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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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雪- 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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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儿,你知道你想做的是什么吗?”耶律德光竭力想对这义子説些什么,但他忽然发现智所言竟是他最想要的,或许,从他收养这七个儿子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身为开国太祖的后继之君,要想延续帝业,守护江山,他那秉持仁道的雍容背影下还需要不为人知的腥风血雨,所以他要的不仅仅是治国理政的能臣和百战百胜的猛将。

    想不到,未雨绸缈的父慈真的让他这位立业之君得到了最需要的佐国之才,一位能冷酷到令所有强敌雌伏的谋士,而这样的谋士必要以一身骂名来成全他的王霸之业。

    “智儿,朕相信你,你做得到,但朕还要你答应一件事,若我们期许的太平盛世能在朕这一生到来,朕会做一位真正的仁君,而你,到了那个时候也要洗净双手鲜血,与义父一起共览天下太平!”

    “义父,这一天,您一定会看到。”少年回头,脸上现出一抹笑容,淡淡的,无比纯真。

    却不知,多少年后,少年的淡然可会因此尘世浮躁,更不知,这样澄澈清朗的眼神会否渐渐混浊。

    但这一刻,这父子两人并肩而立,同眺天下。

    欢快的笑声从身后向起,原来是呼延年带着那几名劫难幸存的孩童从营外玩耍而回,孩童们畅玩后已忘了心头阴霾,天真的笑声回荡在本该肃杀的军营中。

    耶律德光与智不约而同的一笑,原来,能有这般无忧无虑的笑声入耳,竟是如比天籁。

    “孩子们,都吃过了吗?”耶律德光笑着迎向孩童们。

    “皇上!呼延总管找了许多好吃的给我们,还带我们去骑马玩!”孩童们嬉笑跑上。

    “皇上,您和这位哥哥在向远处看什么?为什么你们笑得那么高兴?”

    “让朕高兴的当然是你们的笑声了!”耶律德光与孩童们説笑了几句,便想与智回前营,想了想后忽又改口,“智儿,你先陪他们一阵,就由你来安顿他们的日后之事,朕先与呼延年去前营安排一下撤军事宜。”

    待耶律德光走开,几个孩子都围在了智身边,一脸好奇的看着他,“大哥哥,你是皇上的臣子吗?你也是来打那些坏人的吗?”

    “大哥哥,那些坏人好凶!他们还会回来吗?”

    “放心吧,再不会有坏人来欺负你们。”智不愿再让孩童们忆起战难,岔开话道:“来,告诉我,你们以后想去哪里?要不要跟我们回上京?”

    “上京?好啊!那是国都,听爹爹説那里可。。大了,好玩的东西也要比草原多!”孩童们听説要去上京,全都兴奋欢呼。“你家也住上京吗?带我们去玩好吗?”

    “好,我带你们去玩。”对着这些失去亲人的孩童,智脸上满是微笑。

    两个年长的孩子见智年岁与他们相差无己,却能随皇上出征,都觉羡慕,拉着智的手问长问短,“皇上説让你来安顿我们,那我们要住哪儿?”

    “我们可以跟着你吗?等我们长大了也要当将军,帮皇上去打坏人!”

    “哦?”智不由想起上京的兄弟们,微笑道,“你俩的脾性和我五弟一般,他整日都叫着要当天下第一的勇将,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若海!”

    “我叫寿英!”

    “若海,寿英,你们今年多大了?想当将军,想打坏人┉”

    远处,往营外踱去的耶律德光忽然停步:“呼延年,去营外传朕旨意,许达鲁虢人来为他们的家人收尸。”

    “啊?”呼延年是耶律德光的近臣,自然知道他将敌尸弃于荒野的用意,讶然问:“皇上,您不是要用这些尸首慑敌立威吗?

    “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因为┉”耶律德光语声一顿,又回头看着那群孩童,忽然莫名一笑,“这孩子,xiǎoxiǎo年纪就已如此痴着,长大了还如何得了?居然想凭一己之力创下太平盛世,真是傻得可笑,傻得和朕一模一样,好啊!朕真该给他取名为痴儿才是┉”

    呼延年听得糊涂,还待再问,耶律德光已迈开大步,迎面逆风吹过,伟岸的虎躯愈行愈快♀一日后,这位皇上都未再提起今日之事。而在之后的几年内,乌古,敌烈,室韦,达特尔这些草原强族都被他一一平定。

    没人知道,那一连场血腥遍野的沙场中,有一位少年慢慢成长。

    久远的往事终于説毕,呼延年只觉一阵怅然,闭上嘴良久不语,在那些年里,他一直奇怪皇上为何会对智如此倚重,即便智天资聪颖,可他毕竟还只是个少年,直到那些强族一一凋零,呼延年才明白,帝王眼力,深远如斯!只是到了如今,这份复国的艰辛又都压在了智的身上,因为在智心底,这份没有血浓的亲情对他实在是太重要了。

    安行远和纳兰横海二人听呼延年説毕往事,又想到智在人前的冷漠深沉,心里都泛上一阵説不出的滋味,刀郎倚在院门上,虽如平常般默不言声,神色亦是怅怅,只有猛仍是不当回事的嬉笑道:“原来四哥还有这事,倒没听他説过,有趣!”

    “猛王。”纳兰横海忍不住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难道你还不明白智王做的是何选择吗?”

    “那有什么?看你们这副瘟头瘟脑的涅!”猛指着几人笑道:“四哥不是説了吗?这事总要有人做,四哥不做我去做,我们七兄弟就是要为义父做下别人做不了的事!”

    猛説得轻松,其余几人却都为之动容,猛随口道来的一句话里竟藏着理所当然的孺慕真情,听似天真随意,却是赤诚天性。

    呼延年望着这位皇上最xiǎo也是最宠的义子,重重diǎn头:“你们这七兄弟,不愧皇上这般宠护!”

    猛却无这份感慨,顾自东张西望道:“故事都听完了,大家再想想,还有什么乐子?”

    几人都是一笑,有猛在此倒是令人减了几分怅然,安行远笑道:“只要不去扰殿下,下官可陪猛王。”

    “这可是你説的!”猛正满脑子想着歪主意,忽听院门处的刀郎噫了一声:“张砺?”

    几人往外一看,果见张砺从院外匆匆奔入,左膀伤处还包着白布,精神虽还健旺,但是一脸焦急,跑进门时还险些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安行远迎上前道,“张大人,您不是在养伤吗?怎么出来了?”正要请他先坐下,张砺已急问:“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智王去顺州讨伐羌人?”他前日遇袭后一直在屋内养伤,今日一早醒来发现府内戒备森严,忙向护卫们打听,护卫们便将女真族人进城,羌人屠下顺州,公主气愤成疾,智率军出征等事一一告知,张砺越听越觉心惊,心知大祸将生,也不顾身上有伤,急匆匆赶了过来。

    院中几人除呼延年外对羌人之事都不甚了了,见张砺忧心忡忡,猛笑道:“你倒是消息灵通?一睡醒就什么都知道,是谁托梦告诉你的?急什么,四哥已带人去了顺州┉”

    张砺连连摇头:“羌人来犯乃是拓拔战的连环毒计,智王此去定会铸下大祸,你们怎不劝阻?”

    猛怔怔道:“奇怪,怎么你和四哥都説这是拓拔战设下的连环计?”他对智出征一事本不担忧,想着以四哥的本事必能击退羌军,可听张砺这一説倒是急了,“为什么你要説四哥会铸下大祸?什么大祸?”

    张砺见猛不明就里,也是一怔,又见几人都是一脸惘然,惟独呼延年神色阴郁的叹了口气,又向他连使眼色,张砺何等精明,立刻醒悟到智不愿众人知道内情,心里又是一沉,却也不敢向猛明説,引得变数更生,只得道:“殿下呢?我要见她,此事不能让智王独担。”

    安行远虽不知其中缘由,却不敢违智严令,硬着头皮道:“张大人,殿下得知顺州之事后气愤成疾,智王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殿下养病┉”

    “智王有令?”张砺看着静悄悄的公主卧房,面色更是难看,满脸铁青的屏了好一阵子才狠狠一跺脚,“糊涂,好糊涂!”

    “谁糊涂了?”猛不知张砺説谁糊涂,只知自己已是满脑糊涂。

    “罢了!”张砺心知耶律明凰此时必不会见他,又是一跺脚道:“安行远,快给我备马,我要出城!”他也不多解释,拉着安行远就往外跑,直把猛急得在后头大叫:“你去哪儿?有空摸摸自己的胳膊,你好象还有伤啊!”

    “我去追智王!”张砺头也不回的往外冲,“智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让他铸下大错!”

    纳兰横海和刀郎面面相觑,都觉不安,猛本无心事,此刻倒被吓住,瞪大了眼睛道:“怪了,怎么有病带伤的都出城了?我们倒得留着?不行,我也要去,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事!”

    “你不能去!”呼延年一把拉住了他,神色已变凝重,“你若是去了必会给你四哥更添事端,猛儿,听年叔的话,此刻正是你四哥凶险之时,你只有留在这里才能帮你四哥,一切都等智儿回来再説,即便是亡羊补牢也要好过火上添油,知道吗?”

    猛听得倒吸凉气,他虽胡闹蛮来,却最关心几个哥哥,见呼延年神色郑重,已不敢任性,呆呆立在原地,口中不停喃喃:“四哥究竟会惹下什么大祸?年叔,这到底怎么回事?”

    “别问了,猛儿,什么都不要问。”呼延年长叹一声,又看向同样无语的纳兰横海和刀郎,“知道我为什么要把智儿过往之事告诉你们?我们与羌人的这一仗,智儿必会做下可怕之事,但等他回来后,你们都别去问他缘由,因为这份恶名必须要有人承担,少年岁月本该韶华而渡,但智儿已是舍下,你们要明白他的无奈,知道吗?”

    “不会的!”大叫出声的却是纳兰横海,他几乎是立即叫道:“不会的,智王绝不会做下什么可怕的事!绝不会!他让我们女真一族见识到了真正的壮观,智王不是恶人!”

    纳兰横海的脸涨得通红,两眼直瞪着呼延年等人,“你们説啊,智王不会做下恶事,他不会!猛王,刀郎,你们説啊?”

    刀郎轻叹一声,转过头去,他很想diǎn头,但他也知道,这一次,智没有要他这把刀随行,并不是想要兵不血刃的赢取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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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白甲如血(一)() 
日期:11月12日

    战国雪第九十一章:白甲如血(一)

    荒漠,蔽帐,深夜,月残星晦。

    残月下,漠丘上,多年前的这一幕深夜,残败的蔽帐内,一名憔悴的中年男子佝偻于草席上,帐ding破漏处星霜落下,将他的脸微微照亮,这名男子并不年迈,可疲累已久的脸上满是层层衰竭,在他面前,一名少年悄悄抽泣。

    “儿子┉过了今夜,你就是吾族族长,好好照顾你的族人,记着,别象你爹这般没用┉”

    “爹!”少年早已模糊的双眼泪如雨下,“您不会有事的,左长老説了,您是太过操劳才会病倒,只要好好休养您一定会痊愈,别离开琛儿,爹┉”

    中年男子微微苦笑,“傻孩子,爹熬不过今夜了,别再哭了,你哭得爹心里好痛┉”

    “爹爹,别离开我们,族人不能没有您,琛儿更离不开您,若您走了,琛儿担不起这照顾全族的重任┉”

    “担不起也要硬担,这是我们父子祖孙的三代宿命。”男子神色忽变焦急,昏眩双眼紧盯着儿子,也不知哪儿生出股力气,强撑起身,拉住了儿子的手,“琛儿,记住爹的话,你可以失去爹,但我们的族人却不能失去族长,因为这位族长要为他的族人求取安宁,你的祖父临终时也曾这般叮嘱我,可我直到今日都未给族人们找到一处栖身之地,所以爹只能把这族长之位连着未尽的心愿一并托付予你,不要让爹失望,儿子!无论你这辈子有多苦,也要咬碎牙挺过去,因为这是压着我家三代的痛苦和所有羌人的期盼,你一定要给族人找到一方乐土,也只有这样才能给你自己的儿子一份安宁,而这份安宁正是我一直想给你却无法给你的,所以┉儿子!别象你没用的爹爹一样,否则,你死之后,爹不认你!”

    少年泣不成声,头深埋在爹爹的手掌中,不停摩挲着爹爹满是硬茧的手掌,这双手为族人辛苦了一世,此时却在少年的脸颊和心底咯出阵阵刺痛。

    别离之时,即使是最严厉的父亲也变得伤感,望着哭泣不止的儿子,中年男子的眼中除了怜惜还藏着歉疚,“你年纪还xiǎo,却要担起连爹都做不了的事,可爹着实无奈,来,儿子,答应爹,你会比你爹出息┉”一阵剧烈刺痛忽然从男子胸口传来,勉强撑起的身躯无力的瘫倒。

    少年急忙去扶,可他爹爹的身子已虚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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