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江山- 第247部分

　　　　在家住了三日，等涓涓、寳真能管事理政了，这才起身回坊州，路过西市前，见聚着一群人在嘀嘀咕咕，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便下马询问。

　　　　负责警戒的逻卒见他穿戴讲究，挂着巡捕的铜牌，不敢隐瞒说道：“西市外的阴沟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小七兴奋地问：“多大年纪，长相如何，是裸着的吗？”

　　　　小卒骇然。

　　　　一个老汉瞪了他一眼，喝道：“禽兽，禽兽不如！”

　　　　小七道：“你这老汉，好端端的干嘛骂人？”

　　　　老汉道：“小哥，我不是骂你，我是骂那帮杀千刀生儿子没**的东西。”

　　　　小七道：“杀千刀生儿子没**的，可是突厥人？”

　　　　逻卒听他说出真相，吓得赶紧躲到一边去了。

　　　　老汉道：“瞧瞧，连官府都怕他们，所以他们才干胡作非为。”周边几个人闻言，纷纷附和，小七总算弄明白了，原来这阴沟里的女尸来的蹊跷，不是溺死的，不是病死的，更不是寿终正寝死的，而是几个突厥人害的。

　　　　“……一伙突厥人把那女的掳去市里的一家客栈，关了一天一夜，通宵达旦的饮酒作乐，可怜这女子硬是被他们糟蹋死的，死后丢在这。”

　　　　“真的假的，这事可不兴乱说。”

　　　　“运夜香的韩六亲眼所见，那还能有假？！”

　　　　“嘘，别说了，留神祸从口出，留神官府拿你。”

　　　　“拿我，凭啥？”

　　　　“凭你乱说话！你这么说，人家多没面子。”

　　　　“就是，就是，我可听说死的是个贵人的侍妾。”

　　　　“这，怕不会吧。京里的贵人要么出京躲避，要么闭门不出，怎么会是他们的女眷？再说了这些野人虽然蛮横，也知道个好歹，侵害的都是咱们小民，对贵人总还是很客气的。”

　　　　“客气，狗屁！你听说没有，宫里闹起来了，这帮杀千刀的借酒撒风竟然要咱们的太后给他们唱小曲儿。”

　　　　“啊，会有这种事，那太后唱了没有？”

　　　　“你猜。”

　　　　“我猜是唱了，咱们这位太后根本就是个软骨头。”

　　　　“你口出逆反，留神官府治你！”

　　　　“呃……，今天天气真不错啊，晴空万里的，还是回家晒被子吧。”

　　　　“是啊，是啊，我还要回家做饭呢。”

　　　　“我也走了，我娘今个出殡。”

　　　　一群人陆陆续续散了，小七正要走，忽然见到京兆少尹宁买臣骑马路过，便迎了过去，宁买臣面色晦暗，心情很不好。小七就招呼他去西市酒肆喝酒解闷。

　　　　西市里的商家被迫开着门，但货架上商品寥寥，看店的一清水的男子汉，一个女子都没有，连素来以美人著名登仙楼也找不到一个唱曲儿的。

　　　　小二赔笑道：“真对不住二位，近来风紧，小店怕惹事，早让她们隐了，您二位再忍忍，苦日子很快就会过去的。”

　　　　宁买臣没心情听曲儿，挥手把人打发了。

　　　　二人正吃喝间，忽然听得楼下一阵吵嚷，小七推开窗户看的时候，却见隔壁一家酒肆的门口一群突厥人正在吆喝，好像是吃饭不给钱，估计是吃狠了，掌柜的打躬作揖，赔尽笑脸，到了一文钱没拿到还挨了一顿狂抽。

　　　　旁边就站着两个武侯兵，屁都不敢放一个。

　　　　宁买臣闻言把酒杯一顿，气恼地对小七道：“这还是宁家江山吗？”

　　　　小七见他牢骚大，连忙把门窗关上，宁买臣却大叫一声：“取笔墨来。”

　　　　就着店家的笔墨，他给李默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小七道，拱拱手，一言不发地去了。

　　　　三日后，小七回到坊州，兴奋地对李默说：“哥，你真是神了，真是料事如神。京中果然出了大事。你猜怎么着，赵王家出事了。有个叫莺歌的，你应该认识，常去你府上走动，赵王府里十分得宠的那个。那日回娘家看她卧病在床的老父亲，回府的路上竟被十几个突厥醉鬼给劫持了。

　　　　“一天一夜后才找到，人已经死了，躺卧在西市墙外的阴沟里，西城兵马司勘验后说是失足落水淹死的。我特地望了一眼那阴沟，淹死？亏他们能想得出来，那沟分明是干涸的，怎么淹？是被突厥人轮强后弄死扔在那的。唉，我还见着宁买臣了，他因为下令调查这事被太后停职在家反省。突厥使团这次闹的真的十分过火，**掳掠，恶事做绝。宫里不让京兆府管，西京兵马司那帮软蛋又都做缩头乌龟，城里大户小户，军民百姓没有不骂娘的。”

　　　　李默苦笑道：“有人骂我吗？”

　　　　小七道：“骂，怎么不骂，骂你是个傻蛋，被妖后用计哄到了坊州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李默笑道：“休要胡说，谁说坊州是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我看坊州可是块风水宝地呢。”

　　　　李默又把宁买臣的信看了一遍，放在火上烧了。

　　　　小七忍不住问：“他说了些什么？”

　　　　李默道：“宁家人看不过去了。”

　　　　长安的事，李默比小七知道的更清楚，他虽然被支出京城，但卫府还在京城，大情小事没理由瞒得住他。赵王宁是真的侍妾莺歌的确是被突厥人害死的，一伙突厥人把她劫持到客栈里凌辱了一天一夜，最后活活的把她折磨死。

　　　　突厥人也的确是猖狂，害死了人连遮掩一下的心都没有，直接丢在西市墙外的阴沟里。

　　　　芮太后听闻此事后吓得筋酥骨软，生恐宁家人报复，赶紧派冯布去宁是真府上安抚，又让芮朝礼重金请动宁桧出来说话，要宁是真以大局为重，忍辱负重。

　　　　宁是真为了大局还真的就忍了。

　　　　虽然芮太后竭力隐瞒事实真相，但真相还是不胫而走，很快在朝中激起了巨大的反弹，大臣们纷纷上书要求惩办肇事者，国子监的生员甚至罢课抗议。

　　　　迫于压力，芮太后不得不遣使与突厥使团商议善后，不想突厥使团十分强硬，不仅不肯交出凶手，连赔礼道歉也免谈。

　　　　芮雨晴内外交困，迫不得已之下，只得下令合全栋抓人。

　　　　（本章完）

第402章　泥河驿（）　
西京兵马司派了五百逻卒包围了突厥使团驻地，却不敢进门拿人，突厥人看出他的软弱，一声令下，散布在城中各处的突厥人转而向兵马司反攻，打死十二个逻卒，打伤七十多人。

　　　　合全栋抱头鼠窜，狼狈躲进兵马司府。

　　　　突厥人却仍然不肯放过他，集结了三四千人去围攻西京兵马司。合全栋下令兵马司上下务必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誓把缩头乌龟做到底。

　　　　西京兵马司早前是卫府轻捷军的营地，官署是按营房设计的，墙高又厚，防备体系严密，突厥人久攻不下，就放了把火烧了兵马司大门，然后扬长而去。

　　　　火势一起，京兆少尹宁买臣率衙役四十人前往救火，大街上与突厥人遭遇，双方就此开练，京兆府人少，眼看不敌，西京兵马司都头肖王刀开门加入战团。附近几个坊的少年也操刀夹棒来打太平拳。

　　　　结果仗越打越打，到最后半个长安城的贵族子弟、街头少年都加入了战团。

　　　　这场冲突双方都死了人，突厥使团见识了夏人的勇悍，不敢停留，仓皇离京，临行扬言要血洗长安。

　　　　京中少年不忿，尾击使团，双方再战数十回合，杀三十六个突厥人。

　　　　突厥使团狼狈窜逃。

　　　　这一去京城形势立即紧张起来。

　　　　芮太后遣“笑哈天王”甄耀练快马追上突厥使团，向西贡戈承诺惩办凶手，赔偿重金，西贡戈趁机要求太后设宴陪酒，甄耀练也默许了。

　　　　这样才把使团挽留了下来。

　　　　此后不久宫里下诏斩西京兵马司都头肖王刀等四十六人于菜市口，贬京兆少尹宁买臣为灵州司户，又厚葬突厥枉死之人。

　　　　送葬之日，宰相甄耀练和京兆尹陈洪披麻戴孝，扛着招魂幡为突厥人开道，京城百姓被强驱到街边，向突厥灵柩跪哭送行。

　　　　太后的软弱无能激起了朝臣的极大不满，京中呼吁宁是敬回京的声音越来越大。

　　　　芮雨晴怀疑这件事是李默勾结宁家人搞的鬼，心中惊恐不已，一面力阻李默回京，一面授意芮朝安立即动手除掉宁是敬。

　　　　李默接到了芮朝安秘密前往洛阳的消息，忽然也消失了。

　　　　……

　　　　左寺坊洛阳分司掌柜陈英贵这段时间得了很重的脚气，每天饭后都要用药水泡脚。前段时间堂妹陈婉儿被人摆了一道，搞的灰头土脸，消息传来把他也气得不行，暗中派人调查，得知消息是从高芮朝安门人那传出来，陈英贵便对芮家有了一丝戒心。

　　　　偏偏不久之后，芮朝安的门客縢破军就被塞到了洛阳分司，而且是通过吏部堂而皇之地塞过来的，这让他十分不爽。

　　　　像左寺坊这样的要害部门，素来是讲究血统的，用什么人不用什么人，从来都是左寺坊自己说了算，吏部发公文任免罢了，几时在用人问题上轮到吏部说话了？

　　　　芮家仗着摄政太后的势迅速崛起，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九寺五监，六部三省，地方道州县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乃至宫里的访查司几乎被芮家把持。

　　　　但访查司是访查司，毕竟根基浅，怎比得了势大力雄的左寺坊？

　　　　莫要说根基不深的芮家，就是宁家人也不敢轻易往左寺坊塞人，这个芮太后实在太张狂了。

　　　　更让他感到愤怒的是縢破军那小子一来就到处收集他的黑材料，大有跟他鱼死网破的架势。

　　　　“禀告大人，卫府令到。”

　　　　“卫府令？李默？！”

　　　　陈英贵迅速把脚从盆里抽出来放进棉鞋里，他不希望别人看到的他的弱点，即便是脚气也不可以。

　　　　李默便衣简从，他的随行人员也是一样。李默没有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有人花重金聘请河山盟的刺客，要对齐王下手。掌柜的怎么看。”

　　　　陈英贵道：“这应该是你们卫府的事，保卫的事不归左寺坊管。”

　　　　李默道：“上面有旨意，也不让卫府插手。”

　　　　陈英贵笑道：“那就更轮不到我们左寺坊插手了。”

　　　　李默道：“那么我就告辞了。”

　　　　陈英贵待李默走了之后，叫来儿子陈人豪吩和麾下四大金刚，咐道：“有人要杀齐王，就在洛阳。李默来了，你们都不要插手。”

　　　　陈人豪道：“这可是个好机会。”

　　　　陈英贵淡淡地说：“你认为是个好机会，我却以为还可以再等等。”

　　　　陈人豪没有在说什么，就在刚刚他接到总司的一道密令，要他大力协助一个人。他正要将这件事告知父亲，现在看就可以免了，两虎共斗，他们各不相帮。

　　　　……

　　　　黄昏时分，洛阳郊外泥河驿，大小十二处庭院数十间房舍沐浴在一片金黄中。

　　　　从外表看，泥河驿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实际却是内紧外松，戒备森严。泥河驿的驿丞张俊在驿站里混了小半辈子，却从未感受过如此紧张的气氛。

　　　　当年大行皇帝宁是勤东巡时路过这临时驻跸也没有这么大的动静。

　　　　但他也能理解，东海王宁是敬奉诏回京参见先皇葬礼，他的身份如此特殊而敏感，沿途州府和驻军如何敢掉以轻心？所以每到一处都是重兵保护，深恐出了什么岔子。

　　　　驿站里没什么好东西，午后杀了一只老鸡，炖了一下午，弄出一锅热腾腾的鸡汤，张俊颠颠的给东海王端来了，可他的辛苦估计是白费了，他根本没机会靠近宁是敬。鸡汤被没收，说是会转呈给东海王，但张俊亲眼看到几个卫士在检验过后就自己给喝了。

　　　　宁是敬这一路上吃喝之物都由专人准备，外人提供的任何食物和水，都近不得他的身。

　　　　这些事宁是敬并不知道，或者知道也不关心。

　　　　他每到一地，都会接见觐见的地方官员，态度真诚而和蔼，对奉命保卫他的驻军和官差也很和气，完全像个无害之人。

　　　　但不论朝觐他的官员还是保卫他的卫士心里都明白，宁是敬现在就是个炸弹，处理稍有不慎，就能把他们炸的人仰马翻。

　　　　天，完全黑了下来。

　　　　一行三人出现在距离泥河驿约两里地的一个土山上，从这眺望泥河驿，白天阳光好的时候是可以看到一点东西的，但此刻却是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的。

　　　　（本章完）

第403章　中心突破（）　
“计划有变，把他们都撤回来。”

　　　　“什么，这，有人已经潜进去了。”

　　　　“统统撤回来，一个不留。”

　　　　下达命令的人声音嘶哑，声音不高，却是掷地有声。

　　　　他身边的两个人不敢再多说什么，应了句：“遵令。”

　　　　传达命令的人趁着夜色走了，剩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一人道：“真的要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