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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朱高炽身边扶着他的海涛欲开口相询，是否要向文采萱姑娘通传，不料自己的主子身子颤抖得愈发厉害，他闭上了双眼，似是陷入极大的痛苦之中。海涛惊出一身冷汗，刚想让底下小太监传太医，却见朱高炽睁开了双目，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透着毅然决然的神色，低声道：“回去！”
一干人等簇拥着朱高炽静悄悄地退离，并没有惊动书房中的人。回到自己的寝殿，海涛欲将太医再次唤来，却被朱高炽制止。“宣青昊前来见孤。”
海涛微一错愕，终还是退下。他一个做奴才的，只有唯命是从的份儿，主子的事，还轮不到他多嘴。他只是好奇，究竟是何事，会使得他的主子动用此人。想到这里，海涛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没过多久，一个醉气熏天的男子出现在了朱高炽面前。他瘦削的脸庞因为过度饮酒显得毫无血色，高挺微勾的鼻，轮廓清楚分明，又细又长的两眼似开似闭，似笼罩着一层迷雾，并不能让人看得真切。男子摇摇晃晃地撞门而入，大大咧咧地瘫坐在朱高炽面前的座椅之上。
朱高炽并不介意青昊的无礼，开门见山道：“帮孤查一个人。”
青昊含含糊糊地，却不多说废话，直入主题：“谁？”
“文采萱。”
“收到，有结果再来找你。”这名唤青昊的年轻男子，丝毫没将眼前的太子殿下放在眼里，似乎他面前坐着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朱高炽也没有丝毫不快：“那孤等你的好消息，别让孤等太久。”
青昊并没有理睬朱高炽，一如既往目中无人地离开了。门外海涛目送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生不忿。他知道朱高炽向来礼贤下士，可这个平日只知喝酒度日，一无是处的人，养着他只会浪费银两，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主子依然对他礼敬有嘉，奉若神明。
朱高炽目送青昊离去，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如果他的猜测得到证实，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企图欺骗他的人！他轻轻拿起案上碟中的青果，凝视良久，最后用力紧紧攥在手心。
凌霜在书房等了很久，却不见朱高炽到来，她根本不会知道，朱高炽已经对她心生怀疑。朱灵陪了她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前往朱高炽寝殿打探消息。半柱香过后，朱灵回到书房，朝凌霜耸耸肩道：“我们回去吧，朱高炽那个病秧子身体吃不消，太医给他开了宁神的方子，他喝了药睡下了。”
凌霜没有丝毫不快，反而面露关心之色，问道：“那太子殿下他还好吧？”
第334章 心生怀疑（4）（）
“无碍，死不了。”朱灵不以为然地答着，转念一想，转头看向凌霜，“看不出来，你对这病太子倒挺关心的。”
凌霜忙解释道：“他毕竟救过我啊，我关心一下救命恩人又怎么了？”她并没有说出与朱高炽的渊源，由于心虚，脸上绯红一片。
朱灵见她面带娇羞，话语间遮遮掩掩，以为她对朱高炽有意，当下也不与她计较，只拉着凌霜往自己屋子走去：“走，你说过，要煮荷花茶给我喝的，不许食言。”
荷花茶是凌霜见到花园之中满塘的荷花之后，突发奇想想要做给赵升吃的。当然，在她毫无把握之前，朱高炽首当其冲成为了她的试吃人选。没想到，朱高炽运气极佳，这个光荣艰巨的任务，落到了朱灵头上。
朱灵看着凌霜在房内捣鼓了半天，采摘回来的荷叶、荷花还有莲子，都被她挨个儿蹂躏过来，心中越来越没有底——她这样做出来的东西，会好吃么？
日暮西山之时，凌霜终于大功告成。她把烹煮好的荷花茶以及新做成的荷花糕端到了朱灵面前。朱灵正在替凌霜缝制新衣——那是赵升嘱咐她做的，还指定一定要是白色——还未见到食物，便已先闻到淡淡的幽香。朱灵放下手上的衣物，抬眼望去，只见凌霜手上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盏茶和一碟糕点。糕点是含苞待放的荷花形状，朱灵取出一朵品尝，只觉绵软舒滑，甜而不腻，莲子清香与荷花的幽香充斥唇齿之间。朱灵放下荷花糕，端起茶盏浅啜一口，不禁拍案叫绝。但见茶碗中汤色清冽，幽香四溢，清香扑鼻，茶水入口甘冽益清、回味悠长，清爽解乏，与那软甜的荷花糕简直就是绝配。
朱灵意犹未尽，一口气将茶盏中的荷花茶喝干，正准备拿起荷花糕大快朵颐，不料一抹橘色一闪而过，扑向了翠玉碟子。
“娘亲，难道你已经知道你我不久将要分离，所以特意做了新的糕点来为我饯行么？”松美一边吃着美味，一边感激涕零。
“”凌霜错愕，看到朱灵正不解地看着自己，旋即明白朱灵身为神兽，能够轻而易举地听明白松美的话，于是她也不避讳，问道，“妞妞，此话怎讲？”
这回轮到松美错愕，她呆了几秒，紧接着嚎啕大哭：“朱高煦吩咐属下，不日便会离开北平。师祖爹爹命令我潜伏在朱高燧身边打探消息，如此一来，我岂不是就要与你分离？”
“娘亲？师祖爹爹？”朱灵惊诧地望向凌霜。朱灵活了无尽的岁月，倒是头一次听到如此奇怪的称谓。那小松鼠称呼凌霜为娘亲她还能理解，但是那个师祖爹爹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因为事关赵升，朱灵有些不敢往下想，但又忍不住要去想。没想到一向清冷孤傲的赵无敌，竟会和他的徒儿不过，这也符合赵无敌狂妄不羁的性格。世俗的道德伦常，放眼整个修真界，恐怕也只有他会不屑一顾，敢于挑战。
第335章 私自西行（1）（）
“啊，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啦纯粹只是称呼而已。”凌霜想要解释，又怕自己越描越黑，索性避而不谈，安慰松美，“你师祖爹爹这是在锻炼你哪，你就安心地随朱高燧去，我会不断研究新的美食，待你回来每日做给你吃。再说，朱高燧身为赵王，膳房高手如云，府中美食必然也是少不了的，只怕到最后，你都看不上我做的。”
果然，在美食的诱惑之下，松美的情绪平复不少。她一边享用着荷花糕，一边道，“朱高燧的美食我是不指望了，他刚飞鸽传书给纪纲，调动上古凶兽混沌前往乌斯藏。至于朱高燧随后会不会亲临乌斯藏还是未知之数，但愿他不会去，更不要带我前去。”
凌霜听了没觉什么，反倒是朱灵一脸震惊：“什么？他们派了混沌前往乌斯藏？”
松美点点头：“是的，不但是混沌，还有另一个恐怖的凶兽一同前往。只是此神秘凶兽似乎另有主人，是否能够调动出来，朱高燧也无十分把握，所以他也未透露凶兽具体名字。”
“啊，如此看来，朱高燧十分看重乌斯藏啊。”凌霜插嘴。
“那是当然。”朱灵听了咬牙切齿，“因为那是白虎的避世之地！”
“什么？！”凌霜和松美同时惊叫。她们本就为了地图而与朱高煦周旋，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却不想朱高燧已经舍弃这片残局，打算另辟蹊径，杀出一条路。
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原本娇俏伶俐的朱灵，再也没了往日的俏皮灵动，她的脸色极其难看，正在房内焦躁地走来走去，边走边嘀咕：“该死的朱高燧，会搬来什么救兵却围攻白虎？”
凌霜凝神思索了一番，问道：“灵儿姐姐，您是怎么知道乌斯藏是神兽白虎的避世之地？”
朱灵不耐烦地答道：“我与白虎向来交好，我们自有秘术知晓对方的下落。”
凌霜恍然大悟，接着又问：“灵儿姐姐是因为与白虎莫逆之交，才会知晓白虎的下落。那么，朱高燧又是怎么知道白虎隐藏在乌斯藏？难道白虎与朱高燧有什么渊源？”
朱灵猛地停下脚步，恍然大悟道：“我知道朱高燧想搬哪个凶兽前往乌斯藏了。哼！恐怕此次连赵无敌都失算了，灭绝无影针的主人，恐怕真的重新现世了。”
“”
凌霜和松美听了都是一头雾水，正待出言提问，谁知朱灵话锋一转，道：“松美你立即回去，依然潜伏在朱高燧身边，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萱萱，我们立即收拾东西走人。”
“啊？”凌霜和松美又同时惊叫。
“走？我们要去哪儿？”
“我要怎么向您汇报？师祖爹爹没有吩咐我要向您汇报啊！”
“当然是立即赶往乌斯藏支援白虎啦！松美我说你怎么那么笨呢？他赵无敌有法术让你向他汇报，我堂堂神兽朱雀就不会了？”朱雀气急，不停地丢白眼果果给凌霜和松美。她碍于赵升的面子不敢直接说凌霜的不是，但是对于松美，她是分分钟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第336章 私自西行（2）（）
“可是师父让我在北方行宫等他回来，我若私自离开，到时他会怎么样，我不敢想。”凌霜提出反对。
松美倒是没敢再有反对的声音，反正她向谁汇报不是汇报，她现在只有服从的份儿。
“你放心吧，有我在，我们的速度绝对比玄清尘那老乌龟快。我们快速飞去乌斯藏，找到白虎，让她另找藏身之地就回来，一定能够赶在赵无敌、玄清尘之前赶回。”朱灵游说着凌霜。乌斯藏她是去定了，但是把凌霜一个人丢在北平她又不放心。她本来就疑惑赵无敌这么性情寡淡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在意他徒儿的安危，刚才从松美的话语中她总算明白过来，原来这小丫头是赵无敌心尖上的人。她知道赵无敌性格执拗，十分记仇，她可不想节外生枝得罪了赵无敌。
果然，朱灵的话打动了凌霜。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复原，要把她这么一直闷在北方行宫，还真是无聊至极。跟着朱灵去乌斯藏，还是一路飞过去，多刺激多好玩儿啊！
只是这样的话，她就要离开朱高炽几日了。一想到本来她就与他时日无多，现在还要狠心离开他几日，凌霜心中又不好受起来。
不过凌霜生性豁达乐观，心想着自己此去乌斯藏，若能有幸看到白虎保管的那份地图，那是最好了。这样她就有很大机会猜测出天域之宝的位置，抢先一步为朱高炽寻来宝物，稳固他的太子之位。说到底，她此去乌斯藏也是为了朱高炽。这样一想，凌霜便心中释然，立即答应了朱灵。
朱灵打算不辞而别，但是凌霜于心不忍。此去乌斯藏，再回到北平之后，或许朱高炽已经回去京师。她还是想与他正式告别一下，以后，恐怕他们将再无见面之日。
朱灵拿她没有办法，只得自己先去向管事太监海涛请辞。朱灵二话不说，一见面便施法术控制了海涛的心智。于是毫无悬念地，海涛被控制着说了一堆挽留的话，最后还给了朱灵一大笔银子作为工钱。朱灵目的达到，拿着沉甸甸的银子扬长而去。
海涛浑浑噩噩，待到发觉不妥，已是两日之后。而且悲催的是，他还根本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会支出那么一大笔银子。他只能打碎了牙自己吞，含泪拿出自己辛苦积攒的私房钱，来填补这个窟窿。
三日之后，凌霜求见朱高炽，以自己身体已然康复，不敢再叨扰为由，向朱高炽请辞。朱高炽面色深沉，只平淡地与凌霜客套两句，象征性地挽留一下，别无其他。凌霜心中说不出的落寞，她从未想过，从前亲密无间的他们，竟会有如此疏离的一刻。
凌霜逃似地离开了北京行宫，她怕再呆下去，她会舍不得离开。离开的时候，她遇到了朱高燧。
“真是赶巧，在你离开之时，本王有场好戏送给采萱姑娘，权当是给姑娘送行。”朱高燧难得地露出和煦的笑容。
第337章 私自西行（3）（）
凌霜不着痕迹地微微皱了一下眉，她，无法拒绝他，唯有顺从地跟在朱高燧的身后。
朱高燧和谢凌霜一前一后刚离开，一道青色的光影一闪而过，速度之快让人怀疑是否是自己眼花了。
“真不愧是青昊，这么快便回到北平。”青色光影闪入朱高炽房内，朱高炽一点都不意外，淡然说道。
青昊依然醉醺醺的样子，漫不经心道：“可惜，这次要让你失望了。”
朱高炽温和地笑笑：“难道还有比阿凌的死讯更糟的消息么？说吧，无论你打探到了什么，孤都能接受。”
“而我恰恰什么都没有打探到。”青昊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是他的习惯动作，“我只知道她来自长白山，其他的一概不知。”
朱高炽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个轻微的动作没能逃过青昊锐利的双眼，看着朱高炽满眼的失望与悲凉，青昊感同身受。面对自己心爱之人的死讯，换做他也是不愿相信的，他不也用了漫长的时间来接受心爱之人已死的事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