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陆贞传奇(出书版) 作者:张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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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相:陆贞传奇(出书版) 作者:张巍-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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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碧却没有半分反应。陈秋娘以为是自己的声音不够响亮,提高了嗓门,“阿碧姐,我回来了!”
    阿碧这才不耐烦地抬了抬眉,没有正眼看陈秋娘,“叫什么叫,前些天还没吃够教训啊!”早有宫女扑哧一声笑出来,陈秋娘尴尬地站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眼里早已蓄满泪水。没有人和她讲话,每个人都怀着看好戏的眼神在打量着她。
    陆贞有点看不过去,端了一杯水递给她,“渴了吧?”
    陈秋娘不敢动,只是又惊又怕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下一步想怎么对付自己。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宋姑姑让她和阿碧一起对付陆贞,阿碧会那么好心把机会让给自己,原来陆贞的背景这么强,自己这次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陆贞明白她在害怕自己,柔声安慰她,“过去的事就算了,进了宫,都是伺候人的命,大家何苦还要互相内斗呢?”何况,她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一时间,委屈、后悔、伤心,种种情绪在心头流转,陈秋娘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早已忍不住大团涌出,她扑到陆贞的怀里,“姐姐,我错了!”
    阿碧冷笑着看着陆贞,低低地说:“你倒是会收买人心。”
    陆贞并不答她的话,只是也冷冷地看了回去。阿碧又缩回了自己的床上,不言不语。
    过了几日,杨姑姑开始带着小宫女们往各宫端东西。陆贞小心翼翼地扶着陈秋娘,免得她跟不上队伍。陈秋娘感激地看着她浅浅一笑,正准备小声说着什么,杨姑姑在前面一摆手,队伍立时停在了原地。
    杨姑姑扬声说道:“太子殿下的车驾来了,大家跪下!”
    一行人等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到侍卫们护送着车驾走远,宫女们这才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有人早就说:“这就是太子殿下?”
    阿宁有点好奇,“怎么他的轿子那么小?”
    杨姑姑本来微笑着看这些小姑娘天真地讨论着,曾几何时,她和宋姑姑也是这般年纪。待到阿宁说了这句,杨姑姑有点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太子殿下生性简朴,按宫规,他本来是可以用十六人的大轿的!”
    阿宁吐了吐舌头,“怪不得,我觉得他还没娄尚侍威风呢。”
    杨姑姑又淡淡地说:“女官大人们的威风,本来也差不了多少。”
    阿宁看杨姑姑并不生自己的气,大着胆子又问:“听说女官们还可以上朝?”
    杨姑姑目光看向了远方,“前朝有一位四品女史,的确曾经和男人们一起上过朝,据说当时连宰相爷都要让她三分。因为她,先皇还特地公布了一条律法:凡五品以上女官,都可以上奏折参议朝政。不过现在新朝初立,女官们忙后宫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上朝?”
    陆贞本没在意这些谈话,听到杨姑姑所言,心中顿时一动:如果我当了女官,那爹爹的冤屈……
    她跟着问了一句:“那女官要是有了冤情,或者是犯了罪,那该怎么办呢?”
    杨姑姑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女官也是朝廷命官,有了冤情,按律可以不经刑部,直接向大理寺请求重审。至于犯了罪,你也是学过宫规的,难道不知道高位女官都可以按照《八议》里的议贵原则,死罪可免,活罪立减一等吗?”
    陆贞眼里浮出欣喜,也没继续追问,只一心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一行人送完食物后,又回到用勤院的庭院外练习起插花。没多久,陆贞就在自己面前摆起了几盘风格各异的插花,比旁边的宫女明显多了一倍有余。
    风波后,宋姑姑收敛了许多,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陆贞,和一旁的杨姑姑闲话,“这个陆贞,以前拼命装笨,现在又不知在动什么歪脑筋,怎么什么事都抢在前面!”
    杨姑姑刚刚从外面回来,她看了陆贞一眼,没有回答宋姑姑,拍了拍手,示意宫女们停止动作,“好了,大家先停下来,我有事要说。”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她淡淡地吩咐道:“刚才内侍局传令过来,说三天以后,太后将在清韵阁设宴赏菊,后宫所有的娘娘都会出席。这是宫中近来最大的盛事,司衣司那边人手不够,所以我们用勤院也必须帮她们赶制一批新鞋。待会儿有人送布料过来,我会带着你们一起做。这是急活,大家得做好熬夜的准备!”
    她指挥着宫女们给这批小宫女分发完布料,又细心指点了裁剪,这才派分人手,“阿宁,你负责陈贵人的!阿碧,你负责王尚仪的!陆贞,你负责徐芳仪……”
    宫女们三三两两分完组,抱走自己的布料,开始动手起来,入夜后也没休息,点上蜡烛后,又开始画起了细细的花样,这一忙,直到蜡烛烧尽才算初现端倪。
    在一旁督工的杨姑姑看大家都忙得差不多了,体贴地嘱咐着,“好了,明天再接着做一点,差不多也就可以完工了。大家先把东西放在这里,回去休息吧。”
    宫女们有气无力地回答:“谢谢姑姑。”陈秋娘和陆贞本就在一处做活,听到这话,欢喜地放下手里的活计,拉着陆贞就往房间走。杨姑姑笑着看她们打着呵欠走远,巡视了一遍,这才关上了殿门。
    第二天,一声尖叫划破了宁静的清晨。
    陈秋娘面色苍白地站在自己的鞋面前,发出尖叫的女子正是她,眼下里,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一群宫女好奇地朝她看了过去。
    阿宁不满地对她说:“这么大声做什么?差点害我戳到手!”
    陈秋娘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呜咽的哭腔,她哆嗦着手指着自己绣着菊花的雪白鞋面上,“我的鞋,我的鞋!”那上面赫然多了两块大的褐色血迹,格外扎眼。
    阿宁对她翻了个白眼,“是不是你昨晚不小心蹭上去的?”
    陈秋娘听到她这话,更急了,连连顿足,“怎么可能?昨晚走的时候我明明看得清清楚楚……”
    一旁的一个圆圆脸的宫女阴阳怪气地落井下石,“这可糟了,这可是做给丽嫔娘娘的呀。她脾气一向不好,要是被她看到了……”她欲言又止,可是话里的意思清楚无疑。
    陈秋娘急急地说:“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陆贞,你还记得吧?昨天临走的时候,我随便把鞋放在桌子上,还是你跟我说怕沾了灰尘,帮我放在篮子里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凌厉地看向了站在一边看她笑话的阿碧,“是不是你?上次你就故意……你干吗老害我?”
    众人都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阿碧。阿碧面带讥讽地看着陈秋娘,“难怪别人老说你是只疯狗,昨晚我是第一个走的,哪有时间理你?”
    陈秋娘更加肯定了心里的判断,又看众人都用幸灾乐祸的眼神在打量着她,又是害怕又是委屈,眼泪立时流了出来,含恨说:“不是你那是谁?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都想让我遭罪……”
    陆贞本来一直都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在陈秋娘的鞋面和自己的来回看了几遍,两人的鞋面都放在她的篮子里,她心里明白了过来,但大庭广众之下不便明说,便走到陈秋娘身边,拿起自己的鞋面塞到陈秋娘的怀里,“别哭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不用急,我这双绣鞋已经差不多绣好了,你先拿上去交差。丽嫔娘娘这双,就说是我绣的,出了事,我来顶着。”
    陈秋娘口里推辞着,手里却紧紧地抓着鞋面不放,“不行不行,要是娘娘她怪罪下来……”
    陆贞柔声安慰她,“没关系,我自有办法。”
    两人还在说话,宋姑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大声催促着宫女们,“还围在一起做什么?大家手快点,正午之前,这批绣鞋都得交上去!”她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陆贞手里拿着的陈秋娘那块染血的鞋面,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陆贞对她深深看了一眼,没有接话,却走到了一边的书桌上,找了几种颜料调起了颜色,没一会儿,她就提起了笔在鞋面上开始画起来。
    宋姑姑不明所以,但她难免心虚,厉声问陆贞:“陆贞,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陆贞抬起头看向她,一字一句地说:“姑姑,有人下手要害我,我总得想法救救自己的命吧?”宋姑姑一时词穷,竟然半天都说不上话来。
    陆贞没理她,又继续在鞋面上画起来,几个和她关系好的宫女都围到她身边,好奇地看她到底在做什么。只见这短短的时间,陆贞已经把那两块血迹变成了一只蜜蜂和一只蝴蝶围在菊花旁边,宛若天成。阿宁兴奋地说:“对!在这再加几针黄线和黑线,这蜜蜂就更真了!”
    陈秋娘看她化腐朽为神奇,破涕为笑,“太好了,陆贞你的手真巧!”
    她的话刚说完,杨姑姑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原来杨姑姑在众人没发现的时候已然来了殿里,冷眼旁观许久,此时走到陆贞身边,拿起她刚画完的鞋面细细端详起来。大家看她一脸的严肃,都不敢再说话,整个殿里安静得就好像从未有人来过一样。
    陆贞细细看她并没有生气,恭敬地说:“是,奴婢小时候曾经听我娘说过,前朝有位画工不小心污了扇面,也是这样补救的……”
    杨姑姑深深看了一眼,许久才说了一句肯定的话:“做得不错,这样鲜亮的活计拿上去,丽嫔娘娘可是要出尽风头了。”
    一旁为陆贞担心的宫女们也轻松下来,都围到杨姑姑身边唧唧喳喳着说东说西的。陆贞却一脸平静,她的眼神找着宋姑姑的身影,看到她恨恨地转身走了,这才流露出一丝笑意。
    杨姑姑带着怜爱的表情对身边的小宫女们说:“好了,大家都快去干活吧,别误了时辰。”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纷纷散了。看人都走了,陈秋娘悄悄地把陆贞拉到一边,面有难色地说:“陆贞,有件事,我想求你帮忙……”
    陆贞好奇地看着她一张脸都憋得通红,“什么事儿啊?”
    陈秋娘扭扭捏捏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说:“你知道,上次我因为……你那个事,被尚侍大人打过,别人说,像我这种人,以后考试的时候,八成都会考不过。可我家里境况不好,全家人都指着我能够待在宫里,要是我这次能在丽嫔娘娘面前出个头……”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陆贞的脸色,自己也越说越觉得自己不太像话。
    陆贞爽快地把鞋面塞给了陈秋娘,“这算什么事啊,这鞋本来就是你做的嘛。”
    陈秋娘一愣,没想到陆贞这么痛快,有点难以相信地看着她,眼泪又流了出来。她感激地对陆贞说:“你真是个好人!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她给陆贞深深鞠了一个躬,快速地拿过鞋面回到一边绣起花来。陆贞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她。阿宁看陈秋娘走远了,才走到了陆贞身边,有点抱怨地说:“陆贞,你也太心好了,那明明是……”陆贞笑着对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又小声对她说:“别让人家知道。在宫里,谁都不容易。”
    她没注意到杨姑姑其实没走远,正站在角落里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日暮时分,忙完了手头工作的小宫女们在用勤院里嬉笑着,虽然还在练习一些礼仪,但众人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杨姑姑坐在一旁看着她们打闹,偷得浮生半日闲,就随她们去了。远处的盛宴的丝竹之声渐渐变弱,乃至不见,那份欢乐悬在天边,听起来那么近,可是放眼望去,四下里一片尽空,不知道触手之处会在哪里。
    杨姑姑的眼睛看向了远处,冬天也快结束了吧。远远地,一个宫女急急地走进正殿,一直走到了她的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着话,杨姑姑的神色立刻庄重了起来,往外迎出去。没多久,司正女官就走到殿外。杨姑姑毕恭毕敬地行着礼,“奴婢参见司正大人。”
    司正女官平和地说:“起来吧。”
    杨姑姑站起了身,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大人今日驾临,有何吩咐?”
    司正女官依然平和地问她,就好像在闲话家常,“太后娘娘要我来用勤院问一问,今天菊花宴上各位娘娘的绣鞋,是不是都是你们这儿做的?”
    杨姑姑陪着司正女官进了殿里,听到她这般问,赔着笑回答:“是。奴婢的确是按照司衣大人的吩咐,安排这些见习宫女做的。”她指着殿里的宫女们。众人都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这一行人。
    司正女官点了点头,低声问:“那给丽嫔娘娘做鞋的,又是谁?”
    杨姑姑指着远处的陆贞几人,“是她们这几个。”
    司正女官的目光投向了她们,走近了几步,眉毛一挑,“哦,我倒要看看,是谁生了这副巧手。”
    她渐渐走进了宫女里,正在练习的陆贞认出司正女官的服色,忙起身垂手而立,其他小宫女见她如此,也纷纷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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