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白莲出墙来- 第11部分

　　　　远远地，吴玉发现家门前围了许多人。

　　　　真是的，高老头又整出什么破事了！

　　　　人群中的赵丽儿眼尖看到她，挤出人群跑到她面前，兴冲冲道：“玉儿玉儿！你家来了一辆马车！”

　　　　吴玉愣住，“什么马车？”

　　　　“好大好漂亮的马车！”赵丽儿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也闪闪发光，“马车里的人衣服也很漂亮，娘说那种衣料很贵的！”

　　　　吴玉心道：应该是王都来人找高老头，那个王之临真不靠谱，而且这么大张旗鼓，高老头肯定得气死。她得赶紧去主持局面。

　　　　好不容易挤到自己门前，站在马车旁边的五个男子突然转过身，和她对视一眼，齐齐跪下：“二小姐！”

　　　　所有人一同怔住，然后议论声四起。

　　　　这些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来的人居然叫吴玉“二小姐”，吴玉是什么来头？

　　　　吴玉也被这声“二小姐”雷得里焦外嫩，她第一个想法就是王都来人对高老头有事相求，知道她和高老头关系近后想先从她这里吹吹风，至于什么“二小姐”只是他们随意捏造出来，为了给她一个感觉良好的称谓罢了。

　　　　这可不是小事了。

　　　　她对这些人礼貌性地微微点头，径直走进家门，直奔高老头那里，“高爷爷，不好了，王都的人找来了，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换个地方避风头？”

　　　　高老头抬眼看她，眼中有几分莫测。

　　　　吴玉不等他回答就开始利索地收拾东西，一边道：“等会儿你先稳住他们，我出去买包迷药，让他们一觉睡到明天中午哈哈！对了，我们去什么地方？西边？东边？还是更南边？反正北方是不能去……”

　　　　“玉儿……”

　　　　高老头没说出口的话被快步走来的奶娘打断。奶娘的脸上挂着浓浓的喜气，“太好了玉儿！老爷终于派人来接你了，你娘泉下有知一定也会为你高兴，这么多年……终于挺过来了。”说着竟抽噎起来。

　　　　“娘……”吴玉怔怔地开口。

　　　　“是啊，当年你娘被人陷害而死，我们也不得不出逃，现在真相大白，老爷来接我们回去了。”奶娘一边抹眼泪一边解释，“只是苦了你孩子，原本该享受锦衣玉食，却来这乡野之地受苦……”

　　　　“够了奶娘！”吴玉大声打断奶娘，见奶娘一副受惊的模样又于心不忍，放软语气道：“我没有觉得在这里是受苦。这里有奶娘，有高爷爷，我过得很开心很充实，觉得能生活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所以你不可以这样说。”

　　　　奶娘轻轻点头，然后走到高老头身前跪下，沉默地磕了三个响头。

　　　　吴玉也跪在高老头面前，跟着磕了三个响头。

　　　　奶娘欣慰地摸摸她的脑袋，“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我不走。”吴玉却很干脆地拒绝。“我很喜欢这里，喜欢高爷爷，我不要和高爷爷分开。”

　　　　奶娘立刻慌了，“不行，老爷已经知道了我们在这里，你必须回去。”

　　　　吴玉对上她的双眼，认真道：“奶娘，我没有爹娘的记忆，所以无论你说我娘被人陷害而死还是我爹是了不起的人物，我都不会感到难过或开心。我最重要的人只是你和高爷爷，所以奶娘随我和高爷爷一起离开好不好？”

　　　　“这、这不行……好不容易……夫人泉下知道了……”奶娘语无伦次地说着。

　　　　“好了，”吴玉柔声打断她的话，“奶娘你先去静一静。总之我是不会离开高爷爷的，如果，”她犹豫了一下，随即坚定道：“如果奶娘不愿意和我们一起，我会和高爷爷一起离开。”

　　　　虽然奶娘一直默默地关心照顾着她，但是无可否认，这些年的生活让她心中的天平更加指向高老头。如果一定要她在高老头和奶娘做选择，她会选择前者，当然，要是三个人能一直在一起，她会非常开心。

　　　　奶娘很难过的样子，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吴玉耸耸肩，转身对高老头笑道：“你看，人生处处有惊喜，我还是个大小姐，哦不，二小姐呢！本来以为那些人是来找你的，我还担心你发火，你看你的老对头本事也没多大。不过不管什么原因，我们还是得走，唉，蛮舍不得大家的，恐怕走也不能和他们打声招呼了……”

　　　　“你今日的话特别多。”高老头一针见血地说道。

　　　　她一怔，眼泪立刻滑下来，赶紧抹掉，笑着说：“因为总担心你会偷偷把我丢下。明明整天被你虐待，我还舍不得你，我果然是个受虐狂……”

　　　　“玉儿……”

　　　　吴玉再也忍不住扑到他膝前哭泣起来，“高爷爷，我不要和你分开，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说要丢下你了？”高老头无奈。

　　　　“可是我就是这样觉得！反正你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丢下我！你发誓！”

　　　　“好好，我发誓。”

　　　　“答应得这么痛快，你肯定是想丢下我，我不要我不要啦！”她越哭越惨烈，哭声传到屋外。吴管家拦住想要冲进去的家丁，低声命令：“就在这里候着！”

　　　　吴玉不停地哭着，高老头也不劝她，等到她发泄好了，哭泣转为抽噎，慢慢站起来。“那我们就说好了，我去把那些人打发走。”

　　　　“这样不好，还是按照你原本的计划。”

　　　　“原本？”她出过什么计划吗？

　　　　高老头白了她一眼，“先稳住他们，下包迷药，晚上再走。”

　　　　这样也好。她点点头，“那换我去稳住他们，你去买迷药。”

　　　　“等一下。”高老头从拖出创下的箱子，道：“脱吧。”

第20章　下药（）　
吴玉一副难以置信地模样，迅速倒退数步，捏着衣领瑟瑟发抖，好像一只即将被凌辱的小羔羊，眼波颤动，嘴角哆嗦，“竟、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可是，我还不行……高爷爷也早就不行了吧……”脑袋立刻被瓷瓶砸个正着。

　　　　她收起凄楚的表情，一边揉脑袋抱怨高老头下手没轻没重，万一砸错地方毁容了怎么办，一边干脆利落地宽衣解带露出整只左肩。

　　　　她看见过，高老头左肩上的刺青，那是一只低头饮水的朱雀，刺得异常精细，羽毛的脉络也清晰可见，可见刺青之人技法之精湛。

　　　　她也学过刺青，为此“残害”了无数小动物，以至于偶然有村民进山打猎，捕到的动物身上竟然会出现刺青，全是她的杰作。

　　　　高老头取出针具，在火上微微灼烧，落针之前问道：“后悔吗？”

　　　　“别啰嗦了，快点很冷……”话音未落，针刺进肉里。她闷哼一声，闭上眼。

　　　　刺青是一门比刺绣更加困难的艺术，所以没有刺绣天分的她在刺青上面花费的时间比练箭还多。学有所成的她知道，刺出来的物象越精细复杂，所要花费的精力越多，不仅体现在需要长久保持注意力集中，对腕力也是一种考验，因为一个普通的刺青至少需要落针千次，更不用说异常华美繁丽的朱雀刺青了。

　　　　一针、一针……吴玉一开始还数着，到后来痛得无法集中注意力，只能咬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吴玉不知道第几次从昏迷中清醒，高老头已经不在了，摸向刺青的地方，那里盖了一块白布，稍稍触碰就痛得仿佛电击。

　　　　她撑着右手臂坐起来，不小心扯到左肩又痛得龇牙咧嘴。

　　　　该死的高老头！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

　　　　她忍痛穿好衣服，走出房门时便换上优雅的笑容，不让人看出半点异常。

　　　　奶娘缩在房中黯然伤神，吴玉当然不能把客人晾在屋外，把他们都请进屋来，面带微笑地招呼着，当他们问到什么时候出发时，她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明日一早吧，麻烦大家了。”

　　　　吴管家皱眉，按照他的计划是马上把人接走，但既然二小姐亲口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们做下人的当然不能反对，便点点头，“小人明日来接二小姐。”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吴玉连忙喊住他们，迷药还没吃怎么能放他们走？怯弱地说道：“你们千里迢迢赶来应该饿了，在这里吃顿饭吧。”

　　　　吴管家不着痕迹地环视周围，这户人家的条件着实简陋，吃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虽然是一个下人，但在官宦人家做事，吃穿皆是不俗，让他吃这里的饭菜简直是种折磨。

　　　　本来以吴玉二小姐的身份，叫他去吃糠他也得听命，但她从小流落在外，在府中无根基，加之吴夫人的性格，她能不能坐稳这个二小姐还是未知数，他不必现在就把姿势放低。于是婉言谢绝：“多谢二小姐关心，但是小人身份卑微，不敢与二小姐同桌……”

　　　　“玉儿从来不知道自己有爹爹，你们是爹爹派来借玉儿的人，可不可以请你们在这里吃一顿饭，和玉儿讲讲爹爹的事情？”吴玉满眼希冀地问他，眼中泛着盈盈水光，如若刚抽芽的青嫩柳条，娇弱得令人心疼。

　　　　吴管家连忙低下头，心道：不愧是大小姐的妹妹，年纪尚小就有这等姿色，长大了恐怕比之大小姐不遑多让，

　　　　“小人遵命。”

　　　　吴玉便回到屋中找奶娘，“奶娘，我把他们留下来吃饭了。”

　　　　奶娘眼中一亮，“那玉儿……你同意了？”

　　　　她含笑点头。

　　　　奶娘顿时松了口气，“那奶娘马上去做饭！”

　　　　她看着奶娘的背影，笑容褪下。

　　　　对不起啊奶娘，要是不骗你，你肯定会在他们面前露馅。虽然他们对她不怎么热络，看起来没有很希望她回去，但高爷爷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不得不谨慎。

　　　　很快，高老头把迷药买回来。吴玉偷偷将其掺到汤里。

　　　　饭桌上，吴玉殷勤地为每个人盛汤，谁要是拒绝就做出要哭出来的样子，所有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喝下去。

　　　　突然一个家丁问道：“什么味道这么香？”吴管家横了家丁一眼，他连忙闭嘴。

　　　　“玉儿？”奶娘一转头发现吴玉歪倒在自己身上。

　　　　吴管家连忙问：“怎么回事？”

　　　　奶娘不敢对上吴管家的眼睛，毕竟按照地位，她比吴管家低了好几等，只小声回答：“小姐大概是累了。”

　　　　“累了？”吴管家皱起眉头，“你让二小姐做事？”

　　　　“不不，”奶娘慌忙解释，“小姐日日在书店里刻苦练字，所以……”

　　　　没想到二小姐还识字。吴管家把惊讶放在心里，点点头道：“你好好照顾二小姐，我明日来接人。”“是。”

　　　　吴管家等人离开后，奶娘松了口气，慈爱地抚摸吴玉的脸颊，“累坏了吧，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高老头走出来，目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奶娘心里一缩。尽管共同生活了许多年，她还是对高老头感到畏惧，没有原因的本能的畏惧。但为了吴玉的未来，她鼓起勇气说：“小姐身份尊贵，不应该呆在这里，如果……你也为了玉儿好，求你劝劝她，她应该有更好的、更好的生活……”

　　　　高老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吴玉，“我知道。”语气中带着些许黯然和愧疚，不过被他低哑的声音遮掩住了，奶娘听不出来。

　　　　高老头转身蹒跚地回屋，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喃：“我对不起她……”

　　　　吴玉睡得极不踏实，感觉心里的某一块破碎，并慢慢离她而去，她拼命去抓捕，可是触手所及皆为空气……

　　　　然后又是那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不停地颠簸，就像七年前，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样……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身下果然在不停地晃动，侧身看见奶娘在她身边，就和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醒来时一样。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喃喃道：“奶娘？”

　　　　“小姐，奶娘在这里。”

　　　　小姐？应该叫她玉儿才对。难道时间倒退到了七年前？她低头看自己的身体，虽然还是小孩子的纤细，但肯定不止五岁。

　　　　“马上就到王都了，小姐再睡一会儿。”奶娘把水凑到她嘴边，她抿了一口，整个人舒爽多了。慢慢坐起来，按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高爷爷呢？”

第21章　吴府二小姐（）　
奶娘脸上的欢喜沉寂下来，沉默地将一封信递给吴玉。

　　　　吴玉心里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几乎是抢过信，抽出里面的信纸。

　　　　——小混蛋，悠着点，别把蛋壳弄破了，敢让我在老乌龟面前丢脸就宰了你！

　　　　一张白纸，只有短短一列字，连落款都没有，字里行间不是警告就是威胁，真是、真tm的……老混蛋！

　　　　“呜！”吴玉扑进奶娘怀里嚎啕大哭。

　　　　哭声传到车外，驾车的吴管家面不改色，只加快了挥鞭的频率。

　　　　良久，吴玉慢慢平静下来，靠在奶娘怀里抽噎着。奶娘这才小心翼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