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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真是后悔死了，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那段时间，他每天都要去苏家别墅门口等，从早上站到晚上，天边泛起鱼肚白到暮色四起，苏家别墅一直紧锁，连张妈都没再回来过。
他绕到后门，就可以看见原本沈南风的房间，嫩粉色的窗帘，窗口的多肉没拿走，放在那儿，嫩绿的一小株。
他想起以前沈南风站在窗边对着他笑，笑得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
那是最后一次他去找她，陆司南靠墙坐在地上，张皇着看向四周，哭了，十八岁的少年哭得像是街上五六岁的丢了气球的小男孩。
他终于，还是失去了他的姑娘。
傅文童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伸手递给他一颗烟。
陆司南抹了把脸，接过，点燃。
暗夜中，烟头的火光忽明忽灭。
傅文童很欠抽的感慨一句：“那女医生就是你小初恋对吧？”
陆司南皱眉。
“得！一点趣味都没有！”傅文童翻了个白眼，“中间隔了七八年，绕了大半个地球还能遇着，还真是神奇！”
陆司南站得腿麻，索性直接坐在地上，长腿屈着。
他开口，声音嘶哑：“无国界医生是怎么回事？”
傅文童啧一声，“矜持什么？异国重逢，人小姑娘可能早就有男朋友了——”
陆司南眉心狠皱，抬腿就要踹他。
傅文童往后退了一步，开始百科全书式宣传。
“目前我国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的不到三十人，各个精英，首先你最起码得有两年的工作经验，其次你得至少得精通三国语言，当然，这些都是硬件，软件方面，你最必须能吃苦，会合作，甚至还要接受危急关头的生命受到威胁······总之，他们很伟大。”
傅文童总结陈词。
陆司南陷入沉默，烟头再一次烧到他手指。
硬件方面，沈南风一直好学，无论做什么都能静下心来，她肯定很厉害；让他感到难受的是傅文童最后一句话——危急关头生命受到威胁，说透了，可能会牺牲。
他其实知道无国界医生，再问一遍傅文童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现在头脑发热，难以自制。
“怎么，心疼了？”傅文童也跟着坐下来，抬眼看他。
第611章 用公费谈恋爱！（）
“怎么，心疼了？”傅文童也跟着坐下来，抬眼看他。
陆司南拧灭烟头，深吸一口气，“心疼，怎么不心疼？”
还是那句话，在战火纷飞的鲁干看见沈南风，他到现在还以为是大梦一场，无法接受。
傅文童本来只是随口一句，没想到陆队长会这么大方承认了。
他神情一滞，在铁骨铮铮的陆司南身上看见鲜少的柔情一面。
“不是，看你这样分明还特别喜欢人姑娘，当初到底因为什么分的手？”他开口问到。
夏夜很热很闷，空气凝滞不动，能听见昆虫叫声。
沉默似一张大网笼住两人。
良久，傅文童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了，蓦地，陆司南站起身，似语似呢喃：“是我对不起她。”
沈南风在病房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被值班的护士喊醒，让她去办公室休息。
她勉强站起来，腰疼腿麻，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叮嘱几句，朝病房外走去。
路过卫生间，她走进去抄水洗了把脸。
抬头的瞬间，她看见镜中的自己，眼底乌青的黑眼圈，两眼通红，而且眼皮水肿得厉害。
她盯着看了几秒，猛地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她看见陆司南了。
十年之后，在鲁干，另一个国家，她们重逢了。
那又怎样呢？她自问。
破镜就算重圆了，那些难以弥合的伤口还是存在的啊。
而且，是陆司南自己说的，回不去了。
沈南风定神，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陆司南一夜无眠。
眼睛阖了一个多小时，他又睁开，盯着深绿的天花板看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走出营房时，众队友吓了一跳。
陆队长黑眼圈堪比大熊猫，眼里布满血丝，胡茬冒出来，整个人颓废极了。
傅文童咋舌，想当初他们一队人在马来执行任务被藏毒贩困在山上四五天，断水缺粮，他们陆队长都没这么颓废过。
还真的是——！
陆司南越过他，洗漱收拾完毕，换上便服，拍了下他肩膀，“准备早训。”
说完，他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走。
“诶诶诶，你去哪？”傅文童焦急问到。
陆司南留给他一个背影，“医院。”
“啧，空手去啊？”傅文童白他一眼，“不是我说，你空手去到底是过去蹭饭还是去——”
“知道了。”
没等他说完，陆司南又返回来，去后厨拿了刚刚做好的热腾腾的早饭走了。
傅文童：“········”
“用公费谈恋爱！简直可耻！”
陆司南提着一杯粥和几个包子去了医院。
他没急着上去，而是在车里抽了两根烟，在心里对自己剖白了无数次，这才提着东西进了医院大门。
沈南风正窝在办公室里喝热水，因为最近工作太忙，她养了很久的胃病的犯了。
那个被炸伤的小男孩从病房溜过来，还给她拿了颗糖，笨拙的剥了糖纸就要放进她嘴里。
沈南风摇头，跟他解释自己现在不能吃。
这时门口有人敲门。
小男孩跑过去开门，看见陆司南那一瞬都惊呆了。
用法语激动道：“漂亮姐姐，他是最帅的那个特种兵！”
沈南风：“······”
第612章 我有话对你说（）
小男孩看见门口站着的特种兵哥哥，嘴角一咧，指着陆司南，“Heisthemosthandsome！”
沈南风：“······”
好不容易把小男孩支走。
沈南风指着一张凳子，说了声：“坐吧。”
陆司南脚步迈进来，把早饭放在她桌上，开口声音不大：“早饭吃了么？”
沈南风抿了一口热水，隔着杯里冒出的袅袅热气，看见陆司南的表情。
她摇头，说没吃。
“有点凉了，我去给你用微波炉热一下。”陆司南看她脸色不对劲，“你是不是不舒服？”
沈南风一怔，眼睛酸胀。
好像又回到很久以前。
微妙时刻，有个护士推门进来，拿着一盒抗酸胃药，“Sue，giveyoumedicine！Howareyoufeelingnow？”（苏，给你药，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司南视线定在那盒药上，那样包装的药他以前常吃，再熟悉不过。
只是——
她什么时候生的胃病？
沈南风单手抵着胃，伸手去接，嘴角勉强扯了下，“Thankyou，betternow。”
护士点头，看向一旁立着的陆司南，立即认出来这是昨晚找Sue的那位军人，她没再多问，只是朝着沈南风投去一个暧昧的眼神，随后推门出去了。
沈南风静静的拆开药盒，倒出两粒药片，拿着杯子起身要兑凉水吃药。
陆司南眉心狠皱，直接把她按坐在凳子上，拿过她手里的杯子，“我帮你。”他说。
沈南风愣了下，迅速收回手，只觉被陆司南碰到的手背一阵烧灼滚烫。
“谢谢。”
陆司南去门后的饮水机处接了点凉水回来。
他转身的瞬间和沈南风对视，她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澄澈，此时泛着雾气。
陆司南猛地想起有次自己在球场上犯了胃病被人扶回教室时，沈南风忙过来扶他，那双大眼睛啪嗒啪嗒掉眼泪。
一晃十年都过去了。
他不敢想在这样的状态下去，他们的人生还有几个十年可以任由蹉跎？
他舌尖狠狠抵了下后槽牙，感觉到口腔里一阵腥甜。
“什么时候有的胃病？是不是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去医院检查？”
他一口气问出来。
沈南风接过杯子，别过脑袋，想把眼泪逼回去。
“老毛病了。”她鼻音厚重，低头把药送进去。
陆司南心里陡生出一阵无力感，蹉得他整个人没了锐气。
早就想过了，十年里发生的事情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他这样问，无非是在揭伤疤。
他此时此刻就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
陆司南起身，抿唇：“我去帮你热一下，这个药饭前吃不好。”
他像是预料到什么，提着饭张皇着就要出去。
“陆司南。”
沈南风叫住他。
十年之后第一次喊他全名。
陆司南觉得一颗心好像被人很攥一下，疼得他鼻眼酸胀。
他没猜错。
“陆司南。”沈南风看向他背影，笔直军装衬得挺拔坚毅，“你转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陆司南顿了几秒，还是听话转过身去。
对上沈南风视线。
整个办公室很静，窗台上有一小株绿植，鲁干多沙漠，鲜少看到这么生机勃勃的绿。
陆司南能清晰听见沈南风的声音。
第613章 我不怪你（）
陆司南能清晰听见沈南风的声音。
“陆司南，我，我不清楚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但我想和你说的是，十年了，就像你所说的，我们回不去了。”
“不是的，沈南风你听我说，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我——”陆司南开口欲解释。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沈南风温柔打断他，语气和以前一样软。
陆司南觉得这是在用钝刀子戳他心，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你不用觉得心里很有负罪感，很抱歉，十年过去了，我要是还怪你，那不是显得我太小气了，对吧？”沈南风又喝了口水，明显觉得胃部灼烧感好些了，“我不怪你，当年的事情涉及方方面面，扯开来谈，能说上好久，而且也没必要。”
“我不怪你，真的。”沈南风重复一遍，声音沙哑，“绕了大半个打球我们还能在遇见，我现在还觉得像做梦一样。”
陆司南想，他何尝不是如此，像梦一样，想醒过来，又怕醒过来。
“但我们回不去了，你懂吗？”沈南风终究还是把话题扯回来，“我们都有各自跨不过去坎儿——”
“你别说了。”陆司南躲闪着，视线越来越模糊，“我去帮你把早饭热了，你在这等我。”
他语气已经喑哑，压抑着心底波涛汹涌的情绪。
说完，他几乎夺门而出。
门啪嗒一声被他关上。
沈南风长吁一口气，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落下。
其实要不是陆司南制住她，她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把最后那句话说完。
她想说的是他们都有各自跨不过去的坎儿，最现实的，以后每年陆学长忌日的时候，他们两个又该怎么面对？
深爱之人在对方身上划下的伤口，时间是抹不平的，相反，那些伤口结成的痂会历久弥新。
沈南风趴在桌子上，强迫自己不去回忆。
陆司南在医院简陋食堂绕了三遍都没看见微波炉在哪。
他咬着牙不去想刚刚沈南风说的话。
终于，在一个角落处看见微波炉。
他木然走过去，操作，站在一边看着，满脑子都是沈南风客观理智的话。
他今年二十七岁，如果他能活到八十岁，现在的人生不过刚过三分之一，但他觉得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已经让他做了。
第一是那年不听沈南风解释，一意孤行。
第二是那年和沈南风分手。
他这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两件事都和沈南风有关。
他想过放弃的。
退役后，他就在建安最安静的街区赁一处房子，听沈南风的话，养一只柴犬一只柯基，每天起早遛两条狗，在院子里种上沈南风最喜欢的花，摆上画板，整日画画。
画各种模样的她。
把一个人的生活过成两个人的味道。
可是她回来了。
就在他已经选择放弃，灰心丧气时，他们重逢了。
微波炉嘀一声，食物加热完毕。
他回神，攥紧了手心，心里做了决定。
那这次，哪怕山河倒流，冰雪烧灼，他不会再放弃。
陆司南提着东西往回走，半道上遇见刚刚那个小男孩，那男孩吊着胳膊，古铜色的皮肤和白色纱布衬得他有些可爱。
第614章 把家收拾好，等着人回来（）
小男孩支支吾吾想过来和他打招呼，可是又不敢。
陆司南勾唇笑了下，说了声hello。
小男孩大方的和他打招呼。
陆司南伸手揉了下他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