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碗清水照乾坤，一张灵符命鬼神。脚踏阴阳八卦步，手执木剑斩妖魂。黄布道衣铸英灵，一世清明正气盈。不为法身留万世，只愿天下长太平。
刘璃继续道：“当年鬼封山几乎完全被人遗忘，便是这茅山清微派的无峰道长主持大局重新加固的封印，而这个张亭一论辈分是无峰道长的同辈师弟，此次想必是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有备而来。”
冬晨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渐渐露出深思的模样。
刘璃看着冬晨风，缓缓道：“真君子有些时候反而比伪君子难对付的多，清微派的人可不一定会像点清一样信任你，甚至还无止境的帮助你。”
“他们目的明确，无法斡旋。斩妖杀鬼，从不手软。”
冬晨风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他们既然早已来了，现在在哪？”
“白王殿，白寒自己的会客厅，自己的大殿。”
冬晨风忽然长身而起，小狐狸嗖地一闪又爬上了他的肩头。
刘璃神色一凛，道：“你可准备好了？现在有点清的俞长鹤压着，大家才能暂且按兵不动，相安无事。”
“他们会相安无事？”
刘璃面色也凝重了起来，沉声道：“他们都在等你。”
冬晨风什么也没说。
刘璃又道：“现在所有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正气浩然只为了冥鬼王而来。一类则是心怀叵测或是为了白寒的金笺或是为了求如的仙草，但他们的突破口都是你，而且想看热闹捡便宜的人绝不会说自己是来看热闹的。”
冬晨风眼中光芒闪动，道：“所以，他们都是来斩妖杀鬼的。”
刘璃定定地看着冬晨风，道：“所以，这次你可真的要小心了。”
“你好像都很清楚。”
刘璃忽然叹了一声，道：“你也知道了，我是公主，平日里闲的没什么可以玩的就躲起来看父皇上朝。那些人嘴里说什么，心里想什么，见的多了也就都清楚了。”
冬晨风提起了佛语，道：“你说了这么多人，那昨夜的花子呢？”
“你是说青莲花？”
“应该是他。”
“听七叶说他们丐帮来了个什么长老，长老要拜访一位大人物去，青莲花不得已也一同去了。”
“不得已是丐帮不愿躺浑水，惹怒所谓的群雄吧。”
冬晨风忽然大步向外走去，道：“该来的不仅会来，而且已经来了！”
同时又大声道：“大青，带我去见白寒！”
第72章 七叶仙草（）
山里总有风，风声呼啸，云却连一丝也没有动。
这一定是一场很大的雨。
但它却还在酝酿着，低压的黑云浓墨般翻滚，近在咫尺，然而它能留给人的却只有阴冷、压抑、和未知的恐惧。
大青蛇在前面爬着，冬晨风和刘璃在后面跟着。
大蛇爬的并不快，冬晨风走的也不快，他正在抬头望着天空，天空阴沉而无语，天地之间也没人在言语，沉默着，洁白无暇的白石栏杆都似被蒙上了一层银灰。
大青蛇转了一个弯，冬晨风又再走进了山室里。
受过秋风的沐浴，山室内反而有种很暖和的感觉。
然而人总是要去见风雨的，哪怕暴风骤雨从来无情，会把你吹到一个你相对熟悉却又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们都熟悉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然而却没人能完全了解。
每当我们经历过某些事后，才会以一个新的眼光去看待某一个旧的东西。
现在，冬晨风就站在了一个他相对熟悉的地方。
青王殿。
雄浑的石门连向穹顶，一条门缝透着微微的光亮。
冬晨风伸出手，一用力，推开了它。
大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有风微凉，大殿里空荡寂寥。
古老高耸的壁画大气磅礴，一副巨大的阴阳图静静地躺在大殿中心。
白寒就站在那副巨大阴阳图上，脚踏着漆黑如墨的阴眼，一身湛白的衣服在一片漆黑里格外的落寞。
“我的事都已经做完了。”一道充满了疲惫却又奇异的隐藏着几分决绝的声音。
七叶看上去憔悴了好多，连大尾巴也无力地垂了下来，但她的目光却还很明亮，含着一种不可描述的情感静静的凝视着白寒落寞的背影。
“你本该昨晚就来这的。”
白寒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更加的疲惫。
他没有回过头，依旧望着墙上的壁画。
脚步轻轻，七叶已慢慢地走了过来。
白寒还是没有回头，他仍望着那副巨大的壁画，他仿佛不想去看她，不敢去看她。
七叶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问吧。”
七叶咬着下唇，眼中波光闪动：“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白寒轻轻合上双眼，道：“他该死。”
“你！”
怒声突转无声，白寒也默然不语，他甚至可以听见七叶胸膛距离起伏的声音。
半晌，白寒终于是转过了身，他终究还是要面对她的，面对她的愤怒，她的无助。
“是你杀了他？”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她的嘴角已被咬破。
白寒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终于知道了她早已知道的答案。
七叶仿佛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叮。”用手指捏着的那半截断剑也一同垂下。
她的眼瞳像是灰色的，没有了光彩。
“师弟说的果然没错”
“他说是我杀的？”
七叶没有回答。
白寒却忽然有些不安了起来，皱眉道：“昨夜，他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七叶缓缓地抬起了头，眼中微微发红，杀气又渐渐溢了出来：“他只说我该杀了你。”
“你真的想杀我？”
七叶还是没有回答，她已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决定！
“啊！”剑光一闪，李羽的那把断剑本也没有多长，但断剑却已从白寒的前胸刺入，背后戳出，鲜血如注。
断剑没有剑柄，剑刃割开了七叶的手掌，他们的血流到了一起。
漆黑的阴眼已被染成了深沉的玄青色。
“你你为什么不躲？”
“我知道，这一剑，总是要刺进来的。”白寒的声音微微颤抖，但身体还可以拔的笔直，“你是该怪我怨我恨我，这本就是我的错。”
七叶的手忽然开始抖，她的眼神也开始抖，她的手好像并不怕疼，白寒好像也不怕疼。
七叶的心却在痛。
“啊～”她痛的已哭了出来，眼泪也如雨下，泪水似乎渐渐的冲淡了血水。
白寒探出了手臂，抚到了七叶的后背，好像很想把她拥在怀里，但他的手，也颤抖了。
七叶已难以成声，但她的手还是握得紧紧的：“师师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你的师父，他是我的父亲？”
七叶抽噎着：“整个求如都是你的，你还想要想要什么？”
七叶目光早已模糊：“他难道难道还有什么是值得你去抢夺的？”
“有！”
一字，斩钉截铁！
七叶突然怔住。
白寒的眼睛发着光，沉甸甸地道出一字：“你！”
七叶已完全愣住，哭声也不见了。
白寒深深地呼吸，眼中伤感而迷离，缓缓道：“你根本不是他的女儿，他就更不可能是你的父亲！”
“你是那棵所有人都想要的仙草！”
七叶仿佛已经傻了。
“我该告诉你了，告诉你了”白寒的眼眸中倒映着七叶的模样，脑海中却在追忆着：“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师父他刚刚得到飞来草，我还可依稀记得他当时几近疯狂的表情。”
“他闭关了三年，出关时却满面沮丧，仿佛又苍老了一百岁。”
“然而三日之后他竟和师娘大吵了一架，曾经温柔体贴的师娘竟也会发起脾气。”
“当时我还年轻，那天晚上，好奇的我听到了师娘的啜泣声，看到了我一生也无法忘却的景象！师父割开了师娘的手腕，鲜血淋漓，师娘仿佛死了一样倒在床上，师父却好像已经成了疯魔一样，嘴里念着‘灵狐，灵狐！’引导着血流不断地灌入一株七片叶子的仙草中，那株草发着说暮旃猓也畹憔徒谐隽松础！�
“是青穆大哥在紧急关头捂住了我的嘴，自那夜以后我仿佛得了魔怔，再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白寒的眼神开始渐渐的发直，七叶的眼睛里也早已没有了焦距。
“又过了三年，曾经美艳的师娘仿佛老了二百岁一样，神色憔悴，形容枯槁。”
“再过了十三年，师娘便死了，死的无声无息，而你竟跟着出世了。”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师娘是因为生你而耗尽了真元，只有我注意到了，师父的仙草少了一片叶子，而你的名字竟叫‘七叶’。”
“师父好像突然就掌握了‘仙’的力量，瞬间就年轻了几百岁，借着你出生为由双喜临门，不开心的事情被师父刻意的掩盖过去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记不起小时候的事吗？因为你一出生就有十三岁。”
“师父说你天赋异禀，天生灵狐，所以才会耗尽师娘的真元，所有人竟也跟着信了。”
“一年不到，我被青穆大哥劝下山去，等我得知青穆因反叛师父而死时我立刻就赶回了山，那时求如山上已成了残阳下的战场。”
“仙草的诱惑绝对是强大的，很多人都已亲眼见识过，所以青穆要找帮手并不难，但要保全你就很难了。”
“我面对着这一切，悲伤的同时我也在庆幸你并没有事。”
空荡的大殿里只有白寒平静而悠长的声音，远声愈静，静的有些可怕。
“青穆大哥一直不愿你一个无辜的人跟着受难，希望你可以离开这里远走天涯。”
白寒望着呆呆的七叶，眼神已渐渐温柔了起来，道：“我，也一样。”
“这是真的？”七叶的手已慢慢松开，白寒的血却还在流着，白寒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他的手没能擦干眼泪反而抹上了大片的血迹。
他轻轻地将她揽在了肩头，“我永不会骗你。”
“我本愿你永远开心快乐，可现在，竟已经到了不说不可的地步。”
白寒把七叶搂的更紧：“他已准备把你送给神冥！”
白寒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七叶轻轻颤了一下，眼泪又再流了下来。
半晌，他们好似都已忘记了时间。
空荡荡的大殿似乎也不再空寂。
“师兄”七叶的脸颊紧紧地靠在白寒的肩头，她悄悄地伸出了手，轻轻地轻轻地捏住了那还插在白寒身体里的剑身，小心翼翼的向外用力。
可她用的力气实在是太小，她生怕弄疼了他。
插拔前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力量。
是恨？还是爱？
七叶轻轻抬起头，梨花带雨，轻声道：“疼吗？”
白寒轻轻笑了笑，眼里爱恋无限，伸出手也捏住了剑身，和她指尖轻轻碰在一起，轻轻一用力，剑已离开了身体。
血，也跟着飞溅了出来。
白寒轻轻一颤，七叶突然一扑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终于相拥在了一起。
良久良久，他们的血液都似已交融在了一起。
“师兄”七叶微微的笑着，泪还挂在脸上。
她仿佛已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这样轻声的呼唤着他。
白寒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的暖了起来，深深呼吸，望着她的笑脸，自己的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七叶仍笑着，一下一下的为他抹了去。
白寒嘴唇轻轻颤着，也微微笑了一下。
冰雪已融化，百花似也跟着悄悄开放。
突然！
空旷的大殿里传来了一声尖锐的笑声“呵呵呵呵”
“我实在是不愿意打扰你们，我的小师妹和小师弟们。”
一道青黑色的残影一闪，一个高大的青年人已站在了白寒的面前。
他的眼就像是冷玉雕刻的，完全没有感情，眉心处一根弯弯的青角指向天空，皮肤淡青，偶有青光闪烁就像覆了一层鳞片一样。
白寒悚然，玉箫立刻出手，却又落空。
他的脸已惨白惨白，毫无血色，他的血刚刚便已要流干。
七叶惊道：“六六师兄？”
白寒紧咬着牙：“六飞！”
他微微笑了一下：“风狸给我取的名字可真是难听。”
他笑的毫无感情，他如龙爪一般的手也毫无感情。
光更盛，门开了。
突然，门上一声巨响，另一侧的门被反向撞开，冬晨风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金光刺过，一大片青影已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第73章 九章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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