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照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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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照中华- 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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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谦益在认罪书中承认了与惠世扬的见面、通信等行为,也承认了与其学生任澍在信中散布了议论朝政、反对开海等言论,同时也诚恳地表达了自己在东林书院被魏忠贤派人拆毁之后,继续坚持每月定期出资,组织东林大会讲学授课、议论朝政等行为,当然也承认了《东林会约》这个东林党人组织章程的存在,等等。

    但是钱谦益在认罪书中也说,自己这么做不是为私,而是为公,说政事付之于六部、公论取决于清议,乃是祖宗之法,由来已久,并不是东林子弟的创造等等,请求皇帝开恩,以不知者不罪、无心者不罪的惯例,宽恕他的过失。

    历史上,借口头皮太痒而剃发降清的钱谦益,当然是一个十足的软骨头,而在钱谦益降清的前几年早就已经投降了李自成的惠世扬,也同样如此。

    这个人不仅是个软骨头,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官迷。

    李自成率军占领了陕西之时,惠世扬已被崇祯皇帝免去了官职,当时正在陕西老家闲居,见李自成的势力起来了,官瘾发作,就想去当大顺朝的官,竟然主动前往投奔了李自成。

    投奔李自成之后,还主动前往榆林,去劝降当时正在榆林城里当参将的弟弟惠世显。

    其弟惠世显觉得投降了流贼的惠世扬根本不配做自己的兄长,不仅拒不见他,而且还因此而改名为惠显。

    当榆林城最终被李自成率领大军攻下之后,惠世显也没有像他哥哥惠世扬那样选择投降,而是选择了自杀而死。

    两兄弟之间的差距,由此可见一斑。

    惠世扬是刑部侍郎出身,当然知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的道理,何况这次进的还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诏狱,因此在其被锦衣卫逮捕,并被押到了南京之后,在骆养性的面前,他的作为要比钱谦益痛快得多。

    参与处理过阉党案的惠世扬,清楚地知道皇帝的套路,也知道骆养性想要什么,因此也不抵触,要什么就写什么。

    而钱谦益则是在坚持了半个月之后,得知上书为自己鸣不平、救援自己的南京礼部尚书钱象坤,也被皇帝批准致仕了,明白皇帝这回不会轻易放过非议朝政的人,而他也知道即使认罪,罪过也不会很大,所以很快也就不再坚持说自己无罪了。

    至于忻城伯赵之龙,崇祯皇帝根本不在乎他认不认罪。

    因为不管他认不认罪,如今这位知道未来大势的崇祯皇帝,都要收拾掉他,而且还要通过它处理一批鲜廉寡耻的南京勋贵。

    拿到了钱谦益等人的认罪书之后,崇祯皇帝知道这一次与江南士绅阶层的斗争,应该暂时告一段落了。

    三月初五上午,崇祯皇帝带着召见大臣的标配,即锦衣卫、天策卫和羽林卫的主官,以及新任的御前侍从武官们,摆驾文华殿,与内阁诸臣议事。

    崇祯皇帝看着在座的几位阁臣说道:“钱谦益、惠世扬、赵之龙三人已经写下了认罪书,对他们之间的私下串通,指使言官,集体发难,反对开海的罪行,已经供认不讳。

    “现如今这几人都在南镇抚司狱中,朕看,对他们的处置不宜久拖不决。今日朕与卿等就议一议该如何发落吧。”

    李国鐠见皇帝说完这个话后看向了自己,于是躬身说道:“陛下圣明!臣以为这些人,名义上是在非议朝政、反对开海,而实际上却是串联结党,谋取私利。以私利而沮国政,其罪不小。臣以为不若由锦衣卫交部议罪,或者交由三法司共同议罪,如此一来,朝廷科道言官也当无话可说。”

    崇祯皇帝听完这话,知道李国鐠的意思,其实就是担心皇帝直接定了这些人的罪名之后,科道言官乃至江南士林接下来肯定还是争议不断,而若是由三法司审议之后定罪,至少程序上是谁也挑不出毛病的。

    这就是诏狱与刑部狱的差别,也是锦衣卫与三法司的差别。

    在是朝野上下,士林百姓的眼中,前者是内,后者是外,也因此前者是私,后者是公。

    说白了,前者审理案件的标准是皇帝的意愿,最大的标准是政治。

    而后者审理案件的标准是法律,也就是大明律,最大的标准是公论。

    但是崇祯皇帝却不想将这个事件交给刑部,甚至是三法司去审理,因为这个事件很明显,它就是一个诏狱事件,跟实际上这几个人是不是真的犯了法,没有多大关系。

    若是交给三法司来议罪,他们恐怕不会审议出让皇帝满意的结果来。

    毕竟上书言事,即便是上书非议朝政、反对国策,在明末那种士林风气之中也真的算不上是什么大罪。

    当年海瑞嘉靖皇帝,把皇帝骂了个狗血喷头,还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至于其他的一些上书辱骂皇帝,非议朝政的人,在明朝中后期多了去了,多数都没有什么处置,最多了也是免官去职而已。

    而钱谦益目前不过是个在家闲居的前朝廷官员,又没有什么官职在身,很可能到最后不过是削籍罢了。

    对这样的人,单纯只是剥夺了他的进士出身,对他本人的声望影响并不大,对江南士林的震慑效果也不会太明显。

    何况,三法司里面,也就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里面,全都是书生气很重的清流官员为主,这些人本身与东林党人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他们审议赵之龙这样的勋贵,他们肯定时要下狠手,但是审理钱谦益、惠世扬这样的人,搞不好连个削籍的结论都不会有。

    李国鐠虽然是为了尽快平息争议,让这件事情赶快风平浪静,但是他的这个提法却是不能接受的。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说道:“朕之前将此案已经交给了锦衣卫南镇抚司,而南镇抚司也果然不负所望。如今,钱谦益等三人也都已经分别认了罪。朕看没有必要再转来京师交给三法司审理定罪了。以朕之见,就由南镇抚司直接定罪吧。”

    交给南镇抚司定罪,那实际上就是由皇帝直接定罪的意思了。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看了几位阁臣,接着说道:“至于钱谦益、惠世扬二人,朕看也没有再进一步审理的必要。正如首辅所说,结党营私,其罪非小。但是念其并未造成严重后果,朕也决定予以从轻发落。”

    崇祯皇帝一说完决定予以从轻发落,以内阁首辅李国鐠为首的几位阁臣一起抬头看向皇帝,然后齐齐躬身说道:“圣明无过于陛下!”

    在这几个阁臣看来,皇帝决心收拾惠世扬、钱谦益等人,跟免掉郑三俊、钱士升等人的官职一样,不过是杀鸡给猴看,为朝廷的开海大政扫清障碍罢了。

    既然如今这个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朝野上下的议论焦点已经转移到皇帝对东林党人的处置之上了,那么就没有必要抓住这个问题没完没了地深究下去了。

    毕竟江南士林在朝野上下清议舆论之中的影响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而他们这几个阁臣还不想全数都背上奸臣的帽子。

    见自己信赖的几个重臣这样说,崇祯皇帝先是微微一笑,接着突然肃容说道:“朕意已决,惠世扬降为从六品,由浙江左布政使降职调任广东琼州府崖州同知。旨到之日,即携家人亲眷赶赴琼州上任。”

    所谓琼州府,也就是后世的海南岛。

    这个年代的琼州府,隶属于广东布政使司,下辖三直隶州十三县。

    其中的崖州,就是后世海南的三亚了。

    这么说起来,还真的很难说,让惠世扬到崖州,究竟是贬官受罚,还是让他去享清福了。

    “至于钱谦益,他以一个免职官员之身份,在苏州聚众讲学、煽动清议,招收门徒、大搞结社,其危害与罪行,远大于惠世扬。朕决定,剥夺钱谦益进士出身,抄没所有家产土地,全族亲眷仆役一起流放东番,遇赦不赦。”

    说到这里,看着吃惊的内阁诸臣,崇祯皇帝继续微笑着说:“江南从来不缺读圣贤书的士子,既然这个钱谦益喜欢登坛讲学、好为人师,那就让他到东番去,去给那些移民讲学去吧。

    “还有,他的那些所谓的门生弟子,愿意跟着他一道去的,告知闽浙总督衙门,一律允准前往。”

第三零九章 南京勋贵() 
崇祯皇帝的这个决断,令四位阁臣面面相觑的同时,也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四位阁臣之中,至少有三位,曾经都是东林党人的同情者,或者说同路人。

    比如孙承宗,当年能够督师蓟辽,一方面固然与他帝师的身份有关,天启皇帝非常敬重而且信任他,但是另一方面则与满朝东林大臣的支持分不开。

    虽然他是北直隶保定府高阳人,从地域、阶级和学术等方面来看,与无锡东林书院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但是在对抗魏忠贤的阉党问题上,他与老一辈东林党的大佬们关系密切,是同一战壕里的同志。

    而徐光启是想入东林而不可得的那一种,出身南直隶松江府,与东林党的人脉很熟悉,政治主张上也很相近。

    只不过因为他信了天主教,搞的是西学那一套,所以他虽然在朝堂政争上站在东林这一边,但却为东林党的大佬小弟们一致排斥,这也是他在天启年间一事无成的原因。

    然而尽管如此,他依然是东林党人在政治上的同路人。

    李邦华就不用说了,虽然始终不是东林党的圈内人物,但却也是东林党的支持者,与老一辈东林党人关系莫逆。

    如今的内阁之中四位重臣,有三位与东林党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再加上一个性格温和稳重,从来不走极端的李国鐠,即便是如今这个崇祯皇帝拥有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对上上下下朝野内外的东林党人进行大清洗。

    从根本上解决东林党的问题,是不能靠杀人来实现的。

    此时,这几位内阁阁臣得知,皇帝最终不过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心中都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说到底,也不过是流放了钱谦益一家罢了。

    而且还同意钱谦益的那些东林门生弟子们跟同前往,这一点简直是匪夷所思。

    当然,这几人中也并不是全都不明白皇帝的深意,至少徐光启猜到了皇帝的用心。

    他虽然出身在东林党人的大本营,但是因为他皈依了天主教,且与利玛窦、龙华民等等西洋传教士交往密切,所以并不被天启以来的东林党人所接纳,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

    也是因为这一点,徐光启以及立场观点和经历与徐光启类似的一小部分人只能自己抱团自保,比如李之藻、李天经、王征这些人,既不是阉党,也不是东林,虽然在东林党与阉党的党争之中对东林党人抱有同情态度,但是却都安然熬过了天启年间党争最为激烈的那段时光。

    但是激烈的党争,也教育了他们这样崇尚西方科学的人,让他们对自己的处境,特别是如何在党争的夹缝之中维持生存,有了比较清醒的认识。

    在他看来,崇祯皇帝这么做才真的是釜底抽薪。

    东林党人赖以联络在一起的纽带,一个是利益,那些东林党的大佬们普遍都是家资丰厚的地主或者富有的工商阶层,有钱资助各种结社讲学等活动。

    另一个就是道义,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也是起着根本作用的一个,就是师生情谊。

    东林党只是一个比较松散的政治团体,他们之间的联络结合,不管是实质上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打出来的旗号,却主要是靠着师生门户之间的情谊存续发展下来的。

    如今钱谦益是江南士林的领袖,门生弟子很多,那么如今老师被流放到东番去了,而且圣旨之中还说门生子弟们可以跟随。

    这样一来,问题就出现了,那就是到底跟不跟随,有多少人跟随。

    跟着去的人越多,东林党在江南的势力就流失的越多,如今这位崇祯皇帝当然也就越高兴。

    而若是老师受难,而弟子没有人跟随前往,特别是在皇帝和朝廷明旨允许弟子相随的情况下,没有人跟随前往,那么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东林党人表面上所倡导的那一套是假把戏,是假仁假义,并没有什么道德上的优越性。

    而这一点,可以说是东林党人的立身之本,没了这个道义上的立足点,东林党人的伪君子面貌很快就会被人揭穿,以后还有什么资格和面目发起清议、左右舆论?!

    可以看破,但别说破,这也是徐光启这样的人在朝堂上几起几落之后悟出来的道理。

    崇祯皇帝心中的那点弯弯绕,那点腹黑,他当然不会当众说出来了。

    其他几位朝廷重臣也都不是傻子,当然也能明白皇帝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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