈,从来没认真读过一遍《老子》的他,如何知道这是老子?不由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你读得不是地方啦!女人面前,读《老子》圣典,玷污圣人啦!”  从此,宫廷中吟诵《老子》的哼哼嗡嗡,便嘎然而止了。楚宣王肥大的身躯旁永远蜷伏着两个艳丽的侍女,谁敢玷污圣人呢?  倏忽十年,楚宣王越来越觉得窝囊。坐收渔利没得成,想吞几个虾米小国吧,却竟受到魏国齐国的威胁,只好不情愿的缩回了手脚。“天下老二”做得竟是没人理睬,连自己都觉得大是乏味。做国王二十多年了,《老子》大策竟是迟迟不得伸展。全部心志,原本都倾注在六国会盟所能捞到的实利和名位上,如今竟成了竹篮打水,颜面何存啦?虽然他还是那么豁达,心事却越来越重,本来就肥硕的身子,也就更加肥硕,如同楚国水田里的老水牛,整日呼哧呼哧的大喘息,分不清是热的还是累的。  几个月前的一天,芈良夫苦思无计,就压在打扇的侍女身上睡着了。朦胧之中,忽然心动,顿觉灵光一闪,一个奇妙的主意浮上心头。仔细琢磨,竟大是得意,愈发觉得这是天意,是振兴“天下老二”威风的一道奇策!不禁拍着侍女的细软腰身哈哈大笑,吩咐内侍立即将中大夫江乙宣来,竟秘商了整整一天。第二天,江乙就辚辚北上了。  江乙的秘密使命,是寻找两个天下闻名的星象家——甘德和石申。  甘德、石申是两个神秘的灵慧隐士,却与巫师占卜、阴阳五行、堪舆之术等神秘流派丝毫无染。他们是“究天人之际”的渊深学派,是上天隐藏在尘世的眼睛,也是人世体察天机的异能之士。在春秋战国,以“天”为直接对象的学派有两个,一个叫“占候家”,一个叫“星象家”。占候,就是以天地气象的变化预测人间祸福,云气、风势、日色、虹挂、雾象、电光、雷声、海潮、月晕、尘土、阴霾等等等等,都是占候家观测玄机的对象。星象家也叫占星家,就是以天上星辰的变化,预测人事国运的学问家。自夏商周三代开始,国王通常有两个固定的官身预测家,一个是卦卜的巫师,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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