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秦国吗？”
“想。”
“把它们杀了，我就放你回去。”他拍拍手，不给她转圜的余地，两只狼狗便争先恐后地扑上来。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心中大声叫嚣着快逃，但身体虚弱得站都站不起来，只能拼着就地一滚，滚到榻子边，抱住他的腿，两只狼狗果然迟疑着不敢靠近。
他冷眼看着她，把腿从她手里抽出来，在她祈求的目光中，咧嘴，抬脚踹上她的背，直接将她踹到两只狼狗面前。两只狼狗立刻兴奋地扑上来，她吓得拼命往后爬，手好不容易抓住他的衣角，小腿却被咬住——“啊！！！”
她惨白着脸，用另一只脚去踢踹狗头，狼狗后退一步，同时撕扯下她一块小腿肉。她赤红着眼，大口喘气，仿佛这样疼痛就能轻一些。
血腥味刺激了狼狗，它们不断低吼着用锋利的脚爪扒土，等着可口的食物再一次被主人踢到它们面前。
她紧紧抠住他的腿，指甲嵌进他的皮肉，他发出一声痛呼，面上却浮现出隐隐疯狂的神色。“痛啊。”他说。似乎不够表达他的感受，又重复了一遍，“痛啊”
她已经认定这人是个疯子，既然不能交流，只会喊痛，就让他更痛吧！
手上已经没了力气，她干脆低头咬上他的小腿，然后用力一扯，竟也硬生生扯下一块肉。她把血淋淋的肉吐出来，扔到两只狼狗面前，出人意料地两只狗并没有冲上去抢食，而是竖起背毛，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仿佛被这块小小的肉吓到了。
那边薛小公子还在不断地重复“痛啊”、“好痛啊”面上的神色越发疯狂。就在吴玉以为他要报复自己的时候，他忽然身子一歪，摔在了地上。双目直勾勾地瞪着地上自己的那块肉，脸色比她还要苍白。
这个意外的弱，全身上下都是破绽，若不是她现在极度虚弱，取走他的性命易如反掌。
腿痛全身痛痛得面前这个少年的身影都模糊了
渐渐地，薛小公子不再喊痛了，转而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她，突然伸手扼住她的喉咙。
吸进肺部的空气骤然减少，她惨白的脸色因窒息而浮起不正常的红晕。
“想死吗？”他问。
她吃力地摇头。
他便笑了，嘴角安静地弯起，黑曜石般的瞳孔闪耀着柔和的光。她不由怔然，只觉得这个笑容无比熟悉。
然后又一次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仍在花园，薛小公子已经不见踪影，几只狼狗将她团团围住却不攻击她，她低下头，注意到脚边有从他腿上咬下来的那小块肉。
她捡起那块肉，围着她的狼狗立刻受惊地后退。
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拿人肉做护身符，人生果然处处充满惊喜。
她小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站不起来，就双手使力，往外面爬去。狼狗们也跟上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随着她爬远，从各处冒出来的狼狗越来越多，一圈又一圈地将她围住。她头皮阵阵发麻，不知道手上这块小肉究竟有多大的效果，一旦失去了对这些狗的威慑，这么多狗扑上来一瞬间就能将她撕碎。
心里越害怕，越坚定要离开这里的决心，但她也清楚自己不可能这么顺利地离开。
果然，没有爬太久，两个下人跑过来，驱散狼狗，一人抓起她一边胳膊拖回去。
她麻木地想，这里的人尤其是男人真奇怪，为什么都对她的脸无动于衷呢？难道这个地方的审美和正常人不同？
再次被扔到薛小公子面前，他正伏在案上写什么东西，运笔如飞，看也不看她。
287 第287章（）
吴玉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这个疯子软硬不吃，自己被他折腾死的机率很大吧。她很害怕，但也清楚害怕对目前的情况没有丝毫帮助，比起绝望地胡思乱想，不如趁现在放松自己，起码现在身边没有狼狗等着把自己拆吃入腹。
往地上一倒，倦意不自觉袭来。明明昏迷了那么久，居然还想睡，看来她现在确实是太虚弱了。
那就睡吧，一觉醒来还没死就是赚了。
但睡觉这么奢侈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冰凉的茶水浇在她的脸上，她猛地惊醒过来，看见薛小公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还在滴水的茶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现在对于他的任何行为都不会吃惊，只觉得可怕。坐起来，用袖子抹去脸上的茶水，然后沉默地等他开口。
“朱雀，你混进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这么久了，终于听见一句人话。可惜她手上没有任何能够倚仗的底牌，他也不吃她的威逼利诱。思索片刻，她道：“没有，我走错了。”
他扯了扯嘴角，随手扔掉茶壶，茶壶就在她的脸旁边破碎，溅起的碎片划破她的脸颊，她不自觉眯起眼睛。
“饿不饿？”他问。
她盯着他，一言不发，肚子的“咕噜”声代替她做了回答。
“想不想吃东西？”他又问。
想吃，想到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生吞活咽。“嗯”
他看了她一会儿，拄着拐杖走出去，过了一会儿，端了一盘红烧肉进来，放在她面前。就在她怀疑这肉里是不是下了毒的时候，他弯下腰来，将她两手一起绑到背后，然后又走出去。
红烧肉的香味不断钻入鼻孔，几乎夺去了她思考的能力。以为绑住她的手她就吃不到了吗？太天真了。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用嘴叼起一块肉。
就在这时，一只狼狗从门前跑过，她立刻惊得心脏跳漏半拍，以为它要来咬她或者抢食。狼狗却没有如她所想的跑进屋，而是停在门边，低头吃东西。
她这才注意到门边有个狗盆。
稍稍松了口气，继续嚼嘴里的肉，正准备咽下去，突然神色一僵——她现在的行为和狗有什么区别？
浓浓的屈辱浮上心头，她狠狠咽下嘴里的肉，又叼起一块，用力咀嚼虽然很屈辱，但命显然比尊严重要。
既然尊严都不要了，一定要吃回本来。她正准备再叼一口，面前的碗突然被横空出现的拐杖打翻，肉飞出去，狼狗立刻兴奋地扑上去吃了个干净。
她握紧拳头，火气腾到了嗓子眼又被她生生压下去。自己现在处于不利的地位，不能任性妄为，虽然很想弄死面前这个人，但姑且把逃离这里当做第一要务。
“真是没意思的人。”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她面前，把拐杖抵在她额头上，“想吃肉吗，哭着说‘我想吃’就给你吃。”
两行清泪瞬间划过她的脸颊，“我想吃。”
他微微一怔，随后冷笑一声，拍了拍手，外面正在吃肉的狼狗突然发出一声呜咽，然后叼着肉小跑过来。他用拐杖敲了敲狼狗的脑袋，狼狗就乖乖把嘴里的肉吐出来，往后坐好摇尾巴。
他把肉踢到她面前，“来吃。”
肉上有明显被犬牙撕扯过的痕迹，在地上滚了几圈，还沾上了明显的尘土。
“怎么不吃？”他问。
她紧紧咬住嘴唇。
“哦，手被绑了，要人喂你？”
她惊得抬起头。
看见她眼中的惊惧之色，他黑沉的眼中一下子迸发出光芒，扔开拐杖，半跪在她身前，两根手指夹起地上的肉，咧开嘴，“来，吃啊。”
她摇着头后退。对了，哭，快哭，让他心软眼泪簌簌地落下来，衬得她一张清秀绝伦的面庞越发楚楚可怜，她轻轻咬住下唇，用颤抖的哭腔说：“不要，求你”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她心中一喜，唇角上扬到一半，突然眼前一花，就感觉什么东西被塞进嘴里。浓郁的肉香味在嘴中扩散开来，但紧随而来一种黏糊糊的腥味，以及泥沙滚过舌尖的粗糙感
“呕”
“吃下去。”他的两根手指和肉一起伸进她嘴里，将肉牢牢抵在她的嗓子眼上，“想吐也可以，吐完再把吐出来的东西吃进去。”
她挣脱不开，怨愤地瞪着他，上下牙齿猛然用力，要咬断他的手指。血腥味很快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他的神色因痛楚而扭曲，却咧嘴笑出来，而且越笑越大声，然后手上猛然用力，将她的脑袋砸在地上。
脑袋剧烈一震，牙齿不知觉松开。
他从她嘴里抽出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指，甩了甩，上面血和口水一道被溅在地上，他微微皱眉，“真恶心。”
脑袋一阵阵的头晕目眩，把她努力聚集起来的思维一次次冲散，只能双眼放空地望着屋顶。
很快有人跑进来给他包扎伤口，而她被丢在地上不闻不问。
会不会脑震荡，会不会变成傻子，会不会被杀掉她不想死，她想回家
恍惚间，她想起高老头说过的话。皇家谋士从来不需要身体力行，世人把他们看做皇家走狗，但他们自己不能把自己当做任人差遣的畜生。既然失去了那么多，那么躲在安全的暗处，借由皇上的眼睛冷眼旁观世人利益角逐，然后头破血流，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她究竟为什么要冒那么大风险一个人跑出来？顺风顺水太久人就变得迟钝自负了？进入疫区，进入易国，进入不知底细的府邸她哪来的九条命供自己折腾。
已经习惯了眼泪只在有需要的时候用，但这一刻，她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源源不断地流下眼角，流入鬓发，冰凉凉的划过大片头皮，身体连带着心都止不住地战栗。
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她瞳孔微缩，想止住眼泪，但泪腺第一次脱离她的控制，流得越发汹涌她怕了，真的害怕了，在这种软硬不吃的人面前她没有一点胜算。
“这才叫哭嘛，之前那种眼睛流水真是丑得不行。”他语气愉悦，拍拍她的脸颊，“再哭一会儿，我就带你去吃饭，这次不吃狗食。”
她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颤抖着，放任泪水肆意流淌。
“薛立雪，你把给我滚出来！把娇娇还给我！”
一个下人匆匆走进来汇报：“是城西段家的二少爷，来讨要前几天送来的一个妓。女。”
前几天送来的上百的青。楼女子，除了吴玉都死光了。因为闹得太过，那晚一起的人花了不少钱和时间打点关系，薛家别院这几天也过得格外低调，还是被不怕死的找上门来了。
“城西段家，”薛立雪脸上的愉悦迅速褪去，恢复淡漠的神色，“开了两家绸缎庄那个？”
“是。”
“把他带到西院去，叫几只狗陪他玩。”
被这个小插曲打断，薛立雪也没兴致看吴玉哭了，直接让人把她关回去。
她于是又回到那间只有一个天窗的小黑屋，两只手被高高吊起来。
又痛又饿，脑袋发晕，反胃整个人陷入死寂后，各种感知被无限放大。分明是夏日，但是大量失血让她身体阵阵发寒。昏不过去，时间便变得格外难熬，只能静静地感受身体逐渐衰败。
丫鬟送饭进来，依然放在她脚边，然后看了她一眼。
“要吃”她沙哑道。
丫鬟便端起碗喂她。
身体终于暖了些，也有了些力气，她再一次道：“帮我出去，我什么都能给你。”
丫鬟置若罔闻。
“帮我。”
“不行。”
“我发誓，只要你把我从这里带出去，你就不用再做丫鬟，从此过上优渥的生活不错，可能会有风险，怕死也是人之常情，但富贵险中求，你”
“我不怕死。”丫鬟打断她，“但是我怕少爷。”
吴玉怔然。
丫鬟收拾了碗筷，转身走出去。
不怕死却怕薛立雪，吴玉不是不明白丫鬟的心理，但正是因为明白，才更加想要逃离这里。不然照这样下去，她就算不死也会被折磨成行尸走肉。
到了深夜，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然而没过去多久，她就被开门声惊醒。进来的不是那个丫鬟，而是两个小厮，她的心便一沉。
果然，两人解下绑着她的绳子，将她拖出去。
琉璃灯摇曳，阴暗处一双双发着幽光的瞳孔贪婪地盯着她。明知害怕无用，她还是控制不住心脏砰砰直跳。
她被带进一个屋子，与其说是睡房，不如说是寝殿，这里灯火通明，内殿之中不断传来打碎东西的声音以及男男女女恐惧的尖叫。
吴玉被推进去，里面立刻安静了一瞬，薛立雪阴冷的目光扫来，“出去。”
她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想转身，却被人牢牢制住。
这时屋里的其他人如潮水般快速退出去。她在人群中看见了给她送饭的丫鬟，她看也不看自己，扶着另一个头破血流的丫鬟走出去。
其他人走了，那她眼角扫过地面，说是一地狼藉也不为过，破碎的茶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