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么走了？”王镇恶看着慕容鲜卑骑兵扬长而的背影，来到卫阶身边，沉声说道。
“这个时候离开战场，不是明摆着告诉苻坚，相助晋军的就是北方胡人的骑兵吗？再结合寿县的传言，岂不是就此让传言变成了事实？拓跋珪怎会如此不智？”
“并非拓跋珪不智，而是他太过聪明，把一切都看通透了才会有次决定的！”卫阶摇头说道。
“镇恶兄你还未对此战失败释怀，故而尚未看得通透，问题的关键不在苻坚苻融信不信传言，而是他们会不会对鲜卑族动手！”
“淮南一战秦军失败，无论传言是否属实，苻坚都不会对鲜卑族动手，反而会极力拉拢，聚集所有力量卷土重来，若是此战秦军胜，氐族控制了淮水，传言是否属实同样不重要，氐族势必会借机将鲜卑族在黄河以北的势力连根拔起，从而进一步稳固氐族在北方的霸主地位！”
“拓跋珪正是看透此点，才会同意出兵相助我们对付苻融，如今也是如此，秦军控制淮水已经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拓跋珪自然要第一时间回到拓跋鲜卑安身立命的地方，做好应对氐族大军的准备！”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听完卫阶所说之后，刘穆之的表情略显茫然。
“肯定是不能原路返回淮南了，不若我们改到寿县回建康？如此还能保留一部分实力，意图后继！”
第三百七十二章：计将安出（）
淮南城外的首次接触，司马休之统领的乐属军加上淮南城内的守军伤亡就超过了三成，加之追敌过程中的连番折损，从背山岭中突围出来后，加在一起，也不过剩下万余之数了，原本一心想要通过立功来挣脱生死牢笼的司马休之，经此大变之后，不知是否正在心中感叹命运的不可逆，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卫阶等人在讨论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他也提不起半分兴趣，并没有参与半句！
淮南一战，事关南北局势，原本智珠在握的卫阶，连番遭到苻融算计，原本心中也很是颓然，只是眼下面前的几个人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他，这也让他不得不强自振作起来！
“镇恶兄，你怎么看？”
刘穆之是很聪明，但是他的抗压能力比起王镇恶来说，显然有所不如，刘穆之此时看上去已经极为迷茫，比起司马休之也已经好不到哪去，二人早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反观王镇恶，却是人如其名，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与镇定，卫阶也想听听他的看法！
“叔宝兄弟，此时绕道寿县回建康，虽然能保存实力，却并非上上之策！”王镇恶沉吟着说道。
眼下四周已经没有外人，卫阶和王镇恶二人也就把“上官清流”这个虚假的身份抛到了一边，司马休之虽然事先并不知情，只是以他目前心不在焉的状态，已经意识不到王镇恶身份的变换了！
只听王镇恶接着说道：“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苻融是着着占领先机，我们的所有布置和安排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秦军控制淮南似乎已经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过，镇恶觉得，一刻淮南失守的消息没有传过来，或是说只要我们没有亲眼看到淮南落入秦军之手，我们就能冒然放弃淮南，淮南若失，寿县必然会保不住它原本中立的地位，落入氐族之手，进而控制淮水，届时，我大晋除了坐等秦军有朝一日一统南北之外，再无其他任何作为！”
“镇恶兄也赞同我们继续向淮南方向去？”
卫阶说的这句话，在肯定王镇恶的想法的同时，也在告诉诸人他自己的见解，这个时候，就应该要有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一日没有看见秦军的旗帜插上淮南城，一日都不能放弃希望！
“回去淮南？回去淮南送死吗？”卫阶话音刚落，就听司马休之低声喃喃道。
“世人都说苻融是被天下人最为低估的统帅，谁有能知道他竟然被低估至此？苻融根本就是和玄帅，还有慕容垂等人一个级别，是不可战胜的！”
苻融擅于筹谋，布控全局，又能算无遗策，谢玄精通战阵，阵前杀敌勇猛无比，而慕容垂则是善用奇兵，往往能制敌于出其不意，三人确是各有千秋，司马休之把三人归属为同一个级别，倒也不过分！
“回去是送死，难道说反悔建康，我们就能有活路？“
这个时候，自然不是温言安慰的好时机，当下卫阶看了一眼毫无斗志的司马休之，冷然说道，想要用生死危机来逼迫司马休之重新振作起来！
卫阶说完之后，司马休之的眼神在瞬息之间便有了变化，卫阶说的没错，回淮南可能是送死，而就这样反悔建康，他司马休之必死无疑，建康城内想让他司马休之死的人太多了，这些人怎么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
“想明白了？”卫阶依旧冰冷地看着司马休之说道。
“不搏命反击，休之将军就连最后的一线生机也会就此断送，莫非休之将军不想重振司马家族的声威了吗？”
司马休之大惊失色，略显慌张地看了看王镇恶和刘穆之二人，卫阶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个惊天的大秘密！
然而王镇恶和刘穆之二人都是面无表情，丝毫不觉的意外，司马休之自然不会蠢到认为二人没有听出卫阶之前那句话的言外之意，唯一的解释就是，二人早就知情，而这一吓之下，司马休之整个人也清醒了过来，同时反应过来，似乎这个刘穆之和章熊都颇为尊重的上官先生，变成了卫阶口中的镇恶兄！
“各位，淮南城内眼下守军虽然只有不足两百的伤兵，但是在昨日动身搜寻诸位之前，卫阶已经命人前往京口求援，玄帅会亲自领兵驰援淮南，今天已经是第二日，想必明日日落之前，玄帅定能赶到！”
实际上，淮南到京口虽然不远，但是来回三日时间还是有点过于仓促，但是为了提振军心，卫阶也只能是往短里说，加上又是谢玄亲自领兵，似乎卫阶说北府兵今日便能抵达淮南，他们都会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即便眼下我们无法赶在秦军之前抵达淮南，我们也要全速前进，紧随其后，给他们造成足够的麻烦，延缓他们攻城的步伐，为玄帅争取时间！”
卫阶的这番话并非只是说给眼前的几人听的，而是说的很大声，不远处的乐属军士兵也有不少人能够听到，顿时在引起乐属军将士们议论纷纷的同时，士气也高昂了许多！
“将军，难道你就不担心苻融会再在前面给咱们布置一次埋伏吗？”
正常来说，司马休之的这个担心不无道理，按照苻融用兵的特点，确是有这个可能，只是当下却没有这个必要，苻融只需拿下淮南城，就可以既完成了这次南征的任务，又断了晋军的后路，一举两得！
此时再费时费力布置陷阱，来对付背山岭中被困的晋军的话，就有胆多此一举，得不偿失了，司马休之这是被苻融给打怕了！
“即便苻融不想伏击我们，卫阶也要想法设法让他来伏击我们！”卫阶笑着说道。
“到时候我们就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苻融也尝尝被伏击的滋味！”
“额？计将安出？”王镇恶顿时眼前一亮，难得的情绪有了波动。
“大家动身吧，等你们见到一个人，就什么都明白了！”卫阶一边示意司马休之下令全军启程赶赴淮南，一边卖了个关子。
“如果卫阶猜的没错的话，此人应该正在前面不远处等着我们！”
第三百七十三章：扭转乾坤（）
花开一朵，话表两头，就在卫阶等人领着晋军万余人朝着淮南方向奔赴而来的时候，端木和背负着重伤的章熊，避过了秦军所有的巡逻岗哨，有惊无险地来到了距离淮南城不足五里的树林之中，而这片树林在，正是此前突击营藏身的树林！
然而眼前的这一幕却让端木和望而却步了，前秦大军，足有五万余人，已经在淮南城前结阵完毕，做好了随时准备攻城的准备，城内守军只有不足两百人，还多半都是伤员，这一点端木和是清楚的，他不明白这些兵临城下的秦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苻融竟然如此的深不可测？
“章将军，淮南城我们是进不去了，接下来我们去哪？”
端木和一边将章熊从自己的背上解了下来，扶着他靠在一颗大树上休息，一边无奈地说道，现在的他们，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扶我起来看看…”章熊略显虚弱地说着，自己也挣扎着想扶着树站起来。
端木和刚坐到地上，不停地喘着气，章熊的体格当世罕见，这一路上，端木和也是累得不轻，见状又急忙爬了起来，过去就一把扶住了章熊。
“将军，你这是要干嘛？”
“扶我起来看看，没有道理的！”章熊露出深思的表情，低声说道。
“什么没有道理？”
端木和虽然也是精明之人，但是他的才干多体现在侦查与反侦查，适合潜伏工作，论思维的缜密和见识，自然是不能和章熊相提并论的！
“背山岭那里，苻融显然只是布置了疑兵之计，而秦军的真正意图，还是淮南城无疑，眼下淮南城内的守军不足两百，苻融却围而不攻，这是何道理？”章熊不解地说道，似在独自思索，又似在问端木和！
端木和这才反应过来，同样不解地说道：“是啊，对于苻融来说，淮南城现在已经是唾手可得，为何他们不一鼓作气进城，却在城外结阵？看这阵势，还是以防御为主，这是为何？”
说道这里，端木和又有点犹疑地说道：“难道说苻融想要鱼和熊掌，兼而得之？”
鱼和熊掌，自然指的就是淮南城和背山岭中的晋军，端木和的意思，苻融是想要在城外就把有可能从背山岭中突围而出的晋军消灭，之后再进城！
“不可能！”章熊笃定地摇了摇头，而后皱眉说道。
“背山岭中虽有上官先生和刘先生在，但是做主的依然是司马休之，司马休之谨慎有余，进取不足，不到最后关头，不会集中力量突围，也就是说苻融这个疑兵之计，起码要到明日才会被识破，苻融不可能在城外浪费如此多的时间，个中定然另有玄机！”
“看秦军的阵型，苻融似乎有所顾忌！”端木和的观察力还是相当了得，在仔细观察了一番秦军的阵型之后，沉声说道。
“有所顾忌？”章熊眼前一亮，顿时意识到一个问题，离淮南城不远的地方，一定有让苻融心存忌惮的一股力量正在靠近，而且这股力量移动的速度，还非常的快，淮南城内守军虽少，但是城墙坚固，苻融并没有把握一口气就能拿下，不想在攻城的时候腹背受敌！
“端木和，你即刻去京口方向查探，看看能否发现北府兵的踪迹，记住，小心行事！”
章熊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虽说他已经从端木和处得知卫阶向谢玄求援的事，然而按时间来算，谢玄不可能来的如此快，但是淮南城外的秦军确实又有所顾忌，那就说明，要么就是另有别部晋军前来支援淮南，要么就是谢玄洞悉先机，已然提前出发，而其中又以后一个可能性最大！
章熊重伤在身，端木和并不敢冒然将他一个人丢在树林里，当下找了一个枝叶茂盛的大树，将端木和安置好之后，这才朝着京口方向去了！
半个时辰后，端木和安然回来，举止艰难的章熊在大树上早就已经等得心焦不已，见到端木和的第一时间就问道：“是不是北府兵来了？是不是玄帅来了？”
连续的两个是不是彰显着此刻章熊心中的急切和期待，而端木和的回答更是让章熊喜出望外！
“回章将军，正是玄帅亲自着两万北府兵支援淮南来了，玄帅已经在距离淮南不足二十里的地方扎营！”
“哈哈哈…哎哟”
狂喜而大小的章熊忍不住吃痛，禁不住哎哟起来，剧痛之下更是差点从树上一头栽了下来，端木和赶紧跃到树上，小心翼翼地扶着章熊，要将他再弄到树下去！
“别，就让我呆在这里吧！”章熊推开端木和的双手，心情愉悦地说道。
“端木和，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将军请吩咐！”端木和恭声说道。
“你即刻出发，赶紧去通知卫将军，告诉他背山岭只是苻融的疑兵之计，让他赶紧想办法通知背山岭中的兄弟们突围，告诉他们玄帅率领北府兵已经抵达的消息，而后让卫将军配合玄帅，给秦军来一个前后夹击，苻融，这一次，我看你是在劫难逃了！”
谢玄的到来，给了章熊无穷的信心，几日来备受压制，又身受重伤的压抑在这一刻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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