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作家研究丛书]第四卷吴浊流:面对新语境 作者:石一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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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作家研究丛书]第四卷吴浊流:面对新语境 作者:石一宁-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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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哟ァ!保鄯ǎ莅馗裆骸缎Α罚ㄐ旒淘耄蛔越籽糁鞅啵骸抖兰臀鞣矫姥 罚ㄉ希吹┐笱С霭嫔1987年11月初版,第149页。从吴浊流文学的整体来考察,作者有着一颗诗人的赤子之心,他的内心燃烧着理想主义之火炬。他热切期望中国民族文化的发扬光大,期望一个政治清明、民主自由和不崇洋媚外、有民族尊严的台湾的出现。他的讽刺小说的批判现实主义精神,正是源于理想主义的激情。 
  讽刺在很大程度上构成了吴浊流小说的艺术风格。我们在这里可以再讨论一下所谓吴浊流小说的社会性问题。前述我们已指出吴浊流小说的不足并非在于“社会性”,而是其在描写外部现实的同时,没有更细微地挖掘和揭示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同时也指出,我们不可以这样的标准对吴浊流的小说一概而论。在吴浊流的一部分小说中,注重外部现实表现是小说具体的风格所规定的。这部分小说,即指他的讽刺小说。讽刺小说由于其笑谑风格,在很大程度上限制甚至阻止作品对人物内心的探索。悲剧人物形象的产生,是作家丰富而深刻的内心探索与对外部现实敏锐细致的观察和捕捉的结晶。而其中起主要作用的,是对人物内心世界的拓展和揭示。这是一种向内的注视。但喜剧人物的塑造则与此相反。如同柏格森所说,相对于悲剧,喜剧的观察完全不同,“这是一种向外观察。不管一个戏剧家对于人性中喜剧性的东西感到多大的兴趣,我们都很难设想,他会在自己身上去找寻喜剧性。何况他也找不到它们。这就因为只有当我们处于不自觉的状态时,才会显得可笑。正因为这样,所以这种观察,必须在他人身上进行。……停留于表面,喜剧的观察不过是皮相,人与人相交结而又彼此相类似的皮相。此外,它就再也不能深入一步了。即使它能够再深入一步,它也并不愿意,这就因为在深入的过程中,它也是无所得的。过分地深入于人格的内部,把外部的结果与潜在于内部的原因联结在一起,一定会危害并终于牺牲效果中一切可笑的东西。”他还认为,笑的目的是匡正谬误,而所匡正的人数应当尽量求多。它选择的是那些可以重复产生的特性,因而并不是和某一个人的个性不可分割的东西,也就是说,是一种具有共同性的特性。由于喜剧是描写类性的,又以匡正谬误和教训为其目的,所以它不同于其他艺术。它并不像“纯艺术”一样,不关心现实的利害。喜剧通过把笑组织起来,把社会生活当成自然环境;它有时甚至服从社会生活的冲动。[法]柏格森:《笑之研究》(蒋孔阳译);转引自伍蠡甫主编:《西方文论选》(下卷),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年11月新1版,第284—286页。柏格森指出的喜剧的这一特性其实也是讽刺小说的内在规定性。讽刺小说与喜剧有着本质的关联。两者都是通过讥讽嘲笑的方式来达到对丑恶落后的东西的形象性否定,和对美好现实或理想的肯定。吴浊流小说的“社会性”,很大的原因是“向外的观察”这一喜剧和讽刺小说共同的艺术规律所决定的。没有花更多的笔墨探触人物的心灵世界,只有在他的不具讽刺因素的小说里,才成为一种缺陷。而面对其讽刺小说,这样的评价便显得不得要领。因为这是一种风格的特征,而非风格的失败。 
  吴浊流的讽刺小说,还体现了对中国讽刺文学优秀传统的继承和发扬。中国文学传统的优秀讽刺艺术强调生活的真实和社会教化作用,如同鲁迅所说:“‘讽刺的生命是真实;不必是曾有的实事,但必须是会有的实情。所以它不是‘捏造’,也不是‘诬蔑’,既不是‘揭发阴私’,又不是专记骇人听闻的所谓‘奇闻’或‘怪现状’。它所写的事情是公然的,也是常见的,平时是谁都不以为奇的,而且是谁都毫不注意的。不过这事情在那时却已经是不合理,可笑,可鄙,甚而至于可恶。但这么行下来了,习惯了,虽在大庭广众之间,谁都不觉得奇怪;现在给它特别一提,就动人。”鲁迅:《什么是“讽刺”?》,《鲁迅全集》第6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初版,第328页。被鲁迅称作中国文学“说部中乃始有足称讽刺之书”的清代吴敬梓的《儒林外史》,“所传人物,大都实有其人,而以象形谐声或廋词隐语寓其姓名,若参以雍乾间诸家文集,往往十得八九”;同时,又是一部“以公心讽世之书”。鲁迅:《中国小说史略》,《鲁迅全集》第9卷,同①,第220、222、225页。吴浊流的讽刺小说,所撷取的都是台湾现实生活的素材,而且注重作品批判丑恶、针砭时弊、矫正风俗人心的社会意义。他的讽刺作品虽然不一定像《儒林外史》那样有真人原型,但它们所描写的生活和人物确是台湾社会可感可触的普遍现实。日据时期警察的骄横毒辣,恶霸的鱼肉百姓,“皇民化”运动孳生的民族败类;光复后国民党政权的恶性统治,应运而生的政治投机分子、骗子,以及唯美日马首是瞻的崇洋媚外的社会风气,在他的小说中成为讽刺的对象。他善于从世俗推崇的价值观中发现荒诞并以之作为讽刺的素材。在《老姜更辣》中,他讽刺了世人皆以为荣的留学和定居美国这一时尚,对以信基督教作标榜者亦冷嘲热讽,嬉笑怒骂。小说借鉴《儒林外史》的笔法,通过人物自相矛盾的言行来讽刺其虚伪。如黄金岩以“官越大,贪污越大”的事实证明刘旧省长所说贪污是“因为国家贫穷,薪津不够生活”的荒谬;又以国家建设亟需人才的道理反驳了刘旧省长关于五个儿子留美不归是为了将来报效国家的可笑说法。《铜臭》中的沈国大嘴里高唱“三民主义”,大肆渲染其“革命经历”,实际上却是一满脑铜臭、利欲熏心之徒。 
  《先生妈》则明显地受到鲁迅《阿Q正传》讽刺手法的影响。钱新发争当上“日本语家庭”,又首先获准改叫日本姓名“金井新助”,以为自己真成了一个“日本皇民”,得意洋洋,感到脸上无比有光。然而,当局又发表第二批改姓名的名单,四五个只算是“第二流家庭”的人也获准改名,他便觉得不舒服了,自尊心就像崩了一角,优越感被动摇了。于是电话急召与他一起首批获改日本姓名的大山金吉前来商议。作者惟妙惟肖地写了两人的如下对话和情景: 
   
  “千载奇闻。赖良马改了姓名,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资格呢?” 
  “唔!岂有此理……呵呵!徐发新,管仲山、赖良马……同是鼠辈。这般猴头老鼠耳。也想学人了。” 
  金井新助忽然拍案怒吼:“学人不学人,第一没有‘国语化家庭’,又没有榻榻米,并且连‘风吕’(日本浴桶)也没有。” 
  “这样的猴子子徒知学人,都是スフ。”(原文Staple Fiber人造纤维,非真货之意。) 
  “唔!” 
  “当局也太不慎重了。” 
  二人说了,愤慨不已。沉痛许久,说不出话来。金井新助不得已,乱抽香烟,将香烟和叹气一齐吐出来,……吴浊流:《先生妈》,张良泽编:《吴浊流作品集·功狗》,(台北)远行出版社1980年2月再版,第110、111页。 
   
  以上的对话和描写,令人想起《阿Q正传》第一章中阿Q酒后对人说他和赵太爷原来是本家而招打的那段情节: 
   
  那知道第二天,地保便叫阿Q到赵太爷家里去;太爷一见,满脸溅朱,喝道: 
  “阿Q,你这浑小子!你说我是你的本家么?” 
  阿Q不开口。 
  赵太爷愈看愈生气了,抢进几步说:“你敢胡说!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本家?你姓赵么?” 
  阿Q不开口,想往后退了;赵太爷跳过去,给了他一个嘴巴。 
  “你怎么会姓赵!——你那里配姓赵!” 鲁迅:《阿Q正传》,《鲁迅全集》第1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初版,第488页。 
   
  吴浊流还注意吸取客家民间的俚语,如《狡猿》中,陈阿三挖苦江大头竞选议员就是“鸟仔”,天生伯给江大头当助选运动员就是“大赫卵”。此外还有“狐狸不知尾巴臭”、“莠哥”、“歪哥”、“鲈鳗(流氓)”等许多客家语言。这些俚语有的不免过于尖刻或不雅,但总的来看在小说的具体语境中还是适宜的,使得其讽刺更显生动风趣,并达到否定讽刺对象的效果。 
第三节 诗歌:民族形式与性灵  
  吴浊流虽以小说闻名,但自视为诗人。这不仅因为他的诗歌(基本上是旧体诗)作品数量不少,还因为他的诗人气质。他的诗歌结集有《蓝园集》《风雨窗前》《浊流千草集》《吴浊流选集》《晚香》《浊流诗草》,共有两千多首。 
  如果说吴浊流的小说主要体现了他的介入精神的话,他的诗歌则是其民族主义——国粹主义文学主张的深入实践,是其反复倡议的“中国文化格律”的具体尝试。 
  当然,吴浊流提倡“中国文化格律”即中国风格的作品(尤其是诗歌),并非仅推重形式而轻视内容。与其小说比较,吴浊流诗歌中的抒情主体是一个执著的理想主义者,这个理想主义者奋力不懈地追求个性的自由和解放。但这是要不断地与外部现实的压抑和内心深处的忧郁作斗争才能获得的自由和解放。因而感时伤世即对人间百态的描写与对丑陋现实的批判也是其部分诗作的题旨,这一部分诗作可视为其小说的介入精神的延续。不过,更多的诗作表现的是诗人自己内心与灵魂的漫游、历险、喜悦和哀悲。 
  我们先对吴浊流的诗歌作一番考察。 
  吴浊流诗歌以抒情诗为主,但也有叙事诗。从题材方面可划分为这几大类:感时怀古;述志自励;爱情与友谊;家庭亲情;风景游记;悼亡凭吊;应酬唱和;打油笑谑。从形式而言,有五绝、七绝,五律、七律,五古、七古。 
  一,感时怀古。 
  吴浊流的这一类作品,不少是抒发对中华民族历史命运的感叹与对祖国的憧憬眷恋之情,涌动的是作者的民族主义—爱国主义激情: 
   
  爆竹声喧迫岁回,中原西望愈伤来。羞观左衽多忧愤,愧带儒冠百念灰。憔悴山河非昔日,艰难国步赖谁才。闲居懒听匡时笛,槛外梅花数点开。 
  七律《和岳三老岁暮感怀》吴浊流:《吴浊流选集(汉诗·随笔)》,(台北)广鸿文出版社1967年4月初版,第222页。 
   
  信有人间行路难,徒教胜利陷偏安。胆寒怕梦干戈动,叶落西风雁影单。漫说安邦无上策,须知民意造荣繁。虚心若效张良策,忍把相残骨肉看。 
  危机恋栈古今叹,信有人间行路难。痛恨中原争种种,酿成华胄祸般般。淫刑漫纵敲皮骨,污吏谁教陷虎豻。四万万民须反省,悬崖勒马共辛酸。 
  热血横流似急湍,常忧祖国几忘餐。未闻傲者操权久,信有人间行路难。满眼疮痍生地狱,良畴兵祸变沙滩。莫因饭碗争天下,同挽狂澜莫等闲。 
  平生自愧戴儒冠,忍睹神州骨肉残。为我先行天下乱,护民施政自由宽。未闻道德安邦否,信有人间行路难。否极泰来还是梦,伫看民主解愁颜。 
  崇拜黄金是异端,须将热血挽狂澜。应知鼠辈潜天下,未见松筠怕岁寒。不仅范蠡留义魄,岂无关羽表忠肝。从来历史多矛盾,信有人间行路难。 
  七律五首《信有人间行路难(和汉文君拾杜甫句作辘轳体)》吴浊流:《吴浊流选集(汉诗·随笔)》,(台北)广鸿文出版社1967年4月初版,第223、224页。 
   
  偏爱诗人癖,无为误半生。不才非业果,多病履榛荆。辗转追亲泪,忧愁痛国情。少陵时入梦,佳句总难成。 
  五律《偶成》同①,第202页。 
   
  神州遍地泣哀鸿,骨肉相残热战中。落日豪华余艳在,残威尚染满江红。 
  七绝《偶感》吴浊流:《吴浊流选集(汉诗·随笔)》,(台北)广鸿文出版社1967年4月初版,第109页。 
   
  读书忧患始,尸位漫贪生。国步艰难日,何堪烽火盈。 
  秋风何寂寞,霜气透疏棂。箕豆相煎急,中原带血腥。 
  五绝《偶成》之二、三同①,第38页。 
   
  遍地疮痍感,苦分骨肉忧。蛮风摧故土,浊水祸瀛洲。兄弟阋墙下,江山半壁留。重重晴又雾,东海一孤舟。 
  五律《偶感》同①,第212页。 
   
  澳门门外立多时,西望中原慨叹之。兄弟阋墙燃豆壳,釜中豆泣本同枝。 
  嚣然世事本无奇,时局纷纷将欲移。历史循环今既定,不须慨叹不须悲。 
  愁烟怨雾锁重重,望断自由却笑侬。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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