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屠户还是有些眼力的，看眼前这人的穿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奴仆，不想得罪，便笑着说道：“正是，那方家临走的时候东西太多，便把这养肥的猪留下了，贱价卖了，所以我这猪肉才这么便宜。”
管家问：“方家走了？我怎么没听说啊？”老爷虽然三少爷走了，可夫人跟二少爷还在啊，至大少爷，管家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不知又去哪游山玩水去了，老爷夫人都不过问，他也管不着啊。
那屠户眼神微微闪烁，说道：“过个几日你就知道了。”
管家眼皮一抬：“过几日，你说是方家人过几日走吗？那你这猪肉是怎么回事？”
屠户听到这话，警惕了起来：“方家人要走，自然要提前将这些东西处理掉，再说了，方家的主子已经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下人，听说是打包东西，所以才慢了一步，你若是不信，等过个几天就知道了。”
屠户说完，又暗暗赶人道：“老人家，我忙着呢，你瞧瞧这队，您若是没事，去那边找人问方家的事吧。”他可是得了准确的消息，那方家老爷确实走了，方家老爷经常在药馆给人看病，所以认识他的人并不少。
管家听到这话，慢慢说道：“哦，巧了，我正在是方家的管家，我家少爷听说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派我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那屠户一听这话，吓得往后一退，额上冒起了细汗，他嘴唇哆嗦两下：“这、这不可能。”
管家冷冷道：“我家夫人不爱食猪肉，庄上从未养过猪，你这猪从方家买的，哪个方家？”
那屠户大气都不敢喘，别看他长得吓人，可说来说去他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可惹不起那些高门大户，这次的猪肉是另一人拉着他干的。
管家逼问：“你这猪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管家的声音不大不小，那在前面排队买猪肉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那些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屠户：“这不是方家的猪杀的肉吗？”
屠户涨红了脸：“这、这是方家的，可我没说是镇上的方家啊。”
“那是哪个方家？”
“自然是，自然是方家村的，方家村离这边有些远，所以你们都不知道。”屠户胡乱的说道。
管家冷冷一笑：“我的耳朵可不聋，你刚刚还说是方家的庄子买的，怎么，这一会的功夫又变成了方家村？”
那屠户正欲与管家争论，此时，外面不知从哪传来了一个声音：“你这猪肉莫不是从哪弄来的死猪肉吧？”
屠户眼一瞪：“胡说！说在外头瞎说，给老子滚出来！”他可听出那说话的声音并不像大人的声音，倒像个孩子，既是孩子，那便没什么可怕的。
这声音息了，再也没响起来过。
这屠户气得跳脚，想去抓人，可是这猪肉摊子围满了人，他根本就出不去。
那排在第一个的人正准备催屠户称肉的，但是他在听到那个声音之后，狐疑的看了屠户一眼，然后转头就出了队伍，离开了摊子。
这前面排着的又走了两个，后面的人只知道前面在争论，并没有听清是咋回事。
屠户见买肉的人走了好几个，心里不痛快了，他也不哪来的火气，将管家一把推开，他不耐烦道：“你不买肉就走开，别挡着我做生意。不是从方家买的又怎么了，不过是想着好卖，随便扯了一个谎，买卖这回事不都是这样吗，你竟然还特意过来较劲，以前还真不知道方家的人原来这样小气。”
管家听到这话，气得胡子都歪了，他给左边的仆人便了一个眼色，只见那仆人大声喊道：“你这猪肉明明就不是从方家买的活猪，也不知从哪弄来的，你安的是什么心？”
“闹什么，闹什么？”王捕快带着两个捕快一起过来了，他板着脸道：“老远就听到你们在吵了，还把街堵了，这是干什么，闹事啊？”
那屠户连忙摇头赔笑道：“大人，不是这么回事，事情是这样的，我卖猪肉卖得好好的，这人就过来生事。”
管家对王捕快说道：“这人打着方家的名号卖猪肉，我过来处理此事。”
王捕快听到这话，心里一喜，这不正是想磕睡就碰上送枕头的吗，瞧瞧，他运气多好。
他一脸正义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管家道：“这有说猪肉是从方家的庄子上买的，可是我们方家是有庄子不假，可庄上是没猪的，我家夫人不吃猪肉，所以并不养猪，谁知道这人卖的是什么肉，死肉坏肉都有可能的，还往我家的身上赖，万一出了事，谁担这干系？”
王捕快点了点头，心道，原来这猪肉不是方家出的，看来这猪肉有问题的可能性又大了一点。
屠户解释道：“我不过是想打着方家的旗号的话，这猪肉会好卖一些，并没有别的想法，若是方家不肯，那我以后便不说这肉是方家的，大人，您看呢？”
王捕快笑了一声，问屠户：“好，那我问你，你这猪肉到底是从哪来的？”
屠户低头道：“是从方家村买来的。”
王捕快皱了皱眉：“方家村，我怎么没听过这个村子？”
屠户心里一喜，没听过才好呢，屠户好性的说道：“离镇子远着呢，得走三个时辰的路呢。”
王捕快走上前，问屠户：“你这猪肉我可以摸一摸吧。”
屠户有些紧张的说道：“您摸吧。”
王捕快也不客气，在那猪肉上面按了几下，又闻了闻上面的血，看来看去，他觉得这猪肉确实没啥问题，既然没证据，又没人报案说这猪肉有问题，所以是不能抓人的。
王捕快看完猪肉，跟屠户说道：“既然这猪肉不是方家的，以后可不要谎报。”
那屠户连连应道：“是，是，我知道。”
屠户说完，又冲管家道歉道：“是我不对，我下次再也不会扯上方家的名号了，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管家想着方家三日后就搬，不欲多惹事端，便道：“好，既然你诚心的悔过，那这事就这样吧，你可记着，若有下次，绝不放过。”
屠户低头应道：“是，是。”不管这猪肉是谁家的，只要卖完了，收了银子，他就走人，赚银子才是大事，脸面啥的，算个屁。
管家看这屠户还算心诚，便道：“那，既是这样，那这事就此揭过。”
管家带着下人走了，等他们走进人群，看不见屠户的时候，那管家对右边的两人说道：“你们守在这里，看着那屠户。”
“是。”
管家走了之后，王捕快也准备走的，可是他突然想起来还没有例行盘问呢，于是他又回到那屠户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哪来的？”
那屠户脸色一紧，说道：“我姓艾，叫艾鱼，是从隔壁县过来的。”
王捕快皱了皱眉，不是本县人？
他问：“你的路引呢？”
屠户讪讪笑：“本来是过来走亲戚的，这边也近，就没办那个，一来一回也就一天的功夫，那也要办路引吗？我以前来过很多次，没听过要办路引的啊。”
王捕快眼睛一眯：“那这摊子……”一个外县人，大咧咧的来了，还敢摆摊？
屠户忙道：“这我是帮人看着的，不是我的难子，真的，那人马上就过来了。”
王捕快道：“好，那我就在这等着。”
那排队买肉的人等得不耐烦了，他催道：“你们咋一直聊呢，这肉还卖不卖啊？摊主，你今个若是不卖了，那我走了。”
那屠户想说卖，可是，他的同伴还没来，他都说了是外县人，这捕快还在这里盯着，可咋卖啊？他心里嘀咕，这个捕快还真是太磨叽了，以前的捕快不这样啊。
因为买肉的队伍死死不动，不少人都嚷了起来：“摊主，还卖不卖啊，我们还等着回去做饭呢！”
“是啊，还得等多久啊？”
摊主伸手摸了摸额上的汗，又瞧了王捕快一眼。
王捕快的性子算是不错了，旁边那个捕快眼神变得不耐起来，他道：“王哥，捕头不是让咱查猪肉的来历吗，要不咱把这人带回去吧，他说的是方家村，可也没说是哪个方家村啊，咱又不知道方家村在哪，到时候捕头说不定还会派咱去方家村瞧，还不如把他回去让捕头直接问问。”
王捕快心思一动。
那屠户欲哭无泪道：“大人，小民……小民可没犯事啊，不想进衙门啊。”
正说着，一个长着三白眼，尖嘴猴腮的男人过来了，他还未走近就大声嚷道：“老艾，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他手里提着一壶酒，好酒！
等他走近，看到摊前站了三个捕快，脸色一变，扔下酒壶拔腿就跑。
跑就是有问题！
王捕快带着两个捕快追了过去，一时情急，他们竟忘了眼前的这个屠户。
那屠户见合伙人都跑了，急急的收摊，摆手冲后面排队的人说道：“东家有事，不卖了不卖了。”
那些人哪里肯依，拉着屠户不让走，屠户回头看了一眼三个捕快离开的方向，他脑中飞快的想着，那捕快已经走远了，要不，再卖一些？
屠户这样一想，开始喊道：“不切了不切了，整片卖，七文一斤，谁要买下？”
“我我！”
“卖我，卖我！”
屠户喊道：“别挤，给银子，快！”突然，他咬咬牙说道：“三两，若是给我三两，这前面还有这后面的猪肉你们全部拿去。”
排队的百姓一听这话，全都疯了似的往前挤，可惜他们手里是有零碎的银子，但是一下子拿出三两，还是有些困难的，正在此时，一个人费力的挤了过来，他将手中的银子塞到了屠户的手上，嘿嘿笑道：“这肉我买下了！”
屠户大喜，道：“好，那这都给你了！”他接过银子之后就窜入了人群，一下子就没影没踪了。
他边跑边琢磨着，他们还剩下不少猪肉，这猪肉镇上是不能卖了，那只能推到乡里去卖，最好是去离镇子远一点的乡下，这样才不会引来捕快。
屠户又暗暗庆幸，还好将猪肉放到了临近的村里，没有拉到镇上来，要不，这下出镇子可麻烦了。
再说那猪肉摊子，那人买下猪肉摊子之后，便喜滋滋的站在摊子前，大喊道：“猪肉十文一斤，要买快买啊，迟了可就没了！”
十文！
明明之前还是八文的，那屠户还说七文呢，这眨眼的功夫就涨到了十文，那些百姓不干了，他们争论道：“刚才还八文的，咋就涨到了十文呢，你这人心也太黑了吧。”
那人昂着头嘿嘿一笑：“要不，你去隔壁的猪肉摊买去？那可是十四文一斤，不议价的，去吧，我不拦着。”
想买肉的百姓听到这话，犹豫片刻，除了少数人骂骂咧咧的走了之后，剩下的大多数还排着队，算了算了，就算十文，也比平日的猪肉便宜四文。
不少人暗暗后悔，咋就没早点来呢，早点来八文一斤，可足足便宜六文呢！
那人看着这满满一摊子肉，又愁了起来，他没当过屠户，可不会跺肉啊！不成，没跺可以学嘛，拿着杀猪刀使劲往下切就行了，再说了，切下多少就让那些人买多少，哼，不信那些人不要。
那人想好之后，开始热情的卖起猪肉来。
他嫌麻烦，肉切得大大的，然后让人买，开始有人不乐意：“你这切得太多了，我可要不了。”
那人不管：“你不要就算了，总有人要的，下一个！”
就这样，不知不觉，这肉竟比之前卖的还快些，主要就是肉切得太大了。
也有聪明的百姓，买了十几斤肉觉得吃不完，便提着肉去寻了队伍后面的人，他悄悄问道：“我这有十几斤，吃不了，我可以卖你十斤，你们有要的吗，十文，不加价。”
“十斤我也要不了啊！”那人苦着脸道。
“没事，我要，我要！”原来是站在他们前面的人听到了这话，扭头说道：“咱们三人分吧。”
那两人的眼睛齐齐一亮，于是，这三人便愉快的将十几斤肉分了，有人见到他们这样做，也动了心，也开始仿照这样的做法，将要不了的肉往后面推销起来，反正后面的人排队也累，有这便宜猪肉自然是愿意要的。
正卖得起劲，王捕快三人押着那三白眼的人过来了，这三白眼可是什么都招了，那猪肉是从南边来的死猪肉，也不知那些南方人用什么法子将猪肉保存了下来，没烂，倒将这肉以一文一斤的便宜价偷卖了。
“你去将那卖肉的抓起来。”王捕快对右边那个捕快说道，他说完，又对买肉的百姓说道：“猪肉全部给我放下，跟这摊主退银子，这猪肉是死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