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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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到荼蘼-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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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说着,完全不管表哥在一旁,知道他听不懂,所以才毫无保留。

表哥第一次那么痛恨语言不通,他知道他在说着他的心事,然而他听不懂,看他眼眉渐渐黯然,然而他就是听不懂。

于是他情急之下大声喊他名字,而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喊了好几声他才抬起头来,看向表哥时,他已面带微笑。

“汉良……”表哥已急出了汗。

“没事啦,这两天太累了,我抱怨一下而已。”他站起身来,在地板上跳跳:“你看,好了。”

一转头,看见桌上有几个饭盒。

表哥随他目光而去,说:“昨天带回来给你的。”

歉疚之心又起,他一边真心诚意地说着谢谢,一边去开饭盒。

打开一看,歉疚之余又多了感动。

层层小吃都是他爱吃的,一些不过是他和表哥出去玩时偶尔提到,也一个都没有少,整整齐齐放在那里,只是全都已冰凉。

他拿起一个就吃,表哥在一旁忙说:“热一热比较好。”

他说没关系没关系,接着又吃第二个。

渐渐吃得高兴起来,眉开眼笑,同之前在沙发上的他判若两人。

表哥想想不妥,还是叫来了热饭热菜,陪他一起吃了起来。

之后他又笑着对表哥说:“今天要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拍夜戏。”

也许之前的事只是插曲。

他并不是坚强得天上有地下无,就算再坚强的人也会有黯然,甚至也会想过逃避,可是想归想,一切结束后一定还得把事情做到底。

是夜他睡得很沉,所以也不知道表哥又是一夜没有睡好。


日复一日地赶戏,他越来越被追命这个角色感染,尤其爱他笑便是笑,哭便是哭,一切黑白明朗,爱憎分明。

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是像追命的,至少曾几何时,他有这个权力同追命一般跳脱不羁。

就在他越拍越起劲的时候,唱片公司那边要他安排出空档回去,计划着办一场生日会。

他事先有许诺回台湾和歌迷一起过,只是这时间真是一点也不遂人愿地过得飞快。

叶茂菁却出人意料地不放人。

“年底就要交片,否则就要赶下一轮上档,我要听到的是进度正常,而不是有人请假。”

“我回来补戏。”

叶茂菁轻笑:“全剧组等你一个?”

“可以先拍别人的戏。”

“那样会乱了进度。”

他奇怪:“你以前从不计较这些事。”

“那就从今天计较好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你这是在为难我。”

叶茂菁向后一靠,黑色的办公椅轻轻一颤:“是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那我还是会回去。”

“那么给你一个合理的原因你就不回去?”

他一愣,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回去不是为我自己,是为我的歌迷,我答应办生日会的。”

“那今后就不要随便答应别人什么事。”

他终于生气了,目光紧收,眉头微皱,一扫之前的温雅。

“你到底讲不讲理?!”

叶茂菁还是一如往常:“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那你和我经纪人去交涉吧。”他甩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那你多半是不用回去了。”他在他身后说了一句。

他又转过身来,看着他。

前几天还风平浪静,今日却莫名发难,他连导演制片都说好了,不想最后反对的却是叶茂菁。

叶还在火上加油:“不信吗?我们可以试试。”

他咬着嘴唇:“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看我说的话有多有用。”

他冷笑一声:“通过限制我的自由吗?”

“你明知道这几年我一直放你绝对自由。”

“我的自由不用你来放。”

“可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不放人,你回不去。”

他一扫往日的和善与万事无所谓,结结实实用他之前的话回他:“是吗?我们可以试试。”

叶茂菁突然笑了。

“会懂得争,说明还有希望。”

他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带点薄怒:“你真会寻我开心。”

不过好象是叶公子的乐趣所在。

他起身去开了瓶酒,帮他斟了一浅杯。

杯子递给他,他瞪着眼没有接。

“我还是会回台湾的。”

“随便你,反正你已和剧组的人说好了,我要是反对别人就该多想了。”他把酒杯放桌上:“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反对到底。”

原来他一早知道了,害他前面认认真真地同他吵,真有空。

啊是,吵,真难得。

他恢复往常的样子,轻轻松口气,看看自己的手指。

叶茂菁这时又说:“不过你回去做什么呢,自己的生日过给别人看?”

他抬头:“他们是我的歌迷。”

“你认识多少?还不是一群陌生人。”

他不语。

“等你发了唱片,有的是时间回去做宣传好让他们不忘记你。”

他就是这样直接看待他和歌迷们的关系,现实而没有人情,只差没说利用与被利用。

这个男人天性薄凉。


他回剧组后,看到的是表哥,看见他回来,表哥一笑笑得随意温柔,一刹那他突然觉得有点感动。

好在只是刹那。

表哥同他说:“我家人到上海来看我了,我带他们去玩。”

他笑表哥:“你上海才来了一个月,就带人家去玩。”

全忘了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助理呢,他们一直都很想逛上海。”表哥说:“不过我很想逛逛台湾。”

他“哦”了一声,等待下文。

表哥继续说:“到时候你能陪我吗?”

他说了一句好,看看表,说:“你什么时候走?”

表哥不回答,只是说:“汉良你心不在焉。”

说的是中文,那是表哥学会的成语,用得恰道好处。

表哥叹口气,拿起衣服打算走。

他愧疚,马上说:“不不,我是在想什么时候去韩国,可以找你。”

表哥却突然高兴起来,他问他:“你愿意去韩国吗?”

他没听明白:“愿意啊,去韩国旅游,最好能找个认识的人做导游。”

“我是说,汉良,你愿意去韩国发展吗?”

他一怔。

“我可以帮忙。”

怎么会扯到这个问题上的,他懊恼,随口说的话,表哥却认真起来。

表哥继续说下去:“到了韩国,我一切都可以帮忙。”

他微笑,下意识后退一步,说:“我会考虑的。”

表哥最后离去,未见与家人团聚时该有的雀跃。

他开始自责。

没有马上答应只是出于本能,他甚至未多加思索,便直接那样说,现在回想,甚至自己都想不到原因,去外国发展也是一个机会,为何自己要拒绝。

该高兴才是。

他这时猛然想起表哥算是个国际明星,好莱坞片商都曾请过他,而他一直待表哥如兄长,竟然忘了这一点。

这样想来,表哥刚才的邀请更属不易,他不该那么回答,等表哥回来,定要好好重新说一次。

然而这次轮到表哥一夜未归。

他等到12点便窝进了沙发,他知道表哥去陪家人,不回来属于名正言顺。

房间静得有些耳鸣,没有叶茂菁的电话,没有表哥的声音,现在房间里只有他自己,辗转一会儿,他推了一盘Robin Williams的演唱会看,越开越兴奋,只差没在深更半夜和着音乐一起跳起来。

表哥在的时候是不会看的,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天南地北地聊天,然后渐渐睡去,表哥至今不知道他喜欢看各种各样的演唱会。

待表哥晨时回来,只见他穿着睡衣大手大脚睡在沙发边缘,稍一翻身就有掉下去的趋势,电视机开着,屏幕的光照耀一室。

表哥走过去小心帮他盖好被子,关了电视机,洗了把脸,他知道他是下午的戏,于是轻轻关上房门,便去了片场。

而他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被一个电话吵醒,迷迷糊糊抓来手机一看,却是唱片公司经纪人。

电话接完,他睡意皆无,坐在沙发上发一会儿呆,怔怔看着四周。

过了很久起身去梳洗,一小时后也直赴片场。

今天没有和表哥的戏,碰不到,话也无从说起,他也没有放在心上,显然心有杂念,半天没有说话,捧着杯水一个人走来走去,王小姐笑他像个幽灵。

晚上才见的表哥,见表哥一脸兴致昂然,拿数码相机给他看他们一家人在外面拍的照片,其乐融融。

他指着里面的小孩:“这是你儿子呀?”

表哥笑着点点头。

“真可爱。”他笑起来。

“汉良你也喜欢小孩?”

他点点头:“我喜欢大家庭,孩子越多越好。”

说完想想不对,又补一句:“当然最好都要可爱的。”

他朋友曾经笑过他,说女孩要像安吉拉,男孩要像彼得潘,否则他概不认养,他忙说不是,只要是他的孩子他都喜欢。

然后两人哈哈一笑。

往事历历在目,不过孩子这档子事就算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太遥远。

表哥见他沉思,用手在他眼前晃晃。

像追命中毒后智力退化那时一样,铁手的手在他面前晃晃,追命眼神茫然伸手去抓,像足小孩。

他果然默契,半真半假地入戏般伸手去抓他的手,不想他的手并没有躲开,抓了个正着。

表哥的手是温暖的。

他笑着放手。



生日将近。

那一日接到叶茂菁电话,说了几话后,叶随口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他说:“我要去哪里?”

对方一顿;说:〃怎么了?〃

“没什么,我不用走了。”

叶茂菁不再问下去。

他很平静地说:“我知道我现在没人气,撑不起来,他们要取消也很正常。”

“也许交给你的影视经纪人会好点。”他同夏先生打过交道,深知对方能力。

“不用了。”他说:“生日哪里过都一样。”

叶茂菁说:“难怪前几日制片同我说你闷闷不乐。”

他笑:“不会啊,我已经习惯了。”

真的习惯了。

他又说:〃你是不是一早知道了。〃

叶说:〃我只是一早料到了。〃

“为什么不早说。”

〃我记得有阻止过你。〃

〃可你没说理由。〃

叶笑:“原来还是我的错。接下去你是不是该怀疑是我做的手脚了。“

他一愣,这他到没想过。

随即说:“你不会的。”

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他听见对方笑,忙又恶狠狠补一句:“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彼此彼此,物以类聚。”

真是侮辱,他翻眼。

他之后有点庆幸,那一日不顾一切地同他争,不想一切只是徒劳,叶可以反过来刻薄他两句,好在没有。

这个时候面子大过一切。


到了生日前一天,剧组突然热闹了起来。

制片跑过来和他说:“汉良啊,戏多,我们抓紧一下,赶零点。”

他一时没准备:“什么?”

“我们帮你买了大蛋糕。”

“…………”

“听说明年你就30啦,这次的生日也算满重要的。”

顶心顶肺的一句话,听得他声音都上扬了八度:“哪有,后年才是啦。”

制片还是笑嘻嘻的。

表哥也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略带点惊喜地说:“汉良你今天生日?”

他笑得很开心地点点头。

“你小子,不早说。”

这也是表哥最近学会的切口,冷血师弟说这在中文里表示亲昵,于是表哥看到朋友,逢人就说。

他继续笑:“本来没打算过的。”

也不知道剧组怎么会有这个安排。

表哥说:“我都不知道。”

他只是笑。

那边制片已经捧出了蛋糕。

条件简陋,以椅充桌,人只好站着。

他一身追命的装扮,白衣长袍,长发垂腰,切蛋糕时,一手还裹着外衣。

制片和编剧一左一右看着他,并不宽敞的室内站满了人,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虽然并不隆重,但是热闹随意。

他心情完全好起来,略弯着腰,慢慢切着蛋糕。

生日宴在零点敲过后结束,接着他们继续赶戏。

他一直没有忘记那次的生日,于是当后来照片洗出来时,他特地要了一份,放在自己的官网,兴致极好地加了一段评语。

也是后来拿到照片时,他才发现那时候,表哥正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他,那么专注。

有些事情总是后来才知道。
转眼已是十二月。

他最终还是换了经纪人,部门一个个跳,一纸纸文件传来,到了最后,从麻木到烦躁。

那边永无着落,这边赶戏赶到昏天黑地。

“不赶不成戏。”表哥同他说:“我们那里的俗语。”

他请教韩语发音。

表哥念给他听,末了说:“中国有什么俗语吗?”

他想了半晌:“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待他向表哥解释完,表哥一副了然状:“你就是这样追女孩子的。”

他笑:“我已经很久没追女孩子了。”

“那谈恋爱了?”

他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表哥四处找人教中文,剧组里人人都是他的老师。

他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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