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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萧纹很温柔，海陵虽不愿回想，但也不得不承认，萧纹没有给自己带来多少疼痛。只是心理上不能接受罢了。海陵知道这方面，自己其实是挺固执的，哪怕当年和齐襄好得蜜里调油，也是齐襄主动雌伏的。若是反过来，他就绝不会接受，哪怕那个人是齐襄。偏偏萧纹钻了棠梨之华的空子，让他都没有责怪的理由。。
不责怪，但至少可以不相见。。
这般屈辱之事，海陵心里不可能没有恨意，只是经过了许多事后他可以很理智地选择让时间来冲淡这一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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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海陵从芷柔那里回来，居然看到萧纹在宜竹园里等他，便干脆地选择了无视。可惜萧纹已经看到他了，冲过来就跪下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道，“公子，请让我留下来。您怎么罚我都行，但请不要赶我走。”。
海陵心中不快，语气便不善起来，“跟着陆大夫不好么？宁愿回来找罪受？”
“萧纹只愿跟随公子。”。
“但我不愿意你跟我。”海陵坚决地道，“那件事，我本来可以杀了你的，就算不杀你，原本也是打算赶你出萧府的，可陆师兄为你说了话，还愿意让你去他那儿，你还不满足么？”
“海陵你杀了我吧。”萧纹抬起泪眼，“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求您原谅我，您杀了我吧。”
“你……”海陵一气之下，动手点了萧纹的睡穴。然后抱着昏睡的萧纹去了陆越亭的药庐。
萧纹，不是我不留你，我是怕留你在身边，我终会忍不住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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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陵的病情反复间，一年就过去了。。
宫里传了旨意，除夕守夜，让萧老将军带着海陵夫妇一起过去。海陵作为萧家的长孙，自幼年记事开始，就跟着爷爷出席宫中各类宴席，所以他对此并不意外。何况萧太后说，海陵这孩子，娶了新妇后都还没带过来给哀家好好瞧瞧呢。。
萧老太爷转告这话时，芷柔站在海陵旁边，羞得脸上飞了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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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老太爷还特意问了海陵，身体是否吃得消，不行的话，他也可以向宫里解释。
海陵便认真地答道，“爷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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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小就是让长辈安心的孩子，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后，这个习惯也依然不改。再说，他也想趁着宫宴的机会见一下齐襄，把那半块玉璧还给他。除夕夜宴，齐襄作为皇子，必然是会出席的。海陵忽然发现，自己不再排斥见齐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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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遭遇了萧纹的事吧，海陵自嘲地想，比起齐襄，目前他更不愿意再见到萧纹。
好在那天之后，萧纹大概也明白无法挽回了，于是再也没有在海陵的视线里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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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襄果然参加了宫宴。。
那夜火树银花，齐襄一身赤色火纹的宽袖大袍，坐在皇子堆里，煞是显眼。
海陵看到齐昭的目光扫过齐襄时面露不悦，不由会意莞尔。。
齐襄一直是这般张扬的性格，在其他皇亲都按规矩穿一身正式繁琐的礼服时，偏偏独出心裁。他那样穿好看是好看，可惜逾了礼制。以往海陵与他亲近，便总会担忧齐襄这样会被人排挤，如今没了这层关系，倒可以安心欣赏起这份无与伦比的瑰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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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襄装作一点都不在意海陵的样子，席间一直拉着齐蘅的手聊天，可目光还是时不时地往海陵所在的位置飘过去。。
不要嫉妒，这事没什么好嫉妒的。。
他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在意梁芷柔这个女人，可是看到海陵微笑着与她一边小声聊天，还时不时地帮她夹菜就气不打一处来。只好闷头喝酒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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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海陵并不是故意气他，他是在和芷柔谈正事。。
他一坐下，就发现芷柔看齐烨的眼神不对，便在桌下拉了她的手，轻声道，“镇定一点，现在还不到时候。”。
梁芷柔紧紧抓着海陵的手背，“六年了，我日日夜夜想杀了他……”。
“会有机会的。”海陵安慰道，“你别冲动，你答应过我不冲动的。”。
他夹了一片烤鱼放在芷柔的盘子里，微笑着，说出的话却无比冷酷，“我离开雪原那一日就发过誓，只要我萧海陵还活着，总有一天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梁芷柔靠着海陵的肩膀，点了点头。。
六年了，李熙已经走了整整六年了。梁芷柔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萧家少夫人的生活，可看到齐烨的那一刻，她心底无比清晰地明白，仇恨，从来没有被放下过。自己记得，海陵也记得。
海陵当然记得，这些年被齐襄折磨得生不如死，可还未曾寻死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大哥的仇还没有报。那些辗转难眠的夜里，他无数次想过，无数杀死齐烨的方式，他甚至，想过亲自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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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他在暗阁，很多次都是独自出任务的，有几次目标都在青都，他完全可以顺便除掉齐烨，他也不是没想过。可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不能冒这个险，当时他身后有整个萧家，还有，齐襄。。
齐襄好不容易从争夺储君的漩涡里出来，海陵当时被他虐得再狠，也不曾怨恨，更不愿他因为自己的不明智之举，再被牵扯进去。毕竟，暗阁是先帝给齐襄的，唯一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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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想到这一点，不由抬头看了齐襄一眼。。
心底忽然有些感慨，当年再怎么艰难，都没想过两人会有走向陌路的一天。他做过很多努力，对齐襄百般忍耐了，可最后还是走向了这样一个结局，可以说是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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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齐襄有些醉了。。
席上的气氛，也已经很热闹了。本来就是皇亲国戚，再说齐昭一再声明是家宴不要拘礼，所以最初的警戒过后，大家都开始放开拘束，互相敬酒攀谈了。。
齐烨敬过齐昭后，就到了齐蘅身边。相谈甚欢。。
齐襄便独自一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端着酒杯到了海陵桌前。。
“这一杯敬你，以前的事都一笔勾销好么？”齐襄歪着头看着海陵，语气轻飘飘的，也听不出是不是真心。海陵握着妻子的手站起来，冷静地道，“殿下醉了。”。
“我没有。”齐襄立即反驳道，“我是说，上次的事我不怪你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淡对我。”。
“殿下您真的醉了。”。
海陵转头去找附近的宫女，让她们来扶一下齐襄。。
齐襄看着海陵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举杯接受自己的示好，心一横想道，好吧，就当我真的醉了。。
一念之间，杯中的酒水就泼了出去，淋了海陵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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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怔了怔，他并未想到齐襄会在这种场合胡闹。。
还未等他回身，齐襄整个人都扑了过去，踢翻食案，把海陵压倒在地上，“你混蛋，我这么低声下气了，你怎么还不肯原谅？我本来就没做错什么，是你有错再说的，你怎么可以不原谅？我明明对你这么好，你这么可以这么过分……”。
海陵没有动，他听见齐昭愤怒地叫来了侍卫，也听见四周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从今往后，再无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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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昭让侍卫押走了耍酒疯的齐襄，萧太后劝了几句，齐昭便道，“皇奶奶不必担心，朕只是让他冷静冷静。倒是海陵，可能需要换身衣裳了。”他看过去，正好看到梁芷柔拿着手帕在给海陵擦脸上的酒渍。。
海陵的神色淡淡的，似乎有些倦了。。
萧老太爷明显不悦地起身告辞。。
好好的宫宴，被齐襄闹成了这样。齐昭叹了口气，命令郑其骁带着侍卫送海陵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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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是真的倦了。。
回到宜竹园，劝芷柔先去歇着后，他换了一身衣衫，点了蜡烛，在烛下摊开了一卷纸条。这是齐襄借着撒酒疯塞在他怀里的，海陵没有说破，是因为他想知道，齐襄不惜闹场也要传过来的消息，究竟是什么。
第五十六章 元月初九，清元宫。。
齐襄被关在此处已经十天了。。
开始时炭火衣物吃食都是不缺的，就是没有人。清元宫自云妃死后，就被下令关闭了，六年后重开，满目荒凉。宫女们奉齐昭之令，匆匆打扫了临月殿给齐襄住，这本来就是齐襄为皇子时的居所，倒也不会不适应。可宫女们除了按时送三餐过来外，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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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紧闭，一个外人都没有。。
整日整夜都是一片寂静。齐襄觉得再不找人说话，自己就快要疯了。。
他把旧年收集的书籍都翻了出来，可根本看不进去。把往年海陵在军中时写给自己的书信也翻了出来，可如今物是人非，只会越看越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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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他就在清元宫里到处走走，在杂草和蛛网的包围下，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总是温柔的母妃，和总是严肃的海陵，还有总是故意捣乱的自己。尽管一切都在六年前的那一日破碎了，回忆起来，仍是温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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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初四那天开始下雪。雪下了好几天，纷纷扬扬的雪片，就好像要淹没清元宫似的，视野范围内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送饭的宫女，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消失的。第一天齐襄以为是被雪阻了，第二天他有点发觉不对劲了，第三天他开始担心，齐昭是不是想借机饿死自己，然后杀掉那几个宫女，一了百了？
可想来是不会的，此时齐昭还需要自己帮他办事，应该不会动手。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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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就没力气想了。。
之前堆着的零食，一天就吃完了，第二天水都没了，第三天，就又饿又渴双腿虚软快走不动了。窗外还下着雪，齐襄想到在军营绝食气海陵时，自己饿了三天就昏过去了，可如今他不能让自己昏过去，否则，齐昭真的得替自己收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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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翻找食物，尽管他很清楚，清元宫封了六年了，母妃在世时藏的糕点，现在恐怕也都烂光了。果然是什么都没有，徒然浪费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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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宫门终于又开了。一个陌生的宫女，慌慌张张地进来，把一个朱漆的食盒放在临月殿前的台阶上，又匆匆走了。。
齐襄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他赶紧把食盒抱回来，放在桌上打开，果然是满满一盒的食物，绿豆糕、云片糕、寸金糖，糯米团子，猪肉脯，五香牛肉干，还有一格是红枣，都是填肚子的食物，而且出人意料地都是齐襄喜欢吃的。。
他呆了一下，然后把所有东西都倒了出来，果然，食盒里最后飘出了一张纸片。他赶紧捞过来一看，上面端正地写着，你饿死了我怎么办？。
很简单的话，很亲昵的口气。。
齐襄左看右看，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海陵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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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了一把红枣，放回食盒里面，这才发现都是干货，没有水。不过要水很简单，齐襄的目光投向了窗外。海陵大概也是考虑到了吧。。
他起身拿了铜盆，去院子里装了雪回来，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等雪化了，在用瓷杯舀起来，喝了解渴。做这一切时，齐襄的兴致很高，他再也不觉得一个人待在这里难受了，他兴高采烈地想，海陵在外面记挂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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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开始肚子痛。。
齐襄也没在意，他想大概是冬天喝冷水的缘故。那日是元月初十，雪终于停了，临月殿前堆了厚厚的一层积雪。齐襄闲着也无聊，就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扫雪做了一个雪人。
海陵的脸，海陵的眼睛，海陵的鼻梁……记忆里明明是那么清晰的，可怎么做都做不像。肚子越来越痛了，他靠着雪人坐下来，把脸埋到了膝盖中，觉得眼前慢慢黑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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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和殿中，萧海陵端坐在齐昭面前，抿了一口云州白茶，淡淡地道，“我昨日给齐襄送去的食物里，放了砒霜。”。
齐昭大吃一惊，随即笑道，“谋杀皇子可是重罪。”。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放致死的量。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你就这么想要教训他？”齐昭不太相信，海陵会这样对待齐襄。。
海陵微笑着反问，“不该么？”。
“该，太应该了。”齐昭正愁自己没名目教训齐襄呢，毕竟他是皇帝，得考虑天下的舆论。但他亦叫了郑其骁进来，吩咐道，“你迅速带御医去清元宫，务必保住五弟的性命，朕随后就来。”
这个时候，齐襄还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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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完后，他继续招待海陵喝茶。。
他很想看看，海陵是真不着急，还是故意隐藏了情绪。。
于是两人又静静地对坐着，喝了半个时辰，直到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