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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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余烬- 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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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街使呢?”

    “吃了两斗酒,犯晕呢,有甚么事,只管招呼小的。”

    管事的没有多想,拿出那张帖子递到他的手中,吩咐道。

    “安郡王要回府,车马一会儿就到,你这里须得开门送客,叫弟兄们辛苦一回,我家大夫还有后礼送上,这点子钱,给大伙儿吃酒耍吧。”

    一边说一边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扔进他的怀里,汉子拿在手里掂了掂,一张黑脸笑成了花。

    “好说好说,这就让人备着,一准不会误了大夫的事。”

    “那就有劳了,某还要回府复命,告辞。”

    管事的急匆匆地返身离去,汉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撮指于嘴,吹出一个响亮的哨音,原本黑漆漆的屋子里,突然间火光大亮,一群人穿戴整齐,手执刀枪鱼贯而出。

    刘稷从陈金的手中接过那张形制考究的帖子,拿在手中挥了挥。

    “奉杨大夫之命,咱们会会那位郡王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刺杀(三十三)() 
    从杨府到宣阳坊东便门,大约在五百步上下,除去杨府附近的一段是由安禄山带来的护卫守着,余下的二百步左右,都是武侯铺的警戒范围,若是在白天,除了铺子里的人手,坊中万年县也会派出差役帮着维持秩序,隔离百姓,并排查可疑人员,可现在是子夜时分,事先又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出坊,因此县衙的差役是指望不上了,毕竟他们有家有口,早就休了班,大部分人或许还住在城外,一时间哪里找得回来。

    射生尉何千年是个年近三十许的奚人,头顶扎着汉人的髻子,面目黝黑,一双眼睛警惕着四下,并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而是习惯使然,在这队百人的护卫当中,没有饮酒的只有廖廖数人,而他连杨府的大门都没进,带着几个人看守着马匹,百多匹战马还有一驾车辇,杨府就是再豪阔,也不可能完全装下。

    从午时到子夜足足六个时辰,他们这些人也少不了酒菜的供应,可是他一滴都没沾,这么做出于孙孝哲的指令,后者需要陪同郡王赴宴,是逃不掉的。

    “老何。”

    他转过头,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现出,匆匆地跑过来,正是同为射生尉的高邈,二人都是奚人,只是属于不同的部落。

    “怎的,席散了?”

    “散了,孙将军让某来知会一声。”高邈左右看了一眼,小声说道:“马儿你都盯着吧。”

    “嗯,草料全都过了手,没有问题。”

    高邈听他这么说,又见他口齿清晰,说话间不出酒气,点点头:“咱们先将郡王的车驾拉出去。”

    在几个军士和随车驭者的操控下,那乘由四匹纯色草原骏马拉着的宽大车辇,缓缓驶出大门,停在了杨府的大堂下。

    已经有些站不稳的安禄山由安庆宗和孙孝哲扶持着登上车辇,杨国忠带着众人送出大门,看着他们在大队骑兵的护卫下离去,脸上已是铁青一片。

    “天杀的胡儿,安敢辱我。”

    鲜于向捻着胡须沉吟道:“京兆府动了大刑,那些军士根本就不知道端底,失踪的19人,也素无异样,此事只怕还未完,大夫不妨隐忍片刻,看看后续如何。”

    “你是说,还有首尾?”窦华诧异地说道。

    “抢了安胡儿的货,杀了他的人,又栽给咱们,只是为了让至尊训斥一回,让大夫丢个面子?”

    杨国忠紧握双拳,恨声说道:“究竟是谁,在害某?”

    “若是李相未逝,此等行事,狠辣凶狠环环相扣,倒像是他的手笔,可他分明不在了,李府中人全都是平庸之辈,某这些天思量再三,也想不出究竟哪一个有这等手段,从结果来看,安郡王在至尊那里,多了一份人情,日后算起来,只怕一个驸马都尉是不够的。”

    杨国忠如何不知他的言下之意:“想不到,我等处心积虑,一番做作,全成了他的嫁衣裳。”

    “应当不是太子,他若是有此手段,就不会着了道,寿王新起未足十天,盛王虽然有些交游,可这等动兵的勾当,非心腹不敢用,他会不声不响地伏下一支兵马,连安胡儿的曳落河都讨不得好?”

    鲜于向思索着说道:“会不会,是他贼喊捉贼?”

    窦华等人全都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会吧,财货先不说,死的人,尸体可是送上来了,确为范阳军士。”

    “这有什么做不得假的,你我哪一个见过那些人?”鲜于向看着那队趾高气扬的骑兵:“从他遣严庄等人入京,假意与大夫合作,后来发生的种种,无不是透着蹊跷,到了如今再来看,焉知不是刻意所为?”

    杨国忠等人都是沉吟不语,鲜于向所言的,并不难理解,他们与太子一番争斗,得益最大的就是这位入京不久的安郡王,颇有些坐山观虎斗,收渔人之利的意思,如果这一切是从严庄那时开始的,只能说安禄山的野心,比他们料想的还要大得多。

    这几日虽然不能出府,但并不代表他什么消息都收不到,至尊为了安抚安禄山,不仅下降了唯一的公主,还下旨断然处置了所在的那一团军士,死上百十来个人没什么打紧的,这里头透出来的东西,让杨国忠不得不警醒,鲜于向在提醒他,下一步,很可能就会是。

    拜相!

    可问题是想到了又有什么用,连至尊都下令处罚了他,摆明就是安其人之心,今日这宴与其说是陪罪,不如说是警告,至尊对于他的不满,已经十分明显了,眼下更是禁足府中,连面都不想见,这才是最让他感到不安的。

    鲜于向见他的面色不好,安慰道:“大夫莫要忧心,事情还未到最坏的一步,至尊就算属意于他,一番经营也非旬日可成,至少如今形势渐趋明朗,有些事情就不会再毫无方向,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杨国忠还未答话,之前被遣出去的那个管事小跑着过来,在他面前低首作礼。

    他看了对方一眼,沉声问道:“坊门那边没有错漏吧。”

    “小的将阿郎的帖子留下了,他们不敢怠慢,这会子已经在街面上值守,坊门应该打开了吧。”

    杨国忠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明日你跑一趟安府,将今日侍酒的女子,再备上一份礼,给郡王送去。”

    管事的遵命退下,鲜于向等人见他自己想通了,全都知机地住了口,等到安禄山的车驾远去,连后头的护卫也消失在黑暗中,他们方才转身进去,杨府的下人们忙不迭地将那些卸下来的门槛一一安上,没等大门被关上,从外头传来一阵蔌蔌的轻响,好像是雨点打在树叶上所发出的那种声音,又细又密。

    下雨了?

    杨国忠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着满天的星光,人人都是诧异万分。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的声音,划破了沉寂的黑夜,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 刺杀(三十四)() 
    宣阳坊的东便门是内开的,两扇大门安装在一座高逾三重的石坊中,又厚又重,寻常三五个人都难以推启,此时前方站了十多个金吾卫的军士,大门却丝毫未动。

    “怎得还未开门,”

    见此情形,在车驾最前方开路的何千年不耐烦地喝道,谁料那些军士懒懒得看了他一眼,便全都转过头,直视其为无物,令他不由得恼怒更甚,提着马鞭子戟指大骂。

    “都他娘的聋了么,耽误了郡王的行程,你等吃罪不起。”

    那些军士听了,立时便围了上来,纷纷回嘴骂道:“甚么阿堵物,敢来挑爷爷的理。”

    “当自己是郡王么?”

    “就是,一个蛮夷狗腿而已,乱吠乱叫,令人生厌。”

    。。。。。。

    何千年恼意更甚,偏偏骂人这方面,他一个蕃人又比不得这些在京城厮混惯了的老油子,不光占不到上风,还有渐渐失控的趋势,更要命的是,若是整队人马因为坊门未开而堵在这里,郡王只怕饶不得自己,要知道他正在酒兴上呢,一顿鞭子都是轻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生寒意,便想着开口喊人,将这里的这里的军士赶走再说。

    恰在此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让开让开。”

    这个声音听着很年轻,却很有威慑力,那些军士们一下子全都住了口,主动让开一条路,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马前,从马上看下去,只有一丛跳动的红缨。

    “这位上官勿怪,坊门的锁钥不在我等的手中,开门还需要多等一时,诸位不如先下马,稍作歇息如何?”

    对方说得很是客气,他的火气渐渐消下去,语气依然是冷冷的:“不必了,速速开门是正经,郡王的车驾马上就要到了,莫要耽误。”

    “那是自然。”

    刘稷不动声色地打出一个手势,围在这里的十多名手下马上分散开,一个盯一个地靠近那些骑在马上的护卫,保证每一骑都至少被看住。

    “上官不知如何称呼,在郡王那里做得什么差使,想必深得重用吧,让人好生羡慕,小弟不才,有一事相求,等你哪天有了闲暇,平康坊最好的楼子,小弟做东,你看如何?”

    何千年的眼神始终在那两道高大的坊门上转悠,一时间没有听清他的话,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事?”

    对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他依然没有听清,刘稷朝他勾勾手,何千年弯下腰,戴着铁盔的脑袋正好凑在他的眼前。

    刘稷伸手勾住他的肩甲,手上的利刃飞快地刺进他的颈项中,后者鼓着眼珠子,嘴巴大张着,鲜血不停得溢出来,眼中是一张极为年轻的面容,耳边传来一句低语。

    “借你的首级一用。”

    说罢,一把将他从马上扯下来,拖到地上用脚踩住,嘴里大声喊道:“狗日的动手了,打他娘的。”

    他的话就是指令,早有准备的手下们纷纷拔刀砍向那些毫无准备的护卫们,大部分人直到落马,也没有想明白,打架为什么要动刀子,还来真的。

    一时间,坊门附近乱成了一团,人马的嘶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尽管被人偷袭在先,这伙为数不过十余人的护卫,依然表现出了极高的战斗素养,他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拼命地抵抗,来不及拔刀就用手脚,有几个反应迅捷的,甚至还能闪过袭击大声叫喊,为后头的人示警,只不过毕竟是出其不意,他们又高琚马上,行动极为不便,很快,这伙人就被一一击杀。

    刘稷从一个护卫的身上拔出横刀,顾不得擦拭,扬起手打出一个手势,从坊门的附近又现出一队人影,他们每一个人都被反绑了双手,身上同样穿着金吾卫的轻甲,唯一不同的是,每个人的眼睛都蒙着黑布,脚步跌跌撞撞,就像是没有吃饱饭的样子。

    “受伤的马上离开,其余的做好准备。”

    刘稷简单地发出指令,带着自己的手下接管那队人,每人负责一个,从身后用刀子顶住他们的身体,很快,前面就传来了马蹄声,越来越近。

    何千年所领的十五人早在车驾出府前就做为前部离开了杨府,当他们被堵截在东便门附近时,安禄山和护卫他的八十余人,正沿着金吾卫军士肃立的坊间街道缓缓而行,做为护卫统领的孙孝哲一边策动马匹,一边打量着两旁挺枪而立的军士,心下有几分诧异。

    他有个奇怪的感觉,这些军士似乎不同于进府前的那一批,虽然与他们穿戴相同,拿的兵器也是一样,就是站立的姿势也是一般无二,可是身上缺了点什么,之前他没有细想,此时再一看,突然反应过来,他们所缺少的,是见过血历过战的那种精气神!

    前后不过几个时辰,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他呵出一口酒气,暗自笑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连判断力都受到了影响,变得疑神疑鬼,又或许,这队军士是后换的,显得更有精神罢了。

    不过一帮银样蜡枪头,样子好看不中用,他相信自己一个人就能杀得这队金吾卫抱头鼠窜,想到这里,孙孝哲嘴角现出一个讥讽的笑意,转头看了看坊门的方向,黑夜里那座高的坊门只有一个隐隐的轮廓,但很明显已经不远了,只要出了宣阳坊转过东市,就是安府所在的道政坊,而且那条路紧邻着兴庆宫,沿途都有羽林军的巡查,根本不会有任何意外,他的心也慢慢有些飘,不由得想起了方才陪酒的小娘子,那种娇羞不已的动人的表情。

    “啊”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叫喊划破夜空,让他猛然醒觉,紧接着前方出现了连绵不绝的打斗声,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出横刀,在马上一扬。

    “护住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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