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当归来时- 第74部分

　　　　婷瑶哈着腰面贴着镜面，凄惨一笑，面壁思过一百年，且是在这种地方，恐怕是谁也熬不住吧？

　　　　这下就好了，少了她横担在摩德与耀月之间，二人现在大约早已和好如初了吧，可笑的是她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败的一塌糊涂。

　　　　她垂首，额头抵着镜面，任由泪水簌簌而落，与其压在这里受着这样的羞辱，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受这样的身体折磨了。

　　　　她在狭小的空间里，勉力举起手拭去满面泪水，在她正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时，突然听见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突然面露悦色，痴惘的呢喃道：“一定是父亲派人来救我，我有救了，我有救了…”

　　　　可是这样的想头如暗夜里的火绒，微弱的亮光还不及照亮黑夜，便暗淡下去，“是了，如今天界各路神仙都知道了，父亲怎样会冒此大不韪派来救我呢，多半又是一个与我一样的罪人…”

　　　　经过一番斗争，婷瑶寻短见的念头也就消珥大半。她因动身不得，累了便屈着身子靠在壁上合着眼待会。

　　　　恍惚是在梦中，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唤她，“婷瑶，婷瑶你还好么？”

　　　　婷瑶含糊的答应了一声，旋即她便醒过神来，她睁开眼睛问道：“谁在外面？是谁在外面喊我。”

　　　　她显得情绪很激动，大抵只有人在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遇中，又经过一番的思绪挣扎，本能的求生欲便愈发膨胀了吧，她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是我，夜黧。”一个成熟而又稳重的声音在水镜外面想起。

　　　　婷瑶虽是无法看到外面的事务，可是外面却真如镜子一般将里面看的真真切切，夜黧看到婷瑶因肉体折磨而显得疲惫颓靡的模样，心头不禁一颤，面上分明写满了心疼。

　　　　婷瑶霍得将身子向前一倾，急切的说道：“表哥，你总算来了，可是父亲派你来救我出去的么？”

　　　　外头的夜黧不做声响的沉默。

　　　　婷瑶眼神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但见夜黧迟迟不语，这光芒便如即将燃尽的烛火，她低声道：“表哥还如当年一般，不论众人如何，你总是最疼我的。”

　　　　“婷瑶…”夜黧上前一步，隔着水镜抚摸着她就算因疲惫也无法掩盖的姣好面容。

　　　　婷瑶闭上眼睛，幽幽长叹，夜黧的心思教她如何不明白，可是如今的她早已不配拥有这样优秀的能照亮尘埃的他了。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

　　　　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从前的她倨傲，心性高，总觉的唯有最优秀的男人才能陪得上她，如今的她早已遍体鳞伤，才悔悟过来，只有伸手便能够到的幸福，才是真正自己应该珍惜的幸福。

　　　　可偏偏那时，她却不懂。

　　　　她语气乏力道：“表哥，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确切的说她如此不堪的模样谁都可以看见，就唯独夜黧不能。

　　　　她还记得当年她拒绝他时，自己不可一世的模样，如今想来真真如打脸一般。

　　　　今晚一轮皓月洒下遍地清辉，夜空中缀着随处可见的酸凉星子，耀月手托腮，坐在当初她来上清境时暂住的小轩台阶上。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因灵宝天尊执意不肯救活路昂后使他堕入魔道，且又不忍心就此失去爱徒，便铤而走险借助太上老君炼丹炉内的三昧真火为他重塑精魂。

　　　　太上老君素来慈和，且是灵宝天尊与无极圣母二位圣神开口相借，无有不借之说，只是若想借助着三昧真火养足灵气，重塑精魂，就必须在重新修成正果之前，日日都要受着天火煎熬，这便是浴火重生。

　　　　为确保无虞，无极圣母与灵宝天尊，他们二人合力为路昂重塑精魂，虽然知道路昂再次醒过来多了一丝希望，可是她的心仍如刀绞般难耐。

　　　　若不是她当初执意带路昂前去，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如今她宁愿受着天火煎熬的人是她，至少她的心里不会那样难受。

　　　　一阵风吹来，凌乱了她的青丝，亦喧嚣了她的内心。

　　　　耀月无力的叹口气，她心道：“我虽术法不济，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但是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直到你醒来为止。我耀月这一生最不愿意亏欠别人，可是我却亏欠你那么多，让我无法负荷这样的分量，所以我只能尽我所能日日为你祷祝。”

第146章　成全（）　
“公主，”哀怨的一声响，立时将耀月的思绪拉回现实。

　　　　黑夜中，耀月艰难的辨认来者模样，借着清辉，她依稀看见来者是个身形匀称的姑娘。

　　　　不管来者何意，她目下都无心思与人客套攀谈，故淡淡道：“什么事？”

　　　　这姑娘便不由分说，拾裙跪在了耀月面前，拖着哭腔道：“公主求您慈悲，从此以后放过神君吧，奴婢知道神君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他自愿的，也许让他日后都受着天火煎熬，只要您无恙他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公主奴婢会心疼，就像神君见不得您受半分委屈一样心疼。”

　　　　说着她就垂首“呜呜”的哭了起来。

　　　　仔细看了半晌，耀月才想来她就是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个仙娥流若，明白了她的来意后，耀月直白道：“那末你想让我做什么？”

　　　　流若扯着衣袖揩去脸颊的泪水，凄凄道：“奴婢哪敢奢望公主去做什么，只不过是知道您与天神误会已经解除，日后您若是回到了丹穴山求您就断了神君所有的念想了吧，您这是成全奴婢，也是让神君解脱的唯一方法了，难道公主愿意神君为得不到的感情而折磨一生么？”

　　　　语甫歇，流若便朝着耀月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耀月知道路昂并无意于此人，可是适才她的一番话并不于道理，她只有从此待路昂如路人般冷漠，让他知道自己过的很好，无需打扰，他才会彻底断了念想，愿意去寻找真正的幸福。

　　　　若是一味的用自己的愧疚去弥补去照顾他，对他来说反倒是更大的不公，不愿意去伤害他，那末就不要再见他或许真的才是这道难题的正解。

　　　　思量一晌后，耀月抬首望着飘渺莫测的夜空，“等他醒来，确认无恙，我便会离开。”

　　　　流若听之，喜极而泣的叩首道：“谢公主成全，奴婢谢公主成全。”

　　　　说实话，耀月并不喜欢流若这个人，看着她伏在自己的脚下，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沉吟道：“我并非要成全你，神君是否与你有意，还得看你个人造化。”

　　　　流若许是高兴极了，她并未听出耀月冷淡的口气，笃定道：“只要公主肯成全，奴婢便有了胜算。”

　　　　耀月双手捧着脸，疏离道：“我累了，你退下吧。”

　　　　得到了这样的应允，流若自然也不愿意再继续跪在耀月脚下，于是欢喜道：“是，奴婢这就退下。”

　　　　清风送来一脉轻薄的花香，沾人衣袂。

　　　　她确定自己不喜欢这样的女子，太有心计，会让她下意识的想到婷瑶，路昂他值得更好的女子去拥有他。

　　　　耀月看了看四周，万籁俱寂，的确夜已经深沉，她疲惫的伸了伸懒腰，朝小轩内走去。

　　　　原以为一心挂记路昂，今夜她仍会无眠，却不料没着床多久，她就睡着了。之前她内心太多的自责与内疚让她无法安然的去入睡，而这时大抵真的是撑不住了。

　　　　恍惚中她好像又回到了离恨天，她在迷障中见到了路昂，应该是初次见面，却总感觉他们是就别重逢。

　　　　耀月看见路昂转身，轻袍玉带，轮廓清晰俊朗，她激动的走进迷障，扯住路昂的衣袖晃着说道：“你是来看我的么？你身上的伤如今都大安了么？”

　　　　路昂一脸不解的看着耀月，声音低沉，“姑娘是如何认得我？我们可曾在哪见过？”

　　　　耀月扬着眉峰疑惑道：“路昂，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耀月啊，你来离恨天不就是来找我的么？”

　　　　路昂侧首一想，一脸迷惑的摇头，“这里是离恨天？我怎么会来了这里？”

　　　　耀月仔细端详着他，看来不像是装出来的，可他为什么却不认识自己了呢？反问道：“你自己陷入了离恨天迷障，你不知道么？既然你不知道这里是离恨天，那你来这里又做什么呢？”

　　　　伶牙俐齿的耀月问的路昂一时对答不上，只怔仲道：“我…”

　　　　耀月闪烁着清凉的眸子看着他，等着他说出答案给自己听，只觉得头晕目眩鬼使神差的就醒过来了。

　　　　此时天已经渐次凉去，挂在天边的毛太阳散发着似有若无的虚弱光芒，摩德亦如往昔般坐在长窗下的长桌上理事，青宻迈着坚实的步子走进来说道：“主上。”

　　　　摩德提笔写字的手并未停下来，语气淡淡道：“说。”

　　　　青宻颔首道：“是，据属下所知，无极圣母与灵宝天尊出关就在这几日了，也就是路昂神君不日便会醒来。”

　　　　摩德的手一滞，紧绷着的面色和缓下来，能醒来就好，他最了解耀月的脾性，若是路昂就此精魂俱散，她怕是要带着愧疚活一生了。

　　　　摩德不希望耀月一生都背负着这样的良心债，而况，若不是他挺身相救，如今躺下的人就是自己了，如此说来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且不说他对耀月的信任从来都没有动摇过，就算真的要比试，以路昂这样的谦谦君子，他也要光明正大的与之较量。

　　　　摩德嘴角轻扬，“很好，你密切注意着，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凤族将不遗余力。”

　　　　青宻仔细的捕捉着摩德的情绪，试探道：“主上如此做，可是觉的路昂神君一旦醒来，咱们娘娘就不用因愧疚再守在那里，你们就可以早日团聚了？”

　　　　摩德一面翻阅着卷宗，一面口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你现在办事，真是越来越会揣摩主子的心事了。”

　　　　以青宻跟随他这么多年的经验来断，他此时的心情却实是应该不错的，所以他的胆子和脸皮也就大了起来，他笑道：“既然主上这样说，那我就权当主上是在夸我了。”

　　　　摩德从来都只是听取有用的，自动规避这些无用的话，他沉默着翻阅了几页卷宗，见青宻仍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索性开口道：“有什么话，一并都说出来。”

　　　　青宻看了他一眼，似乎难以开口的模样，“属下偶尔还听到了一些关于婷瑶上仙的事…”

　　　　摩德下意识的蹙着眉，他本不愿意再听到婷瑶的任何消息，只是青宻素来是个妥当之人，他又了解自己的脾性，若是一些可有可无之事，他是不会拿来烦扰自己的。

第147章　不相识（）　
他思索片刻，“说吧。”

　　　　青宻迟迟不开口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婷瑶本身，而是她到底是天神以前的侧妃，她行为不端天神颜面已经大有折损，而这次所说之事，似乎还是桃色事件。

　　　　所以弄得青宻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看他踯躅半晌，摩德也并不着急，自管自的忙自己的事。

　　　　末了，青宻猛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前些时候，属下去办事时，途经岳山，看见有啻恒族人出没水镜附近，起初属下并未多有留意，只是后来大约见到的人多了，属下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

　　　　摩德对于这些并不像青宻若想的那样，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反倒异常平静，仿佛岳山脚下的水镜里压的人他从来不认识一般。

　　　　青宻见他不意，便敢言道：“最后属下得知，那个经常出没水镜附近的人，是啻恒族王的谋臣夜黧，也是婷瑶上仙的表哥，据说那个夜黧自幼与婷瑶青梅竹马，他们…”

　　　　后面的话，青宻自然也不用说的太明白，觉的如果此事传扬出去的，与摩德清誉受损，是以请示如何处治乎。

　　　　摩德厌弃的抿了明嘴，说：“这事不都是母妃处理的么？你将此事禀报于她吧，她若想怎样处理便怎样处理。”

　　　　青宻沉声道：“是，属下这就去请示王妃意下。”

　　　　耀月算着离祖母出关的日子差不多了，她老早就来到灵宝天尊的道场外面等着，眼看日头已至中天，里面仍无任何动静，耀月不免开始担心起来。

　　　　不会是出什么乱子了吧？按说有两位圣神加持本不会出甚差池，可是时间如檀香般一寸一寸的燃尽，慢慢的耀月起初的静心等候已经变成惴惴不安了。

　　　　她现在不仅担心路昂是否能醒来，也担心祖母她毕竟年岁过高，实不忍心她消耗太多修为。

　　　　她焦急的在道场外踱着步子，双手交握，紧张的神情一目了然。正当她想要走近透过门缝朝里观看时，门却突然来了，猝不及防的吓的耀月一怔。

　　　　待回过神，她忙转首朝门口看去，无极圣母面色平静的站在门口看着耀月，连日的修为损耗从她面上望去，似乎并没有任何疲惫之态。

　　　　耀月忙急步上前，扶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