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其他类似期盼的情绪。
摇头。
向人借了一个破碗，走过去舀了小半碗。
“小姐！”雪娘急了，这种东西怎么能吃？没看黄大人都没动吗？
温热的水在嘴里转了一圈，有些难咽，不过意外的有些清甜。她看向那漂在水面的干草，问：“这是什么？”
刘婆婆笑着说：“甜甜草，姑娘喜欢就多喝一些。”
她笑笑，果然又喝了一口。雪娘几人不忍直视，想制止但也知道小姐肯定不会听。
她向翠花招招手，“翠花，来喝一口，好喝吗？”
翠花抿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喝！”
“小姐”
“哦，不用担心，这是甘草，有些药用，虽然这样煮有些糟蹋，煮开了还是能喝的。雪娘也尝尝？”
雪娘看着那上下漂浮的泥土颗粒，还是没狠得下心喝，“小姐也少喝一些。”
“戚封呢？”
戚封到没太多讲究，既然大人开口了，他就舀了一碗喝，“还真有点甜。”
吴玉又问刘婆婆：“这水是哪来的？”
“县里唯一一口井。”
“看这浑浊程度，马上要干了吧？”
她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在所有人安静喝水的时候显得格外清亮。刘婆婆不说话了，叹出一口气，脸上皱纹更深，其他人亦默默无言，本就暗淡的眼中又蒙上一层阴翳。
黄睿问：“你有办法？”
她摇头：“明天天亮了先去看看吧。”
陶源郡的百姓们没有指望新到来的年轻男女能为他们的生活做出什么改变，或许等他们待不下去了，也会和以前的大官一样，离开去其他郡县吧。
天蒙蒙亮，吴玉就醒了，转头正好对上黄睿睁开的双眼。起身，“走吧。”
两人按照县民昨日说的方向，来到那口唯一的井边。
扔一颗石子下去，听回声。
“看样子不到一米了。”
水井周围长了一圈甘草，她笑：“真会挑地方。”
黄睿看向甘草，“拔掉能缓解？”
“别，这甘草长在这也算稀罕，而且水井没水和它们关系不大。你说这里洪涝刚过，井水为何这么快就见底？”
“或许旱灾要来了。”
她举目四望，皆是光秃秃的山和土丘，最近的绿色起码隔了几百里，那是其他郡的地盘了。
“不奇怪。”没有植物防风固土，人在大自然灾祸面前柔弱得就像初生婴儿。
以后要想办法种上树。
收回目光，“这口井救不了了，本身地理位置就不佳，要重找水源。”
黄睿不确定地问：“去邻郡找算命先生？”
古代打井多凭算命先生占卜定位。
她呵一声笑出来，“要去你去，我可没那闲钱。”
黄睿心里亦清楚，占卜定位成功率很低，若是有用，陶源郡怎么也不至于一郡百姓靠一口井为生。
对于不了解的事物不再多言，他转而提供自己知道的事情：“陶源郡一般每年三月至五月水患，七月至九月干旱。现在已经六月底，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她沉吟片刻，“嗯，走走看吧。”
黄睿无言，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四处张望，时不时抬手对着远山比划什么，有时候还蹲下来写写算算。
最后一道余晖消失的时候，她终于圈定了几个范围。
“这里。”她用脚一踩，脚尖用力旋了一圈，“先打这里，不行再试试其他几处。明天去把在馆陶县偷懒的家伙叫过来挖井。”
黄睿点头。
叫人的任务交给戚封，但是他回来的时候只带来十几个人，一脸忐忑地看着吴玉。
“其他人不愿意来？”
“不是，大人，其他人不在了”
跑了？
她略带惊讶地看向黄睿：那可都是你的人。
黄睿面色阴沉，压下不满，对剩下的十几人道：“都跟我来！”
留下的人都是胆子比较小的，不敢做逃兵，自然得乖乖听从刺史大人吩咐。
吴玉划的第一块地方，挖到七米左右，她抓起一把泥搓了搓，摇头：“不用挖了，下一个。”
士兵们不敢有怨言，转而去挖另一块地。
这一挖就挖了三天，士兵们干活需要体力，吴玉不吝啬干粮全部拿出来。眼看干粮要见底，她划出的范围也挖了七七八八，没有见到水的影子，连黄睿都开始怀疑她所谓划定范围是不是信口胡诌。
随着夏天逼近，日头越来越烈，已经有士兵忍受不了，陆续中暑倒下来。
病人需要更多的水
吴玉不得不把挖井的工作放在晚上，但是这样一来，工作进度大大降低。
百姓们主动揽下照顾生病士兵的活，不仅匀出大部分珍贵水源，也不再像过去那样一天到晚躺在地上等死。或许这些士兵的努力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尽管依旧渺茫。
“打完这个还有两个了。”
“都打完就能解脱了。”
士兵们以此为动力，快马加鞭地干活。这天凌晨终于把倒数第三个范围打到七米左右深，松了口气，紧接着走到倒数第二个范围，开始挖。
“你们干什么？”身后传来一道清越的女声，士兵们头皮发麻，每次听到这声音就没有好事。转身看见谋士大人蹲在洞边，拍掉手上的泥沙站起来，脸上似乎有笑容，“傻站着干嘛？回来继续挖。”
黄睿快步走上去，“这个，可以？”
“嗯，挖到沙层了。”
大家并不明白挖到沙层意味什么，只能从谋士大人的言语中感觉到这次不一样了！
若是能打出井，他们就不用小心翼翼地饮用所剩不多的泥水，这里的百姓也会过得好一些。每次看着这些百姓拖着骨瘦嶙峋的躯体为他们忙前忙后，他们也十分于心不忍。
“水！出水了！”有人惊喜地叫道。
171 第171章（）
继第一口井被打出来，剩下的两块地方中的一块又挖出水来。这一下就有了两口井了。
清冽的井水源源不断地冒出，百姓们呆呆地看着，干涸已久的眼睛忽然有了湿意，跪下来抱头痛哭！
他们陶源郡真的能好起来吗？
雪娘好奇地问：“小姐懂得辨识水源？”
“唔也就是一些看地势风水的土法子。像什么‘山扭头，有水流’呀、‘山嘴对山嘴，嘴下有好水’之类的，不过用来找水还是头一次。”没想到真的成功了。吴玉略微得意地摸摸下巴。
戚封一直觉得那些算命先生特别神秘厉害，没想到谋士大人也有这一手，真不愧是皇家谋士。于是怀着敬仰的心情和谋士大人搭话：“那大人都是用这些法子做什么？”
吴玉冲他咧嘴一笑，“盗墓。”
戚封：“”
雪娘无语，忍不住敲了他一下，“被小姐耍了这么多次还不学聪明，明显在逗弄你呀！”
也对。他摸头傻笑。
吴玉眨眨眼，“没有啊雪娘，我这次说的是真话。我的前任，一个不靠谱的糟老头，经常大半夜的带我去盗墓，那真是一段充满刺激和惊喜的时光，经常挖到不少好东西呢！”可惜都被高老头拿去换酒了。
雪娘：“”
“我是信任你们才告诉你们，别说出去，不然本大人被抓去处刑，化成厉鬼都不会放过你们。”嘴咧得更大，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无论古今盗墓都是非常严重的罪行，干这种事要损几辈子阴德，遭世人唾骂。戚封同样厌恶鄙视这种人，但从谋士大人口里听到这些话，他竟然不觉愤怒，只觉得果然像皇家谋士会干的事情。
眼前之人，也果然并非看起来那般的纤弱少女。
随着水源的找到，干旱的脚步也到了。
在没有种植农作物的前提下，干旱比起水患来说不值一提。人们依旧半死不活地躺在阴凉处度过每一天，若说有什么不同，就是每个人身边奢侈地摆了一碗水，供他们口渴的时候喝。
黄睿看着这一幕，感到深深的无能为力。
吴玉抱胸，“人啊，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让他们这么安乐下去可不行，得给他们找事情做。”
黄睿冷眼看她，这能说是安乐吗？
她向前一步，拍拍手，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黄大人说了，想要过上好日子，光有水喝是不够的，要靠大家一起努力！所以现在大家都集中过来，有事情需要大家来一起完成。”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走上前来。
“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和五岁以下的孩子，你们就留在榕礼县，做好后勤工作，嗯，就是打水、煮食，以后还要种草。”
众人来不及问哪来的草，她继续道：“其他人随黄大人一起，前往富安郡的雅司县——拔草！”
雅司县是附近郡县中离陶源郡最近的繁华之地，大概一百二十里，步行过去约要两天。
除去老弱病残，行有余力的军民加起来有六十人左右。吴玉命令每走三里路留下一个体力最差的人，原地待命。
黄睿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传递搬运？”
“嗯，这些人的体力经不起长途跋涉。”
走到最后的都是士兵。当看到雅司县外围的青山绿水时，所有人几乎要喜极而泣。
“好了，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挖草，挖野草，最不容易死的那种，越野越好的草。别把根挖断了，每装完一筐立刻运回去。”
“是！”
黄睿挽起袖子，准备挖草，被吴玉拉住，“你做什么？”
“我比他们熟练。”
“黄大人，请你发挥出身为一郡刺史更为重要的作用，比如和邻郡的官员来个亲切友好政治会面，攀攀关系，扯扯交情，能拿到多少东西算多少。”
他幡然醒悟！
对，这才是他该做的。自从回到家乡，他的大脑就一直处于空白状态。
士兵那里交给戚封负责。
吴玉、黄睿和雪娘走进雅司县，久违的热闹气息扑面而来。
问了县令府的方向，吴玉拍拍黄睿的肩膀：“那就交给你了。”
黄睿惊讶，“你不和我一起去？”
吴玉鄙视之：“你还没断奶吗？到哪都要我跟着。”
“我”
“想要办成事，一要搞定有权人，二要搞定有钱人。有权人这块交给你，我和雪娘负责去找冤大头怎么样，要不要比赛看谁最后拿到的钱粮多？”
黄睿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吴玉张开手臂，深吸一口气，一脸的心满意足。“感觉一下子回到人类社会。雪娘，你有什么好主意？”
“雪娘不知，只知道有钱人通常不蠢。”冤大头哪是那么好找的。
吴玉眨眨眼，“所以我们要找有钱人的儿女，是蠢人的可能性比普通人高一倍哦！”
歪理！但雪娘不准备和她讲理。多次事实证明，从小姐口中说出的再歪的理到最后总能歪打正着地实现。
吴玉从怀里拿出一本本子，雪娘随意瞄了一眼，就被里面密密麻麻的字震到了，“这是什么？”
吴玉快速扫了一眼某页立刻合上，对她神秘一笑：“世外桃源构建手册。”起身，“走吧，说不定能赶上晚饭。”
根据她的事前调查，富安郡在全国排得上名的有钱人有五个，雅司县就占了其中俩，分别是茶商吴正豫和大地主刘国庆。
吴正豫常年在全国各处跑商，想要见到他不容易。刘国庆就老实多了，身为坐拥万亩田地的土财主，他必须好好守着老窝，这样才能保证坐吃山空好几代。
刘国庆此人看似肥胖愚笨，实则心眼九曲十八弯。早年不过一个生活还算宽裕的猎户之子，凭着几十年摸爬滚打，成功转型大地主，不仅拥有万亩良田，更以此为基础延伸产业链，大力发展粮、药生意，牢牢霸占住秦国西部和南部的粮药市场。不少人猜测，刘大财主的余生目标就是将市场打入北方王都。
若直接以此人为目标，就算成功也是事倍功半，对吴玉来说并不合算，所以她把主意打到刘国庆的孩子身上。
刘国庆今年五十有八，已是怡儿弄孙的年纪，依然事业心不减，牢牢把住自家经济命脉。
他有二十八房妻妾，共育九子六女。
长子刘建业二十八岁，已经接手了八家粮铺和三家药铺的生意，但对于家大业大的刘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却是刘家所有子女中唯一接触了自家生意的。
幺子刘玉郎十六岁，甚得刘国庆喜爱。刘国庆曾试图让他也打理一部分生意，被他严词拒绝，理由是寻花问柳的时间都不够了，哪有空闲做生意。
除此之外，引起吴玉注意的还有四子刘玉延，九个儿子中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