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内特私家侦探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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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内特私家侦探事务所-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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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板上的声音把我惊醒,使我急忙起床,半睡半醒地在黑暗中摇摇晃晃往前走。
我想起了圣体盒。不会有人把它偷走了吧?我高声喊道:
    “谁?……”
    没有人答应我,但是我肯定有人站在我面前或者在我的身边,而且我也肯定有
人跨越窗子进了房间,因为我感觉到从外面吹进一阵凉风。我摸索着,拿到了手电
筒,推动开关,举起来照着。于是,我在转瞬之间,看见在一顶灰色垂边帽的下面,
翻起的栗色衣领的上面,有一张如做怪相的丑脸。在那个丑脸上张开的嘴巴里,我
清楚地看见,左边有两颗金牙。我的手臂受到突然的猛击,那人使我的手电筒脱手
落地……我朝那个方向猛扑过去。但是,他在哪里呢?我不是在团团转吗?总之,
我撞在壁炉的大理石台面上,正好跟窗子相对的地方。等到我终于找到了火柴,卧
室里只剩下我自己。在阳台的边缘,靠着一把梯子,有人把梯子从我的库房里偷了
出来。圣体盒已经不在平时收藏它的地方。我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向圣器室跑去。
宝物都不见了。”
    德索尔神甫第三次擦去脸上的汗。他已经汗流满面,直往下滴。
    “当然,”巴尔内特说道,“那个天窗已被撬坏了,报警的绳子也被割断了吧?
这证明,那个作案的人熟悉周围环境和您的生活习惯,对吧?本堂神甫先生,接着
您去追捕盗贼了吗?”
    “我错误地大呼捉贼,我感到很遗憾,因为我的上司不愿意声张此事,会责备
我把此事公开而惹起议论纷纷。幸好,只有我的邻居一个人听见我的喊声。德·格
拉维埃尔男爵二十年来亲自经营在公墓另一边的农庄,他同意我的意见,在报警与
提出控告之前,应该努力去找回被盗的物品。因为他有一辆小汽车,我就请他去巴
黎找贝舒警探。”
    “我是早上八点钟到这里来的,”贝舒说道,充满骄傲。“到了十一点钟,就
解决了问题。”
    “嗯?你说什么?”巴尔内特惊讶地问道,“你抓到了罪犯?”
    贝舒把食指伸向天花板,故作庄重姿态。
    “在那上面,关在顶楼,由德·格拉维埃尔男爵看管。”
    “真没想到!干得真漂亮!讲给我听,贝舒,简单地讲,行吗?”
    “一个简单的案子,”警探说道,由于渴望得到夸奖,有点像在讲蹩脚法语,
“第一,在湿地上有许多脚印,分布在教堂与本堂神甫住宅之间;第二,检查脚印
证实作案者仅为一人,他首先把偷到的贵重物品搬运至某个地方,然后回来准备侵
入本堂神甫住宅;第三,第二次偷窃企图落空后,又去取赃物,从大路上逃走了。
人们跟踪到伊波利特客栈附近,就不见脚印了。”
    “你马上就去询问客栈老板……”巴尔内特说道。
    “客栈老板回答说,”贝舒继续道,“‘一个戴灰色帽子、穿着栗色外套、有
两颗金牙的男人吗?但那是韦尔尼松先生,旅行推销饰针的……我们都称他为“三
月四日先生”,因为他每年三月四日都到这里来。昨天中午,他坐着马车跑来,把
马车放入车库,吃过午饭就去拜访他的主顾。’
    “他是什么时候回客栈的?’
    “凌晨两点正,像往常一样。’
    “他现在走了吗?’
    “已经走了有四十分钟了,朝着尚蒂伊方向。’”
    “接着,”巴尔内特说道,“你就去追捕他了?”
    “男爵用他的汽车载我去追。我们赶上了韦尔尼松先生,不理睬他的抗议,强
迫他驾着马车掉头往回走。”
    “啊!他招供了吗?”巴尔内特问道。
    “他招供了一半。他回答道:‘什么也不要对我的妻子说……别告诉我的妻子!
……’”
    “那些宝物呢?”
    “马车厢里什么也没有找到。”
    “那么,罪证确凿吗?”
    “确凿。他的鞋子跟公墓里的脚印完全相符。此外,本堂神甫先生肯定傍晚在
公墓遇见过这个人。因此,没有疑问。”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不妥呢?你为什么要叫我来?”
    “这个嘛,是本堂神甫先生有异议……”贝舒很不满地说道,“在一个次要问
题上,我俩的看法不一致。”
    “次要问题……这是您说的,”德索尔神甫发表意见道,他的手绢仿佛是从水
里捞上来的一样。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本堂神甫先生!”巴尔内特问道。
    “啊,是这样的,”德索尔神甫说道,“这涉及到……”
    “涉及到什么?”
    “涉及到金牙齿。韦尔尼松先生确实有两颗金牙。只是……”
    “只是什么?”
    “这金牙是在右边……而我见到的那人的金牙是在左边。”
    吉姆·巴尔内特不能再保持严肃了。他突然笑得浑身乱晃。由于德索尔神甫正
注视着他,神情惊愕,于是他大声说道:
    “在右边?多么大的灾难!但是,您有把握,肯定没有弄错吗?”
    “上帝为我作证。”
    “那时您遇见过这个人吗?……”
    “在公墓里。这确是同一个人。但是在夜晚恐怕就不是同一个人了,既然他的
金牙是在左边,而那个人的金牙在右边。”
    “他大概把金牙的位置掉换了吧,”巴尔内特打趣道,笑得更加厉害。“那么,
把那个人带到这里来吧。”
    两分钟以后,韦尔尼松先生进来了,可怜巴巴的,弯着腰,满脸愁容,唇髭下
垂,德·格拉维埃尔男爵是个肩膀宽阔的健壮乡绅,手里捏着一支左轮手枪,押解
着韦尔尼松。韦尔尼松似乎十分震惊,立即开始唉声叹气地说道:
    “我根本不明白你们的事件……珍贵物品,一把砸烂的锁?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招认吧,”贝舒命令道,“不要结结巴巴地讲!”
    “我什么都肯招认,只是千万别告诉我的妻子。千万不要告诉她。下星期,我
要跟她在我们家里相见,在阿拉斯①附近。我应该到那里去,什么也不要让她知道。”

    ①法国北方加来海峡省的城市。——译注

    激动与恐惧使他的嘴巴斜斜地张开,在那条缝里,可以见到两颗金属假牙。吉
姆·巴尔内特走过去,把两个指头伸进那条缝里,严肃地总结道:
    “假牙是固定的,的确是在右边。而本堂神甫先生看见的是左边的假牙。”
    贝舒警探勃然大怒。
    “这推翻不了定论!……我们抓住了盗贼。多年来他到这个村子里来,就是为
了策划这次行动。他正是罪犯!本堂神甫先生也许看错了。”
    德索尔神甫庄重地伸出双臂:
    “上帝为我作证,金牙确实是在左边。”
    “在右边!”
    “在左边!”
    “算了吧,别争了,”巴尔内特一面说,一面把他俩拉到旁边。“总之,本堂
神甫先生,您有什么要求?”
    “给我一个确实可信的解释。”
    “否则呢?”
    “否则,我就告到法院去,从一开始我就应该这么做。如果这个人没犯罪,我
们就无权扣留他。然而,袭击我的那个家伙的金牙,是在左边的。”
    “在右边!”贝舒大声说道。
    “在左边!”神甫坚持道。
    “不在右边,也不在左边,”巴尔内特劝阻道,开心极了。“本堂神甫先生,
明天早上我把罪犯交给您,就在这里,九点钟,他亲自告诉您宝物在什么地方。您
在这把图椅里过夜,男爵先生在另一把圈椅里休息,韦尔尼松就捆绑在第三把圈椅
里。贝舒,八点三刻钟,叫醒我。准备好烤面包片,巧克力,连壳溏心蛋等等。”
    这天傍晚,差不多到处都能见到吉姆·巴尔内特。有人看见他在公墓里逐一查
看坟墓,检查本堂神甫的卧室。有人看见他在邮局打电话。有人看见他在伊波利特
客栈里,跟客栈老板一起吃晚饭。有人看见他在大路上和田野里。
    他凌晨两点钟才回来。男爵和警探紧挨着镶金牙的人睡熟了,鼾声如雷,似乎
在进行比赛,谁都想压倒对方的鼾声。韦尔尼松听见巴尔内特回来的响声,唉声叹
气地说道:
    “千万不要告诉我的妻子……”
    吉姆·巴尔内特朝地板上一倒,立刻就睡着了。
    八点三刻钟,贝舒把他叫醒。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巴尔内特吞下四片烤面包,
巧克力,几只连壳溏心蛋,叫他的听众坐在他身旁,说道:
    “本堂神甫先生,我的诺言在预定的时刻就兑现。而贝舒你呢,我将让你看到,
所有的职业技巧,诸如脚印指纹、香烟头和其他废话等,在一个依靠一点直觉与经
验的清醒的头脑所提供的直接论据面前,就没有什么分量了。我先从韦尔尼松先生
讲起。”
    “我甘愿忍受一切侮辱,只要别告诉我的妻子。”韦尔尼松结结巴巴地说道,
仿佛被失眠与不安弄得颓唐不堪。
    吉姆·巴尔内特说道:
    “十八年前,亚历山大·韦尔尼松作为一家饰针厂的推销员到处旅行,在这里,
瓦纳伊村遇见了一位名叫安热莉克的小姐,她是附近的裁缝。他俩一见钟情。韦尔
尼份请了几个星期的假,追求安热莉克小姐并把她带走,安热莉克非常爱他,对他
温柔体贴,使他幸福。不幸她在两年后离开人世。他感到万分悲痛,难以自慰。尽
管他后来经不住奥诺里娜小姐大献殷勤,跟她结了婚,但是他对安热莉克的思念更
加强烈,尤其是因为奥诺里娜,这个妒嫉心很重又爱吵闹的女人,不停地折磨他,
指责他有外遇,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向她透漏了全部细节。从此,亚历山大·韦
尔尼松每年都要到瓦纳伊来作一次神秘感人的朝拜。韦尔尼松先生,我俩的看法一
致吧?”
    “随便你们怎么样做,”韦尔尼松回答道,“只是……”
    吉姆·巴尔内特继续道:
    “因此,韦尔尼松每年都乘坐马车来一趟瓦纳伊,不让奥诺里娜知道。他在安
热莉克去世的忌日,来到她所希望安葬的公墓里,跪在她的坟墓前默哀。他到当年
他俩相遇那天一起漫步过的地方去散步,一直到他该回客栈的时候才回到客栈。你
们可以看见离此不远的一个普通的十字架,那上面的铭文把韦尔尼松先生的习惯告
诉了我:

    安热莉克
    长眠于此
    殁于三月四日
    挚爱她的亚历山大哀泣!

    “你们现在该明白,为什么韦尔尼松那么害怕韦尔尼松夫人知道他的不幸遭遇。
当暴躁易怒的韦尔尼松夫人得知不忠的韦尔尼松先生,由于已故心上人的过错,涉
嫌偷窃案,她会说些什么呢?”
    韦尔尼松痛哭流涕,正像那碑文所写的那样。他想到韦尔尼松夫人的报复,预
先就大哭一场。这显然只是为了他自己的心事,故事的其余部分,他仍然百思不得
其解。贝舒、德·格拉维埃尔男爵和德索尔神甫,正全神贯注,听得入迷。
    “就这样,”巴尔内特继续说道,“一个问题得到了澄清,即韦尔尼松先生定
期出现在瓦纳伊的原因。这个结果理所当然地引导我们去解开宝物失窃之谜。这两
件事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你们都同意,对吧,如此值钱的宝物必然会引起人们的
想象,激起贪婪的欲望。偷盗的想法就会在众多参观者与本地的好人的脑袋里萌生。
偷盗的困难在于本堂神甫先生采取了谨慎的防范措施,但是对于有机会了解那些防
范措施,并且多年来能够研究地形、制定计划并且能够避免被控告的危险的某个人
来说,偷盗并不困难。因为关键在于不被怀疑。那么,为了不被怀疑,最好的办法
莫过于嫁祸于某个人……比如说,让人家去怀疑那个在固定的日期,悄悄地到公墓
去的人,那个躲躲闪闪、有古怪的习惯、一下子就令人生疑的人!于是,阴谋就缓
慢地、不慌不忙地形成了。灰色的帽子,栗色的外套,鞋印,金牙,这一切都仔细
地注意到了。罪犯将是这个陌生人,而不是真正的盗贼,即那个年复一年躲在暗处
策划其阴谋的家伙,他也许是本堂神甫家里的常客。”
    巴尔内特保持了一会儿沉默。真相已初露端倪。韦尔尼松的脸上显出受害者的
神色。巴尔内特向他伸出了手。
    “韦尔尼松夫人将完全不知道您来瞻仰墓地。韦尔尼松先生,请原谅两天来对
您所犯的错误。对不起,我昨天夜里搜查了您的马车,发现行李箱的夹层里,您放
在这并不高明的藏匿处的安热莉克小姐写的信件,以及记录您的隐私的笔记。您自
由了,韦尔尼松先生。”
    韦尔尼松站了起来。
    “等一等。”贝舒抗议道,这样的结局使他气愤不已。
    “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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