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征服下- 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她想那前头皇上的麟趾宫贵妃如今的太妃娜木钟,原是蒙古林丹汗的遗孀,说白了也就是部族败亡的女人,谁比谁高贵。八旗与林丹汗打了多少年仗,最后先皇自己加上郑亲王礼亲王把林丹汗的寡妇们都娶了,不过是为了部众人马。

    然此一时彼一时,八旗而今占了燕京中原,自然不愁那一千两千户兵丁,爷们要的不就是财帛美女了么。江南漠北都撸了一圈,终于寻着个绝色,王爷喜欢再平常不过了。便是其他王公大臣,哪个不是家里头享用着南边掳来的汉女。只是自家王爷向来与众不同,比之他人稍有出格罢了。

    等女人们散了,便是多铎的几个儿子来请安。他共有六子,除第五子多尔博过继摄政王多尔衮不在列,其余都站在下面,最大的十二,最小的不满两岁。

    相较于他那些妻妾的不驯,他的儿子们则乖顺得多。多铎介绍钱昭将是他的继福晋,要他们以后敬重嫡母云云,少年们垂首恭听,便连两岁的幼儿也在乳母怀中敬闻训诫。

    继母的职责来得突然,钱昭仓促之下有些头疼,无奈地坐在一旁,正好观察这些孩子的神色反应。他们之中,以世子居首,依序而立。长子因庶出,反而站位靠后。这两个都是半大少年,世子多尼老成,进来时看她一眼,之后便一直眼观鼻鼻观心。长子珠兰却是小孩心性,瞅空就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接下去两个是六七岁的孩童,在父亲面前有些战战兢兢。再看最小的那个,吃着手指,倒是怡然自得。

    咬手指的习惯不好,弟弟也常犯,总是要不厌其烦地纠正。

    多铎清咳两声,碰了碰她手肘,钱昭才回过神来。他望着她,示意说点什么。钱昭有些恍惚,勉强打起精神,向两个大的问道:“平时都有什么功课?读什么书?”

    珠兰讷讷难言,还是多尼回答:“我们上午须学一个时辰满文,一个时辰汉书。如今已读到《孟子》。下午则习骑射。”

    钱昭点了点头,道:“你们不需科举晋身,便不用习时文制艺,四书五经通读即可,省却那些力气,多看些经世济国的书才好。”

    珠兰似懂非懂,多尼只觉与平日所知大有出入,心道,怎么经史不是经世济国的学问么?

    钱昭说完才觉自己管得太宽,他的儿子哪里需要她操心,今儿不过让她见见人而已。她就是以前带了两个弟弟,见着男孩子,总忍不住教导一二。于是自嘲一笑,又问两个小的是否学了《千字文》,伺候的太监却代答,阿哥们还小尚未开蒙。她心道,看模样当都超过六岁了,怎么还会小,钱旭三岁即识字,五岁便能背《幼学须知》。心中虽不以为然,倒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让牧槿将多铎准备的见面礼派了。

    多铎见她脸带倦意,就让儿子们各自散了,只单独留下多尼,嘱咐勉励几句,才叫他回去上课。

    钱昭想起幼弟难免闷闷不乐,发了会儿呆,拣起手边的一本书来读,倒是把心浮气躁给压了下去。多铎看出她心绪不佳,却不知情由,也不知道如何开解,外边又须会客,只好留她独自待在房中。

    晚上回来已是戌正,他稍喝了点酒,因怕味儿熏着她,便去冲了凉才进屋。

    西次间点着三盏灯,煞是明亮,钱昭已换了寝衣,牧槿正给她打辫子。见他回来,她抬头一笑,问:“忙完了?”

    他只觉那笑容甜蜜,十二分地满意,在炕桌另一边坐下,不答反问:“你晚间在忙什么?”

    她指着炕桌上摊着的册子道:“冯千让人送来的。我先看看器物家什,有否需要添补的。”

    他瞧了眼那一堆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毫无兴趣,道:“这么晚了,不如咱们先歇息。”其实哪里是想睡。

    钱昭低头继续翻着,间或提笔圈记,道:“就快弄完了,你要累了便先歇着。”

    多铎盯着她看,瞧她两颊丰润,光滑如剥壳鸡蛋,心道女子有孕之后便会胖些,肌肤色泽竟比往日还好,尤忆昨晚,触感也颇佳。

    牧槿给她松松编好发辫,向他福了福,退到外间去候着。

    他站起来,慢慢踱到她身后,见她伏案前倾,那寝衣之下,腰臀间弯弯弧线,圆润似桃,不由喉咙发干,探手去摸。哪知她忽然回头,对他道:“你来看这个。”

    他吓了一跳,便只搂了她腰,心不在焉地问:“什么?”

    她摊开两本册子,指着其上几行字,道:“府中竟有这许多衣料,各色妆花、闪色、织金罗缎,加起来恐有上千匹,都在库房堆着。丝织料子,放久了不是虫蛀就是变脆泛黄,不如都拿出来放到各院做衣裳。”

    多铎早忘了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只想着,原来家里有这么多好东西,竟还亏待她至此。

    钱昭兴致勃勃地继续说:“绞纱只能等明年开春才能用了,倒是正好可以裁些罗衣。还有,我看有几匹石青色暗花云缎,可以给你做两件秋袍。”

    多铎抱怨道:“不能给选些鲜亮的颜色么。不是石青就是鸦青,要不就是墨灰酱紫,爷就只能穿这么黑沉沉的一身,多闷!”

    她不由失笑:“你多大人了,难不成还跟你儿子们穿一式的么?再说你穿深色,既庄重又威武。你觉得不好么?”

    他听她说“庄重威武”云云,便有些得意,说:“听你的便是。”

    钱昭虽如此说,却想着他既想鲜艳些,不如给他选那幅宝蓝妆花遍地金缎,还有一匹柳黄色织金蟒缎也可配。

    多铎鼻尖蹭着她颈项:“别老想着伺候一大家子人,这会儿不如想想怎么伺候我。”

    她按住他肩膀往后仰了仰,道:“别闹,明儿一早还起来去瞧你那二闺女,今儿就让我歇歇。”见他不肯罢手,便贴着他耳朵轻道,“明儿晚上成么?”

    这事他可不乐意跟她商量,今晚累了推明天,明天她可能又捧着书不能放,那《泰西水法》有六卷,都被她翻出来了,在架上等着呢。于是也不说话,就专心服侍她,见她脸蛋儿红红的,气息有些急,便解了她两颗襟扣,依旧吻上去。

    钱昭只觉嘴唇肿痛,身上发热,勾着他的脖子由他抱着进了内室。有孕之后似乎更受不得撩/拨,只是体力不济,一回合之后便累得动弹不得,更没力气起身继续看那账册。

    事毕她窝在他怀里,懒懒问道:“你那女儿,会说汉话吗?”

    多铎细想了想,回道:“大约是不会。”

    她在他胸口捶了一记,道:“瞧你给我找的事!”

    “明儿让泰良陪着,多带些人。”他抚着她的肩膀,道,“再叫额尔德克点几个侍卫跟着。”

    她一时无语,这是他女儿呢,还是洪水猛兽?

第七章() 
解下大襟嘴上的巾子,抹了抹眼角,苏勒觉得精疲力竭,也顾不得仪态,就在石阶上靠着门槛坐下。她不无伤感地想,自己已经老了,不如回辽阳老家去,跟着儿子们在庄田上过日子,这一辈子也算善始善终了。可是格格还没出嫁,又如何舍得下她……

    她心神恍惚,直到浩浩荡荡的十几个人走到跟前才有所察觉。

    “你是什么人?”

    她立刻起身,抬头望了眼来人便低眉颔首地答道:“回福晋话,奴才是二格格乳娘,名唤苏勒。”其实她心中明白,这位美人并非正经福晋,但既然王爷放了话,阖府的用度又捏在她手上,当然得恭顺,自己何曾有不识时务的本钱。

    钱昭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乳娘。你们格格可在?”

    苏勒打起精神,回道:“格格在屋里。只是早上底下人服侍不合心意,这会子正发脾气。”

    钱昭知道她为什么发脾气,她前日在内城纵马撞上了大学士冯铨的官轿,冯某伤了一条腿,多铎知道后便将她禁足。大约因为不能出府胡闹而迁怒他人吧,瞧这乳娘脸色也不大好。她于是道:“王爷让我瞧瞧她,你领路吧。”

    苏勒忙答应了,躬身走在前面,却边引路边道:“二格格是爆炭性子,福晋如今有孕在身,当要千万小心,别叫冲撞了……”

    钱昭听她罗嗦颇觉好笑,挑眉道:“知道了。”

    待进得院子,见宽敞的里院空空荡荡,只在檐下有一口积水防火的大铜缸,她以为这位格格如此凶蛮,当会置一排兵器架子,闲时耍刀弄枪玩儿。

    廊下站着两个小丫头,都剃了头,做男孩打扮,她们见苏勒领人进来,立刻上前打起帘子。钱昭皱了皱眉,跨进屋去。一入明间就闻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骚臭味,她以手掩鼻,随着苏勒转进西次间,只觉那臭味又重了几分。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见一头半人高的狗蹿将出来,冲着她狂吠。

    钱昭被骇得脸色发白,倒退两步。她最怕这种活物,何况此狗体型硕大,毛色灰白相杂,像狼多于狗。

    苏勒也吓得魂不附体,立刻挡到她身前,若是她有个长短,这屋子下人焉有命在!牧槿知她害怕,从身后托住钱昭,半搂着她安慰道:“福晋莫慌,不过是一条狗。”

    一名侍卫从后跃出,掐住狗头将它摁在地上。

    苏勒急喊道:“格格,乌珠怎么没栓在里面!”

    少女喝道:“我的狗爱放哪放哪,今儿就想叫它出来遛遛!狗奴才,快放开!”

    侍卫充耳不闻,只等钱昭示下。他受多铎指派跟随护卫,职司所在,哪会受他人指使。

    钱昭惊魂稍定,看着地上兀自挣扎吠叫的狗,终于明白这一屋子臭味是哪里来的。她呼出一口浊气,低声吩咐耿谅,立时有两个太监上前将狗绑了拎出去。

    二格格见爱犬被捆走便急了,冲上前道:“你们把我的乌珠弄哪去?!”

    钱昭这才能好好打量她,发觉她长得颇像多铎,细长眼薄嘴唇,眉眼相距较宽,脸型也相似,只因是女孩稍显柔和圆润些。她目光不善,气势汹汹地挥开阻挡的侍女,钱昭带来的两个婆子便一左一右地架住她。

    “格格叫什么名儿?”钱昭望着她问。

    “我知道你,你是我阿玛掳来的。贱女人,叫你的奴才放开我!”她挣脱不开那俩孔武有力的女人,兀自踢蹬着。

    钱昭不去理她,命人将窗户都大开了通风,待侍女放下毡垫抹了炕桌,才在炕上坐了。牧槿随身带了茶壶茶具,奉上一盏温水让她解渴。

    苏勒上前轻声解释道:“福晋勿恼,格格见了谁都这般,并无不敬之意。格格小名阿噶,王爷给取了汉名叫雨霖。”

    钱昭点了点头,又问:“格格一早火气就这么旺,嬷嬷可知是为了什么?”

    苏勒见瞒混不过去,只好答:“回福晋,格格要出门放鹰。奴才见今儿日头大,便不让她去,格格是跟奴才发脾气。”

    钱昭心道,都入秋了日头大些有什么,看这位二格格暗沉的肤色与晒红的两颊,恐怕一整个夏天都没少往外跑。

    二格格喊道:“苏勒不许跟这贱女说话!”

    苏勒听她直呼其名,伤心地红了眼,委屈地道:“格格这般没规矩,都是奴才的错,没教好格格。这也没脸在府里伺候了,格格念在奴才奶大了你,赶了奴才回辽阳吧!”

    二格格涨红了脸,说:“嬷嬷急什么,我骂那贱女人,与你有什么干系!”

    钱昭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砰”地一声吓了众人一跳,只听她冷声道:“够了!你这丫头开口闭口都是脏字,哪里学来这种下三滥的说话腔调!学便学了,翻来覆去就这一句,可见脑子里是空的。你看我今儿带了人来,应知是你阿玛意思,还这般上串下跳顶撞于我,便是不识时务。如此既蠢又笨,若不是有个当王爷的亲爹,怎么嫁得出去。”

    二格格一张脸由红变白,气得眼泪掉下来,道:“你,你敢骂我!”她见自己平时威风八面的侍女太监都萎缩在后,只得向苏勒哭诉,“嬷嬷,她骂我!”

    苏勒瞧她委屈成这样,哪里不心疼,向钱昭道:“福晋不可如此说,格格是王爷嫡女,身份贵重。”

    钱昭冷笑着睨了她一眼,问:“我哪一句说错?”

    苏勒被她瞧得心寒,纵然她句句都错,也不敢顶撞,垂首退下。

    钱昭又看向二格格,道:“瞧你这模样,出去说你是王府贵女,恐怕没人信。你从辽东来了燕京,也该改改这乡下脾气,便是被当作村姑养大的,如今也是郡主之尊,贞静温婉不指望了,总得像个姑娘样子。否则等出了门,你阿玛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钱昭知道她失之教养,又没读过什么书,便如何俚俗如何骂,实是怕她听不懂。

    二格格本来就不是口齿伶俐的,被人如此指着鼻子骂,气得一句话也说不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