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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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雪- 第2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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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名羌人倒在了若海剑下,那是一名用自己的胸膛拦住若海,不让他靠近月歌的老人,从老人胸口抽出软剑,若孩即往旁一跃,避开喷溅而出的鲜血,又用力将手中刀剑用力互磕,震去刃上鲜血,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厮杀正酣时做下这个无谓的举动,但在他的剑刺入第一名想要拦阻他的羌族老汉时,他就觉得,染在刃上的鲜血很脏,很脏,又或者,真正脏的只是他这一双手,所以,他无论是在闪避还是出手时,始终不敢向那些倒在他刀剑下的羌人看上一眼,脑中拼命逼自己回想,数日前在顺州城破时看到的,那些被羌军杀死在城外的辽民,或许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继续将刀剑指向这些老弱。

    洛狄和涂里琛早被两名羌女扶到了第四道土垒后,这一道土垒后剩下的都已经是些孩子,一放下族长,那两名羌女立刻匆匆忙忙的拎着匕首往坡下走,临去前,两人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向族长投去最后一瞥。其中一名年轻的女子在走的时候特意绕了两步,她走到洛狄身旁,偏过头,看着洛狄,很认真的一眼凝视,好象要把一生的凝视都付诸这一眸顾盼。

    少女脸上忽有一缕微笑,她捋起袖子,向洛狄扬了扬手,给洛狄看她的手腕,她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红色的丝巾,那是一条很普通也很陈旧的丝巾,但少女却很xiǎo心的把它系在腕上,又用系着丝巾的手向洛狄挥手告别。

    然后,两名女子都没有説一句话,转身走下坡腰。

    洛狄认得那少女,也记得那条已有些褪色的丝巾,她是族中最受欢迎的女孩,她的容颜和微笑,曾令许多羌族青年魂牵梦萦,以前的日子里,为了得到这少女的欢心,那一大群羌族青年们互相间没少比过心思,就算是在最艰苦的举族迁徙中,为了能多看一眼她的微笑,大家就算累得筋痞尽之余也不忘围在她身边,变着法子的去讨她欢心,而少女也总是在众人的热情中红着脸,抿着嘴,羞涩的笑。她的笑声,是那些荒凉困苦的日子里最悦耳的天籁。

    洛狄也是这群爱慕者中的一个,少女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从来都是他的牵挂。

    那条丝巾就是他从辽人的集市中买来送给少女的礼物,少女很喜欢鲜艳的红,所以他立刻买了那条并不算昂贵,却让他掏干净口袋的丝巾,他永远都记得,少女接过手巾时,脸上一霎的红晕,艳丽如手中那一抹红。

    只是,洛狄从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这帮追求者中最幸运的一个,因为少女对族中的每个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客气,从不会曲意对某人好,也不曾刻意回避某人。

    对于洛狄,这少女也是与对旁人一般的态度相对,甚至还以为,这少女其实对他无意,因为就算是在收下那条丝巾之后,也从不见她系于颈项,也因为她常常躲闪着他炽热的凝视,有时,当他把特意留下的食物塞给少女时,还会被她板着脸拒绝,并逼着洛狄当着她的面自己吃完,

    所以,洛狄也总是苦恼于自己的暗恋,懵懂于少女的若即若离。

    此刻,看着少女走下山坡,他才恍然明了自己的愚蠢,为什么会不明白本应是浅显可知的道理,那样的躲闪实则是脉脉含羞,那样的拒绝其实是爱惜关怀,而少女对他的情意,就如那条从不见她系于颈项的丝巾,其实一直系紧在少女手腕。他对她朝思暮想之时,她也在对他心心相系,只是少女羞涩,使她羞于启齿表露。

    直到此时,临别之前,少女才敢将珍藏的情意向心悦的男子朦胧而示。

    泪水从洛狄脸上簌然而落,身上的伤痛忽然再也感觉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强烈的心痛,他无法自制的向少女的背影伸出手,嘴大张着,想要大喊大叫,可最后,伸出的手却又慢慢缩回,捂住即将出口的嚎啕。

    一切都已太迟,那许多和他一样爱慕少女的族人都已战死,而这少女也将和所有的族人一样,毫无退缩的步入死地,或许,在少女心里,还会为能用自己的生命为他延缓弹指光阴而觉欣喜,因为那回眸一笑,绵绵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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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赤子无憾(二)() 
日期:11月12日

    战国雪第九十九章:赤子无憾(二

    “孩子们,扶我起来。”洛狄从地上拣起一杆长枪,撑起半个身子,向土垒后的几个xiǎo孩招了招手,xiǎo孩子们很懂事的拥上来,扶着洛狄慢慢站起,有个xiǎo孩问:“洛叔,族长怎么了?他怎么一句话都不説?”

    洛狄心绪澎湃,听xiǎo孩这一问才猛想起族长中刀倒下后就没了声息,忙俯下身去看涂里琛,这一看之下倒抽一口凉气,涂里琛此时的涅着实古怪,池长空那一刀虽砍在他胸口,但伤势并不严重,只有一道极浅的伤口,可涂里琛瘫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好象委顿下来,两眼微张,呼吸间气若游丝,神智也已不苏。

    洛狄仔细看过涂里琛的伤势,向xiǎo孩们道,“族长累了,大家让族长休息一阵。他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现在也该我们来为他干diǎn事了。”他向山坡上四面一望,看见了塔虎栓在土垒后的那匹战马,心中一动,“来,孩子们,帮我把那匹马牵过来。”

    一名xiǎo孩好奇问:“洛叔叔,你想骑上马去打仗吗?”

    “对,骑马打仗!”洛狄diǎndiǎn头,望眼坡下,他很想要再多看一样那条红丝巾,干脆,就这样骑着马冲下去,挡在自己心爱的女孩之前,就象梦中许多次那样,他骑着神骏大马,来到心中红颜面前,伸出手,将她轻轻带于鞍上,然后策骑于夕阳之下,呵护一生。

    对!就这样,骑马冲下去,在刀光枪林中用尽自己最后一分力气,如果,能在多看一次那女孩的笑颜后战死,想来,这该是很洒脱的结局吧?

    总之,他绝对不想先看到缠绕着那条丝巾的手先他一步失去生机。

    “也该去把这条命给拼了。”洛狄挠挠头,心里好象有样东西豁朗而开,他忽然变得很期盼这样的归宿,还腼腆的笑了起来,“来,孩子们,把那匹马给洛叔牵过来。”

    “洛叔叔,你别骑这匹马,这马是我专门留给义父和月姨的。”许久没见踪影的塔虎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手上还抱着团黑乎乎的东西,夜色下也看不清是为何物。

    “这马是留给族长和月歌的?”洛狄一楞,心想怪不得塔虎要把这马藏得这么好,又见他是从身后跑上来的,奇道:“你怎么从坡下上来的,不是早让你先上坡吗?你手上抱着什么?”

    “我溜下去找个宝贝。”塔虎抹了抹脸,一举手中物事,“看,这是我从一具辽狗的尸首上摸来的,连弩!是个好宝贝,有了这连弩,就不怕手酸拉不开弓!”正説着,忽看到涂里琛的涅,塔虎吃了一惊,“义父怎么昏过去了?他受重伤了?”

    “族长太累了。”洛狄长叹了口气,“他身上多处受伤,有几处伤势又实在太重,换了常人早已倒下,全凭着一口硬撑到这时候,刚才用力太盛,血气亏损,新旧伤势一齐发作,所以才会突然倒下。”洛狄又叹了口气,一脸沉重的道:“族长伤势过重,已经不能再用力气了,否则会很凶险。”

    “是这样。”塔虎的反应很奇怪,居然象是松了口气,晃了晃手腕,“也好,正的义父不肯舍下我们先走,来,洛叔,还有你们,大家帮我把义父扶到后头。”

    几个xiǎo孩抬着不省人事的族长往坡ding走,洛狄心里发急,但关切族长,还是一脸糊涂的跟了过去,走上几步,才发现在栓着战马的土垒后一块平地上,整整齐齐的堆着十几根丈余长用做滚木的树段,另有一辆装辎重的平板大车停在滚木旁。

    洛狄虽一腔黯然离肠,见状也不由疑惑,“塔虎,你把这大车藏这儿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运diǎn辎重?还有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布置这堆东西的?”

    “这活可不是我干的,我不是一直都跟你们守着土垒吗?”虽然累得全身酸软,但塔虎骨子里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劲,这时候还得意的笑着,“我们不是还有些实在参不了战的老幼族人躲在坡ding上吗?义父关照过,让他们等我们和辽军打起来的时候找机会从其余三面陡坡下逃生,我特意跟他们説了一声,让他们先留在坡上,这些滚木和大车也是他们帮我准备的。”

    “塔虎,你到底想干什么?”洛狄一听族长安排躲在坡上的族人竟然还未四散逃生,急得冒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孩子气?那些留在坡上的族人都是我族种子,族长不惜拼命跟辽军交手,就是要给他们一线生机,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先走?”

    “因为他们逃不走,义父不肯去想此事,洛叔你也不肯,但我想到了。”塔虎低声道:“洛叔,难道你没发现吗,辽军早就分出几队骑兵,把黄土坡四面围住,那些族人若从其余三面斜坡逃下去,只会死得更快,象智这种人,又怎会给我们逃生的机会。”

    洛狄被説得一窒,虽知塔虎説得没错,却不愿心底最后一丝幻想破灭,强自道:“总得试一试,他们是我族的种子,逃走一个是一个”

    “要试也得现在试。”塔虎打断道:“智不给我们机会,我们就自己找机会。”

    “都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机会?”洛狄越説越急,恨不得立刻冲下坡去,“还不如把命拼了痛快,我去牵马,你快去告诉大家,让他们趁乱带上族长走。”

    “再等等!”塔虎一把拉住气急败坏的洛狄,“洛叔,再等等,你听我一次,给我一个救出义父的机会!”

    “还等什么?”洛狄急不可耐,伸手去拨塔虎的胳膊,一低头,正好看到塔虎的双眼,黑黝黝的眸子,完全没有一分孩童的稚气和单纯。

    “我一定要救出义父!”塔虎抬起头,凝视着洛狄,“我能做到!但我需要一个机会,洛叔,帮我!”

    洛狄被他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的一寒,却不禁生出一股消,问:“坡腰上的族人已快撑不下去了,万一被辽军攻破最后一道土垒,那我们就什么机会都没了!”

    “塔虎哥,你真有办法救出族长?”孩子们也围在塔虎身边,齐声问。

    “我等的,就是辽军攻破最后一道土垒的时候,那个时候,就是我的机会。”塔虎低声道,目光忽然躲闪,不敢触及孩子们亮闪闪的眼睛。

    “你想怎么做?”洛狄耐住性子问,“为什么非要等辽军攻破土垒?”

    “再等会儿,我会把我的打算全告诉洛叔!”塔虎还是不敢去看其余孩子的眼睛,他向大家挥挥手,“来,大家都来帮忙,我们帮树段子都推到正面的坡边上,再把那辆平板大车也拉过来。”他想了想,又对洛狄道:“洛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月姨,如果月姨不在,义父不一定肯走。”

    “我和你一起去。”洛狄一头雾水,但也只能抱着死马当着活马骑的念头,消这鬼精灵的孩子真有什么好主意。

    两人刚转过身,忽见月歌由一名羌女搀着走来,看见那名羌女手上系的丝巾,洛狄眼睛一亮,顾不得腿疼,瘸着脚紧走几步,喉咙一下变得干涩,吞吞吐吐的问道:“你你回来了?”

    塔虎很奇怪洛狄的反应,又见月歌脸色苍白,忙道:“月姨,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大家非要让我先上来。”月歌惨然一笑,“只是一些先后而已,又有何区别?”

    “是族人们坚持让我把送月歌上来的。”那羌女有些羞涩的解释,却不回避洛狄的目光,迎着他百感交集的注视,柔声道:“这是我们大家的意思,我们觉得,月歌应该陪着族长,至少,也要让月歌再看一眼族长,再看一眼”她的声音越説越轻,如不慎透露了什么羞不可抑的心思,但又始终望着洛狄,一霎不霎的看着,呢喃般低声道:“再看一眼,也是好的,是吗?”

    洛狄的眼神陡然变得更亮,可只是一瞬,又在难以言喻的痛苦中暗然无光,深深的一diǎn头,却不敢再抬起头来看着这愿意凝视至地老天荒的人,他慢慢的,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应道:“是。”

    羌女却嫣然而喜,为自己所得到的回应而欣然一笑,又看了一眼洛狄,“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的。”低声説了这一句,她脸上红晕更甚,赧然于再启齿表露,转身就往坡下走去。

    “你还要下去?”月歌伸手想拉住她,却未拉住。

    “辽军就快攻上来了,我要和大家在一起。”羌女还是满面笑容,似乎要把生命中最后的时光都付于如花笑颜,“我们多撑一会,你们就可以多。”她抿着嘴,没有把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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