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替针做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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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替针做媒人-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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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除去小何的咖啡,其余都像洗碗水。
  坤柔贪婪地喝完一大杯又添。
  小何捧出一大盘热辣辣羊角面包。
  “有无巧克力酱?”
  他笑答:“马上来。”
  坤柔抱怨,“你倒是快活。”
  小何但笑不语,再替客人添上咖啡。
  “有什么计划?”
  “这只船可驶往南中国海。”
  客人向往:“载客吗?”
  何湖东收敛笑容:“谁愿意放弃岸上名利乘船出发?有人说快要升级不可告假,更多人要照顾家庭子女,还有人怕晕浪。”
  坤柔看着他。
  她呢?她可以带上护照跳上船然后三天后在吕宋登陆吗?当然不。
  她今天还要去参加一个婚礼,明日,要上班。
  坤柔低头,“你讲得对。”
  小何恢复笑容,“欢迎来访,有空常来。”
  坤柔点点头。
  小何送客,“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
  坤柔把车子驶离码头,在倒后镜里,还看到一排排船只。
  王坤柔是个俗人,小小咖啡店,小小轻舟,都关不住她,她不能悠然自得,她不懂独处艺术。
  她回家化妆更衣,去参加邓队长婚礼。
  邓大君一见她便迎上来,“王医生。”
  坤柔几乎不认识他,脸上疤痕平复近半,他已装上义肢,与常人无异。
  周明月也走近,手臂十分自然挽住他的人造手臂。
  坤柔满面笑容,紧紧握住他们的手。
  仪式简单庄重,他俩正式宣誓成为夫妻,同事亲友一齐欢呼。
  回到街上,可坤柔还是觉得冷。
  她到时装店里买了绒线帽子及围巾戴上,犹疑一刻,回到游乐场去。
  她四处寻找,不见那个吉普赛女子。
  坤柔找到管理员,这样说,“水晶球算命,哪一个帐篷?”
  “小姐,本游乐场并没有那种导人迷信的玩意儿。”
  坤柔失望地坐在昨夜那张长凳上吃一球蓝色棉花糖,不到一会,嘴唇与舌头也染成蓝色。
  这时,坤柔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小姐,算个命。”
  她抬头,看到昨夜那个吉普赛女子。
  坤柔惊喜,她又神秘出现了。
  “水晶球推算未来,五十元,一定准确。”
  咦,比昨晚便宜了一半。
  坤柔付了相金,坐在她面前,只见她装模作样,捧出水晶玻璃球,凝视一番,说道:“今年三月,你会遇上意中人,开头你看不到他,原来,他一直就在你身边。”
  坤柔发觉假吉普赛完全不认得昨晚的她,难怪,那么多游客,如何一一认清。
  “三月,那么快?”
  “你会有一个聪敏的女儿,丈夫爱你,也爱孩子。”
  务本说得对,的确是江湖郎中。
  坤柔也不见得失望,她轻轻站起来,“谢谢你。”,低着头离开游乐场。
  在车子的倒后镜里,坤柔伸出蓝色的舌头做个无奈鬼脸。
  近月那么多亲友结婚,组织一个个小宇宙,子女是恒星,他们是行星,绕着转,很快一生一世。
  经她手居然撮合好几对佳偶。
  坤柔回家,老好张彭年找她。
  “坤柔,有要事商量。”
  “请提出讨论。”
  “我打算向孙务本求婚。”
  坤柔惊喜,不由得泪盈于睫。
  务本吃了那么多苦,老张会给她一个温暖的。
  老张却有点紧张,“我怕被拒绝,坤柔,你看我,啤酒肚,秃头,唯一好处,不过是殷实。”
  那其实已经足够。
  他自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只蓝色盒子,打开,不出所料,是一只蓝宝石镶钻戒指,精致文静,极配务本性格。
  这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的确用足心思。
  “坤柔,你替我探探口气。”
  坤柔想一想,“老张,这件事,最好你自己来。”
  “你是心理医生,你不帮我,还有谁,这样好了,我按时付你酬劳。”
  “嘿!”
  “坤柔,我束手无策,才来求你,你怎可拒绝。”
  “你的口才十分灵活呀。”
  他大喝一声,“坤柔!”
  坤柔明白什么叫做人在江湖,“我勉强一试,七日内给你回音。”
  “三天。”
  “老张,适可而止。”
  “是是是。”他抹抹汗。
  “趁这段时间,恭请运动与节食,不是为着异性,而是为了自身。”
  张彭年一直点头。
  送走人客,坤柔松口气。
  她整理出功课,提起真气,沉肘落膊,专心一致,开始写第五章:美丽的红拂女英勇地为自己挑选对象。
  坤柔吁出一口气,怎样向英语世界解释这杰出的女子其实卑微得无名无姓,她是一名婢女,手里拿着一枚红色拂尘,那是一种有柄的扫帚,大抵用来赶走主人身边的小昆虫,因此,人们随口叫她红拂。
  在那样艰难时刻,如此尴尬身份,她还是设法控制了自己的命运,主动随意中人私奔。
  王医生对她评价甚高。
  专注功课,时间过得特别快,一下子天黑。
  然后,母亲大人带着家务助理来看她。
  两人拎着许多蔬果及其它生熟食物,踩进坤柔的小厨房,把冰箱里陈年杂物清除,把新的填充进去。
  佣人接着替她换床单吸尘熨衣服。
  拉开衣柜,只见一列十件八件白衬衫,整排蓝、灰、黑套装大衣,佣人骇笑。
  坤柔在笔记上写:“红拂为什么那样着急私奔?因为遗传因子告诉她,生理时钟滴答运作,她需把握时机。”
  林女士探头过来看到,十分纳罕,“这倒是个新鲜说法。”
  坤柔点头,“在旧社会吃人礼教制度下,女子主动求偶,被视为性格上极大缺点,为人不齿,有些很难听的说法形容她们。”
  林女士笑笑坐下来,“你想替她们翻案。”
  “我尝试用新的角度分析她们心理状况。”
  “那你可忙了:白素贞、花木兰、祝英台、王宝钏……写十年也写不完,她们都渴望爱情与婚姻。”
  坤柔问:“假设生在那个年代,我们会怎么样?”
  林女士忽然伸手抚摸女儿面孔,“傻孩子,你以为我们情况有所改进?”
  坤柔吃惊,“妈,我们已飞跃十万八千光年。”
  “你错了,我们仍然是女子。”
  “我不明白。”
  林女士却说:“不懂最好。”
  这时佣人走出来说:“一切做妥,鸡汤炖热,随时可吃。”
  坤柔忙不迭道谢。
  林太太说:“我们走了。”
  坤柔送到门口。
  母亲回过头来说:“听说孙家姐弟都有了对象,且由你介绍,你别老忙人家的事,也关心一下自己可好?”
  坤柔陪笑,“妈妈消息灵通。”
  坤柔喝完鸡汤,体内能量增加,继续探讨古代小说女主角心理。
  半夜,孙务本电话来了。 
 
  
 

十一、 
 
  “坤柔,我拒绝了他。”
  坤柔不由得生气,这老张,匆匆忙忙沉不住气,坏了大事,说好给她一星期时间,毛躁的他等不及了。
  坤柔问:“你考虑清楚?”
  “当然,那种猥琐的壮阳药歌曲给十倍酬劳也不能唱,我家有孩子,别人家里也有孩子。”
  “是,是。”
  误会了。
  务本起疑,“你以为我拒绝了谁?”
  “不堪入耳的广告歌。”
  “坤柔,你想说什么,你以为我拒绝了谁?”
  坤柔索性把握机会:“张彭年的求婚。”
  “坤柔,我不打算再婚,起码待孩子们上大学我才会想这件事。”
  坤柔忽然想起母亲说的“你错了,女儿,我们仍是女子。”,不禁悲从中来,她哽咽。
  “务本,你个人幸福以及孩子们成长,两者可以同时进行。”
  “你太天真了,我不能冒险。”
  母亲说的不错,女性的心理状况仍然滞后在过去一百年,她们第一个不会原谅自己有任何追求幸福的意图。
  “老张是好人。”
  “不用再说了。”
  “那你去回实他。”
  务本答:“也好,我不便长期利用他人力物力。”
  她挂上电话。
  看,王医生也有失败的时候。
  那天晚上,坤柔没睡好,她仿佛在大学里等一个人的约会,那人却约了比她年轻幼稚的同房女生。
  醒来后坤柔仍然惆怅不已。
  她赶去上班。
  秘书司徒一脸笑容递上告假申请表。
  “一个月三十天,你去何处?”
  司徒抿着嘴,仍然关不住笑意。
  忽然之间,坤柔明白了,她拍手说:“呵,司徒,恭喜恭喜,替我问候荣督察。”
  司徒感激地说:“我们要谢谢你。”
  真没想到这么快。
  不过,他俩原是中学同学,其实已经认识十多年。
  “我俩往英国注册旅行结婚,一切从简。”
  坤柔最赞成简约,婚礼不是婚姻,无谓铺张。
  她紧紧握住司徒的手。
  “王医生,你也要加油努力呀。”
  坤柔只得微笑。
  司徒拿着王医生批准的假期申请表喜滋滋离去。
  坤柔唏嘘,一个个都嫁掉了。
  该日第一个病人敲门进来。
  是名二十岁左右少女,她自我介绍,“我是中文大学心理系第一年学生,最近有件事令我困惑万分,故向王医生请教。”
  少女清丽的脸上的确充满问号。
  坤柔轻轻说:“我读第二年的时候,专注解梦。”
  少女露出笑容,“我有一个同学也研究这个项目,对他来说,梦见一盒巧克力与一盒鸟结糖的涵义完全不一样,人类最常做的梦是考试不懂卷子,还有跌落悬崖,被猛兽追逐等,非常写实,还有,动物也做梦:孤儿小象做恶梦见到父母遇害,会得大哭惊醒。”
  未来心理学名家竟这样健谈,坤柔很是喜欢。
  “小学妹,你有什么疑问?”
  她自手袋里取出一只小小盒子,放在桌子上。
  坤柔凝神一看,发觉透明塑胶盒子里放着一副假睫毛。
  “呵,这是女性许多千奇百怪的化妆用品之一,用强力胶贴在眼睑上,据说可以增加双眼神采魅力。”
  “王医生你可用过?”
  坤柔摇头,“从未试过,你呢?”
  “荒谬,戴上有什么用?”
  “同那种承托力特强的胸罩以及十公分细跟鞋一样,据说可以吸引异性。”
  学妹不服气,嗤一声笑,“如此这般吸引到的异性,你稀罕吗?”
  坤柔好似看到少年时的自己,她对这小学妹极之好感,看样子少女也在研究同样心理项目。
  当下她笑笑说:“有大堆异性在身边兜转,热闹喧哗,争风喝醋,或竞相赞美,为许多所喜。”
  “最终呢?”
  “在那堆人当中,也许有一个比较好的会有真心。”
  “若果都是一副假睫毛引来的垃圾呢?”
  “那也热闹过呀,好像看歌剧去舞会,一定好玩。”
  “那可不是一辈子的事。”
  坤柔微笑,“欢场无真爱,这副假睫毛,年老色衰之时,总得撕下。”
  学妹探身子过来,“会不会除不下?”
  “名和利均会上瘾。”
  “王医生,应该怎么办?”
  坤柔大笑,“这在社会学中相等孚美的最后一道数学定理,无人可答。”
  “女性最终梦想是体贴的丈夫,听话的孩子,组成完美的幸福家庭。”
  坤柔用手按住学妹肩膀,“一个心理学生对另一个心理学生说实话:你所提及的人与事,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
  少女吃惊,脸颊转得苍白,“你肯定?”
  “十分把握。”
  少女失望。
  “可是我们终究学会忍让迁就,并且包涵对方及自身的缺点,渐渐爱上生活——”
  “苟且偷生。”
  “对,对,既来之则安之,也可以过得很愉快。”
  “王医生,你愿意那样过一生?”
  坤柔坦白地说:“我没有亲密男友,我不知有否资格那样过一生。”
  少女颓然。
  坤柔用一只铅笔拨一拨假睫毛,“浓眉长睫予人一种青春活力的感觉,年纪大了,毛发脱落,生殖能力也接着衰退,假睫毛与大蓬头都可以造成假象,吸引异性。”
  “说到底,吸引异性仍然是二十世纪人类最大目标,多么可悲。”
  “你也不必太过悲天悯人。”
  “我只是气忿,女性不应利用束腰化妆的时间精力来追求学问吗?”
  “已经有部分女性开始争这一口气。”
  少女把假睫毛扔进废纸箱。
  “王医生,谢谢你,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坤柔忙说:“哪里哪里。”
  她的学妹淘气地指着脑袋说:“这里这里。”
  坤柔把她送走。
  然后,她自废纸箩里取出假睫毛盒子,打开,用手指轻轻挟起,看了半晌。
  这时,有人敲门,坤柔用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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