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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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春秋-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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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满城风雨,我当然怕。”
  “你来,不是为怕而来的。”
  “有人要我带口信,你要不要见他?”地不收低声说。
  “阎王爷我也要见。”
  “好,他来了。”地不收举手一挥,楼梯口立即出现一个獐头鼠口,打扮像个泼皮的大
汉:“他叫李四。你们谈谈,我不便涉入。”
  地不收匆匆下楼,大汉则走近接替了地不收的位置。
  “小雍,你已经不是龙江船行的伙计。”大汉李四低声说:“实在犯不着为了找回招牌
的事,替龙江船行冒不必要的风险。”
  “话不是这样说,李四兄。”他正经八百地说:“船行被人摘掉招牌时,我还是船行的
伙计,算起来我也有一份责任。
  周东主待人不薄,御下有恩,就是因为我在风雨飘摇中离开了船行,在道义上我觉得有
所亏欠,所以我才甘心情愿替周东主尽一分心力,有什么不对吗?”
  “好汉子的作为,佩服佩服。”
  “好说好说。”
  “廿两银子,我带你去。”
  “去干吗?”
  “看招牌藏匿的地方。”
  他毫不迟疑地从腰囊掏出两锭纹银,放在大汉面前。
  “这就动身吗?”他泰然地问。
  “你信任我?”李四大感意外。
  “廿两银子的交易、这点损失在下承担得起。”
  “我不是指银子的损失。”
  “哦!你是指危险?呵呵!”他大笑:“天下间任何事都可能有危险,喝口水也可能被
呛死呢!南京这半月来,死了几十条英雄好汉。
  龙江船行为了那块招牌,已经丢了几条人命,就算多加我一条,地狱里决不会有鬼满之
患,我又有什么好怕的?你老兄拿了这廿两银子,同样冒了万千风险,你怕吗?”
  “没话说,我服了你。”李四将银子收下:“不急,吃饱了动身还来得及。”
  城墙挡不住这些牛鬼蛇神,他们是从聚宝门的西面城角爬城而出的。
  走上了至士山镇的大道,夜黑如墨,道上鬼影俱无,走了六七里,毫无所见。
  两人埋头赶路,雍不容不问,李四不讲,可算是妙配。也许,两人心中皆有打算,不需
要沟通。
  这一带是冈陵起伏区,沿途偶或可看到小村落,茂林修竹,小溪池塘、桑田麻地与及田
野散落。视界不良。
  大道倒还宽阔,夜间赶路仅可放开脚程,不怕惊世骇俗。
  起初,李四的确健步如飞,但发觉雍不容脚下更俐落,也就不再献丑了。
  路右的树林中火光一闪,随即出现一只灯笼,这是走夜路的人,最常用的照路灯笼。
  是三岔路,一条小径穿林岔人。
  朦胧灯光映掩下,可看到提灯笼的是一个虬须大汉。
  李四发出一呼哨,领先折入小径。
  虬须大汉将灯笼高举,似想看清雍不容的面貌,随即转身邻路。
  穿越树林前面两里左右,一座黑沉沉的茅屋出现在路旁。
  李四抢前叩门三下,柴门悄然而开,灯光人目。
  堂屋简陋,里面有两名干瘦的汉子,坐在八仙桌旁品茗,阴森的目光不怀好意地目迎来
客,坐得四平八稳,似乎身份地位比李四高。
  “人来了。”李四趋前行礼:“龙江船行的伙计,雍不容。”
  “应该说,是以前的伙计。”雍不容纠正李四的话:“周东主待雍某不薄,所以雍某愿
替龙江船行尽一番心力,并非以龙江船行伙计身份而来的。”
  “过来,坐。”坐在上首的干瘦汉子指指下首:“我叫周七。我不管你代表何种身份而
来,你所要的东西,不错,在我手上。问题是,你出得起我所开出的价码吗?”
  “当然我必须先听听你的价码,才能决定是否出得起。”他大马金对坐下:“比方说,
你要一座金山,就算我真有一座金山放在家里,也不见得愿意给你。”
  “当然值不了一座金山。”
  “本来就是如此。”他冷冷一笑:“有些东西本身并不值多少钱,但其价值对某些人却
是无价至宝。龙江船行的招牌,砍来做柴火只值三五吊钱。但在周东主来说,那可是他的身
份、地位、声誉……”
  “算了算了,我不是要你来说废话的。”
  “好,言归正传,开出你的价码吧!”
  “一千两银子。”周七伸出一个手指头:“那是冲你小雍份上的道义价码”
  “谢啦!”
  “明午之前,一手交银一手交货,过时不候。”
  “一言为定。”他从腰囊中掏出四锭十两装的十足赤金元宝放在桌上:“市价一比六,
折银两成四,付定金,我有权先过目。”
  “好,你很爽快,我周七够朋友,跟我来。”
  屋后柴房堆满了成捆的柴枝,搬开外面的一层,龙江船行的金字招牌果然藏在里面。
  略加验看,便知不是伪品。
  众人返回堂屋,重新坐下品茗。
  “小雍,咱们也是花了不少工夫,才找到此地的。”周七郑重地说:“这家农舍的主人
也姓周,是个殷实的佃农,他根本不知道龙江船行的招牌,为何藏在他的柴房内,前天才搬
柴发现的,恰好咱们有两位弟兄,在这附近明查暗访,得来匪易。你不会认为是咱们这些
人,是盗招牌的正主儿吧?”
  “我不问招牌是谁盗的,也不想知道你们的来源,阁下大可不必向我解释。”喝掉杯中
茶置杯而起:“我会尽快前来交清余银,告辞。”
  “你老兄这份豪气和胆气,我周七委实佩服得五体投地。”周七客气起来了:“你不怕
咱们食言?”
  “我雍不容是天生的赌徒,我赌你不会。”
  “不怕茶中有玄机?”
  “我也在这方面下了赌注。”
  “好,我等你。”周七离座相送。
  “我一定来。诸位不必送,我自己会走出去。”
  三更时分。
  雍不容出现在千手飞魔养伤的农舍。
  内腑挨了两刀,就算有灵药仙凡,也不可能在十天半月内痊愈。千手飞魔已可下床活动
手脚,但距痊愈之期还早着呢!
  由于近来太平无事,迄未发现有人向雍不容下手,因此龙絮絮已有好几天不再化装与他
一同行动。留在农舍侍候千手飞魔,一方面也为了提防意外,在这里逗留得太久了,很可能
被有心人找到了踪迹,必须小心防险。
  “那几块料,确是飞天大圣的爪牙,错不了。”雍不容的语气充满高度自信:“飞天大
圣远赴外地避祸多日,爪牙失去靠山树倒猢狲散,乘机盗走他收藏的招牌,捞几个钱以便另
谋发展,这该是最合情理的解释,也表明摘走招牌的主谋确是飞天大圣。可是,我总觉得有
些地方不对劲,可就无法指出毛病出在什么地方。”
  “那么,你何不向那几个家伙施加压力?”千手飞魔说:“用江湖朋友的手段取供,抽
丝剥茧一步步紧追,就可水落石出了。”
  “问题是:如果招牌确是被那几块料找到的,把他们逼死也枉然。”雍不容有他自己的
见解:“要查到底是那些人放出的线索,以便让那几块料找到,这可不是短期可以找出头绪
的事。
  不管怎样,飞天大圣远走外地避祸,往好处想,是他知道自己理亏,故意把招牌的下落
暴露,表示认栽,周东主奈何不了他,用这种手段摆平这件事,确也是最好的办法。”
  “你不想追究了?”
  “算了,和一些小牛鬼蛇神打交道,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就得见好即收。”
  “这几天,真没发现可疑的人物在你左右活动?”
  “确是如此,这件事委实令人纳闷。”雍不容苦笑:“唯一的合理解释,是天道门达到
歼除天下群雄目的之后,放弃南京的基业迁走了。他们不找我,我不可能着手刨他们的根,
而且也师出无名,除非……”
  “除非什么?”
  “龙老伯,除非由你出面,把所发生的事故全部公诸天下,我也将两次被他们劫掳的经
过公开。”
  “不可能的。”千手飞魔苦笑:“即使谣言没说千手飞魔是天道门主,也没有人相信一
个世所仇视,被称为魔中之魔的人。所说的任何说词。你,一个龙江船行的小伙计,有多少
人肯相信你的话?谁承认你是老几?”
  “看来,南京这场大风暴,已没有我的事了。”
  “我也要走了,得找地方养一段时日的伤。”千手飞魔沮丧地说:“想做一次好人,几
乎把老命送掉,真是天大的讽刺,我还是做我的魔中之魔吧!等伤养好,我得重新找线索,
非把火焚云龙山庄的混蛋揪出来不可。”
  “雍大哥,海阔天空,你该到天下邀游。”龙絮絮不胜依依地说:“我一个女孩子,也
想在为人母之前,在天下见见世面,做一些认为有意义的事,以免日后老之将至,平平庸庸
连回忆都阙如,睁着眼睛等死。来吧!波澜壮阔的江湖在等你,我也在等你。”
  “我会记得你们。”他诚恳地说:“有一天,我会出去的。如果我愿意与草木同腐,我
又何必三更灯火五更鸡苦练武林绝学?当我把身外的牵挂放下时,也就是邀游天下的时候
了,我不想白活一场。”
  一丝隐忧爬上了他的心头,这“身外的牵挂”,他真的能放得下吗?
  四更天,他出现在江东门的一座小屋后院。
  “真有下落了?”一个隐身在大树下的黑影踱出问。
  是他的兄长有涵,在大胜镇,谁都知道雍老爹的长子雍有涵,是个老老实实,只会下
田,连到镇上逛都毫无兴趣的标准殷实农夫,镇上的人,几乎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
  “是的,有下落了……”他将经过—一说了,也将分析的结果说出。
  “能够善了,这是相当令人满意的结局。”雍有涵是个修养到家的人,一般家庭中的长
子,通常以老成持重者居多:“这件事你办妥之后,我们不欠周东主什么了,你以后的打
算,爹交代由你自己决定。”
  “办妥之后,我会向爹请示。”他心花怒放,这表示身外的牵挂终于放下了。
  “要小心,别忘了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的一刹那,都可能有不测之变。”
  “我会加倍小心的。”
  “天道门的事到底怎样了?”
  “不知道,反正他们似乎平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从四面八方赶来兴师问罪的劫后余生
者,恐怕已逃出千里外,今后再也没有人敢提天道门的事了。”
  “爹不干涉你的作为,但要你记住:无愧于天,无作于人。”
  “家里怎样了?”他转过话锋。
  “徐家正式号令南京的城狐社鼠,这期间应酬频繁。我三夜侦查,毫无发现。你说徐霞
可能练有歹毒的邪功阴煞真气,我告诉你,徐定远一家男女至亲,都具有这种可怕的邪门专
学。二弟,你的估计正确。”
  “真的?”他心中暗惊,原来龙姑娘确是被徐霞用阴煞真气击伤的。
  “半点不假,我亲眼见他们在练功房练功。这期间,没有任何人接近我们家,也许天道
门撤走了,无需为了天地不容的事横生枝节。爹已经重布奇门遁甲,家中的事你不必耽心。
对徐家,我们会特别留神。”
  “我总有点不放心,总觉得早晚会有杀手到家里生事。”他有点不安地说:“而且,我
有预感,早晚不是我去找他们,便是他们来找我。我与天道门之间,似乎有一根看不见的线
索牵连着,双方早晚会缠在一起,不死不休。好了,我该走了。”
  “银子筹足了吗?”
  “足够了。”
  未牌初,他便到了茅舍前。
  四周杳无人迹,柴门紧闭,寂静如死。
  心潮一阵汹涌,毛骨悚然的感觉震撼着他。
  不是他来早了,而是有了意外变化。
  站在茅舍前面的广场,他定下心神,吸口气三吐纳,虎目半闭,心意神内敛,他成了一
个石人。
  四周身外的声息,在他耳中息息俱现,连虫行蚁走也清晰可闻。
  他不是单纯地用耳听,而是用心神去探索。这是人类久已失去的一种先天本能,一种不
可理解的,在目下知识范围中无法接受的感觉,一种神秘得超越常理的潜能,在他身上发
生、出现了。
  这种发生、出现的或然率,只有千百亿分之一,只有在宇宙某一种力场发生突变,某一
种未知因素出了意外,某一种机遇发生超异的变化,才会在某一特定人物身上出现了这种异
象。
  先知先觉的人,知道有这种潜能存在,所以穷毕生精力修炼,找寻、摸索……
  信佛的人,想苦修成佛,佛的所谓六识,就指这种潜能。
  谁不想修成天眼通天耳通?但成功的机会决不可能超过千百亿分之一。
  “信玄的人,想修成仙,他与天地同寿,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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