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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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月传- 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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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袖不悦:“哼,太子闯下的祸,凭什么让大王出面,便宜了太子?”

    靳尚道:“夫人。当前必要先解决与秦国的争端,否则,公子兰的婚事,可就要被耽误了。”

    郑袖一惊,有些醒悟,但终究还是不甘心:“那太子呢,就这么放过他?就凭这件事,也应该废了他。可恨大王对这样的逆子还是慈父心肠,纵骂了他一百回,到临下手时,每每不肯,真是恨煞人也。”

    靳尚赔笑道:“夫人,臣倒有个主意。”

    郑袖问:“什么主意?”

    靳尚道:“老令尹他”

    郑袖一听“老令尹”三字便郁闷,摆手:“休要再提,这个老厌物,一直护着太子,害我多少次功败垂成。”

    靳尚赔笑道:“臣是想,老令尹是反对我们和秦国联盟的,这些日子一直提议与齐国结盟,瓦解秦人与其他三国的联盟。不如夫人就建议大王,让太子再去齐国为质。”

    郑袖白他一眼:“这算什么主意?”

    靳尚奸笑道:“若是太子在齐国再出点事儿”

    郑袖兴奋地击掌:“大善!”

    靳尚眨眨眼:“就算他命大能够再逃回来,但一个太子为质两次,惹翻两个国家的话”

    郑袖得意地笑道:“那他也没有脸再继续做这个太子了!”

    两人计较已定,便哄劝楚王槐令太子出齐国为质,并同意与秦人会盟,以退为进。楚王槐听得一不用继续交战,二不用杀太子废太子乃至将太子交与秦人赔罪,顿觉得这主意甚好,皆都允下。

    次日旨意一发,群臣皆惊。

    黄歇自回来之后,便要将事情禀告楚王槐,无奈楚王槐已受郑袖之惑,只说黄歇为了维护太子横而编造理由,反将太子横软禁,又令黄歇战场立功折罪。

    黄歇无奈,又去求见昭阳,将秦人阴谋说明。昭阳这时候倒听进几句他的话,一边顶住了朝上废太子的汹汹之议,一边坚持不肯与秦人妥协,不料面对战场上接二连三的败绩,楚王槐终究还是顶不住压力,直接宣布要入秦和谈。

    黄歇此时正在前线作战,闻讯匆匆回郢都,求见楚王槐。

    内侍报进章华台,未到楚王槐耳边,先报与郑袖知晓。郑袖冷笑道:“此必为太子求情。传下去,以后黄歇若要求见,都说大王没空。”

    一连数次,黄歇求见楚王,均不得入见,直至有内侍善意地提醒:“黄子,您就别等了,您无非是为了太子求情,这事儿,是不会有人给您通报到大王身边的。”

    黄歇顿足道:“我非是为了给太子求情,乃是为了秦国的事”他说到这里猛然醒悟,顿了顿足,转身急忙而去。

    他这一去,便直闯入昭阳府。

    昭阳身着便服,正在廊下看书,见黄歇闯入,不悦地放下竹简斥道:“子歇,你太无礼了,当我这令尹府是什么地方?”

    黄歇跪下赔礼道:“是黄歇鲁莽,只是事关楚国安危,大王安危,当此之际,唯有老令尹才能够力挽狂澜啊!”

    昭阳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376章 谋楚计(4)() 
黄歇直截了当地说:“大王敢入秦,是以为秦太后心系我楚国,所以有恃无恐。可是依臣看来,未必如此。太子杀死秦国大夫,是秦人阴谋,如今秦王送来书信,邀大王前去会盟,必会对大王不利。靳尚受了秦人的贿赂,郑袖夫人为了公子兰与秦国联姻,都会想尽办法让大王赴秦会盟。臣只怕,大王会有危险。”

    昭阳就要站起,黄歇连忙扶着他,他颤巍巍地站起来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扭过头问黄歇道:“秦国的太后,不是我们楚国的公主吗,为什么你会怀疑秦人的诚意?”

    黄歇想着向氏之事,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只沉默片刻,才说道:“在下以为,一个人坐到高位上以后,她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就只能从她的利害出发,跟她的血统无关,也跟她的感情无关了!”

    昭阳默默点头,低声道:“是啊,是这个道理啊!”

    黄歇道:“令尹!”

    昭阳忽然提高了声音:“来人,备我的冠服,我要进宫见大王。”

    黄歇深施一礼:“令尹高义,黄歇佩服。”

    昭阳咳嗽了两声,忽然道:“唉,也许我当日赞同靳尚放逐屈子,是个错误。”

    黄歇惊喜道:“令尹的意思是”

    昭阳拍了拍黄歇的手,叹道:“唉,我老了,朝中不能只有靳尚这样的人。我会尽量说服大王,让屈子尽早回朝。”

    黄歇长揖到底,知道这个老人虽然曾经贪势弄权、刚愎自用过,但却不是靳尚之流,一旦他明白了真正的危机,便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当下百感交集,最终只说得一句:“多谢令尹。”

    昭阳走进章华台时,楚王槐正展开了秦人递交的国书审看,见昭阳到来。忙让人扶他坐下,问道:“令尹,您看此事如何决断?”

    昭阳颤巍巍地说:“大王,但不知这国书写的是什么?”

    楚王槐道:“秦王的信上说。秦楚本为兄弟之邦,黄棘会盟出自诚意。但太子杀死秦国重臣而潜逃,伐楚只为朝臣愤怒难平。如今他已经劝服朝臣,欲与寡人在武关会盟,再订盟约。”

    昭阳大惊:“大王。万万不可!秦人狡诈,黄棘会盟,在秦楚中界之地,当日秦国元气未复,大王拥兵往返,自无危险。如今武关已入秦境,且秦国今日已经恢复元气,若是大王入了秦国,只怕将有不测!”

    靳尚却在一边劝道:“这次本来就是我们楚国理亏在先,幸而秦王母子一力周旋。这才能够重订盟约。如果大王不去,岂不是说我们楚人心虚?那时候和秦国的关系可真是不可收拾了。”

    昭阳惊诧地看着靳尚,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敢反驳他,一时大怒,举起手中的鸠杖打向靳尚:“住口!我看你是收了秦人的贿赂,才不把大王的安危放在心上!秦人向来无信,大王,可还记得当年张仪三番五次来骗我楚国,秦国乃是虎狼之邦,素有吞并诸侯的野心。他们反复无常。绝无诚信可言。臣以为,大王不可去秦国!”

    靳尚不敢与昭阳顶撞,只敢躲避着他的鸠杖,求饶道:“老令尹。您息怒,您息怒。”

    他虽然在昭阳面前不敢硬来,却暗中给公子兰使了个眼色。于是公子兰上前,态度轻佻道:“令尹此言差矣,张仪那样的反复小人,这世间能有几个?而且当初张仪之所以刻意陷害我们楚国。难道不是因为和令尹结下的旧怨吗?”

    昭阳这一生骄横,连楚王槐也要让他三分,哪里受得了一个小辈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还敢揭他的疮疤,不禁大怒,转脸斥道:“黄口小儿,也敢妄谈国事!”

    公子兰顿时一脸委屈地看着楚王槐,撒娇道:“父王――”

    不想楚王槐虽然也呵斥公子兰:“子兰,你少说一句。”但转头却对昭阳笑道,“令尹,你何必跟个孩子计较。”

    昭阳气得浑身乱颤,大喝一声:“大王――”

    岂料公子兰见有人撑腰,更加卖乖弄巧,抢着昭阳的话头叫道:“父王,张仪时我们与秦国虽为姻亲,但秦惠文王强势,王后也是使不上力。今时不同往日,像张仪那样的小人已经被逐出秦国。而今秦国执政的乃是我楚国的公主,秦王又是我楚人所生,而且秦王后还是我们的妹妹,这次来的使臣,又是叔父子戎,所以秦人对我们必是十分友好。如果我们不去,岂不是伤了友邦之心?也许更会令得秦国的反楚力量占了上风呢。”

    楚王槐不禁点头道:“子兰说得有理。”

    昭阳拄着鸠杖在地上用力一顿,厉声道:“大王,不可去秦国,不可”不想他毕竟年纪大了,今天又被气到,这一时气血不继,说到一半,已经喘不过气来,手抚胸口缓缓坐地,神情痛苦。

    楚王槐见状大惊,自己先跳了起来去扶住昭阳,叫道:“老令尹、老令尹,来人,快传太医”

    昭阳这一昏厥过去,便数日不醒,幸得太医尽力施救,数日之后才稍有好转。黄歇心中着急,却知道如今能够挽救楚国国运者,唯有这个老人了。当下只尽力在昭阳面前侍奉,以求能够在他好转之时,得他下令,召回屈原,解决危机。

    不料这一日黄昏之时,忽然隐隐一阵鼓乐之声传来。

    黄歇抬头,诧异地问道:“什么声音?”

    老仆摇头道:“不知道。”

    黄歇细细辨听,大惊失色:“不好,是王夏之曲,乃君王出入所奏。”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大王出京了,这是去――去秦国!”

    他正欲放下药碗出门,昭阳也被这鼓乐之声吵得从昏迷中睁开眼睛,迟钝地问:“这是什么声音?”

    黄歇扑到昭阳榻前,叫道:“这是王夏之曲,大王出京了,他这是一意孤行要去秦国了。”

    昭阳一惊欲坐起,却体力不支再度倒下,狂咳道:“来、来人,取我符节。”

    老仆连忙取来铜制符节,昭阳颤抖着把符节递给黄歇:“快、快追上大王,万不可令大王入秦。”

    黄歇接过符节,狂奔而去。

    昭阳向后一仰,一口鲜血喷出。

    黄歇骑马赶到江边时,巨大的楼船已经缓缓起锚,楚王槐一行已经登舟,正准备起航而去。

    黄歇欲闯进去,却被外面一重重的兵甲包围。黄歇举着符节喝道:“我奉令尹之命,求见大王,请立刻通报。”

    一个军官看过黄歇的符节,一惊,连忙向内挤过重重兵甲,走到站在江边送行的大夫靳尚身边,低声禀报。靳尚眉头一皱,低声道:“速速将他拿下,不可让他见到大王。”

    黄歇万想不到,自己尽力阻止楚王槐赴秦,竟会遇到这样的阻拦。他心中愤慨靳尚、郑袖这等奸佞的无耻行径,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楼船缓缓开走。

    众兵将已得了吩咐,见楼船远去,顿时撒了手。

    黄歇跪在江边,悲呼道:“大王――”他知道这一去,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第377章 伐楚国(1)() 
楚王槐高高兴兴地入秦,本以为会是一场新的会盟,不料车队刚刚进入秦国武关,武关的城门就忽然关上,将楚人后续车队,尽数关在了城外。

    楚王槐及其侍从,皆成了阶下之囚。

    楚王槐被迅速押到咸阳,那里有秦国太后新起的一座宫殿,叫作“章台宫”。

    他在章台宫里,见到了秦太后。

    楚王槐神情憔悴,满怀愤怒、不解、沮丧和狂躁。看到芈月走进来,这一切的情绪像是有了出口,他跳了起来指着芈月叫道:“你、你们秦人无信无义,寡人诚心前来会盟,你们居然敢如此对待寡人,难道你们秦国要变成天下的公敌不成?你还不快快放寡人出去!”

    芈月没有回答,却指了指周围的环境,问道:“这是我新造的章台宫,你看,是不是和楚国的章华台很像?”

    楚王槐看了看周围,章台宫是模仿楚国的章华台所建,里面布置的一应物件,都很像昔年楚威王在世时的陈设,他有些诧异,有些迷惘:“你、你为何造这座宫殿?”

    芈月轻轻地说:“你看这间宫室,是不是很像父王当年住的地方?我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呢,你帮我看看,还有哪里缺少的?”

    楚王槐看着她的神情,涌起一阵寒意,他退了几步,惊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芈月忽然叹道:“你可还记得,昔年的旧事?”

    楚王槐迷茫地反问:“什么旧事?”

    芈月坐了下来,沉默片刻,忽然道:“我的生母,姓向,是莒夫人的媵女,她生了我与弟弟子戎,不知道你可听说过她?”

    楚王槐一怔,努力地想了一想,还是摇头:“你、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芈月问他:“你当真想不起来了,这一切你都想不起来了?”

    楚王槐讷讷道:“寡人知道子戎,也知道莒夫人莒夫人那件事,寡人其实是不清楚的。她毕竟是先王后宫,她们的事皆由母后管着,寡人也不知道。”毕竟莒姬的死,事隔不远,芈戎又闹了这一场。他到底还是有些印象的,见芈月问起,便本能地为自己辩护。

    芈月看着他,问:“那我母亲向氏呢,你也想不起来了?”

    楚王槐一怔,使劲在脑海里搜索“向氏”这两字所有的信息,无奈时间久远,却是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能迷惘地摇了摇头。

    芈月看着这样的楚王槐,忽然只觉得连恨意都疲倦得不能提起。这样浑浑噩噩活着的人,竟是一国之君,竟是她的仇人?

    她顿了一顿,还是缓缓道:“我母亲向氏,在父王驾崩以后,因被你调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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