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给凌霜进补。过了几日，他竟背回来一头刚死的熊瞎子，当场剥了皮，将凌霜裹在尚有余温的熊皮之中。他嘱咐文心冉将熊胆熊掌之类可入药的部分收集好，便背起凌霜消失在漫天飞舞的风雪之中，向着仙逸峰前进。
雪帝对去仙逸峰的路熟悉无比。赵升将他赶回去之后，他曾数次寻找机会返回仙逸峰查看凌霜是否归来。每次他都是满怀希望而去，满是失落而归。可是这次，他虽然与凌霜重逢，心中却没有半点儿欣喜。
第689章 生不如死（3）（）
看着各大门派如此残酷地加害于她，甚至连累了他的父母，他宁愿她从没有回来过。雪帝心中充满了仇恨，但是他并不恨凌霜。对她，他只有心疼。
虽然长白山已经大雪封路，但是仙逸峰因为有着赵升准仙结界的隔绝，依然温暖如春。此时的仙逸峰静逸祥和，鸟语花香，如母亲般迎接着远方归来困顿不堪的游子。
雪帝轻柔地将背上的凌霜放下又抱在怀中，却见她原本乌黑明亮的眼眸黯淡无光，失去了原本的神采。雪帝心中一恸，安慰她道：“采萱姐姐别难过了，我们到家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凌霜的双眸有了些许生气，她艰难地转动着脖子，寻找着赵升的身影。雪帝以为她想要看看仙逸峰的一草一木，便抱着她四下转了一圈。“这里跟当初我离开时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呢。”雪帝感叹道。
凌霜依然沉默，却低垂了眼睑，被失望笼罩。她没有见到赵升的身影，他身在何处，是否安好，都是凌霜急切想要知道的。可是她如今这副样子，又能为他做什么？无非是惹他生气，拖他后腿罢了。想到最后，凌霜绝望而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雪帝以为凌霜累了，便体贴地抱着她进入了书房。他知道赵升素来洁净，将卧榻之上的被褥收起，才将裹着熊皮的凌霜轻轻放了上去。他与凌霜男女有别，为凌霜净身的事，只有等他接了文心冉来才能进行了。他轻声与凌霜告别，便又消失在风雪之中。
文心冉怀着对赵升的敬意住进了仙逸峰松美的房间，雪帝照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们两个一个负责打猎砍柴维持生计，另一个则负责照顾凌霜的生活起居。雪帝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总能隔三差五地带回一些山中珍品或是奇珍异兽回来给凌霜补身子，再经过文心冉的一双巧手，变为美味佳肴。在他们两人的悉心照料下，凌霜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但是她的精神状态依然没有好转，还是那么消沉，似乎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一件事，能够令她振奋起来了。
如此过了数月，和煦的春风终于吹绿的长白山麓，山中可利用的物产愈发丰富起来，于是文心冉和雪帝四下搜集了，交给雪帝下山换取米面及布匹。临行前，文心冉将玄女宫的大致位置告诉了雪帝，嘱咐他尽量避开。雪帝从未在世人面前露过面，即便运气好遇上了玄女宫的人，她们也应该不会为难甚至怀疑他。
雪帝下山交易，文心冉在仙逸峰也没闲着，唯一无事可做的人便是凌霜。看着文心冉劳碌的背影，她愈加痛恨自己。她的娘亲，被自己的公主娘亲调换了自己的孩子，以至于应该是她亲生女儿的凝霜不认她，更是要置她于死地。她悲惨的命运完全是公主娘亲一手造成的，可是她却没有因此对自己有半点儿的怨恨，反而对她关怀备至。
第690章 生不如死（4）（）
她长大成人，本应报答娘、亲的养育之恩，如今却还要劳烦她照顾，也许一直要到她老得再也做不动的时候不，她不能再这样成为别人的负担！逃避的种子慢慢在凌霜心中生根。
日暮时分，雪帝满载而归。他因为怕暴露行踪，特意绕了个大圈才回到仙逸峰。此时文心冉刚给凌霜喂食了一些补血的汤药，从房内出来。“嘘，小声点儿。你采萱姐姐今日精神尚可，午饭后听我絮叨，直到现在才睡去。让她睡吧！”
雪帝听了十分高兴，压低了声音道：“果真？姐姐能够恢复得如此之快，都是文姨您的功劳。”原本雪帝跟着父母叫文心冉为神母，文心冉觉得甚是别扭，就让他改称自己文姨。
文心冉知道雪帝一向实诚，有什么说什么。雪帝说的确是事实，可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在空闲之时，总是感叹命运的不公，如此悲惨而又残酷的打击，怎么就落到了凌霜身上？
她轻叹一声道：“这段时间，也辛苦了你。”她拍了拍雪帝的肩，“赶紧把东西放下，一直背着不沉么？换了些什么回来？山下可听到些什么消息？”
雪帝卸下背上的背篓，一边取出里面的东西，一边向文心冉说着物品的名称和用处。雪帝带回的都是凌霜与文心冉的生活必需品，他自己的东西却是一样也没有。文心冉细细看着雪帝，看他兴高采烈地诉说着，举手投足间满是对凌霜和她的关爱。若他是正常的人类，有他在凌霜身边陪伴照顾，也是极好的。可惜也不知道凌霜这小丫头的良人何时会出现。
“对了，文姨，我在山下听到些传闻。”雪帝看着文心冉，神色间满是兴奋。
文心冉收回思绪，问道：“什么传闻？”
雪帝回道：“玄女宫应该不会再对我们进行追捕了。我听集市上的人都在议论，说是玄女宫宫主率弟子前往龙虎山天师府参加比武大会了。”
“那真是太好了！”文心冉喜道。对于比武大会，她在茅山派做弟子时曾有耳闻，只是以自己当时的实力，根本没有资格参加这修真界的盛会。各大门派对于比武大会还是十分重视的，想来是玄女宫与天师府联合搜寻了这么久都没有得到凌霜下落的蛛丝马迹，所以她们才撤回了人手，专心致志地准备参赛事宜。
“我还听说，玄女宫的圣女此前不知何故，受了重伤，却被当作救世的英雄，众星拱月般被护往修真大派天师府疗伤。各大门派掌门已经纷纷响应号召，带着弟子参加比武大会的同时，为玄女宫圣女的疗伤助上一臂之力。”
文心冉闻言浑身剧震，不知心中是喜还是悲。她的女儿凝霜竟然能够大难不死，这对她，对自己和凌霜，是福是祸？还有，凝霜明明是为了抢夺天域之宝而受伤，为何会被众人奉为救世英雄？众掌门又是奉了谁的号召不惜耗费自身道力为凝霜疗伤？
第691章 沦为乞丐（1）（）
雪帝并不知晓玄女宫圣女是何许人也，更不知晓她与文心冉和凌霜的关系，所以他有些忘乎所以地继续往下说着：“真想看看那圣女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够得到整个修真界的推崇，必有过人之处。不过听说，圣女此去天师府，全程有天师府护教天尊陪同”
文心冉再次浑身剧震。而书房内一直在装睡的凌霜也忽地睁开眼睛，愈发用心地倾听着。
雪帝没有察觉到文心冉的神色异常，他依然在往下说着：“说到天师府的护教天尊，最近一段时间似乎成了整个修真界议论的焦点。曾有门派掌门对玄女宫圣女是救世英雄之事提出异议，天尊毫不留情地出手教训了对方。据旁观者目测，天尊的实力，似乎已经达到了仙人的程度。不过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天尊对于圣女的青睐有加。如此不加掩饰的维护，恐怕天尊对圣女，有着别样的情感在里头。”
房外的文心冉再次大惊失色，连忙拉着雪帝向远处走去，确定距离足够远之后，才停下压低了声音对雪帝说道：“我且不管这些传闻是否属实，我只是郑重地提醒你，这些话千万别在你采萱姐姐面前提起，以后也不要提及天师府护教天尊和玄女宫圣女的任何事！”
“这是为何？”雪帝一脸迷惑。
“哎！说来话长，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但是雪帝，听你文姨的话没错，一定要记住了！”文心冉不想再多说，匆匆结束了这次谈话。刚才雪帝带来的信息带给她太多的震撼，她要一个人静静，消化一下。
卧榻之上的凌霜眼波流转，一颗晶莹的泪顺着眼角滴落。她的师父，她心心念念的师父，已然没有了生命危险，此刻正陪伴在凝霜的身旁。这不正是她之前所期望的么？凌霜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自嘲的笑容。可是为什么她会那么地心酸，那么地苦涩？原来都是自欺欺人，说是要放下，可是依然对他是那么地在乎！在她知道他安好的消息后，她忽然好想好想再见到他！
眼看着文心冉拉着雪帝渐渐远去，凌霜咬紧牙关，挣扎着从卧榻上坐起，用毫无气力的双臂支撑着自己慢慢挪到地上，再一步一步挪着前行。没过多久，她便浑身是汗，气喘吁吁。曾经活泼跳脱的她，现在却是举步维艰，小小的方寸之地，对她来说已是难以逾越的鸿沟。此时的她，唯有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来安慰自己了。可是她实在想不到，即便将来上天真要委以重任，她这样残破的身子，又如何能够担当？凌霜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再次自嘲地笑了笑。
休息了一会儿，凌霜开始爬回卧榻。她现在对自己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她尚有那么一点点的行动能力，但是她必须付出艰辛。以她现在的速度，用一晚上爬出仙逸峰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于是她心中有了决断——她要离开这里。
第692章 沦为乞丐（2）（）
凌霜想去看看赵升，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到天师府那么远，总之她先离开自己娘亲和雪帝再说，她不能再拖累他们两个了。娘亲有雪帝照顾，她十分放心，因为雪帝虽是雪人，却是憨厚善良的。
回到卧榻之上的凌霜，很快陷入了沉睡。一来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她的确是累了，二来她需要为入夜之后的离开积攒体力。期间文心冉进房看了她几次，本欲唤醒她进食晚膳，可见她睡得如此香甜，也就没忍心叫醒她，只默默退出为她准备宵夜去了。
夜间凌霜醒来，按照往常那般乖乖地吃饭喝药，安静地听文心冉絮絮叨叨，时不时用打着手势来发表自己的意见。自从她的声带损坏以后，她便尝试着用肢体语言表达自己，久而久之，文心冉和雪帝已然能够看明白她所表达的每一个短语。
此时的凌霜就是这样跟文心冉交流着：“娘亲，您劳累了一天，早些去休息吧。”
“没事，娘亲不累。你刚睡醒，想必还不累，娘亲陪你聊聊天。”文心冉微笑着替凌霜擦拭了一下嘴角，坐在了凌霜身旁。
凌霜不好推辞，否则会让文心冉起疑心，于是便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娘亲就跟你说说你和凝霜的身世吧，如今你已长大，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文心冉的目光投向窗外的天际，思绪飘回了十五年前的那个冬日。
文心冉叙述时，故意略去了朱棣，她不想把凝霜的身世过多地透露给凌霜。她已经决意忘了凝霜这个女儿，那么有关她的一切，她将深埋在心底。而对于凌霜，这种皇家秘辛，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其实不把凝霜的身世解释清楚，很难让人信服，当年汝阳为何要冒混淆皇室血统的大罪，暗中互换了两个孩子。不过凌霜一向善解人意，她知道文心冉不说，必是有难言之隐。所以凌霜没有追问，反而打手势安慰文心冉，如今凝霜逃过一劫，将来她们母女总会相认的。接着她恰到好处地劝文心冉不要多想，早些回房休息。文心冉心中无限感慨，并未留意到凌霜有何异常。她此刻的确需要独处，整理一下因为打开记忆大门而变得纷乱的心绪。于是她温言嘱咐了凌霜早些休息，便回去松美的房间。
凌霜呆呆地望着书房中摆放得错落有致的书籍出神，从这些分门别类摆放着的书籍可以看出，书房的主人是怎样一个条理清晰且一丝不苟的人。她的师父是那样优秀，像她这样整天只想着吃喝玩乐的人，在他身边只能自惭形秽，更何况如今她是个连自理能力都没有的废人。她该清醒了，该死心了，可是她依然想去看看他，看他最后一眼。
松美房间的烛光暗了下去，仙逸峰陷入一片宁静的黑暗之中。凌霜又等了约摸半个时辰，估计文心冉已然熟睡，才悄悄地、艰难地起身爬下卧榻，向着书房外爬去。
第693章 沦为乞丐（3）（）
她的目标是书房的一角，她曾经背着松美藏了一些好吃的糕点蜜饯，都是请赵升施了保鲜术的。当初只是为了防着松美偷吃，故意藏在了松美不敢进入的书房，不想现在却成了她离家出走时必不可少的口粮。
取出保存完好的食物打包好背在后背，凌霜已经累得不行，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过了片刻钟后，她再次行动，调头朝书房外爬去。此时已经接近子时，她要抓紧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