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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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新语-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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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她相处了大半天,觉得她人很好呀,她到底干了什么坏事?”

    “坏事倒没干什么,干点吃大户、打秋风之类的事,没有欺负穷苦之人,对我们江湖人士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她名声太臭,你知道她外号什么吗?”

    “不知道。记得我叫她侠女,她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外号大概好不了吧?”

    “她外号叫‘采花银’。这外号是从名字化出来的,彩霞,采花,再把姓氏放到后面。据说是个浪**娃,见了英俊少年郎,就要千方百计搞到手,然后再弃如敝履。她还没把你给采了吧?”

    饶是吴正堂这种堂堂正正之人,说到这里,也自然流露出一脸坏笑。高韧正色道:

    “我和她清清白白,我只知她于我有恩。据我观察,她并不是这种人,江湖传言往往当不得准的。”

    吴正堂一整脸色,道:

    “兄弟人才武功,在江湖上都是顶呱呱的,将来前途不可胜量,千万要自重清名,不可与这种人牵扯上。”

    高韧眉毛紧锁,不置可否,半晌才开口道:

    “吴大哥讲见过顽医以渡气之术救治过一人,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吴正堂晒然一笑,道: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我说的是知道顽医和渡气之术,并没有说看见了。那时我进入平正公会不久,离现在怕有三四年了吧,那时公会事务繁多,因为我性子急,办事效率高一些,就经常被会主派去救急。我那时不是和堂堂主,和堂堂主叫李师曾,年纪已有六十多岁,还是上一代会主时当上堂主的。因为年纪大,会主允许他经常住在乡下的家中,离公会有近百里地。有一天突然传来消息,说是李堂主被人暗杀,会长大怒,即令我暂任和堂副堂主,并带领堂中几个精干兄弟速赴现场调查,务必查出杀手,为李堂主报仇。我们赶到他家中,他却并没有死,见到他时有呼吸有脉搏,就是躺着一动不动。他家人告诉我们,当时杀手已经得手,一家人正在痛哭,突然来了个怪老头自称顽医,吹胡子瞪眼睛地说人还没死呢,嚎啥?先拿出一把小刀,在胸上开了个小口子,又以内力配合磁石从胸内活生生吸出一根牛毛细针,再用你说的那渡气之术,真把李堂主救活了。当时救人的过程,人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幸亏堂主夫人主意拿得稳,说尽管让他施术,救活了是赚的,没救活也不怪他。我一看这细针,当时就明白了这杀手就是杀手榜上大名鼎鼎的燕一针,号称从无失手。此后我们几个天天守着李堂主,怕燕一针听说人没死再回来,守了十几天,李堂主毕竟上了年纪,又受了惊吓,还是去世了。再去调查主使之人,始终没有查得出来,唉,要是那时你也在,说不定就能查出真凶了。”

    高韧心道,原来老高头说的那被燕一针吓死的人就是平正公会的上任和堂堂主,这世界可真是小。想起找寻父母之事,又问道:

    “吴大哥可曾听说那以制作机刮而闻名江湖的神机门?可曾听闻其门人在哪里活动,或出售物品?”

    “神机门听说过,专事机刮制作,所作机刮极其精巧霸道,偶尔流入江湖,必定轰动一时。这个门派比青门还神秘,我没有一点信息,除非多花点钱去问那问道门看能有什么收获。怎么,这件案子又牵扯到神机门?”

    “没事,我就问问,关系到自己的一点私事。天色已晚,这两天累得够呛,要不早点休息吧?”

    吴正堂道:

    “说得是,那就休息了吧。”

    刚躺到床上,又翻身坐起,问道:

    “对了,昨天晚上你在怀德禅师居所,有什么收获吗?”

    高韧躺在床上,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语带疲倦地说:

    “当然有收获,到时案情大白,再一起揭晓吧。”

第23章 三三之数() 
接下来的两天,高韧跟个没事人似的,每天一起床就叫上明心,出去找青莲(当然还是叫她吴钢)到处玩,甚至还买点东西去了一趟明心家里,让父子俩见了一面。三个人手拉着手,两个小大人中间夹着个小小人,三个人把整个大沩山玩了个遍,还造访了唐相国裴休墓、唐诗僧齐己墓、南宋开国男易祓墓、南宋抗金名相张浚及其子理学大家张栻墓。高韧毕竟肚子里有些诗书、知道些典故,一到地头马上抢过明心的风头当起了导游,谈历史、讲故事,大发议论,偏偏那吴钢也不嫌枯燥,听得津津有味,眼睛里除了欣赏还是欣赏,把高韧心里受用得像吃了蜜糖,只可怜把个明心晾在一旁,变成了个可有可无的陪衬。高韧又说起糖油粑粑的美滋美味,三人在街上找到了摊位,每人吃一串,觉得意犹未尽,第二天干脆每人两串,香酥甜蜜从口里只流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吴正堂则煞有介事地查阅了寺里的库房记录、往来账目,又找寺里几个管事的和尚了解情况,上午查问了半天,下午就召集几大执事开会,宣布案子基本查清,就是怀德修禅有偏,堕入邪道,导致文殊菩萨显圣将他收了去。只是怀德名声大,与主持意诚又是知交,这个情况如何向官府和公众说明,倒是一个大问题,会上大家都没有主意,于是决定等意空大师出关再一起商量。吴正堂接下来的时间便一个人到处闲逛,或者在房中大睡,或者在院子里练练功夫,专等两天后意空面壁结束。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是四月初三,明天就是文殊菩萨诞辰,也是意空结束面壁处罚出关的日子。这天下午,吴正堂饭后不久就开始呼呼大睡,这也难怪,这人整天东跑西跑,难得这两天闲一点,是该花点时间美美地补上一觉。天色尚明,高韧也带着明心回来了,两人累得不要不要的,不知道去哪些地方玩疯了,回来后也是倒头就睡。明心粘着高韧,两人干脆睡一张床上。一切都很平静自然,大家都在静候明天的到来。

    华灯初上,明心一个人从客房出来,先后找到知客见明和典座见诚,说吴堂主有请,问什么事,说是高韧施主想跟他们研习佛法。明心通知完了就回自己禅房去了,见明见诚两僧来到客房,见过礼,落了座,高韧开口道:

    “见明大师,我前天不是说,那天晚上看怀德禅师房中那副画时有些恍惚,觉得文殊菩萨有话要对我讲,还记得吧?”

    “施主确实讲过此事。怎么,后来有何奇遇吗?”

    “我在那屋里住了一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也不记得。今天下午在这里睡觉,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到菩萨对我讲话,醒来只记得有一句这样的话:

    “密印禅心,见诚见明;三三之数,真迹可寻。

    “我把吴大哥叫醒讲这件事,但两人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想到这里面见明、见诚不就是两位大师的法号吗,因此请两位大师来答疑解惑。打扰两位大师清修,实在是不好意思。”

    两人慌忙起身,双手合什,道:

    “文殊菩萨具无上智慧,既是菩萨点化,此中必有深意。檀越太客气了。咱们就一起来参详参详。”

    见诚首先道:

    “此偈语前八个字都懂,即是说本寺禅法。我禅宗顿悟法门,不立文字,见性成佛,是为心禅,菩萨所称密印禅心,必是我寺心禅天识。见诚见明,明明是我二人法号,指此段因缘落在我二人头上。最后四个字,真迹可寻,必为廓清迷雾,也许是说某件事,也许是为我二人禅修指点迷津,指引大道。最难参详之处,便是这三三之数四个字。”

    见明颔首,道:

    “师兄所言不错。高檀越说道,此偈语最初的源头是文喜遇文殊公案,这个‘三三’当是公案中化身老翁实为文殊之语:‘前三三,后三三’。对照前文问答,问‘此间道场内容如何?’答‘龙蛇混杂,凡圣交参’,又问‘住众多少?’答‘前三三,后三三’,可见前三三者,龙蛇混杂之数也,后三三者,凡圣交参之数也┅┅”

    两位大和尚果然不负密印寺盛名,博闻强记,佛理精湛,《文殊师利法宝藏陀罗尼经》、《文殊师利般涅槃经》、《华严经》、《六祖坛经》等等,引经据典,极尽玄妙,可怜吴、高二人却哪里听得懂?吴正堂没多久就哈欠连连,不一会就干脆倒床上到梦中参禅去了;高韧开始还勉强插一两句话,到后来纯粹是强自支撑,数次从梦中挣扎着醒来回答两位禅师的问话。良久,两位大德高僧也陷入了沉默,外面传来“咚!咚!”“咚!咚!”的更鼓声,原来竟已夜深至二更。

    见明叹了一声,道:

    “师兄,这个偈语只怕没有三年五载,我俩是参悟不了的。先回吧,以免打扰两位檀越休息。”

    见诚闻言正欲起身,客房大门忽地“吱呀”打开,门外却空无一人,只听一阵夜风吹过。就在此时,高韧也突然睁开双眼,然而两眼无神,表情呆滞,看向见诚,张口道:

    “尔等随我来。“

    说话的声音亦大异于前,苍老而空灵,明明说话之人就在眼前,声音却似乎传自远处,令人不寒而栗。

    两位大师一心向佛,哪里会有丝毫恐惧?只见高韧缓缓站起,奇的是站立之际似乎根本没有屈膝伸膝的动作,接着直直伸出两手,一边一个,双手各插入两个和尚肋下,缓缓便往门外走去。

    刚出大门,高韧突然带着两人飞起,数个起落便到了正殿前,毫不停留地从荷花池上飞越而过,奔入回廊,到了那来木井之外的木门前,又跃出回廊,直飞而起,从围墙顶上越过,落到院中,三人一齐落地之时,竟然无一丝声响。纵是见诚见明两人禅心坚定,此时也不免两腿无力,背上冷汗直流。

    高韧仍是原来的姿势,缓缓往来木井走去,却来到井后那三块石头处,将二人左右各置一人,自己再在中间缓缓盘腿坐下,双手左右摊开,各结佛印。二僧慌忙盘腿打坐,双手合什,默念《文殊师利般涅槃经》。

    高韧声音不变,一字一字道:

    “勿言勿动,但思但闻。”

    这可真是考验两僧禅定功夫的时候。半夜三更,腾云驾雾,莫名其妙来到这小院之中,中间坐着那个似乎是菩萨上身的人,此时还不拿出真功夫,更待何时?二僧收摄心神,默念佛经,很快进入禅定状态,顿时心中空朗,无喜无怖,只将勿言勿动、但思但闻八个字牢记于心,切实奉行。

    良久,听得寺外传来三更的梆声:

    “咚!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锁好窗门,小心防盗!”

    又过了一阵,自后山进入庭院的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见诚、见明两僧本已入定,突然两人僧袍无风自动,将两人从禅定的世界中拉回院内。两人还没回过神来,便见一人打开了后山来处的木门,大大方方走将进来。此人毫不停留,沿着院中小道几折几折,直奔另一张门,打开门后,径直去了。虽然并未提灯,想是对此地极为熟悉,只见黑暗中那人步履轻快,仿佛白天走路一般。

    两僧自然认得进来这人,不以为怪。原来此人便是那僧值见识,他本有职责打开和关闭这庭院的前后两门,因此随身带着钥匙,进出这院子正常之极。这园门内外均可上锁,平时是将后门从里栅上,锁住回廊处的前门的,这三天意空面壁,是由见识在洞外监守,想必为方便起见,这几天都是将前门栅住,却锁住了后门。见识晚上本该是住在后山洞口处的木棚之中,此刻穿院而过,大抵是抗不住寒冷,去接床被子什么的吧。想到这里,两僧才记起两人穿着也不多,半夜在草地上打坐,却丝毫不觉寒冷,反倒暖洋洋一身,既舒服又明静,便更深切感受到“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意识界”的意境。

    不一会,那见识从前门回来,手里却没有抱被子,黑暗中看不清手里拿了什么物事,走来的时候比刚才过去显得小心一些。只见他走到油盐石前,先左右张望一番,黑暗之中却是什么也没看见;接着弯腰放下什么物事,然后一手拿着什么,另一手攀着石头,一手两脚并用,爬上了油盐石。爬到顶部隆起处,似乎将什么东西倒入了孔洞中,末了还轻轻敲击,乃是竹筒敲击石头的声音。完了爬回来,并不下地,伸手在地上摸索,之后又爬上去,重复刚才的动作。事情终于办完,回到地上,却是长出了一口气,在清冷黑夜中清晰可闻。回到前门,穿廊过户去了一会,又从前门回来,将门栅好,再走后门出去,将门锁好,只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显是回山洞外木棚睡觉去了。

    两僧自然明白见识在做什么,心中翻起的惊涛骇浪,不亚于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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