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我们是冠军- 第106部分

　　休息室已经修葺一新，换了铝合金的门窗，重新刷了墙壁和天花板。当张俊刚推开门的时候，他差点没认出这就是他使用了三年的休息室。新的座椅，新的长桌，新的吸顶灯，新的球队全家福……但他还是发现了靠东墙的一排柜子与这一切看起来极不协调。　

　　“啊！还是……”苏菲叫了起来。　

　　杨攀模着漆都掉了的柜子，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7号，杨攀专用。旁边是：11号，张俊专用。还有更多熟悉的名字，9号，任煜地专用；10号，卡卡专用；1号，安柯专用……“这柜子似乎是专门留下来的，仿佛纪念品一样。”杨攀看着这一排斑驳的柜子说道。　

　　“里面应该清空了吧？”张俊在柜子顶上和自己柜子相对应的位置摸了摸以前他们的钥匙就放在各自的柜子上的，从来没有人掉过东西，这个传统不知道是否坚持了下来他手一冷，真的有一样金属物在手掌中。拿下来一看，果真是钥匙！他将自己的柜子打开，眼前的一切却让他大吃一惊，白色的曙光球衣被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柜中！　

　　“这……”　

　　杨攀同样打开了属于自己的柜子，印有他名字的7号球衣也安静地躺在里面，球衣上面还放着一枚红色的队长袖标！　

　　张俊把球衣拿出来，上面还有淡淡的洗衣粉余香。“他们似乎经常拿出来洗。”　

　　苏菲也打开了有自己名字的柜子，里面没有衣服，却有三本硬皮本和一杆笔，那是她的球队记录。一年一本，厚厚三本。　

　　张俊突然之间就很感动，这些他们离队时交上去的东西，却让他们的学弟们保存了下来。　

　　“印有张俊名字的曙光11号球衣只有唯一的一件，印有杨攀名字的曙光7号球衣也是一样。”梁柯的话在他们背后响起。　

　　“教练！”三人又惊又喜。　

　　“呵呵，我没在食堂看见你们，就猜到你们会来这里。”梁柯走了进来，他看看张俊手中展开的球衣说道：“你们的球衣是我让保存起来的，经理们会不定期的拿出来清洗晾晒。不光是你们俩人的，他们的也都还在。新进队员我会给他们用新的储物柜，这老柜子不用了。”　

　　张俊和杨攀对视了一眼。　

　　“钥匙还在柜子顶，除了打扫卫生平时没人动过。”　

　　张俊三人依次打开柜子，果然看见了那些熟悉的球衣，熟悉的号码，熟悉的名字，也仿佛看见了那些熟悉的面孔。　

　　……　

　　“好好想想你们是怎样走过来的吧！”第一年在这块球场上和科大附中一战前，梁柯这样做着动员。可惜最后的比赛还是输了，张俊没有上场。　

　　……　

　　“你们知道吗？这对阵表是人家苏菲用了一个晚上趴在地上画出来的！”　

　　……　

　　张俊一抬头，果然看见对面墙上那张巨大的手绘对阵表，那条红线还在起点上等待哨响。　

　　球场上突然传来喧闹声，几个人走出休息室，才发现球场上不知何时来了一群人，全是昔日的对手和队友。　

　　安柯看见张俊他们从休息室中走出来，有些吃惊：“咦？你们是怎么进去的？我们以为门是锁着的啊！”　

　　“嘻嘻！门是锁着的没错，可是我有钥匙的啊！”苏菲晃晃手中的钥匙笑道，“上交钥匙的时候，我偷偷配了一把，本来打算留作纪念的。没想到两年了，这门锁却没有换过。”　

　　场上一群人拿着一只足球在戏耍，不是什么比赛，只是好久没凑在一起踢球了，脚痒。　

　　规则非常简单，谁能拿球突破防守一方，并把球打进司马红欣把守的大门，谁便赢下这一局。　

　　赵德锋和林零，还有范存杰三人一组，要挑战李永乐、刘鹏和司马红欣所组成的后防。　

　　“那是范存杰？”张俊指着站在赵德锋旁边的胖子，惊讶地说。他实在无法把一个大胖子和当年那个在球场上过人如闲庭信步的“艺术家”联系起来。　

　　场上的刘鹏和李永乐也同样，赵德锋开玩笑的拍拍范存杰的大肚子：“范杰，你可别把人家后卫撞飞了啊！”　

　　范存杰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快点，快点！开始了！”底下有人等得不耐烦了。　

　　林零把球分给赵德锋，赵德锋面对李永乐，没有丝毫犹豫地把球传给了后面插上的范存杰。　

　　“队长，怎么不和我单挑呢？”李永乐笑道。　

　　“傻子才和你单挑呢！”赵德锋向球门跑去，李永乐则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的老队长。　

　　范存杰和刘鹏的对决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范存杰把球向自己身前一拉，然后换脚踩球转身，漂亮的抹过了还愣在原地的刘鹏！　

　　“哇喔！马赛回转！漂亮啊！”底下立刻是一片喝彩声。　

　　“刘鹏！亏你还是开拓出来的职业球员！以后别说我认识你啊！”袁刚也在一旁起哄。　

　　“你去死！猿猴，换作你还不如我呢！”　

　　谈笑间，范存杰已经把足球传至门前，不过这球是个高球，李永乐虽有身高，却不会头球。这球还带有外旋，司马红欣不敢出击，两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足球飞过球门前的区域，直落后点。而一开始传球的林零刚刚到位，他抬起左脚，直接小角度抽射！　

　　好个司马红欣，横身一挡，双手一曲，将来球硬生生接在怀中！　

　　“漂亮！”　

　　“射得棒！守得更棒！”　

　　一片喝彩之声。　

　　范存杰拍拍身边有些沮丧的刘鹏：“下一次我绝对过不了你的了。”他笑着摇摇头。　

　　不知是谁在喊，要求张俊、杨攀和卡卡上来踢两脚，顿时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张俊看看两人：“我没有意见。”　

　　另外两人也都点点头：“我们三个有两年时间没在一起踢过球了吧？”　

　　张俊灵机一动，他高声喊道：“你们先玩儿着，我们马上就来！”说着拉起两人就向休息室跑。　

　　“喂，张俊，你干什么？”卡卡不解。　

　　“把衣服换上！快！”张俊将三人的柜门拉开，指着里面的球衣说。　

　　卡卡愣住了，就像张俊初次见到此情此景时一样，因为他看见了自己在曙光穿了两年半的10号球衣……　

　　“快，别愣着了！外面人还等着呢！”张俊已经把衣服换下来，往上套球衫了。卡卡这才如梦方醒般地把身上的T恤扒下来。　

　　杨攀换上了球衣，然后又看了看柜子中的红色队长袖标，最终还是把它带上了自己的胳膊。　

　　“球鞋在角落的鞋柜里面。”梁柯又出现在门口，“你们自己挑挑看有没有合适的吧。”　

　　※※※　

　　当三人穿着曙光球衣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顿时引得一片尖叫。他们仿佛真的看见了几年前那支攻无不克的曙光攻击组合，只可惜少了一个人。　

　　“开始了，开始了！”有人等不及了。　

　　“慢着！”刘鹏示意大家不要急。“对方是三名职业球员，而且是高水平的。我们只有两人防守太不公平了，我要求最起码再来两人！”然后不等别人同意，他便开始从人群中拉人。　

　　“林小方！别往后面缩了，给你一个和前辈比赛的机会，上来吧！”　

　　林小方不知被谁从背后推了一下，便冲上了场。　

　　还差一个呢，刘鹏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合适人选，他正东张西望时，张俊发话了：“屠勇！”张俊向一个瘦高个招手。“过来一起踢球吧！”　

　　屠勇，那个阳光中学的10号，现在已经从一所中专毕业了，刚刚在一家商场找了一份工作，每天很累，但很充实。屠勇看看周围的人，大家为他让出了一条路，一条通往球场的路。　

　　屠勇笑了笑，然后脱下衬衫甩在一旁，走上了球场。　

　　“OK！四个人够了，我和林小方打后卫，李永乐和屠勇在前面。可以开始了！”　

　　因为增加了两个人，比赛区域扩大到了整个半场，张俊他们从中圈开始发球进攻。　

　　卡卡潇洒地带着球。为何称潇洒？因为他带球不看球，头高昂着，眼睛四处找人。但你以为这样便可以断下他的球，便大错特错了。　

　　屠勇想趁卡卡看杨攀的机会上去断球，但卡卡仿佛浑身上下都有眼睛一样，他脚一拨，足球正好躲过屠勇的拦截。然后卡卡突然加速，超越了屠勇。两人果然已不在同一等级了，卡卡只是很随意的一个拨球，便甩开了高中时候难缠的屠勇。　

　　过完屠勇的卡卡没有继续带球，其实现在他就是继续带球也可能直捣黄龙，但是大家都是踢着玩的，那样未免太没有意思了吧？所以他选择了传球，杨攀接球同时向禁区前沿弧顶地带推进，而卡卡则反向右路跑去，交叉换位！　

　　“小心他远射！”刘鹏从边路跑回中路，并大声提醒他的临时队友。　

　　“远射！远射！”观众中马上就有人和着刘鹏的声音大声喊了来，果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但杨攀并不想远射，他在横向盘带时，也在寻找着把球传进禁区的机会。可是禁区内的防守让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林小方寸步不离地跟着杨攀，让他也不能轻松。　

　　杨攀无奈只好把球传给卡卡，他不想靠速度硬突林小方，那样太过耍赖。　

　　卡卡依然在右路，他没有选择过人，而是直接传到了后点。　

　　张俊抬左脚，防守他的李永乐以为他要射门，连忙飞身去挡。但张俊却用左脚脚后跟把来球从身后磕到了身体右侧，李永乐扑空了！　

　　但张俊还没办法射门，因为刘鹏的长腿已经伸到，准备把球破坏出去。　

　　只见张俊右脚脚尖一勾，把球又从头顶勾回了左侧，同时迅速转身，后仰，身体充分舒展开，抡左脚背对球门凌空转身抽射！　

　　李永乐还躺在地上没起来，便看见足球从他上方飞过，然后撞上了球网。而司马红欣因为被刘鹏挡住了视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球便进了球门。　

　　“好漂亮的凌空抽射！”　

　　“不愧是张俊！”　

　　李永乐被张俊从地上拉起来，“这一回我是彻底败了。”　

　　“别那么说，等你成为职业球员以后，胜负还未定呢！这样的较量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　

　　张俊从漫长的回忆中收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足球场。他发现看台上坐着一个人，老远就认得出来，是陈华锋。　

　　“你没去食堂？”张俊凑上去问他。　

　　“食堂太热，我出来吹吹风。”　

　　张俊伸出手，半天都没有感觉有风。他吹吹水泥看台上的灰，挨着陈华锋坐了下来。“你还在高中足球？”　

　　“嗯。”　

　　“没有想过去报道职业足球？”　

　　陈华锋看看张俊，又把脸扭了回去，继续看着空无一人的球场。在夕阳的余辉下，西面的几幢宿舍楼投下巨大的阴影，在光与影之间把球场变得有些虚幻了。“我第一次在这里看见你们踢球，然后就做了五年的报道学生足球的记者。如果我当初没有遇到你们，我也许已经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也许会在报道职业足球吧。做报道学生足球的记者，有好处，也有坏处。收入不高是肯定的，但是我却从里面找到了乐趣。”他像是在回答张俊的问题，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我身边不少同事都跳槽了，可是我想青年足球，尤其是学生足球，总要有人关注是不是？没人去报道，又哪儿来人关注呢？呵呵！我问过梁柯，他培养出来了你和杨攀，还有卡卡。只要肯拿着这些事情到处宣扬，接受采访。必定会有很多职业球队来找他的，所给的报酬也肯定比做一个老师高得多吧。为什么还守着这里没想过离开，就像你刚才问我的一样。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张俊摇摇头。　

　　“他说他首先是一个老师，体育老师，其次才是足球教练。”陈华锋笑了，“教书育人是他的天职，他宁肯让这些孩子快乐地踢三年球，然后自己选择自己想走的路，也不想急功近利地去搞什么职业足球。而他真的在你们最红的时候拒绝了所有要求来采访他的记者们……”　

　　“你们还真是幸运，在他手下踢了三年球。”陈华锋继续说道，“你问我为什么不去报道获利更多的职业足球，我的答案与梁柯一样。”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看着西边在高楼大厦之间快要沉下去的太阳对张俊说：“走吧，回食堂，要开饭了！”　

　　※※※　

　　曙光中学门口的两百瓦的大灯亮了起来，趋光的飞蛾们在灯下飞个不停。大门微闭，校园中的人都集中到了食堂中晚餐，欢声笑语不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