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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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雀-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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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呢?”埃立克问,脸上并没有笑容。   
  桌上忽然安静了下来,尽管时间很短,但确实有一刹那大家都没有说话。这时普拉特说,“我今天骑自行车骑了110公里,我觉得有点疼痛。做一做按摩……”   
  “乌特为什么不能给你做呢?”   
  “乌特很忙,她非常忙。”   
  “啊,艾娜也忙得很,她和我在一起。”   
  “是啊,你说得对。但我还是疼。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太走运。”   
  埃立克皱了皱眉,有点不悦,但很快又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笑容。   
  “你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了吗?是不是在回儿出事了?”   
  “没有。”   
  “那你怎么说你不走运呢?”   
  “因为我疼,可又做不了理疗。”   
  “也许你应该回去躺一会儿,休息休息。”   
  “你这样想吗?”   
  埃立克瞪着眼睛,“是的。”   
  “我也许该多喝点?”   
  “我觉得这对你不好。”   
  普拉特有些犹豫。他的眼睛一瞥,凯茨抬起头,两人的目光正好相遇,凯茨赶紧把目光避开。“也许我该回去睡了,”他说,“艾娜,我预定明天按摩,行吗?   
  艾娜抬起头来,与前两天相比像变了个人似的。   
  “行。”她冷冷地说。   
  45   
  一大早。凯茨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她迅速地穿好衣服,喝了点橘汁,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后从饭店静静的半开放走廊中穿过,走过接待厅,来到了主路上。她掷了一枚硬币,准备经过桑塔村往提纳霍跑。她实际上并不在跑步的状态,长跑与她的短跑训练有冲突,但她需要跑步。   
  凯茨轻松地出发了,步伐保持在8分钟1英里左右。她轻松地跑过高度较小的中心二期工程,往山下跑去。她保持着准确的节奏,放松、放松、放松,保持、保持、保持,这种节奏正好适宜思考问题、看看风景,她的身体和头脑在一起工作,这样它们可以比单独运转时做更多的事情。   
  昨晚爱德华·普拉特溜走的时候,凯茨觉得有点对不住他。这让她自己也很惊奇,因为直到那时为止,她一直不喜欢这个小个子男人。她想自己之所以会对普拉特产生这种感觉,肯定是因为她总对弱者自然产生的移情。要不然就是因为她不喜欢像埃立克那样欺负人,而艾娜则又表现出那样令人惊奇的冷漠。所有的这一切都交织在一起,她自己的忧愁、麦金尼斯、对瓦莱丽的思念、对莫伊拉的担心,当时她的脑子如同一团乱麻,她真想烂醉一场,然后爬回房间美美地睡上一觉。   
  这时奥托走过来,“啊,哪儿去啊?”他说,“你我,咱们俩跳舞去,然后再去干事。”   
  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他们真去了。两人又喝了点酒,醉得更厉害了。然后又跳了一会儿舞——音乐有甲克虫的、滚石的、曼弗雷德·曼思的——跳完舞他们又喝了两杯,跳了个几个舞——奥托长裤里的东西开始鼓了起来一一傻兮兮地听了会儿迷幻摇滚。最后直到酒吧关门他们才给拖了出来。接下来就听凯茨一边傻笑一边说,“哦,不,我不去你的房间。不,奥托,不,不去。”   
  奥托爬回了自己的房间,性欲当然是没有得到满足。凯茨则躺在自己的床上,两手放在两腿之间,想着自己怎么会错得这么离谱?她现在结婚了,28岁了,那么敏感。她真是痛恨自己现在的样子。   
  桑塔村静悄悄的,只有两只狗在远处的院子里盯着她。她跑上山,努力保持着7分15秒1英里的速度。   
  她没有去敲探长的门,而是一直呆在自己屋里。她要是出门的话,她肯定控制不住自己去找奥托的。于是她给汤姆·麦金尼斯的房间打电话,振铃声在寂静的夜晚响啊,响啊,就是没有人接。已经两点了,她给瓦莱丽拨了个电话。电话铃响了十几声,对方拿起电话,又掉了,然后又拿起来。   
  “是瓦莱丽吗?”   
  “亲爱的?”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   
  “我知道很晚了,但是……”   
  “3点了。你好吗?”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今晚差点跟别的男人干了那事。”   
  “我想你,瓦莱丽。”   
  “那就快回家吧。”   
  “好。”   
  “什么时候?”   
  “很快。”   
  “我也想你。”   
  打完电话凯茨觉得好点了,但她还是睡不着。   
  通往提纳霍的上山路跑到四分之三处,就是一座两层的餐厅,餐厅的窗户上有绿色的百叶窗关着,路的坡度到这儿也缓和多了。凯茨决定从这里折返,向桑塔中心和大海的方向跑。太阳冲出了早晨的薄雾,温度显然有所升高。她已经跑出来20分钟了,但是并没有出现背疼的情况,身上非常光滑、舒适。   
  那个沙滩包困扰着她。她们那天去休闲池边上,艾娜玩水的时候它就在那儿,但是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凯茨看见潜水艇的门、发现休塞佩·卡斯特拉诺吊死在里头的时候,它就不在了,也许是丢了……   
  但是它确实在那儿,那儿确实有沙滩包,当她跑到马修·布莱克旁边时,它在那儿吗?它是很容易买到的,还是说很难买得到?她能再次辨认出它来吗?它是一个证据吗?或者也许只是因为凯茨这几天有点累了,或者喝多了、大脑过度劳累而产生的幻像?   
  这正是她想找汤姆聊聊的原因。这正是她夜不能寐的原因。这也是她掷硬币、她清晨4点起来喝咖啡、她又想起奥托、她洗很长时间的淋浴、她拿起电话又给瓦莱丽打电话制止她自己的原因。   
  她跑回中心,朝左拐进体育馆,慢慢地停了下来。从体育馆出来,她穿过跑道,来到了足球场的中心。凯茨摊开四肢平躺在草坪上,就像一个被大头针钉着的昆虫标本,在自己的内心中尖叫着。   
  46   
  凯茨和埃立克是10点过5分出发的。艾娜10点开始就有理疗任务了。埃立克刚一到这儿就租了一辆铃木汽车,他把车停在员工车位的后面,只要他的指定导游建议去哪儿,他就随时出发。   
  凯茨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我们翻过通往哈利亚的山,去辛吉的米拉多,然后顺便去山后面看看,中午在一个小渔村吃午饭。”   
  “是奥索拉吗?”   
  “真聪明。午饭后咱们可以去阿瓜的洛斯哈美奥斯。我也没去过那儿,不过应该很漂亮,我见过几张明信片。”   
  “好啊,听起来这一趟不错啊。我今天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温情脉脉的,好勾引勾引你?”   
  “那我和艾娜可以交流感受了?”   
  “可以。”   
  凯茨笑了。她希望她的笑声听起来不会像实际上那么虚伪。   
  他们行车的路线和那天马修·布莱克出事以后艾娜开车时走的完全一样,甚至连感觉都一样,也是在死了一个人以后开车出去,只是这次开车的不是心情阴郁、长发飘飘的艾娜,而是矮胖有力的埃立克,他的头发修得很短,在风中几乎不动。他们一路聊着,但是有点别扭。凯茨觉得这还是由于她仍不怎么样的情绪。埃立克一切都挺好,但是他确实说他希望艾娜能回丹麦去,他不希望她在国外工作。   
  “去年我们碰上的那次意外,那个掉到海里的德国人……”   
  “你也知道这件事?”   
  “艾娜会告诉我的,对吗?她没告诉过你那次意外发生时当时我也在这儿吗?”   
  凯茨缓慢地说,“我以为这是你第一次来这儿呢。”   
  “这是我第三……第四次来这儿了。我去年来这儿看了艾娜三次。我每次都乘坐廉价航班来。我每来两次左右她也会回去看我一次。”   
  “你为什么这么想她回去?”   
  “你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应该和我在一起。这样才对。她一年到头都在这儿作理疗,她是……”   
  一辆汽车轰鸣着超过了他们。   
  “你说她是什么?”   
  “她应该和我在一起,这样会更好些。”   
  他们正在接近山顶,汽车在费力地爬着坡。前面就是通往哈利亚的大下坡,在他们右边有一家餐厅。埃立克突然大声说,“喝点东西怎么样?”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凯茨说。   
  “好!我也要看一下轮子需要不需要充充气。”   
  凯茨什么也没注意到,“那我要不要先进去点两杯喝的?”   
  “好啊,我只需要几分钟。”   
  她点了咖啡,里面只有一点点牛奶。凯茨看到旁边桌上的人喝的是牛奶要法得多的咖啡,这让她想起了在巴塞罗那的那次假期所喝的浓稠的牛奶咖啡。那次喝的咖啡感觉棒极了,但现在这杯却有些难以下咽。因此她又点了一杯喝的等埃立克一起喝。   
  埃立克走进来,凯茨几乎没怎么注意他的脸。   
  “你会开车吧,凯茨?”   
  “当然。”   
  “好,等咱们喝完了由你来开车。你先试验试验,然后告诉我这车是不是有毛病。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凯茨抿了一口咖啡,然后笑着说,“有些人批评铃木吉普车,不过我敢肯定铃木车都不错。”   
  “好吧,不过你还是试试。要是车没事那最好。”   
  凯茨又笑了。埃立克脸上挂着很夸张的眼神说,“已经发生那么多意外了,我可不想再发生一次。   
  由于百叶窗全部放下的缘故,咖啡馆里头光线阴暗,热气也辐射不进来。可是等凯茨和埃立克走出门外,一股热浪就迎面扑来。凯茨手里拿着车钥匙,绕着汽车走看了一圈,好像并没什么问题,她爬进车里把车发动了起来。   
  埃立克站在几英尺以外对她喊,“试试轮子,往右。你觉得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凯茨挂到一挡开动了汽车,小吉普反应很快、很正常,也许只是方向盘有点松动罢了。   
  “好像没什么问题。”   
  “好,你再绕停车场开一圈,试试刹车!   
  凯茨依他的话在碎石铺成的停车场开了一圈,然后一刹车,“没问题!   
  埃立克也上了车,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我有精神分裂症,你说是不是?”   
  “精神分裂症?”   
  “你有妄想精神分裂症,是吗?我是妄想狂吧?”   
  汽车的马达声音很大。凯茨觉得着一切都很可笑。   
  “不,埃立克!你只是妄想狂,精神分裂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又出发了,可凯茨还是笑个不停。   
  由于是下山的路,凯茨把车开得更慢了。上次她和艾娜一起开那辆克里奥时艾娜就被吓得够呛,这次也没好到哪里去。车换成了铃木吉普车,可是车里的埃立克也同样不信任她。但是现在车开得这么慢,挂在三挡,就算出了事也伤不着呀。   
  她笑着用脚碰了碰刹车,“埃立克,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快死了?”   
  埃立克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我想得太多了。”   
  凯茨又踩了一下刹车,“不过刹车好像真得有点不太灵啊!”她又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板,没想到一点阻力也没有感觉到,直接踩到了底。她嚷起来了,“刹车实际上一点也没有啊!”他们的车子曾经开到每小时25到30英里的时速,但开始下山时凯茨为了谨慎起见,把速度降到20英里。她心里想着,“哦,不,陈词滥调,陈词滥调!迪克·弗朗西斯!”她拉起手刹,并且试图换到二挡。汽车里面嘎拉响了一声,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刹车是在第二个拐弯处失灵的,下一个拐弯他们鸣着喇叭总算过去了。再下来一个拐弯可就恐怖多了,他们硬是拐了过去。接着他们就往山下滑啊,滑啊,速度也不算很慢,马达尖叫着,他们的汽车朝哈利亚方向直直地冲下去了。   
  到了山脚下是一个丁字路口,他们无路可走了!凯茨只好朝着一个餐厅的大前院驶去。院子里有很好看的篱笆,地形有点往上倾斜。几只驴子站在院子里,地上则铺着些干草。凯茨把车往院子里开,可她不想撞到那些驴。她在某个地方曾经看到说撞到大牲畜比撞到一堵厚墙上还糟糕。   
  汽车颠簸地开上了铺满碎石的院子。   
  “你——干得——不错!”埃立克嘟哝着,接着他就大叫起来。他们经过一个风车,撞碎了篱笆,栅木乱飞。吉普车狠狠地颤了一下以后停了下来。埃立克马上站起来逃了出去。挡风玻璃也稀里哗啦地碎了。院子对面站着个什么人,一头黑色的科内赫拉驴子嗷嗷地叫起来,使劲扯着挂它的绳子……   
  凯茨睁开眼睛。   
  “埃立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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