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大儒 编者:舒大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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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大儒 编者:舒大刚-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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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雅敬”,当他乘坐的小车出现,“士大夫家识其车音,争相迎候”,无论童孺家仆,都欢喜地说:“吾家先生至也。”又据《宋人轶事》说:邵雍每当“天色温凉之时,乘安车,驾黄牛,出游于诸王公家,其来,各置安乐窝一所,先生将至其家,无老少妇女良贱,咸迓于门,争前问劳,凡其家父姑妯娌婢妾有争竞,经时不决者,自陈于前。先生逐一为分别之,人人皆得其欢心。餍饫数日。复游一家,月余乃归。”由此可知邵雍的人缘之美。据说当时有十余家为他准备了像“安乐窝”一样的住所,随时接待他的到来,名曰“行窝”。邵雍去世后,有人写挽词云:“春风秋月嬉游处,冷落行窝十二家”,自此以后,这十二家人就失去了一位十分逗人喜爱的客人,他们对邵雍的逝世感到非常惋惜。

    从表面上看,邵雍是一位十分乐观、随和,与世无争,不求荣利,安时顺处的人。但若从更深层的情况来看他对世事人生的态度,却又另有情由。作为一个思想深邃的思想家,他对历史、对社会、人生乃至宇宙万物都有更深刻的观察与思考。他对当时所处的社会政治环境之复杂性更有比较透彻的了解。因此,对自己应该怎样立身处世,自有一套人生态度。邵雍之所以不求名利,与世无争,能够安时顺处,自寻乐趣,是因他从历史和现实中,看到了许多阴暗面,因而奉行了一套以保全自己为要的处世哲学。关于这一层,可从《击攘集》的诗篇中看得明白。如《安乐窝中吟》组诗中的第一首云:“安乐窝中职分修,分修之外更何求?”第四首有云:“安乐窝中万户侯,良辰美景忍虚留。”他的职分就是在安乐窝中写作《皇极经世》和看花、饮酒、赋诗。于外一切,皆无兴趣。

    自号“安乐先生”的邵雍,与魏晋时期的“竹林七贤”大不相同,他不恣意行乐和狂放不羁,而是适可而止,很有节制。在饮食方面,只是每日哺时(申时)饮酒三四瓯,微薰即止。他说:“酌有浅深存燮理,饮无多少系经纶,莫道山翁拙于用,也能康济自家身。”又有诗云:“美酒饮教微醉后,好花看到半开时”(《安乐窝中吟》第十一首)。“饮酒莫教成酩酊,赏花慎勿至离技”(同上)。朱熹对此有看法说:“康节凡事只到半中央便止,如‘看花切勿看离技’是也”。有学生问朱熹:“如此则与张子房之学相近。”朱熹说:“因是,康节固有三诗称赞子房。”这说明邵雍只是求乐,而不是享乐主义者,只是对人生采取达观态度,故而能够自待其乐。他还有诗写道:“美誉既多须有患,清欢虽剩日无忧”,这也说明他为什么不重名位,能够清虚自守。邵雍的处世态度的确受张良之影响,难怪朱熹说他“有个自私自利之意”(《朱子语类》卷100)。邵雍曾在《张子房吟》中称赞张良是一个“善始又善终”的人,这就是一证。由于他既不参加政治活动,但又善于同一些上层人物融洽相处,当时的著名大臣有诗说:“先生不是闭关人,高趣逍遥混世尘。”(《邵子全书》卷20)。这无疑是道家“和其光,同其尘”的处世态度。

    在当时的政治斗争中,他虽然同旧党大官僚有很好的交情,并且也不赞成王安石的新法,但不应该把邵雍同旧党官僚相提并论。邵雍为人宽厚,遇事不走极端。如他重病时,敌视新法的程颐去看望他,问道:“从此永诀,列有见告乎?”邵雍“举两手”示意说:“前面路径须令宽,路窄则自无著身外,况能使人行乎?”(《宋元学案·涑水学案》)又如,当旧党领袖司马光在邵壅面前称旧党骨干人物傅尧具有“清、直、勇三德,人所难兼”,邵雍不以为然,他说:“清而不耀,直而不激,能而能温,是为难耳。”(同上)在他看来;仅有清、直、勇三德并不难,能具有“不耀、不激、能温”三德才是不容易的。这个事实说明,邵雍并不赞成旧党的过激行为,这就是他对新旧两党在政治斗争中的态度。过去一些论者把邵雍等同于一般反对变法的旧党人物,这是不公允的。

                     三、先天象数之学  巧绘宇宙图式

    象数之学盛行于汉代,当时的易学家曾运用《周易》的数字模式去解释天地宇宙之构造及其演化现象。到了魏晋时期,由于王弼首创用“义理”解《易》的方法,此后象数之学渐不为学者所重视,后来,汉代的象数目籍也只有纬书《周易乾凿度》被保留下来,象数之学只在民间以神仙方术的形式进行传布,另外还有一些不名于世的隐士还续继研究,用秘密的方式流传下来。到了五代末年和北宋初年,有道士陈抟以象数解《易》,后又以《先天图》的形式传至种放,又四传至邵雍。然而,陈抟的象数学已不同于汉儒之象数学,他的象数学即所谓“先天学”。因为宋儒称伏羲之“易”为“先天”,称文王之“易”为“后天”,研究伏羲之“易”之学谓之“先天学”。所谓先天象数学,就是用象数推演方法去解释《周易》关于宇宙万物生成演化的学说。象数学派是哲学史上出现的一个独特的哲学派流。

    邵雍的先天象数学,主要包含在他的《皇极经世书》中。《皇极经世书》的内容十分丰富,体系也很庞大。在这本书中,他力图构制一个说明宇宙、自然、社会、人生的完整体系,并力求追寻出一个贯穿于整个体系的最高法则。邵雍的学说虽然上有承传,但《皇极经世书》基本上是用自己创造的象数体系来概括宇宙之间的一切。主要是由于他“探迹索隐,妙悟神契,洞彻蕴奥,汪洋浩博,多其所自得者”(《宋史·道学传·邵雍传》)。

    下面来介绍邵雍的宇宙万物演化图式。周敦颐《太极图说》所建构的宇宙图式是从象学推演出来的,邵雍的宇宙图式则是兼用象学和数学推衍出来的,所以邵雍的图式较周敦颐的图式更为详细。

    关于宇宙的本原问题,邵雍认为天地万物是由一个总体的“道”产生出来的。他说:

    道生一,一为太极;一生二,二为两仪;二生四,四为四象;四生八,八为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六十四具而后天地之数备焉。天地万物莫不以一为本原,于一而演之以万,穷天下之数而复归于一。”(《皇极经世》卷上)

    这里所说的一、二、四、八、六十四就是“数”,与数相对应者是“象”,即太极、两仪、四象、八卦、六十四卦。

    具体地说,作为宇宙本原的“道”演化为天地万物的过程,就是道生天地,“天为阴阳,地分刚柔,刚柔则二分为四。天生于动,地生于静,此天地之道;动之始阳生,静之始阴生,此天地之用,刚柔为天地之用。天生出太阳、少阳、大阴、少阴,即日、月、星、辰;地生出太柔、少柔、太刚、少刚,即水、火、土、石。”(同上)此处所讲的太阳、少阳、太阴、少阴,是为天之四象,它们各自代表的具体物质就是水、火、土、石,《皇极经世》又说:

    物之大者无若天地,然而亦有所尽也,天之大,阴阳尽之矣;地之大,刚柔尽之矣。阴阳尽而四时(春、夏、秋、冬)成焉;刚柔尽而四维(东西南北)成焉。夫四时四维者,天地至大之谓也。(《观物内篇》之一)“四时”指时间形式,“四维”指空间形式。“四时”、“四维”是标志整个宇宙的总概念。这里顺便指出,既然断言至大的天地以阴阳和刚柔尽其作用,又表现为“四时”“四维”的宇宙形式,毫无疑问,这个宇宙就是物质性的宇宙。这可以看出,邵雍的宇宙观是唯物主义的。

    前面所讲的地之四象为水、火、土、石,也就是说,《皇极经世》是把水、火、土、石作为构成地的基本元素,而不是以金、木、水、火、土为基本元素,这是为什么?有人认为,邵雍以日、月、星、辰为天之四象,以水、火、土、石为地之四体,这是讲的天地之物象,而金、木、水、火、土谓之五行;四象、四体乃先天所具有,五行为后天所生。后天是先天所生,五行乃水、火、土、石所生,水火土石才是最基本的物质基础,因为金、本、水、火、土都包含于水、火、土、石之中。这是因为,“金出于石而木生于土,有石而后有金,有土而后有木。”

    有了日、月、星、辰和水、火、土、石之后,天地之体就形成了。有了天地之体,然后再经过变化,就生成了天地万物。这个变化的顺序如下:

    日为暑,月为寒,星为昼,辰为夜,寒暑昼夜交而天地之变尽之矣。水为雨(水气所化),火为风(火气所化),土为露(土气所化),石为雷(石气所化),雨、风、露、雷交而地之化尽矣。(《观物内篇》)

    接着又说:

    暑变物之性,寒变物之情,昼变物之形,夜变物之体,性情形体交而动植之感尽矣,雨化物之走,风化物之飞,露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走、飞、草、木交而动植之应尽矣。(同上)

    这就是说,有了天地之体,然后产生昼夜寒暑;然后有雨、风、露、雷;有了寒暑昼夜,然后产生动物、植物。经过上述变化,宇宙万物就产生出来了。

    说到这里,要弄清一个问题,就是邵雍所讲的产生万物的“道”或“太极”的属性问题。“道”(太极)是物质,还是精神?我们认为,邵雍之作为宇宙本原的“道”、“太极”、“气”都是同等程度的范畴。他说:

    道为天地之本,天地为万物之本。以天地观物,则万物为物;以道观天地,则天地亦为万物,道之道尽之于天地类,天之道尽之于地矣;天地之道尽之于物史;天地万物之道尽于人矣。(《观物内篇》之三)

    作为天地之体的“道”,可以从天地万物与它的相互关系中看出其物质属性。前面讲过,天地为阴阳二气所变,表现为“四时”、“四维”的空间形式,是物质性的,所以说,“以天地观万物,则万物为物”,“以道观天地,则天地亦为万物”,“道之道尽于天,天之道尽于地,天地之道尽于物,天地万物之道尽于人”。十分明显,这里的“道”不是精神实体,而是与天地万物相统一的物质范畴。

    在另外一处,邵雍说出了天地之本是气,认为天地为一气所生。他说:

    本,一气也。生则为阳,消则为阴,故二者一而已矣。

    天,以气为主,体为次。地,以体为主,气为次。(《观物外篇》上)

    既然本为一气,就是认为宇宙的根本是气,气表现为阴和阳,阴阳是二而一(统一于气)的,那么,太极生阴阳同气分阴阳这两种说法就是一回事了。“天以气为主,体为次,地以作为主,气为次”的意思是:天体是以气为主,其实体为次的物质(因为有形体的日月星辰,仅仅是无限的天体中的次要形式),地主要是由气凝聚而成的有形实体,其中的气态物质是次要的东西。总而言之,这就是庄周说的:“通天地一气耳”。在邵雍看来,天和地的分别,只在于气的聚散不同。如此看来,邵雍讲的道生天地或太极生两仪,实际上都是说的气生天地。因此,我们认为,邵雍所说的“道”、“气”、“太极”,都是同等意义的范畴。

    对上述说法,还可以从邵伯温的一段话中得到证明:

    夫太极者,在天地之先而不为先,在天地之后而不为后,终天地而未尝终,始天地而未尝始,与天地万物圆融和会而未尝有先后始终也。有太极,则两仪、四象、八卦以至于天地万物固已备矣。非谓今日有太极而明日方有两仪,后日乃有四象八卦也。虽谓之日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其实一时具足。……是故知太极者,有物先本已混成,有物之后未尝污损,自古及今,无时不成,无时不在。(《宋元学案》卷10)

    邵伯温是邵雍之子,象数学的正宗继承人,对其父的学说最了解,’也是最忠实的继承者,并对邵雍的著作有所发挥。在前面引文中,将太极看做是与宇宙万物同时存在、不可分离的东西,因为在天地产生之前,整个宇宙是个混沌未分的物质存在,它与天地万物园融和会而不可分别。只有在它分化之后,才有了万物之别。然而,这时的天地万物仍然统一于太极,并且各具太极之性。“太极”与天地万物之别,只在于“太极”是根本、是总体,并且具有超时空的永恒性和绝对性,而天地万物则不具备这种特性。由此看来,产生天地万物的“太极”只能是物质性的,不能说它是绝对精神之类的东西了。

    最后,邵雍讲到了人。他说:“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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