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们再走回去吧，这边的路边摊还没看呢。”潆溪扯着他的袖子就要往回走，被叶清扬拉住，她带了些请求以为的目光回望过去。
叶清扬清咳了两声，右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低声说：“我们去其他地方吧，这里太闹了，人太多，不好。”
潆溪探着脖子看了一眼街心的人群，眼珠子一转，像只小狐狸一般狡黠地看过去，凑在叶清扬的耳边咬着耳朵：“我们找个静一点的地方……”
叶清扬哪里会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什么，正准备呵斥她两句的时候，手机响了。他无奈地捏了捏她明显带着不满的脸蛋，退到一边去接电话。潆溪有些失望地低了头，整个过程中全都是她在主动，她不在乎，只是，在女孩子特有的矜持心里下，有些小失落罢了。
“潆溪，先回家吧，我今晚有事，现在得马上赶回驻地去。”叶清扬一只手捏着手机，一只手拨弄着外套的第三颗纽扣，显得有些犹豫，“还是……你跟我一起回驻地？”
潆溪知道他很忙，此刻听他这么说，虽然不吃惊，却也不自觉地小小地“啊”了一声。见他一双黑眸暗沉沉地盯着自己，她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手里刚买的链子一时没握住，从手指间滑落下去，铜色的小铃铛在地上滚了两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她却恍然未觉。
叶清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弯腰捡起来，交还到她的手中，她这才反应过来，将手里的链子握紧了几分，勉强地笑着：“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吓着了。”
叶清扬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再开口，声音难免有些喑哑：“没事，就是问问你，要是你不愿意跟着我回去就先回奶奶那里吧。”
“不，我跟你回去。”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就拉住了他的衣角。
叶清扬低头看了她好半天，才缓缓地点了点头，掏出电话来联系陈安博。两人坐在街边的长凳上等着陈安博和秦萌来汇合，这一下，谁都没有约会的心情，紧紧地挨在一起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伸手将她身上的外套拢紧了下，低头问：“冷不冷？”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此刻的叶清扬很难面对。他眼里包含的情绪太复杂，她看不懂，却又隐约觉得自己看懂了，她从七岁那年被他接回家，就没有见过叶清扬对她的眼神有过除宠溺关爱之外的，即使是在他盛怒时，他看着她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关心。可是，她刚刚分明看清了他那一眼中闪烁着的怜悯和犹豫不决，他在怜悯谁？自己吗？那他又是为什么怜悯呢？那犹豫的神色又是代表了什么呢？这一切，她猜不透！
“冷不冷？”见她垂头无语，他提高音调又问了一遍。
她摇头，看着对面马路从出租车里下来的陈安博和秦萌携手而来。叶清扬也看到了，搂着她站起身来，等陈安博从那边过来了，才皱眉问：“怎么回事？”
陈安博有些迟疑地看了一旁低头看着脚尖的叶潆溪，嘴里回答着叶清扬的问题：“不知道，是队长亲自打的电话过来，可能……和我们之前所知道的有些出入。”
“先回去再说。”叶清扬紧绷着下颔，掏出手机叫家里的司机来接几个人，顺便送回驻地去，“秦萌，等会儿回去了还得开会，潆溪怕黑，你能先帮我陪着她么？
“嗯，好的，反正陈安博也得去开会，我一个人在家也挺不自在的，和潆溪正好。”秦萌点点头过去拉潆溪的手。
叶潆溪抬头看了一眼叶清扬和陈安博，什么也没说，任由秦萌拉着。回到驻地之后，由于陈安博和叶清扬两人都是穿着军装的，所以也就没有回家属院，直接奔向了办公室。秦萌注意到了潆溪一路上的低落情绪，笑着将人拉回了自己家，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小汤圆说要煮给她吃。
叶清扬两人走到办公室门前时，却突然停了下来，陈安博骂骂咧咧地掏出一支烟来，看了看走廊，又闷闷不乐地收了起来。叶清扬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良久，才开口问身边烦躁不已的男人：“如果……咳……如果是和这个有关的任务，不要和我争。”
“我他妈都有老婆了，你才和叶潆溪好上，我能放你去……送……”最后那个“死”字，陈安博咽了下去。
“不一定，三种结果，无论是哪一种对我来说，都是好的。”叶清扬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面上挂着浅浅的笑，“看起来，是我赢了！”
陈安博还想再说些什么，叶清扬就伸手敲了门，喊了报告。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两人才推门而入。看着面前这两个背挺得笔直的年轻军官，平日里果断凌厉的特种大队队长竟然犯了难，微微地叹息一声之后，才说：“你俩可能对整件事还是云里雾里的……其实，当初派陈一辰出去执行这项任务的时候，上面也是考虑过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的，当时就想让他从下面选人出来重点培养，他的意思是陈安博，可是组织上考察后，觉得叶清扬更合适。”
“报告队长，我希望这一次的任务由我去执行！陈教官选择了陈安博，实际上是因为他把女儿托付给了我！”
“这个上级也有过考虑，所以，今天我找你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事，上面经过研讨，还是将决定权给队里，但是我的意思是你们自己做主，你们两个一个是娇妻在怀，一个又带着一个孩子，感情也不差，你们什么想法？”
“报告队长，我去！”叶清扬似乎一直在等着队长的话结尾，对方话音一落，他便开了口。
“你呢？什么想法？”
陈安博微微侧首看了叶清扬一眼，点了点头。
“那好，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这件事是保密的，任务完成之前不要出去说什么，保密条例是你们第一天进来就背过的，也不需要我多说了。最近这三天，叶清扬你好好地调整心态，新身份的资料会在两天后交到你的手上，你尽快熟悉一下。”
“明白！”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场地上训练的人也已经散去了。两人踏着满地的寒气一步一步走着，厚实的军靴在空旷的夜晚发出沉重的声响，快到家属院的时候，叶清扬才顿了脚步，伸手拦住了旁边的陈安博：“如果……我没能回来，潆溪那边，就要拜托你照顾一下了。”
“这个你放心。”陈安博郑重其事地点头。
“我会在那封信里帮潆溪后半生的保障安排好，队里直接交给我爸妈，但是家里肯定会有些异议，潆溪她一个小孩子不会处理这些，你费心帮忙照应一下她。”
“成！”陈安博掏出烟来叨在嘴里，“现在说这些还是早了点，你俩现在的关系……你这几天多陪陪她，你想好怎么跟她说没有？”
“嗯。”叶清扬抬头看了一下自家的窗户，“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刚离开她，不习惯是难免的，她也不小了，适应能力应该会强一点了，只要她习惯了就好办。”
“你说你……让我去就没这麻烦！”陈安博嬉皮笑脸地想要缓和一下凝重的气氛。
“你和秦萌结婚也快一年了，就不打算要孩子了？再说了，这事儿也关系到潆溪，她对父亲的渴望到了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地步，我能不拼全力帮她找回父亲么？希望很渺茫，但是总归要试一试。”
“你对这丫头啊，好得有点忘记你自己的存在了，好像你天生就是为了她而活一样。”陈安博似乎有些不满，拍了拍他的肩，“不过想起来，陈一辰也挺不容易的，苏婉嫁人了，女儿也跟着别人。”
“先前队里说他因公殉职的时候，我隐约就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敢明说而已……哪有那么巧的事？他像是知道自己要离开一样，走之前竟然把自己女儿托付给我。”
“那时候我从没细想过这件事，所以在你把潆溪接回来的时候，我还是存着很大的疑惑。”陈安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初期，他对叶潆溪的确没有什么好态度。
“嗯。”叶清扬淡淡地应一声，“去你家把人接回来吧……今晚任务重着呢，这丫头是越大越难哄了。”
28、只要你 。。。
秦萌将一锅小汤圆做得甜香糯软；叶潆溪吃下一整碗之后，胀得窝在沙发上不肯动。叶清扬直接将人抱回了家；一路上，潆溪伸出细弱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叶清扬偏头看她一眼，眼里满含笑意：“怎么了？跟只小猫似的，蔫蔫的样子。”
“叔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在一起形影不离八年；叶潆溪对他的了解常常连他自己都惊叹不已。
叶清扬抱着他的手臂突然绷紧；几秒之后，神色恢复正常，一言不发地将人抱回了自己家里。这个夜晚；他出奇地烦躁；有些事情必须开口，却又觉得无从开口，他不喜欢抽烟，这时却强烈地想要点燃一支烟，屋里的柜子都翻遍了也没能找出一支来，他愈加地烦躁，走到沙发边坐下。
叶潆溪双腿蜷在沙发上，咬着手指甲看着他从客厅走到卧室，一阵翻找之后，又懊恼地垂着脑袋回到客厅。隔了一会儿，他渐渐平静下来，她才怯怯地爬到他的身后，从后贴在他的背上，小脑袋耷在他的肩膀上：“叔叔，你今晚上怎么了？”
叶清扬没有动，任由她趴着，一只手绕到身后去握住她的，她难得的乖巧温顺，两人像是一只小勺子叠在一只大勺子上，都享受着这动作里的亲近甜蜜。最后，叶清扬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扯了扯她的小手，声音低沉粗噶地问：“潆溪，你想要爸爸吗？”
潆溪的身子微微一颤，死死地盯着他有着冷硬线条的侧脸：“你是要让我跟着她，然后认她嫁的男人做爸爸吗？”
“不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想他吗？”叶清扬用空出来的那只手轻拍了两下她变得刷白的小脸，以示安慰。
“想！”这一次，潆溪回答得很是干脆，“别人的爸爸都是无所不能的感觉，我的爸爸肯定也是！你这么厉害，好像什么都能够做到，你和我爸爸是好朋友，我爸爸肯定也不会差，对吧？”
“对，你爸爸很厉害。”叶清扬淡淡地笑起来，“你爸爸比我要厉害很多……我帮你把爸爸找回来，你愿意吗？”
“愿意啊，我很想见见我爸爸……”小姑娘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腼腆地笑着，“其实，我挺想看我爸爸的照片呢，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不过，小的时候，和你有约定，不能经常提起父母，我就一直忍着没有说。”
“对不起……”叶清扬的头垂得有些低，几乎整张脸都埋了下去，一片阴影之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带着歉意的声音。
“那你要补偿我！”潆溪嘟着小嘴，假装生气，她对晚上的那个吻还是恋恋不忘。
“好……”叶清扬背过手来在她的背上慢慢地抚摸，而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话，“我把你爸爸带回来，一定、带回来！”
“你怎么了？”叶潆溪从没见他情绪外露得这么明显，可能是职业使然，他多数时间里都是沉稳的，一双眸子总能按捺下所有情绪，沉静，没有一丝波澜。从未有一刻想现在这样，只是听声音，她都能够感觉到他此刻的怒意，或者说，隐隐地有些恨。
“潆溪，可能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在身边，你能保证你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吗？”叶清扬闭了闭眼，还是说了出来，“我去把你爸爸找回来，但是我必须跟你说实话，结果是不是能够让你满意，我不敢说。你能答应我，不管今后是什么样的状况，你都好好的么？”
潆溪听了他的话，慌张地从身后扳过他的身子，话也说得不太利索了：“你……你什么……意思？”
叶清扬笑了笑，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头顶：“我把爸爸赔给你，你也要答应我好好的，乖乖的！”
“什么叫你不在我身边？你要去哪里？还是说你不要我了吗？”潆溪盯着他，却得不到答案，蓦地就哭了起来，“那我不要爸爸了，你不要去找他了，就要你，行么？我就要你！”
“潆溪！”叶清扬伸手用拇指抹掉她的眼泪，咸咸的液体捻在他的指腹上，凉意瞬间钻进毛孔里，“你父亲——他很舍不得你，我希望你能站在他的角度想一下，你妈妈……她已经离开了，你也要你爸爸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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