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撩人处且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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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撩人处且撩人-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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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内石灯未点,无护卫与仆役,唯有容非的屋子透着融融烛火,依稀有物件掉落的闷响。

    行至门前,素手轻抬,敲门。

    笃、笃、笃。

    “哪位?”容非嗓音惊中有惧。

    秦茉更加确认自己的想法,“是我。”

    内里传出脚步挪移声。

    秦茉眸光一冷,径直推门,提裙跨槛而入。

    “姑娘来了?我正想去寻你”

    容非从画案前抬头,看模样,似乎正在作画。只可惜,笔尖上的干涩出卖了他。

    眼看屋内诸物凌乱,秦茉脸上那疏离笑意凝住。

    显然,容非发觉钥匙弄丢了,四处翻找过。

    这一瞬间,她底气略微不足,只得强行摆出坦荡态度。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先把东西要回再说。

    “容公子,不动声色跑我屋里拿走妆奁的人是你?”秦茉倚屏而立,唇角轻勾。

    “什么妆奁?”

    装傻充愣的本事倒是高明!

    “我卧房案上,置有一个尺来长的黄花梨木老妆奁,顶部嵌有可折叠的镜子,周边是漆金百鸟朝凤雕刻。早上还在,如今不见了,是你拿的吧?”

    她双眸直视他,粉唇柔柔,虽是询问,语气却十分肯定。

    “证据?”容非手执斑竹管鼠毫笔,以侧锋舔墨,落墨于一幅兰石图上,不疾不徐。

    秦茉不怒反笑,扶额道:“除了你,谁会顺手将我的帐幔、鞋子、枕头全部摆对称,还把新买的五针松盆景修成球?”

    沉默良久。

    “那算不上球,底下还凹了半寸”容非搁笔,小声嘀咕。

    “”

    四目相对,相互揣测,往日柔情蜜意已悄然淡去。

    “拿来。”秦茉不与他废话。

    容非叹了口气,低声唤道:“南柳。”

    话音刚落,伴随微响,屋角暗处的横梁跃下一道黑影,正是南柳。他双手将黄花梨妆奁递向容非,在容非眼神示意下,向二人躬身,迅速离开卧室,并关上房门。

    容非踌躇半晌,把妆奁转交至秦茉手中。

    “我正准备叫南柳还回去的。”

    事情得到证实的一刹那,秦茉万念俱灰。

    他果真怀藏不可告人的动机?从最一开始就是?

    她心中大恸,禁不住双手微颤,连清脆嗓音也随之颤抖:“你接近我为的是这个?”

    容非一怔,随即既愤懑又无奈,黯然道:“在你眼里,我如此不堪?”

    她缄默无言,冷冷一哂,抱着妆奁转身,迈步就走。

    他急忙上前,展臂自她背后搂住她。

    秦茉被他强而有力的臂膀一圈,挣了挣,碍于腾不出手,闷声道:“放开我。”

    他身子微弓,垂下脑袋,以下颌抵在她肩头,柔声道:“我想帮你。”

    “偷偷摸摸去我房里东找西翻,偷走我的私物,还口口声声说帮我?”

    “听我解释。”容非抱得更紧。

    “先放手。”她生怕融化在宽大且温暖的怀抱,强行往脸上堆砌严霜。

    “你不许跑我追不上。”

    见她无逃跑之意,他稍稍松手,挪步挡在她跟前。

    秦茉僵立不动,冷如暗日雪峰,静似渗寒冰玉,不发一语。

    容非俊美绝伦的容颜蕴含绵长寂寥,颓然垂目道:“我猜,你手里有青脊要寻之物,想试着帮你转移到外头去。”

    他与南柳归来时,觉有机可乘,翻墙入秦园,溜进秦茉的院子转了一圈,院里、偏厅、书房都找过了。

    起初,他错认为是带锁的箱子或匣子,还四处查找。直至留意到黄花梨妆奁,他凭材质年代、雕刻工艺,认定此物有问题。顺手将秦茉房内事物摆放整齐后,二人避人耳目,抱了妆奁回客院研究。

    他把内里首饰一一取出,得悉底部藏有暗格,费了半天找到机关,惊喜发现真有个钥匙孔,遂奔到枕头边上找绣囊。

    悲哀的是,钥匙不在其内。

    他疑心自己记错了,在身上、案上、抽屉各处找了一圈,听闻园中多了动静,猜到秦茉已带下人返归,急匆匆收拾妆奁的饰物,想让南柳送走放回原位,就算被秦茉觉察,也死无对证。不料秦茉找上门,南柳只得先行回避。

    当下,容非大致解释了来龙去脉。

    秦茉越听越恼怒,秀美一挑:“为何不直言?谁给你权力乱翻我东西?你以为你是谁?”

    “抱歉,是我错了。”

    容非早已习惯在贺氏家族中的崇高地位,凡事历来他说了算。此刻方知,欺瞒与不尊重,对于同样当家作主的秦茉而言,是莫大的挑衅。

    他收起以往惯有的倔强倨傲、自行其是,歉然道:“我和误认为,你知道的越少,越有利。”

    他本想说,“我和燕少侠”,话到嘴边,不忍供出燕鸣远。

    即便燕鸣远没强调不能提,但容非认定,局势未明朗前,尽可能不拉旁人下水。

    十八年前的旧案,不光使得他和秦茉家破人亡,也影响他们的未来,何苦把热心的燕鸣远拖入漩涡?

    然而,容非半遮半掩的言辞,导致秦茉坚信——他别有居心。

    她想要的感情,是他之前表现的默默关爱、逗她开怀、甘愿和她同度风雨的温柔陪伴。

    她沉迷于他的宠溺,并乐于予以回应。

    哪怕明知彼此为守家族秘密,各自有所伪饰,但于对方,绝无恶意,更无伤害。

    她已不愿纠结容非到底是谁,也不想知晓他获悉了哪些。

    看不透心上人的迷惘与落寞,遭受背叛和辜负的忿然与悲怆,令她意志消沉。甚至,怀疑他们之间的情意,不过是昙花一现,沤珠槿艳。

    她心灰意冷,绕开容非,步向门口。

    “且慢!”容非一手拽住她,“我那钥匙,在姑娘手里?”

    他醉后全然忘记自己曾向她展示过钥匙,一直以为她不知此物存在,见她昂首阔步离开,心念一动,冲口而出。

    秦茉被他拆穿,深知躲不过,事已至此,干脆直面眼下困境。

    “不错,是我拿的。”她自知也有不妥之处,稍微缓和了眉宇间的强势。

    “你也觉得,此为开启匣子之关键?”容非丝毫不松手。

    “多说无益,”秦茉低叹道,“我悄然来取,只是有所怀疑,想碰碰运气罢了,本不欲被你觉察。”

    她心下惶然,无从辨别对错。

    如若打得开,证明她和他确有渊源,究竟是好是坏?

    或许,她会考虑冰释前嫌,共度难关。

    或许,他们将被捆绑在一起,沉入旧案渊底。

    院落中几声奶猫叫声时断时续,房内灯影幢幢,气氛如凝。

    秦茉迟疑须臾,却觉有半日之久。她把妆奁轻轻放在案上,从领口处翻出系有钥匙的细绳。

    容非伸手助她取下,把钥匙攥手上,表情复杂。

    二人打开妆奁,一层层揭起内格,旋扭金色小鸟铜雕,掀开木板,露出金属铸造的暗格,以及那扁型小孔。

    他们并未迫不及待去开启,而是互望对方。

    秦茉怔忪不安,温言道:“我瞧过暗匣的标记,内有毒物,虽说时隔多年,未必能致人于死地,可我不想连累你,你是否要回避一下?”

    容非怒火上冲,又不乏委屈:“秦姑娘!在你心中,我到底糟糕到何种程度?何以每一次有危难,你都急于将我往外推?我当真懦弱到不值得你信任托付的地步?”

    假如钥匙能打开这匣子,证明内藏的还会有父亲的遗物!

    这事怎就跟他没关系了?

    她中毒了,他还能独活?

    他不顾一切,抬臂挡着她,直接把钥匙插进扁孔中。

    秦茉倒抽了口凉气,只见容非手上拧了拧,眉头也拧了拧。

    无毒|药喷溅,但也没能开启。

    秦茉挤开容非,快速夺过钥匙,亲手试了几回,暗觉这钥匙看上去符合,实则太薄,且不受力,再拧恐怕会断掉。

    打不开,可见,不是这钥匙

    她不知该失望还是该庆幸,顺手拔掉,丢还给容非,闷声不响,一层层把首饰格子放回原处。

    发簪、珠花、耳坠、扳指、手镯、环佩、璎珞件件精致典雅,光芒四射,刺目锥心。

    容非满怀希望落空,难堪之情不亚于她,想说句抚慰之言,薄唇翕动,挤不出半句话。

    他试图抱抱她,她脚步滑动,如游鱼般闪掠而避。

    只听得她木然开口:“今日之事,你且当不曾发生。”

    又是“不曾发生”!

    容非暗暗咬牙,任何事对于她来说,皆可抹掉?她有没有把他当回事?

    他堂堂家主,放下一切奔赴小镇,委曲求全,一心想陪她、助她,却一次又一次被她玩弄于股掌。

    大概是犯贱了才会让她凌驾于顶、狠狠折磨!

    二人相视而立,隔着两尺木案,莫名有种远隔天涯之感。

    原为亲密爱侣,一笑一颦尽是蜜意,此际,两张俊俏面容仅剩下麻木神色。

    秦茉陡然冒出一念头——钥匙与匣子不匹配,容非还有回头路,只要他们装作不曾相爱,装作毫不知情。

    可她真能割舍?

    就算此刻气在头上,恨他、怨他,目视他那熟悉的脸,她的心终归硬不起来。

    如此站到天荒地老,也得不出结论。

    她淡淡扫了他一眼,紧抿双唇,捧起妆奁,脚下如行云流水般掠向门口。

    容非猝不及防,抬脚再追,慢了一步,沮丧自心底蔓延至眉梢,继而渗透全身。

    目送她的背影没入苍茫暮色中,他怅然若失,愣愣出神。

    夜风拂过青白色袍角,他伫立片刻,抬手把钥匙的细绳挂回颈脖上。

    铜片坠于胸口,触感冰凉。

    心,也凉了。

第七十三章() 
秦茉紧抱妆奁;步履匆匆;穿行于越发浓稠的夜色中。

    亭台楼阁错落在山石花木间;门前廊后晃动的微弱灯火;无力驱散铺天盖地的黑暗;更照不进她彷徨的心底。

    路上遇到数名下人;均面带惊色;似在犹豫是否该与她搭话。

    直到返回居所时,她才发觉,脸上泪痕交纵。

    不知何时起;不知何时止。

    秦茉自幼不爱哭,除去亲人离世,遇到再大困境;她都能隐忍不哭泣。为何遇上容非之后;她已落泪数回?

    她心底有无数疑问,如容非是否真为父亲旧友之子?他从何得知青脊在找一匣子?他的消息来源是敌是友?是否在利用他和她的关系?他对她的心几分真几分假?

    目下;她无任何心思再去纠结;将妆奁锁在橱子内;吩咐小丫头给她端一坛桃仁老酒;饮完换了身寝衣;埋头就睡。

    奇迹似的;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翎儿来报,容公子在院外请见。

    秦茉懒洋洋下床;不置可否;命人备水洗浴,在浴池中泡了半柱香才起。她悠哉悠哉更衣、梳妆、打扮,一丝不苟。

    翎儿以为她想精心装扮去见容非,没想到她衣饰一新,却徘徊在院中赏菊。

    “姑娘,容公子还在等呢”

    “哦,由着他吧。”

    秦茉浑不在意,只丢下这一句,延嶙峋山石,欣赏西湖柳月、墨荷、绿云、十丈珠帘等菊花,看似神情愉悦,意态悠然。

    一连两日,容非皆去秦茉的院外找她,等她。

    他认为是时候解释清楚,哪怕有关父亲的部分,他暂时不好详述。

    他们还没静下来商量那匣子的处理方法;杜栖迟的归期,他也没来得及告诉她。

    然而,她竟完全没搭理他。他在时,她不见;他去了别处,她便忽然外出,至晚方归。

    说生气,他理解,可她不也照样去他屋里翻找过么?

    他唯一庆幸的是,她再恼怒,也没赶他走,只是单纯避而不见。

    翎儿等几名与他相熟的仆侍见状,只道他们闹别扭,苦口婆心劝慰,还说姑娘性子执拗,但口硬心软,过两日缓缓气便好,还让容非以后多迁就她。

    容非哭笑不得,亦烦躁不安。

    他也想多迁就她,前提是,她得给他机会。

    秦茉对他不理不睬的第三日,容非脸皮越磨越薄。

    尽管他知南柳不会多说,可他面子实在有些挂不住。

    他躲在客院跟南柳学功夫、折腾小木雕、练字、作画、看书,再纠缠秦茉。

    纵然坐立不安,什么书也读不进去,画出来的东西无法见人,他仍执意着装整齐,傻坐案前,或浪费笔墨纸张,随时恭候秦茉。

    秦茉心里有他,他非常确定这一点。

    他唯一的赌注是,她没有驱逐他离开秦园,总有一日会给他个台阶。

    数日后的下午,宁静了好长时间的秦园,忽而喧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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