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照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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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照中华- 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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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中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成堆成堆的尸体,饶是曾经跟着自家叔父在辽东见惯了死人场面的王廉,都看得干呕不已。

    更别说初次见识这种地狱一般场景的监军御史王嘉徵了,直看得既惊怖异常,又愤恨不已。

    万幸此时还不是盛夏,所以成千上万的尸体东一片西一片堆放着,都还没有腐烂,否则这城中只能废弃,根本住不得人马。

    王嘉徵从北门进了城之后,一边分派麾下人马扑灭已经烧起来的火焰,消灭城中滞留未去的流贼乱民,一边让人去向孙传庭报告城中情况。

    到了天光大亮,汾水东岸没有来得及过河逃走的流贼乱民要么被杀,要么被俘,全都消灭干净了。

    粗略统计下来,累计被杀的流贼乱民达五千余人,而被俘投降的流贼乱民更是人数过万。

    其中当然多有被裹挟的无辜百姓,但是此次此刻又有谁会去在意谁有罪谁无辜呢?

    看看汾水西岸的流贼已经消失在芦芽山的茫茫群峰之中,孙传庭遂下令收兵,令贺时雨率领所部,将收降的流贼乱民众俘虏押往此时还算完好的南门外原官军大营看管,自己则带着杜文焕等人从西门进了城中。

    城中随处可见的百姓尸体,同样令身为山西振武卫人的孙传庭愤怒异常。

    原来城中百姓已然没有一个活口,要么已经死于流贼之手,要么就是被流贼裹挟带走。

    孙传庭与山西镇监军御史王嘉徵碰了面以后,两人都为城中百姓的遭遇慨叹不已,正所谓“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也。

    孙传庭与山西镇监军御史王嘉徵所部合兵一处,先是将静乐县衙中的流贼聚义厅重新改回官府大堂,临时充作孙传庭的中军大堂所在地,然后让王嘉徵麾下游击王廉带着一部人马,去南门外大营之中提取两千投降的乱民,从早上一直干到晚上,将城中大街小巷、房前屋后等各个地方的尸体,一一搬运出城,运到东门外,挖了个大坑深埋。

    至于打扫战场的任务,当然也要由这些投降的流贼乱民来完成,大量流贼来不及带过河去,或者陷入河滩泥泞之中的一车车粮草辎重,也全都成了官军的战利品。

    虽然对于流贼使用的弓箭刀棒等军械之类的东西看不上眼,但是人马食用的粮草这种东西任何时候都是多多益善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孙传庭和王嘉徵一边指挥麾下的人马,监督着上万的流贼乱民整修加固静乐县城的城池,并在十字坡和通往忻州的山道口修筑城堡,以便将来作为追剿晋北流贼的后方基地之用,忙的是不亦乐乎。

    另一边,则抓紧时间分别修书,向太原和潞安府报告北线剿贼取得大捷的情况。

    当然了,值得一提的是,与这两封书信一同送去太原的,还有孙传庭亲自写给一位精通医术的太原生员傅鼎臣的一封信。

    写这封信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救治刘弘烈这位冲锋陷阵坠马昏迷的悍将。

    孙传庭的中军悍将刘弘烈,自从在岚县通往静乐的谷地出口处坠马重伤之后,始终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孙传庭进军静乐之时,他被安置在十字坡的粮草辎重大营之中休养,等到静乐城池被拿下,流贼过河西窜之后,刘弘烈又被接到静乐城中休养。

    孙传庭也是着人在静乐附近到处求医问药,然而皆无效果。

    然而没想到的是,有一天山西镇监军御史王嘉徵带着自己监军营的心腹中军傅济庭来见孙传庭议事。

    议事之余,孙传庭说起自己的中军悍将刘弘烈坠马重伤昏迷多日不醒,自己担忧其可能不治身亡的情形来。

    此时,王嘉徵也是跟着慨叹猛将不寿的宿命和良医难觅的遗憾,却没想到,跟随在王嘉徵左右的中军都司傅济庭却说出一番话了。

    当时,傅济庭说道:“卑职世居太原,卑职族中有一族叔精擅岐黄之术,不少民间疑难杂症到他那里,都能药到病除,此事太原府中几乎人人皆知。抚院大人麾下爱将重伤昏迷,此等疑难杂症恐非一般所谓良医能够救治,若大人愿意一试,或可修书一封,遣人送去太原,将卑职族叔招来军中听用。卑职族叔素有济世安民之志,若抚院大人书至,卑职这位族叔定能欣然而来。”

    傅济庭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的这位比他还小上几岁的族叔名叫傅鼎臣。

    这个傅鼎臣,字青竹,后来自己改名为傅山,字自主,再后来明亡后出家为道士,自号朱衣道人。

    如今时年刚过二十二岁的傅鼎臣,虽然还远没有如同后来那样名扬天下,但是他的医术却已经在太原府远近小有名气了。

    这个为后世留下了《傅青主女科》《傅青主男科》《青囊秘诀》等传世医学名著的医学家,此时还在为科举考试而绞尽脑汁,刻苦攻读。

    而这个傅济庭正是太原傅氏家族的一个子弟,是凭着傅家与山西兵备副使袁继咸的关系,而被袁继咸推荐到王嘉徵的监军营中充任中军都司一职的。

    由于傅家累世皆是书香门第,袁继咸出任山西提学副使时间虽然不长,但却与傅家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不仅与傅鼎臣的父亲傅之谟相交莫逆,而且还收了傅鼎臣为记名弟子。

    又因为王嘉徵与袁继咸之前同在京师为官,自来颇为志同道合,所以袁继咸到任山西之后,很快就应王嘉徵之请,为之推荐了几位青年俊才,而出身于太原傅家的傅济庭就是其中的一个。

    本来傅鼎臣也有弃笔从戎之志,也想到王嘉徵这个监军御史麾下任职,却被甚爱其才华的袁继咸所拒绝,令其继续读书求学考进士。

    听了傅济庭的说法,王嘉徵也跟着附和了几句,而且还讲了几个从袁继咸处听来的小故事,其中说的都是这个傅鼎臣的杂学医术。

    王嘉徵、傅济庭的说法,让孙传庭对傅鼎臣这个年轻的士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又不愿麾下悍将刘弘烈就这么废掉,于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亲自修书一封,令傅济庭派亲信家丁,快马送往太原傅家,请傅鼎臣前来为刘弘烈诊脉治病,并视情决定是否留其在军前听用。

第三八二章 介休范氏() 
孙传庭在进入岚县之后不久,就得知了流贼占领静乐的消息,然后快速将北线流贼的情况,报到了太原,并从太原转送给了坐镇潞安府担任山西剿贼督师的军机大臣李邦华。

    李邦华接到孙传庭着人送来的北线贼情之后,知道流贼慑于朝廷军威,已经分兵转进,于是一方面传令南线的陕西巡抚洪承畴、山西按察使张宗衡等人,从平阳率军向北出击,收复此前为贼所破的城池,一方面整顿粮草兵马,开始启程前往汾州坐镇进剿。

    潞安与汾州之间隔着一个沁州,期间又多山川丘陵,道路崎岖难行。

    李邦华麾下的矿营属于纯火器部队,而卢象升麾下的天雄营除了少量的骑兵之外,又多数都是步卒,大队人马携带着各种粮草军资,一路行来颇费周折。

    直到孙传庭在静乐城下取得北线大捷的消息传到李邦华的军前,他和卢象升两人带着队伍,也不过才刚刚过了沁州而已。

    就在沁州城西、沁水北岸的沁阳驿,李邦华见到了一路快马辗转追来的信使。

    “孙伯雅真是好样的!前后两战,累计斩首六千余级,俘虏上万啊!果然是陛下钦点的巡抚!”

    李邦华仔细看完了由山西巡抚张晓从太原转送而来的孙传庭报捷文书,一边将它递给卢象升,一边高兴地对卢象升说道。

    卢象升看完北线的报捷文书,自是羡慕不已。

    卢象升率领天雄营跟随李邦华入晋剿贼以来未曾一战,心中也是着急。

    天雄营自从建成之后,虽然还没有机会上过战阵,但是卢象升对天雄营却颇有信心,所以他担心的并不是打不过流贼,而是打不着流贼。

    这也是如今矿营和天雄营官军将领的普遍担忧,若是流贼带着抢掠而来的粮草人口转入深山老林之中坚守不出,他们这些官军又该怎么办?吕梁山区方圆数百里,又到哪里去找流贼的踪影呢?

    当然了,这些问题李邦华和卢象升此时还来不及认真去想,接到北线报捷文书之后,李邦华即刻向军机处写了一封奏报,然后附上孙传庭的报捷文书,一并遣人送往京师,上呈崇祯皇帝。

    接下来,李邦华与卢象升骤然加快了向西进军的步伐,晓行夜宿,终于在十天以后,也即四月二十一日,带着大队人马穿越了横亘在沁州和汾州之间的太岳山,进入了太原盆地的南部边缘介休附近。

    四月下旬的山西大地上,虽然仍旧干旱异常,但是沿着汾水分布的几个谷地平原之上,可以垦种的农田里,仍然到处都有农夫们忙碌的身影。

    其实只要汾水还没有断流,这些地处汾水谷地的小块盆地和平原,就能够引水浇灌,也就能有所收成。

    整个山西就是由几列南北走向的大山和大山中间从南到北依次分布着的几块山间盆地所组成的。

    太原盆地正处在整个山西大地的正中央,太原城处则在太原盆地的北端,而明末清初山西商业最发达最富裕的几个县,比如太谷、祁县、平遥、介休,从北到南依次分布现在太原盆地之中。

    其中,介休就处在太原盆地的最南端。

    介休再往南,就是夹在吕梁山东麓与太岳山之间的战略要地鼠雀谷,过了鼠雀谷往南则是灵石、汾西和霍州。

    如今灵石往北,掌握在王国梁的山西镇手中,而灵石往南的汾西和霍州则已经掌握在了洪承畴所带领的陕西抚标手中。

    因为之前在潞安聚将议事,已经分定了任务,所以到了四月下旬的时候,南线与中线各部也都抵达了指定的位置,分别占据了几处险关要隘。

    这些情况也早在孙传庭的北线大捷消息传来之前就已经报到潞安督师府去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李邦华认为时机成熟,才带着卢象升所部前往中线的汾州坐镇。

    且说李邦华、卢象升一行带着带队人马粮草辎重,穿越太岳山中的谷地山道,终于赶到了介休城外。

    早先派出打前站的中军都司李显忠,已经带着介休县令以及介休的诸多士绅商民代表,在介休城外迎候着了。

    李邦华一行也没进介休城,就在城外东南的抱腹寺中驻节,然后接见了前来犒劳朝廷大军的介休士绅商民代表。

    随行大军也在介休城东南抱腹山下扎营结寨,进行休整。

    跟着介休县令前来犒师的介休商民之中有两个耆老,尤其给卢象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是介休范氏的族长,另一个是介休侯氏的族长。

    范家经营粮食、茶叶和食盐生意,侯家经营布匹绸缎和典当生意,两家皆为介休大富之家。

    这一次前来犒师,这两家一出手就都是各自捐献五万两银子的钱物,由不得卢象升不为之惊叹山西商人之豪富。

    当然了,与卢象升等人在听闻范家、侯家捐钱捐物助饷剿贼之时的惊喜赞叹相比,李邦华的表现却要相对冷淡得多了。

    身为军机大臣的李邦华,能够接触到的机密情报之多,当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除了兵部、五军都督府和九边各镇上报朝廷的军情奏报之外,锦衣卫和东厂的一些机密情报,皇帝也常常在自己看了之后,转给军机处的几位重臣掌握。

    而其中就有许多关于山西商人买通边军关口守将,与漠南、漠西乃至漠北蒙古进行走私贸易的情报。

    这其中还有数家,之前通过喀喇沁诸部,现在则通过科尔沁诸部,与远在东北的建虏进行贸易,向建虏后金国输送盐、铁、粮食和布匹,然后换回人参、貂皮和东珠之类的奢侈品。

    李邦华在入阁成为军机大臣之前,也曾听闻山西商人与北部蒙古诸部开展走私贸易,贩卖铁器、铜器等违禁商品,但是直到他成为了军机大臣之后才知道,这些胆大妄为的山西商人竟然还敢跟大明朝最凶恶的敌人私自开展贸易。

    而这些商人之中,介休范氏正是当今皇帝在几次批转给军机处的锦衣卫军情简报中用朱笔圈点过的晋商家族之一。

    明中期以后,闽浙商人以下南洋闻名一时,而山陕商人则以走西口著称于世。

    所谓的走西口,狭义地说,主要是指外长城西段的几个关口,比如晋北的杀胡口,陕北的府谷口等地,山陕商人从这里出关,与塞外的蒙古诸部进行贸易。走西口的贸易,最远通往当时的罗刹国。

    而广义地说,走西口又包括当时北京以西长城沿线的各个关口,比如张家口、独石口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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