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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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青春-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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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走呀,这不是和你商量吗?我的大才子,你怎么火气这么大呢?算了,不用考虑啦,八千就八千。但是咱们可要说好了,三个月后,你把稿子务必交给我,我和人家出版社说好的。”    
    “没问题,我比你讲信誉。”我说。    
    “够哥们儿,有时间一起喝酒。我过几天去上海参加一个书市,先摸摸行情,看有没有更来钱的道儿,咱俩是哥们儿,以后多合作几回,有钱大家赚。”张镇宇把签好的协议书和小说大纲塞在一个牛皮纸口袋里,塞在我的皮包里,然后把我送到了门口。    
    在我生活的这个城市里,帮张镇宇写小说的枪手大概有五六个,也就是说,长期被他剥削的文学爱好者有五六个之多。按照行规,我们几个枪手之间互相不太认识,也很少来往,但是我知道张镇宇给稿费的上限绝对不会超过一千字八十块人民币。两年前,张镇宇还是个在道外图书市场卖盗版书的小贩子,后来通过朋友关系,和沈阳书商葛文轩混到了一起。葛文轩做的图书生意挺大的,他给张镇宇一个合同价去淘书,说白了,就是做图书经纪人。谁也没想到,张镇宇干了不到两年,生意越来越大,白手起家不说,自己还另起炉灶了。这不能说张镇宇多么有能力,主要是因为现在社会上写小说的人过度泛滥。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在鱼龙混杂的互联网上,你如果想找个会写小说的人做枪手,比在大马路边上找个刮大白的外地力工还容易!    
    为了赶一个急活儿,张镇宇曾经在网络里招募过枪手,第一天发完信息,他就去沈阳了。后来据他讲,三天后回来看信箱,收到了八十多个写手的留言。读得他眼睛都花了。后来,在朋友聚会上,他深有感触地对我说:我靠!现在什么都值钱,就他妈文人不值钱。你知道吗?半年前,我找个枪手写武侠小说,最低给过20块一千字,他还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呢。    
    张镇宇以前说的话,我很少信。但是,他的这句话,我不能不信。互联网里什么新鲜事儿都有,除了制造一夜情之外,绝对是个孕育广大文学青年的地方。要我说,什么东西就怕泛滥,只要一泛滥,就他妈的不值钱了,譬如夜总会里的二人转、歌厅里的小姐、铺天盖地的网络小说以及成群结队的写手。    
    生活是经不起思考的。有些事情一看就明白,而有些东西越琢磨越糊涂,譬如爱情。    
    我和张镇宇的前妻安靖雪从小青梅竹马,直到她出嫁后的第二年,我才从单恋的苦海中爬上岸。本以为属于自己的爱情,却被别人半路抢了去,放到谁身上都要难过一段日子的。这期间,我遇见了苏菲,她的意外出现,把我的心房再一次装得满满的。事实上,我是一个感情很丰富的人,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我这种人最大的特点是:容易得抑郁症。    
    弗洛伊德的书,我没有看完就被朋友借走了。后来,据借书的朋友讲,他看完书就得了抑郁症,看谁都像有病,清高得不行。我猜他一定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其实,心理学方面的书不能研究太透彻,否则很容易跌到弗洛伊德制造的语言陷阱里。    
    刚认识苏菲的时候,我和她一起逛书店,买了一本精装的《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并且花费两个多月的时间强迫自己一字不漏地读完。值得庆幸的是,那本书让我的灵魂再一次出走,但不是向下,而是向上。我终于完成了一个普通文学爱好者的蜕变,成为了一个冷血的文学枪手。    
    从那以后,我暗自下定决心,不断地告诫自己:生活已经这样了,就不能再那样了。做枪手,一定要做到底。


第一章楚老二的情妇

    04。    
    平时,和大多数城市居民的生活状态相同,我也在为了生存而勤奋地工作着。我所在的这家广告公司整体规模不大,公司的老板叫何大维,小个子,平头,身材短粗。由于他过于肥胖,走起路来像一个圆圆的大号啤酒桶。    
    何大维这会儿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呢,他的嗓音忽高忽低,好像在和报社那面的广告负责人讨价还价。我们公司刚接了一个广告订单,那个江西某药厂的推销员整天没事儿就来骚扰我们,一进公司就瞪眼珠子问我们广告什么时候见报?还要挟何老板不按时发稿,他就拒付余下的尾款。    
    设计部的大美女唐娜已经是第三次进去倒茶水了,她的小牛皮高跟鞋敲打在灰白色的复合地板上,发出咔咔的声响。唐娜身上的法国香水味道和司机老马身上的烟草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老马是个很专一的人,他抽了一辈子灵芝牌香烟,始终没有换过牌子。公司里的同事们对老马的气味早就习以为常,可是对唐娜小姐散发的香水味却敏感得不行,她总喜欢换香水牌子,经常把大家搞得春心荡漾的。    
    “唐娜,你今天真漂亮。”外联部的业务经理陈晓明故意等唐娜走过去,才突然发出了一句言不由衷的感慨。    
    他的话像个无形的钩子,唐娜马上转过身看着他说:“是吗?谢谢你的夸奖,呵呵。”    
    “你用了什么牌子的香水,我没闻出来。能告诉我吗?我想给女朋友也买一瓶。”陈晓明的话说得情深意切。他平时跑广告,嘴皮子练得特别棒,人送外号“陈大嘴”。用老马的话说,陈晓明的嘴就是一把大片刀,闲着不用也得找个人磨磨。他平时很喜欢和公司里的小女子们打情骂俏,一天不逗逗嘴,浑身就不自在。    
    唐娜从化妆包里拿出香水瓶子,走到陈晓明面前说:“喏,就是这个牌子,法国进口的。”    
    “嗯,气味不错,闻香识女人啊,唐小姐的品位就是比一般人高出一个层次。这香味闻起来就让人蠢蠢欲动的。”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唐娜抢过瓶子,摇摆着丰满的小屁股走开了。    
    陈晓明对她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揉揉鼻子,说:“哈哈。我说的可都是真话啊。”    
    唐娜没再搭理他,重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唐娜可是个老江湖,她知道如何躲避一个男人的骚扰,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予理睬。现在这个社会环境不同于从前,白领女人越漂亮,就越容易遇到男人的骚扰,女人越理睬,男人们越是得寸进尺,如果不理睬的话,男人们往往自讨没趣,敬而远之。    
    多少有些尴尬的陈晓明撇了撇嘴,回头对我说:“哥们儿,你那个文案做完没有啊?客户给我打过三四遍电话了。”    
    我回答道:“快了,明天一大早我就把策划书给她送过去。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半个月前,我们公司做了一单户外广告,委托方是南岗地下商业城的一个女老板。她叫丁薇,专门做服装品牌代理,模样长得很一般。因为业务上的原因,我和她接触过几次,感觉这个人还不错的。丁薇的身材十分娇小,雪白的脖子上总挂着一条白金项链,单眼皮的小眼睛看人时追魂夺魄的,对大多数心猿意马的男人很有杀伤力。    
    “我能不急吗?这个大单做下来,我的钱包可就鼓了,大家都宽绰一下嘛。”    
    “呵呵,薪水刚发几天啊,你又没钱了?”    
    “你知道吗?我新交了一个女朋友,上几次街就把钱用光了。她特别爱吃西餐,可把我折磨坏了。”陈晓明压低声音说。    
    “你有钱吗?先借我一千块。”    
    “没有那么多。”    
    “有多少?”    
    “五百多。”我翻出钱包,仔细数了数。    
    “五百也行,我明天就还你。”    
    “好吧。”    
    我和陈晓明的个人关系一直不错,交往五年多了,他向我借钱的次数绝对不下五十次。他有句话时常挂在嘴边上——“哥们儿,谁让你和我是好朋友呢,先不说借,我和你要钱,你还能不给啊?”    
    我的回答肯定是:不能不给。    
    1998年7月,在卡萨布兰卡酒吧里,陈晓明曾经救过我的命。那天,我喝多了,从卫生间出来,脚下一滑,不小心把手放在了黑社会头子楚老二情妇的小乳房上。那个女人像遭受了奇耻大辱,楞说我非礼她,找来楚老二为她撑腰。当时,楚老二掐住我的脖子,非要当场捏死我,是陈晓明在身后一啤酒瓶子把他打晕的。    
    楚老二在哈尔滨的黑道非常有名,手下几十个兄弟,都是不要命的狠角色。为了逃避楚老二的追杀,我和陈晓明连夜跑到河北省,四处晃荡了将近两年不敢后东北,后来楚老二的帮会被政府端了老窝,我们才敢回来。    
    据说楚老二的情妇现在跑到了北京,成了很有名气的大歌星。我后来在电视上见过她一次,嘴唇还那么厚,站在舞台上连蹦带跳的。谁也不会相信她1998年在哈尔滨的夜总会里干过小歌手,现在的她成了当红歌星,那段在酒吧里唱八首歌曲才二百块小费的日子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滴玲玲……    
    陈晓明把钱揣在口袋里,刚回到自己的座位,我面前的电话机猛然间响了起来。    
    “喂,你好。哪位?”我低头看了看话机屏幕,这个尾数是567的号码十分陌生。    
    “我是安靖雪。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哦,没事。你说吧。”我关掉电脑音响说道。    
    “我们还是见面聊吧,就几句话的事儿,还是当面和你说比较好一些。”    
    “好吧,在哪里?”    
    “你们公司的楼下有个餐厅,下班后,我去那里等你。”    
    “好的。”    
    “再见,老同学。”她不紧不慢地说。    
    “再见。”    
    关掉电话,我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回过神来。安靖雪找我有什么事呢?


第一章池塘里的泥鳅

    和安靖雪失去联络快半年了,她离婚后一直很少在我们的社交圈子出现过,据说张镇宇给她的青春损失费有七八十万,这还不包括河畔花园的房子。周围朋友们对安靖雪的失败婚姻慨叹之余,都弄不明白她是如何从张镇宇这个吝啬鬼的口袋里掏出那么多钱的,因此,大家对她的好奇往往多于怜悯。    
    想起安靖雪,我不由得想起另一个老实巴交的悲剧人物。他的大名叫任怀民,和我是大学同学。大三时,他暗恋过安靖雪,曾经抱着鲜花去女生宿舍求爱,被管理员刘大妈举着扫帚撵得满走廊乱跑。    
    我上大学的时候,正是国内武打片盛行的年代。由于全民健身运动的普及,善良的群众们把健康养生当作了生活里的头等大事。任怀民同学是个河南人,性格内向,平时少言寡语,周围朋友没几个,却对中华武术情有独衷。大学三年级,他照着武术杂志上的插图练过不下十几种拳法,最终都半途而废了。后来,他经历了刻骨铭心的失恋,情绪更加低落得不成样子。某个清晨,他孤身一人去兆麟公园闲逛,在公园门口看见很多老爷爷老奶奶打太极拳,由此深受启发,无师自通地练起了气功。一般练气功的人都会主动找师傅教,可是他不用,全靠自学成才。到后来,在所有人都不太注意的情况下,他走火入魔了。    
    记得那年夏天,我们几个同学在学生公寓里玩牌,任怀民自己在上铺仰脖躺着练功。突然,他从床上猛地窜了起来,大吼一声:    
    “同学们,我给你们买汽水去!”    
    说完话,他一个箭步跳上窗台,出去买汽水了。这里必须说明的是:我们寝室在六楼。    
    当时我们都惊呆了!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了任怀民的身体和水泥地接触的声音。只听“啪”的一声闷响,那个看似阳光明媚的中午就立刻被压抑的悲伤气氛笼罩了。他刚过完21岁生日,还没有交过女朋友,就与这个世界永别了。仔细想想,他真的很可怜。    
    如果安靖雪和任怀民成为恋人,任怀民就不会死了,有时候我经常这么想。但是,生活毕竟是生活,即使最平庸的生活也绝对不会掉头重来的,更何况安靖雪根本就没把任怀民放在眼里,更不能放在心上了。    
    安靖雪在大学时代相当疯狂,正式处过的男朋友少说也有七八个,业余生活别提有多丰富了。上大二的时候,我冒着极大的风险,用左手握笔给她写过匿名情书。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在晚自习时,她把我拽到了阶梯教室外面,说有人写情书给她,让我帮忙分析一下是谁。我当时没敢说是自己写的,因为旁边还有她男朋友,我可不想把事情弄复杂了。她当时的男朋友是学院篮球队的中锋,按照当时的体力衡量,我肯定打不过他。    
    由于很久未检修,学校走廊里的日光灯已经残缺不全。借着微弱的光线,我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情书,对安靖雪说道: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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