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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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下-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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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夫人长在江南,如今居于锦州,可有不惯?”钱昭笑问。

    陈圆圆小心翼翼地答道:“冬日寒冷有些难捱,不过圆圆在京城住了多年,北国的气候也算适应了。”

    钱昭点头,又笑道:“我家王爷前日提起夫人,说世人赞你色艺双绝,他想听一曲却不能,实在遗憾。”

    “陈沅惶恐!”陈圆圆不知她此话何意,心惊肉跳地道,“那些名声不过以讹传讹,妾当不得双绝赞誉。”

    钱昭道:“夫人不必害怕,豫王爷不过迷恋曲艺,常自娱唱上一折,并非有轻慢之意。”

    “原来如此。”陈圆圆红了脸,低声道,“妾并不是第一回见豫亲王。前年圆圆为刘贼所掳,裹挟西去,乱军之中又将我等女子丢下,正巧遇上豫亲王之部,他使人将妾送到将军身边。”

    “竟有此事?”钱昭奇道。多铎从未提过,恐怕那时乱糟糟的不知是陈美人,否则以他个性,纵不占为己有,也定会见上一见饱饱眼福。

    此时太监端上蒸好的湖蟹,钱昭笑道:“此时圆脐最为肥美,夫人一并尝尝这特调的蟹醋。”钱昭瞧她菜品也很少入口,想她大约会恐食蟹姿态不雅,便遣卢桂甫上前伺候。她自己却不须服侍,自掰了一壳黄,浇上蟹醋,慢慢品尝真味。

    摄政王进殿,诸王跪迎行礼。多尔衮见其叩头毕,上前托住吴三桂的胳膊,待他起身,才道:“平西王无须多礼,坐。”

    多铎等自行爬起来,整好马蹄袖。多铎早习惯了他的排场,虽每每腹诽,但从不失礼。阿济格向来怵他,最好他早做了皇帝,省得还要跪那小儿。

    殿上早给摄政王排好了席位,就在上首正中。甫一入座,便听多尔衮道:“平西王于我朝功劳卓异,皇上已谕旨礼部,加封‘亲王’尊号。”

    吴三桂一个激灵,差点将酒洒于案上,立刻放下杯子,跪而叩首道:“三桂蒙皇上恩典,得赐王爵,已然惶恐,‘亲王’之号万难袛受!”

    多铎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心中微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阿济格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平西王推脱什么?”如果不是话里满满的酸意,多尔衮倒是要为他这回的反应叫好。

    吴三桂心知,异姓封王本就惹眼,若真加此尊号,不提汉臣如何,八旗亲贵恐怕也将心怀不满,这简直是把将他架在火上烤,因而惶恐道:“臣何德何能,岂敢与宗室同列!万望王上禀明陛下,守土讨贼皆为臣子本分,‘亲王’之号,臣断然不敢受赐。”

    阿济格心底哼了一声,不再开口,只将案上的一盅清汤肉丸子几口吃了,原以为滋味寡淡,不承想十分鲜美。

    多尔衮品着酒,不置可否。吴三桂焦急,却不敢催促。殿上静默无语,气氛凝滞。

    此时泰良进来,向多铎附耳道:“王爷,有两名外头请的伶人,唱的曲子很好,福晋方才已赏了他们。福晋问,是不是也叫来正殿唱上一段?”

    多铎点头,吩咐他下去领人过来,笑着向众人道:“这光吃酒闷得慌,不如听折戏助兴。”然而人带来了,却叫在场的大失所望。两名伶人,一个是个子瘦高的清秀少年,一个是三四十岁的儒雅乐师。

    阿济格嫌恶地望了眼两人,向身后侍从道:“再给爷上两个肉丸子。味儿不错,是什么名堂?”

    太监应了声“嗻”,小声答道:“回王爷,这叫蟹粉狮子头。”

    多铎也没想到不是女乐,咳了声道:“你们挑个拿手的唱吧。”

    两人行了礼,乐师在后边凳上坐了,少年走到殿中,清唱道:“春到长门春草青。”这一句曲调虽平,但少年嗓音清越高亢,雌雄莫辨,一字字脆生生吐出,如同玉石相击。在座诸人皆是一震,不想这不起眼的少年竟有这样一把好嗓子。

    两句之后,乐师才拨弦伴奏,那曲子众人从未听过,调儿婉转新鲜,少年随之越唱越高,却丝毫不见吃力,气息转换处轻巧异常,到“花影压重门,疏帘铺淡月”突然一收,愈来愈细弱,几乎低不可闻,结尾处“归来也,著意过今春”几重转折层层拔高,最后停在至高处。

    一曲终了,多铎还觉那歌声在耳中回荡,杯中的酒液仿佛也因余韵漾动不止。

    硕塞喝得半醉,抚掌大声叫好,命人取银来赏。他本来感叹佳人别抱,筵中也无美可赏,十分苦闷,所以只一味喝酒,听得这天籁之音,倒是清醒了一半。

    只有吴三桂无心听曲,望向多尔衮道:“王上,不知臣之所请……”

    多尔衮捏着酒盅,沉吟片刻,叹了一声,道:“既如此,便召部臣再议吧。”

    钱昭之前赏了两个伶人五两银,见陈圆圆默不作声,却目露疑惑,便问:“夫人是否觉得我小气了?”

    陈圆圆忙摆手道:“不曾,不敢……”

    钱昭接过牧槿端上来的茶水漱了口,才道:“五两虽不多,也够买米二石,约是小吏一月薪俸了。他二人初来乍到,实不宜多予赏钱。再说,去了前边,也许爷们大方呢。”

    陈圆圆也漱了口,用帕子印了印唇角,腼腆笑道:“叫王妃见笑了。圆圆半生不通实务,早年身不由己,如今也无须持家理事,果真毫无用处。”

    “夫人醉心曲艺,何必以俗务为扰?”钱昭命人撤了残席,摆上果品点心,取了个福橘叫牧槿剥皮儿,又道,“世上之人皆有长短,各司其职才是正理。夫人弱质女流,过往坎坷皆非因闺阁内事,置身于外何妨。”

    陈圆圆起身一福,道:“王妃通达,圆圆心服。请为王妃唱上一折,不知合宜与否?”

    钱昭笑道:“不敢请耳。”

    陈圆圆身姿袅娜,移步于窗前,唱的却是一折游园,与多铎那日船上所演,唱词毫无二致,但杜丽娘由她扮来那真是美艳不可方物。悠扬婉约的歌声穿出水阁,拂过池塘水面的溶溶月色,散于庭中,仿若梦幻。

    筵散之时,钱昭送陈圆圆于院门外,颔首笑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陈大家保重。”

    圆圆行礼,依依不舍地去了。

    归途中吴三桂也坐车,向爱妾问:“那位豫王妃是什么路数?”

    “定为汉人无疑。”陈圆圆回道,又摇了摇头,说,“看她行事气派,当是豫王大福晋,其中蹊跷,妾实在瞧不出。”

    吴三桂握住她的手道:“本王今晚虚惊一场,就是分藩的事儿恐怕再没着落。”

    陈圆圆心惊,道:“王爷安好便是圆圆之幸。其余,得之最好,不得命也。”

    吴三桂叹了口气,搂了爱妾,道:“若世事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临去时,阿济格拽着多铎低声道:“你怎么不出来找乐子了?我最近寻到一处好的,保准叫你耳目一新。”

    多铎向来信不过他品味,听他还不如听尼堪的,因而不屑道:“得了吧,别拿下等货色来糟我的心。”

    阿济格“哼”了声,甩开他说了句:“不识好歹!”心道,货色再好,挺着个大肚又能做什么?

    坐在梳妆台前,嗅了嗅指尖,还是觉得有味儿,钱昭吩咐牧槿再端水来。

    “怎么了?”多铎走过来俯身搂住她问。

    披散的长发被他压着,她推了他一把,将头发护在胸前,道:“你去炕上坐,我净了手再与你说话。”钱昭发丝纤细,发量并不算丰厚,因而十分宝贝自己的三千青丝。

    多铎无奈走开,坐在不远处看她用胰子洗手,问道:“与陈圆圆聊了什么?”

    她用棉巾擦干,微笑回道:“美人为我歌一曲。”

    “如何?”多铎惊而扼腕,“怎不叫我听呢!”

    “我代你听不就是了。”她睨他一眼,道,“莺声呖呖,珠落玉盘,一颦一笑皆风景。”

    他又是向往又是遗憾,连连叹气。钱昭却转而煞风景地问:“吴三桂的折子一个劲儿给他手下人请赏请封,方才在殿上没提么?”

    “他倒是敢提!”多铎冷笑道,接着将殿上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钱昭笑赞道:“摄政王果然精明,非常人可比。如此一来,吴某大约也不敢想封地之事了。”之前隐隐透着从平西王改齐王的念头。

    多铎不喜她语带激赏,轻“哼”了声生起闷气来。

    钱昭编好了发辫才发觉他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他转头不答,她踱到他身边,在他唇上印了一记,道:“不睡么?”

    他心里蠢蠢欲动,脸上却还绷着,巴望着她再表现一番。

    哪知她打了个哈欠,轻道:“你不困,我可困了。”说着转身进了内室。

    他见她走开,可坐不住了,也顾不得摆谱,立刻跟着挤上炕去。

第十四章() 
起身撩开帘子,身边的女人就醒了,她捋了捋长发,轻道:“爷,奴伺候您。”说着翻身下地,从架上取来他的衣袍,服侍他从里到外穿戴整齐,跪在地平上帮他着靴。

    她上身只着兜衣,露出腻白的肩膀和胳膊,多铎伸手将她鬓边滑落的头发撩到脑后,问:“不冷么?”

    女人看他一眼,低头微笑着回道:“屋里暖,奴不冷。”

    见他站起来,她便起身又去衣架上找了他的腰带过来,系上带扣,她大着胆子搂住他的腰身将脸颊贴在他胸口。

    多铎在她裸背上抚了把,见她仰起脸满是不舍依恋,心中满意,这会儿却也没有亲亲小嘴的*,捏了捏美人的下巴,笑道:“快去穿衣裳,爷要回了,你送爷出门。”

    女人乖顺地放开他,依言去了。

    多铎推门而出,冯千就在外头候着,打了个千,上前为他整理衣饰,领口对正衣纹抚平,连腰间的荷包等物也一一调理好位置。

    尼勘从对面一间屋出来,笑问道:“这小玉仙,十五叔可还满意?”

    多铎抚着下巴笑回道:“你挑的哪能有错。”

    那名唤小玉仙的女子已换好了衣裳出来,倚门而立。

    尼勘见他喜欢,便问:“要不要送叔您府上去?福晋身子渐重,往后越发辛苦,您身边多几个可心的人才好。”他知道多铎看重那有孕的汉人福晋,因而十分体贴地建议。

    这话倒是说到多铎心坎里,钱昭近来的确容易疲倦,晚上睡得也浅。他虽喜欢缠她,却也不敢太累着她。不过,出来玩玩就罢了,弄个人回去毕竟不妥,便婉拒道:“还是别了,放在家里不如在外头有味儿。我先回了,下次再有好的,你可别忘了叔。”全没注意那小玉仙目光幽凄。

    “那哪能呢!”尼勘送他出府,边走边低声说,“上回跟您说的那地方,过些天要来几个新姐儿,都是南国佳人,我先帮您过过眼。”

    多铎心领神会,搭着他肩膀笑道:“你先瞧着,叔信得过你。”听说多尔衮也挺中意尼勘前些日子送的两个美人,就他那挑剔劲儿,可见这小子眼光独到。

    卢桂甫辰巳之交到东厢当差,只见耿谅并几个小太监满屋子翻书本画轴,不知道在找什么。

    钱昭正靠在躺椅上瞧一本折子。卢桂甫立在远处,对屋里的鸡飞狗跳视而不见,却忍不住不时往钱昭手上瞥一眼。不想她却有所察觉,扬眉一笑,向他道:“你想看?”

    卢桂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腿一软,磕头道:“奴、奴……奴才不敢!”

    只听她命令道:“不敢什么?过来。”

    他答了声“是”,硬着头皮膝行过去,双臂微颤着高举过头。

    钱昭将题本交于他,说:“念。”

    卢桂甫接过,冷汗直往下掉,慢慢打开,一看之下却傻了眼。那满纸勾划圈点如同天书,他张嘴说不出话来,吸了两口凉气又闭上。

    “不认识么?”她勾唇笑问。

    他拜伏于地,回道:“奴才不识。”

    这时耿谅过来,禀道:“福晋,没找着。”

    “嗯,算了。”她挥手道,又向卢桂甫说,“不识字总不是好事。教授世子与阿哥们的笔帖式下午都空着,你去跟他们学。”

    耿谅从他手中取回题本,供于案上。卢桂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道:“奴才遵命。只是,世子的师傅……”

    钱昭明白他所忧何事,吹茶笑道:“你不用担心,有什么滞碍便来告诉我,府里不养闲人。”见他磕头应了,又道,“你闲时教教耿谅汉书。”

    “奴才也想学满文和汉书。”却是牧槿插口道。她近些日子,也粗学了些汉话。

    钱昭有些意外,望着她笑道:“行,只要得空,你便也跟着去吧。”

    牧槿十分高兴,捧上点心匣子,福了福笑道:“谢福晋。”

    钱昭拈了块奶乌他,才吃了一口,便有太监来传话,大管事在前殿回事儿。钱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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