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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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芳年-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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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苏玉咬牙切齿地道:“算是我看走了眼,还帮许芸给宪姑说合,果然老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个不靠谱的娘,一定有不靠谱的儿子跟女儿!”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大丫头也摸不着来龙去脉,却也不敢再问,忙出去催人套马车。

    何苏玉心中又急又气,外头传得难听死了,她一直都担心周秦听了流言蜚语要难过,此时发现许芸居然胆敢劝周秦同许家结亲,

    肺都要气炸了。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子,不能出去打那许近泽一顿,又恨自己诸多顾虑,不能当众把冯夫人跟许芸大骂一场,揭露出事情的真相。

    她尤其恼许芸,觉得看在从前的情谊上,即使对方不能劝动家里人,至少也要认认真真地向周秦道歉。

    然而与她想的全然不一样,周秦一点也没把这个事情放在眼里。

    周秦叫来了帮着处理应酬交际的张嬷嬷。

    张嬷嬷有些尴尬地站着,这个事情从头到尾她都有跟进,发展到如今这个形势,可以说得上是办事不利。

    她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前些日子就有了流言,只是一直没什么人当真,当时我还特地回了老夫人,老夫人说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褪下去了。谁知后来许家的老是跟左近的人放些隐隐约约的怪话,这才让外头的人有了不好的想头。我早已经着人想办法解释了,只是……”

    周秦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事也怪不得她。许周两家要结亲的胡言,大都在官贵之家传递,消息走得静悄悄的,想要辟谣也没有地方可以下手。

    这种时候,想着如何辟谣哪有什么用。

    周秦不禁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当时叔叔尚了公主没多久就被派往异国,魏国公主频繁往来于公主府及禁宫之中,平日里接触最多的男子就是府上的长史沈浒。

    沈浒长了一张桃花脸,偏又生了一副壮实的身材,外头渐渐就有了传言,说护国公周严连帽子带头发,甚至连头皮都是绿色的。

    自己当时管着家,又接了叔叔周严转过来的许多人手,听了这话哪里能忍,忙着人出去辟谣。

    强压了好几个月,效果也不甚明显。wwukanhu。cm )等周严回了京,到底还是有所耳闻了。

    寻常男子听了这样的话,不说怒发冲冠,至少也要生一阵子气,可叔叔却笑着教育自己,说堵不如疏,手把手地带着怎样处理这类事情。

    周秦思忖一阵,对着张嬷嬷低声吩咐了几句。

    张嬷嬷一脸震惊地抬起了头。

    周秦看了她的表情,诧道:“不行吗?”

    “行,行!”张嬷嬷连道,“早晓得我早些来请教姑娘,也不至于拖了这么久也没压下来。”

    周秦微微一笑,“你不是没想到,只是不敢想而已。”她又道,“这件事情先不要让祖母知晓。”

    张嬷嬷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当晚,笙娘子陪着席,桌上的几位官人谈完了正事,开始聊起最近的消息。

    笙娘子原先还是强忍着心中的不耐,可没一会她就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坐在她左侧的似乎是皇城司的官员,地位虽然不高,却消息灵通,说起八卦来绘声绘色的,引得其余几人阵阵发笑。

    “前些日子不是传说南壁街的许家同护国公府在说亲吗?有人说这只是个幌子,其实内里另有隐情,原是上头那一位老大了没说亲的。”他说着,指了指笙娘子头上的簪子,“看上了许家的大公子,据说文采风流,一表人才,想要选了去。”

    笙娘子头上只簪了根银钗,顶端镶了一颗硕大的南珠。

    她全身僵直,似乎被冻进了冰窟里头。

第101章 南下() 


    坏消息永远是最后才传到当事人耳中。

    当亲故委婉地询问冯夫人,是不是要拿长子去换富贵的时候,京城里已经传遍了。

    冯夫人当场就要驳斥这种荒谬的说法,却很快觉得不对,忙改了口,道:“天骄之女岂是我们家可以高攀的,大家太过抬举了。”

    回来忙差人出去打听。

    大魏民风自由,朝廷也不禁人言,曾经有浪子在酒肆中喝醉了骂太祖皇帝是“泥腿子”,太祖知道后,也不过置之一笑,还遣人给那浪子付了酒钱。

    皇帝换了几个,“善纳人言”这点一直继承得极好。

    先皇时有个穷书生写了首反诗,大呼敢叫日月换新天,传到京中,先皇不以为意,说是“穷措大要官做”,令州中赏了其几两银子。

    只要不成气候,仅是口头叫几声的话,大魏的皇室一直都十分宽容。

    这种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京都城内的百姓们都不把自己当外人,说起皇室的秘闻,个个都像是在谈隔壁老王。

    他们操心两个姓赵的婚事久矣,这个说一句“皇帝女儿也愁嫁,不晓得要挑个怎样的。”,那个插一嘴,“天子也该成亲了,年纪这般大,放在民间,儿子都能下地跑了。”

    如果说上一回魏国公主选驸的事情只是在官宦人家流传的话,这一回的议论则奇异地由民间传开。

    艳伶人为情郎守节,莽丫头街头拦驾的事情热度未消,许家的大郎又重新回到了大众眼中。

    闲人们很快把许近泽的生平都给扒了出来,力证他符合皇家选驸马的标准。

    家里没有太大的势力,又是个读书的清贵,才学好,弟弟多,只一桩不好,就是跟勾栏里头的花花草草牵扯不休。

    有人忍不住同情起笙娘子来,“听说是太和楼出了名的魁首,好容易找个依靠,若是寻常人还能说个情,此番遇上了姓赵的,哪里说理去?”

    另有人回他,“谁说不是呢。听说原来去拦了护国公府的,这是找错了主呢,只是人家也不敢计较,替皇家背锅,谁敢说一声不呢。

    ”

    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讨论一下皇家的长短,这叫冯夫人根本无从下手。普通百姓可以批议皇室,却不代表拿着朝廷俸禄的敢下场掺和,一个不好,让宫中以为是许家不愿意尚主,可就麻烦大了。

    次日何苏玉去送周秦出京,亭子里送别的小姑娘们围了一圈,都在说这个事情。

    有人对周秦道:“可算还了你清白,也不晓得当日那人怎么会胡乱攀咬,果然是你平日太和软了。”

    周秦微微一笑,道:“总归水落石出了,别人的事情让别人操心去,只求下回别再带上我就是大幸了。”

    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事情真的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离别在即,大家依依相惜了好一场,周秦取笑道:“个个嘴巴里都不舍得我走,其实心里不晓得多想我去呢,上回是谁还特意给我来信,让我回来的时候必要带桂州土仪的?”

    一说起桂州土仪,人人都雀跃起来了,这个说要桂花露,那个说要干桂圆,没有一个把广南的战事当回事。

    周秦也不多说,笑着与众人别过了,又单独拉过何苏玉,道:“你在家不要乱来,惹出事情,又要挨骂。”

    何苏玉嘟了嘴,“我怎么又惹事了?”

    “上回银子的事情还要我再说一遍?”周秦无奈地看了何苏玉一眼,“你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哪天得了场大教训你才知道错……”

    何苏玉撒着娇,“谁舍得教训我呀。”她想了一会儿,有些忧虑地把着周秦的胳膊,“宪姑,你路上小心点,听说广南闷热极了,又多蛇虫鼠蚁的,还有什么五毒教,你带着老祖母赶路,可要注意身体。”

    周秦被她这话惊得差点一个趔趄,骂道:“你又去哪里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那些个穷书生五毒六毒写着玩混口饭吃,给外头人看了打发时间而已,你凑什么热闹!”

    何苏玉瘪了瘪嘴,“犹龙居士不是胡写的,他胸中有大丘壑,大哥都说他写的东西……”她正想要反驳,看了周秦的表情不对,忙低下头不说话了。

    周秦急着出发,也没时间仔细盘问,她才赏了何苏玉一个白眼,吉时已到,那边催着上车了。

    京城至潭州相距千里,护国公府陆路转水路,又再转陆路,虽然正值夏日,可赵老夫人担心儿子与孙子,硬撑着往潭州赶。周秦知道此时劝慰无用,说不定还让祖母想得更多,干脆也不拦着了,只得吩咐从人尽量打点得周到一些。

    一家人轻车上路,行李押后,只大半个月就到了潭州城。

    赵老夫人心中挂着事情,这一路都没怎么吃睡好,到了地方,终于撑不住去睡了。周秦却睡不着,差人去打听广南情况。

    潭州是大州,可距离京城路途遥远,邸报发过来都已经是半个月前的消息了,好在离广南近,许多消息都能民间口口相传。

    护国公府在潭州设有一家马行,掌柜的听说主人家到了,早早就打点好了一应接待,此刻在外头候着,周秦一叫,他就进来了。

    掌柜先拜了一拜,见过礼,道:“姑娘先放心,也请让老夫人放宽心,邕州城如今只是被围,尚未失陷,这乃是原桂州知州刘彝谎报兵情,如今刘彝已被停职待审,桂州虽是被围,( ww。kan咱们国公爷已经带了兵去,算算时日,也就这两天就能有音讯了。”

    他把这一段时间搜集到的广南战情细细同周秦禀报了,又道:“等国公爷解了桂州城之围,想来就能见到少爷了。”

    周秦松了口气,当晚就将情况转述给了赵老夫人,两人决定先在潭州等回信,一旦广南安定下来,就去桂州找周严与周延之。

    与大家想象的不一样,此刻的周延之并非被困在桂州城内,而是半跪在一处村落外的地上呕吐。

    他好不容易吐干净了肚子里的东西,抬起头,几步远的地方躺着不知道是谁的半截手臂,碎肉夹杂着血迹,引来了一堆蚊虫,蚂蚁密密麻麻地聚在碎肉上,看得他身体发麻。

    周延之嗓子一痒,恶心感又涌了上来,只是胃里早已吐得干净,此刻只得干呕。

    周围的兵士训练有素地将满地的尸首拖到一起,见他这幅模样,好心的搭了一句,“第一次见这场面吧?过一段就习惯了。”(。)

第102章 城陷() 


    周延之感激地笑了笑,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时不时闪过方才几个交趾兵狰狞的脸。

    他的腹部隐隐作痛,估计是刚刚短兵相接的时候被对方的武器捅中了。

    好在有带着祖母的护甲,应该伤得不重。

    他定了定神,好似才醒过来一般,先是感觉到了嘴巴里酸苦的味道,慢慢的又听到前面的哭嚎声。

    与他从前听过的哭叫、哭闹、哭喊不同,这声音与其说像人声,不如说像狼嗥,又急促,又尖细,里头透着一股浓浓的绝望。

    他站直了身子。

    这里离邕州只有不到百里路了,从前天开始,一路上就开始遇上一小撮一小撮的交趾兵。

    因为怕暴露行踪,往日田储都是下令遇上小支队伍就剿灭,人数太多,不确定能否全歼的,就躲开。今日遇到的这一支劫掠的交趾队伍足有上百人,只是行事着实令人发指,让人无法再忍下去。

    前方是一处小村落,里头正冒着滚滚黑烟,这是交趾兵劫掠后放火烧村的迹象。村口横七竖八地扔着几十具尸首,俱是七八岁以下的小儿和五十岁以上的老人。

    交趾残虐,有壮丁就绑缚了拉回去做奴役,抓到女子,有的当场*有的则甩到马背上,打算拖回去小儿与老人于他们无用,既不能做活,还要浪费口粮,见到都是当场了结了。有时嫌杀得费劲,就赶到一间屋子里,绑了手脚,关了门窗,一把火烧死。

    士兵们才解开绑缚村民的绳索,一群人就扑倒村口的尸体上哭嚎,有人则冲进村里去救火。

    周延之心里难受,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刚刚那一战,他杀了三个交趾兵,可即使如此,也救不回来哪怕一个村民的命。

    这一刻,杀人的恶心感及呕吐感被压了下去,愤怒及痛恨冒了上来。

    他只想将那些交趾人都碎尸万段!

    邕州城内,苏子明已经站不直身子。

    他的左边大腿被砍了一刀,只来得及用盔甲压着止血,

    右耳则是痛到了已经麻木的程度,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削掉了一块吧。

    他努力咽了口口水,用尽全身力气挥刀砍向对面的交趾兵,只是刀还没有劈中,脖子后头就一阵凉风扫过。不待回头,他就重重倒了下去,只隐约听到背后的交趾兵在狂笑。

    人死之前脑子里会想些什么?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此刻,他脑子里一掠而过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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