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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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正午-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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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黑暗里,一闪一闪的火星。他是承认了他喜欢叶禾的吧。

我突然有点轻松了。这么久绷着的一股劲儿,好像突然放松了。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点希望卫同会突然跟我说,他喜欢我。知道什么叫痴心妄想了。

也许卫同有很多作为给了我希望:他会到我赌气的地方找我,也许我经常是故意去那里的;他会找房子给我住,还装修的那么漂亮,也许是他自己也想搬出来;他会想着帮我找工作,也许他们那里正好缺了一个人;他会关心我,但每当叶禾和我同时需要关心,他一定不会想起我来。

罢了,妈的,罢了!

第二天我起了一大早,我记得叶禾说他那天拍戏比较早的。卫同还在睡,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像栽了树的山坡,一堆烟头。

我用摔门出去的声音做他的闹钟。

叶禾看见我来,有点意外又高兴。我多看了那个导演几眼,怎么昨天没发现他长的这么龌龊呢?

吃中午饭的时候,叶禾把一个大鸡腿夹在我饭盒里。
“你干吗不吃?”我盯着他素素的饭盒问。
“天热,吃不下,你多吃点。”
“看你这小身板儿,还减肥呐?”我把鸡腿夹回给他“你多吃点吧。下午不还好几场戏呢么。”

他冲我笑了笑,又把鸡腿夹回来
“真的吃不下,有点恶心。”
“病啦?”我看着他化了妆的脸,也看不出什么。
他摇头说:“没有没有。”
我想起他昨天晚上和那个导演‘研究剧本’,没准儿那样让他恶心吧。我拿起鸡腿啃了一口,又看了一眼叶禾。

“哎,你们这个戏的导演很厉害吗?”
“嗯。他拍的电视剧都很火,而且捧红了好几个人。”
“你也会红吧?”
“不一定。”
“我看肯定。我看昨天有媒体采访,拍了你半天呢。”
叶禾笑了笑说“这才到哪儿啊。真正的大腕是一堆媒体追着的。”
“那么着多累啊。”
“不体会怎么知道累?”
“值得么?”
“啊?”
“你觉得值么?”我下定决心得问他。
叶禾眼神恍惚了一下,终于说:“卫同告诉你了?”
“迟早么不是。”我也没有吃饭的心情了,瞅着叶禾说“你要是觉得值,就永远别后悔!后悔的时候,肯定难受得要死。”

叶禾往旁边歪了歪头,然后又转向我,我看见他眼圈红了。我有点不忍心。他却很快恢复了常态,他跟我说

“如果,我可以红,就值得!就不后悔!”

我才发现,叶禾可不像表面上那么依赖什么人,他是非常有主心骨的!



21

我觉得大家如今都清清楚楚了反而比较好。我讨厌所谓的暧昧,谁和谁怎么着都云里雾里的实在让人费心加闹心,何必呢。

卫同还是让我去他那个公司面试。我当然不会真的在娱乐卷里混下去,尤其对着那个见了就想打一顿的导演,不过我也知道,如果真要打他也轮不到我,更轮不到叶禾,他自愿的事,就甭怨别人,甭怨这个社会,甭怨这个圈子,只要你还有自主权,就谁也甭愿。何况,那个导演摆明是要捧他,什么宣传场合一定要让他露脸,看着叶禾越来越应付自如的样子,我不得不承认,也许,他是适合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


不过,叶禾心里多少有点不爽吧。有一天他对着我说
“你知道吗小午,也许,我从小就比较寂寞。”
我当时逆反心理就来了,十分有力地回击说“你这种从小长得漂亮的家伙没资格说这种话!”

他瞅我一眼乐了。
我说你笑什么笑。
他说:“人啊,要不到想要得东西的时候,就寂寞吧。”
“你有什么要不到的?”
“很多啊。”
“矫情吧你!”
“真的,你看到我有的并不一定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也许我一直没有。”

“我看你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我白他一眼“那怎么着,现在呢,排解你的寂寞了?”

他说:“多少有点。我就喜欢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谁都得把我当回事才行,不能因为我没爸就欺负我,不能因为我们家穷就跟我这儿摆阔,不能因为我不红就给我气受!”

我有点明白了。
谁都有出气的法儿,不然,憋也憋死了。

片场。我拿着报纸坐在叶禾的仰椅上看着招聘启事。旁边某演员的跟班说,瞅你着跟班儿当的,哥们儿羡慕不已。

我指着叶禾说我们俩是发小儿。
是啊,都是发小儿,可是,谁又了解谁多少?
既然是发小儿,就说明有多不易了,小时候的朋友到大了还在一起的有几个,管你走了什么路,能在一块儿就得了。叶禾他也寂寞,他也要抒发自己得郁闷,我不也是为了抒发郁闷,和杨彼得在一起过了吗?谁有什么对,有什么不对?


当天晚上,那个导演回家陪老婆去了,据说是他老婆的生日。我没从叶禾脸上看出什么不快,可见他和那个导演是按需所求。所以说啊,如果你不在意什么人,是最自在的了。

我揪住叶禾说,到我那儿喝酒去!叶禾犹豫了一下,被我抻着走。

卫同很快回来了,看到叶禾,一副丧目搭眼的样子。我瞅着就来气。打开了一堆熟食,开了啤酒,大家开始喝起来,我看着叶禾一直有事没事地瞄卫同,卫同却假装开怀畅饮,我终于忍不住了。叫唤着

“你们俩别这样行么,把话说开了,都痛快点!”我指着卫同“他,喜欢你!”又指着叶禾。叶禾显然呆了,我开始撒欢儿“别装着不知道似地,他从小就对你好,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你看看他这么多年找过女朋友吗?虽然后来不了解状况地说喜欢你姐,他只搞对了一件事,就是,他喜欢姓叶的,不过喜欢姓叶名禾的,不是那个苗苗!要说卫同你平时不是老摆出一副大老爷们儿的样子吗?到这事儿上真他妈的是娘儿们儿一个!我今天帮你了了这个心愿!你们也别这么别扭了,叶禾跟那个导演那样了,卫同憋屈,就他妈的会自己半夜里栽树,什么实事儿也干不了!”

叶禾居然笑了,说:“怎么没干?往江导脸上挥了一拳,肿了好几天!”

卫同一直都没说话,只是有点愣愣的。
我烦着呢,他还给我摆那个脸,我大刀阔斧地继续
“卫同你差不多得了,有什么劲儿拧不过来?不管怎么着,你喜欢他是不是事实?这个事实你让我说出来丢人不丢人!还有你……”他们俩我一个也不放过“怎么着也吱个声!今儿个把话说开了,就见不惯你们这么腻味!”

卫同抬眼瞅着我,叶禾歪头看着他。
“他妈得烦死了!”我往门口走“你们今天给我把关系搞好,要不我再也不搭理你们了!”我开了门。

叶禾问:“小午,你干吗去?”
我说“给你们留点时间。”
然后我关上门,冲下楼,到了楼门口,才发现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我这也算给自己了了一番心事儿,以后不管怎么样,起码没有什么是不清不楚得了。


刚走出小区口,就看到一个大叔,远远的慢吞吞地走过来,带着犹豫。我惊了一下,冲他走过去。

“爸。你遛弯遛到这儿啦?”
他吓了一跳,然后就惯性地唬住脸“你是没爹还是怎么着?出去多久你就消失多久啊!”

这个老爷子!明明是故意过来的,反而先骂我一顿。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点激动。

我说:“吃了么?”
“没呢!”他挺有理的说。
“那就那边吃点吧!”他拉着他跑到旁边一个饭馆。
要了凉菜,问他喝不喝啤酒,他说你就叫呗。真是的喝不才一个字儿么,非喜欢说这么多。

我叫了松花蛋和豆腐丝,都是他爱吃的,他看了两眼,然后动了筷子。

我说:“新婚生活还幸福吧?”
他没吱声,将啤酒一饮而下。
我又说:“你别喝那么急,喝急了你就打喷嚏。”
“阿嚏~”老头儿立刻应和我。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老头明显有事,连和我顶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夹了口菜说:“你什么时候搬回来?”我看他。他继续说:“没事就搬回来吧,省得外面交房租。何黎已经搬走了。”

“啊?”
“你就别啊了。我就问你还要不要你这个爹!”
老头又要发彪,显然他是遇到打击了。这个打击不小,他自己都承受不了,居然记得我这个儿子了!

看他那样儿,我说:“我今儿就跟你回去。”
老头眼圈居然红了。
不过,他和我一样,比较坚强。

还是从楼下大妈口里才知道,原来,何黎和我爸在一块儿是和她原来男朋友吵架赌气。你奶奶的有这么赌气的么?还装的跟真的似的。


我没有在这事儿上安慰我爸,我爸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故作无事。我知道他需要很长时间恢复。他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排解自己的人。这些我都很随他。

我跟他下象棋,记得那是我妈还在的时候我们爷俩儿长干的事儿。我记得夏天的时候,我们坐在床上,铺着棋盘那么下,那时候我爸还年轻,特有朝气。我妈老给我们煮绿豆汤还在旁边扇扇子。

如今,我们俩在空调下,估计,各自有各自的心酸。
“爸,你怎么老耍赖啊?都悔几次棋啦?”
“谁悔棋了?我那子儿还没放下呢。将!”
“什么呀,就将!”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呢。老头哈哈大笑。得意地说
“你下象棋谁教的?还不是我?”
我让着他我。

也不知道叶禾和卫同怎么着了,我短期都不想见他们。也没打电话。这可不是什么敬业不敬业的问题,本来他要我去也不是做什么实际工作的。


卫同打过电话,我说你们俩搞定了吗?
他说,小午,我现在很糊涂。
我气急败坏地说你糊涂个屁!就把电话给挂了。

后来我突然想,卫同喜欢叶禾,叶禾和导演那个,怎么我周围地人都那么自然的喜欢了同性?这世界乱了!




22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是有补偿这说的,如果你在某个方面缺了什么,那么也许你会从另一个地方获得什么。这个叫收支平衡吧?

我和老爸相处的空前和谐。他多少年都没问过我想吃什么了。我多少年都没有吃过当年我最喜欢的他做的红烧鲤鱼了。

我爹有做饭的天分,他老人家最爱看的节目就是教人做饭的节目,而且善于做大菜,不是炒炒蒜苗,弄个西红柿鸡蛋就算了。那天,他高兴了,居然做了一锅水煮鱼,跟真的似的。

我说你干脆开了饭馆算了。老头儿说我正有此意。
我说反正我也没工作了,正好在饭馆里打杂。老头儿不干了,说你上了四年大学就白上啦?给我找工作去!

我还以为老头儿已经进化到可以养着我的地步了,原来还不是。我当然不指望他养着我,他那么大岁数,而且还有随着岁数长的脾气,我早晚得养活他。

他开饭馆也是一时的激动话,我记得我妈还在的时候,我爸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个炸酱面也要摆一桌子的菜,怎么可能让他到后厨房满头大汗地炒菜,然后在前厅伺候客人呢。

我跟他说:“要不你回老家散散心?”老家有他的哥哥和我奶奶。他挺高兴,然后非常快速地准备了一切。我不得不又一次失望地说,我原本以为他会带上我的。


老头走了两天,我就去应聘了新的工作。那家公司很详细地询问了我在前家公司工作的情况,问我为什么离开。我只有说家里有点事儿。他们让我等消息。


刚出电梯,迎面碰上了一个人,其实,闻到那股味道的时候,就知道是谁了。

“小午!”他看见我就叫。
我冲他笑了一下。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不找工作呢么?”
“哪家公司?”
我说出那家公司的名字就后悔了,那是差不多相同的行业,杨彼得一句话,足以让我在此行业不能立足。不过转头想,我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有时间谈谈吗?”
我看着他穿着很正式,于是说:“你应该有公事吧?”
他犹豫了一下,“啊,是有。”
“那改天再说吧。”
“改天。”他看我一眼,然后又看了一下表,估计有重要约会。
“改天吧。”我说。
“我的电话号码……”
“我没删。”我说。
他点了一下头,然后说:“那下次。”
“嗯。”我说“那我走了。”
我转过身,第六感告诉我,他没转身,如果我转过头,一定能看见他的正脸儿。


我还是朝前走了。我觉得我这个人挺贱的。真有个人挺上心的对待我,我倒背对着人家,大吵大闹地把叶禾和卫同拉在一起,心里还是什么也没放下。


我去卫同租的那个地儿收拾屋子,发现床他没睡过,好像他还是睡沙发。上次跟他说我要跟我爸住的时候,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告诉他没准。

在床上仰面朝天地躺了一会儿。便动手收拾屋子。虽然住的不算太久,还真有点舍不得。总有一种感觉,离开了这个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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