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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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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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

  “双叉道自黄树林中分出,

  遗憾我不能同时走两条路,

  我选择人迹较少的一条,

  自此面对截然不同的前途。”

  在回想我的经验与发展历程时,我发觉自己所走过的道路,是由一连串幸运的意外所决定的。首先,当然也是最重要的是,我幸运地出生在美国。我的双亲出生于喀巴索…卢森尼亚(Carpatho…Ruthenia),在他们移民美国时还是奥匈帝国的一部分,后来属于捷克,而现在则是苏联的领土。他们到美国的时候都只有十来岁;后来在这里认识进而结婚。如果他们都留在故乡,即使结了婚也有了同样的小孩,今天的我会是苏联而非美国公民。这当然是纯粹的意外与巧合。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大部分美国人民身上,他们都是第一、二或第三代的移民,大都和我的父母一样,赤手空拳地来到美国。

  第二项很重要的机遇,是我在高二的时候碰到的老师。他的专业领域是政治学,但对几何学却极为热爱。他所教授的欧几里得几何学(Euclidean Geometry),让我此后对数学又敬又爱,产生了兴趣。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在证明毕氏定理时,引用基茨(Keats)《希腊古瓮咏》(Ode on a Grecian Urn)的最后数行诗句:“美即真理,真理即美——一切尽在此,这世上你们每人都知道,你们每人所必须知道的也尽在此。”

  第三项事件,或许应该说是一系列偶然的巧合,是发生在我大学阶段。我的母校罗格斯大学(Rutgers University)今天是一所规模宏大的州立大学,不过1928年我入学时,还只是小型的私立学院,但已开始改制为州立大学的程序,做法是设立优厚的奖学金制度,由新泽西州政府提供经费来源。我就是靠争取到其中一项奖学金,才得以在不用负担学费的情况下进入大学。

  和当时大部分移民一样,我的父母一贫如洗。如果以今天的贫穷标准来看,我家的收入一直低于这项水平。雪上加霜的是,家父在我高中的最后一年就去世了。无论如何,靠着州政府提供的奖学金,再加上四处打工,像是到餐厅当服务生、在商店当店员以及暑期工读等等,我不但在大学期间自食其力,还小有积蓄,足以支付研究所第一年的费用。

  基于对数学的兴趣,我原本计划主修数学。当时我还小不懂事,所知道惟一会用到数学的行业,只有保险业的精算师,所以我就打定主意要往这一行发展。精算师是一项高度专业的行业,必须通过一系列精算协会的考试,才能取得会员资格。在大学期间,我参加过好几次相关的考试,有些及格,有些则没通过——这大概是我记忆所及惟一失败的考试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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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分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的演讲(18)     

  〉〉〉知识经济学

  在偶然的情况下,我选修了几门经济学的课程。这也可以说是幸运之神降临,因为当时罗格斯大学经济学系网罗了两位非常杰出的老师,他们对我的一生影响重大。其中一位是伯恩斯,多年后曾担任美国联邦储备理事会的理事主席,目前则是美国驻前西德大使。当我五十多年前初次受业于他门下时,他正在撰写博士论文,在后来的接触中,他不断灌输我科学

 上求真、精确与一丝不苟的信念,对我日后的学术工作产生重要的影响。另一位改变我一生的老师是琼斯(Homer Jones),当时他还在芝加哥大学博士班修业,来罗格斯大学只是兼差性质。他们两位在半世纪以后的今天,仍然是我最亲密的挚友。

  琼斯后来到圣路易的联邦储备银行担任副总裁,负责经济研究工作。他对美国的金融情势了解深入,在这项职位上对美国利率的走势发挥了极大的影响力。在所有12家联邦储备银行中,圣路易联邦准备银行的出版品无疑最常被学术研究引用,这全应该归功于琼斯。

  假如不是幸运地结识这两位杰出人物,我的一生将会截然不同。也正是由于这一机遇,使我碰到了第四项巧合。在大学毕业之后,我仍为到底要继续读数学或经济学而彷徨。像所有依赖经济支援的年轻学生一样,我向许多大学申请奖助学金或研究助理的职位。在30年代学生所能得到的经济资助和今天的各种优厚的奖助学金计划比起来,真是不可同日而语。我很幸运地获得两所大学提供的奖学金,分别是布朗大学的应用数学系以及芝加哥大学的经济学系。至于我所以能获得芝加哥大学的奖学金,自然是因为琼斯向他在该校的老师奈特积极争取的结果。

  面对这两者之间的选择,我几乎是到了要用掷铜板来决定的地步。假如我去了布朗,我将会成为应用数学家。由于选择了芝加哥,今天我成为了经济学家。就像诗人弗洛斯特所写的,“双叉道自黄树林中分出”。我不能说自己选择的是人迹较少的路,但无疑地,我所选择的路决定了往后的一生。

  当年我会做这样的选择,并不只是因为经济学在知识上的吸引力,或许这根本不是主要的因素。伯恩斯与琼斯的影响很大,但也不是惟一的因素。当时的环境与时代,至少应该也同等重要吧!我在1932年大学毕业时,正逢美国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大恐慌的谷底,当时最受瞩目的问题就是经济。如何走出衰退?如何降低失业水准?如何解释一方面是需求强劲,但另一方面却有广大资源闲置的矛盾现象?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要解决当前燃眉之急的问题,作为一个经济学家,应该比应用数学家或精算师更能发挥作用吧!

  〉〉〉名师启迪

  我在芝加哥的第一个学期,也就是1932年秋季,有一门课是由威纳讲授。对我而言,这位伟大的老师不但是经师,也是人师。从专业领域来看,他的课程为我开启了一个新世界,让我了解经济理论是一套首尾连贯、逻辑完整的知识,绝不是由一些支离破碎的主张或命题拼凑而成。这门课程毫无疑问他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知性经验。

  除此之外,在这门课程中,我也结识了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同学萝丝·戴瑞克特(Rose Director)。威纳是以姓氏的英文字母顺序来安排学生的座位,因此萝丝和我比邻而坐,这又影响了我的一生。我们在若干年后结婚,47年后的今天,依然共度幸福美满的生活。这里我要再提一次机遇的重要性:萝丝在奥勒兰州的波特兰市长大,而我则是来自新泽西州的小镇,我们在芝加哥的经济学课堂上相遇。这一切是不可能由任何人事先刻意安排的。

  当时芝加哥大学的师资阵容,还包括奈特、西蒙斯、明兹、道格拉斯以及舒兹等。经济学界对他们的大名可以说是耳熟能详,但经济学领域以外的人士就未必知道。他们堪称是一群才华卓越而各有专精的经济学家,经过他们调教的研究生也同样出类拔萃。事实上,今天在座的除了萝丝之外,还有一位我的同学,那就是鲍尔定(Kenneth Boulding)。我从那时起就认为,我们从教授处所学到的,还比不上同学之间相互切磋的心得,即使到现在我还是这么想。教授的真正功能,恐怕只是提出一些主题,供大家自由讨论吧。

  再继续谈我个人的经历。舒兹当时在芝加哥大学教授统计学及数量经济学,他是哥伦比亚大学数理经济学与统计学教授霍特林的好友。经由舒兹向霍特林推介,我获得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奖学金,所以在芝加哥一年之后,我就前往哥伦比亚大学。

  霍特林在数理统计学方面给予我新的启发,一如威纳在经济理论课程上对我的影响。除此之外,米契尔(Wesley C。 Mitchell)不但引导我用制度性的观点来处理经济理论,也介绍解决景气循环的不同方法;而克拉克(John Maurice Clark)则教导我独特的创见,即结合纯理论与社会及制度方面的研究方法。同样地,哥伦比亚大学的研究生也是头角峥嵘,有些成为我终生的好友。

  〉〉〉理想的学习环境

  根据个人的经验,我愿意做这样的结论:至少在30年代,对一个刚刚起步的经济学者来说,最理想的学习环境组合,应该是在强调理论的芝加哥大学待一年,也到强调制度影响与实证研究的哥伦比亚大学待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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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分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的演讲(19)     

  在哥伦比亚待一年后,我回到芝加哥担任舒兹的研究助理,在这里我又碰到了不可多得的际遇。我的两位研究生同僚恰好是施蒂格勒以及沃利斯(W.Alien Wallis)。

  施蒂格勒也是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得主,也应邀参加这一系列讲演。他目前仍执教于芝加哥大学。不论在友谊上,还是在知识的影响上,他都令人如沐春风而分外珍惜。大概没有其他的经济学者拥有那么活泼而具原创力的思想以及卓越的文采。他的经济学可以说是独树一

 帜,融合幽默的笔触与文学的气息,来说明经济性的内容。少有经济学者能像他一样具有这么丰富的创意,又对经济研究的途径产生这么深远的影响。沃利斯后来曾担任芝加哥大学商学院院长,又接掌罗彻斯特大学(University of Rochester)校长的职位,目前则是负责经济事务的国务次卿。他们两位至今仍然是我妻子和我最好的朋友,也都一直与我在专业领域相互切磋。

  受到芝加哥以及哥伦比亚两校学风的综合影响——前者重理论,后者重统计与实证研究,我的科学工作也大都兼顾理论与实务,也就是包括理论以及对理论内涵的验证。我之所以用“科学工作”一词,就是要刻意将其与萝丝和我合著的通俗读物有所区分,这些读物包括《资本主义与自由》(Capitalism and Freedom)、《选择的自由》(Free to Choose)及《现状的桎梏》。

  我的博士论文系根据顾志耐所指导的一项研究而写成,顾志耐也是获得诺贝尔奖的美国经济学家,当时任职于国家经济研究局。我所参与的专案计划,用到了有关专门职业所得的资料,乃是当时他为商务部初次构建国民所得的过程中搜集而来。顾志耐和我根据研究结果合写了《独立专业之所得》(Ine from Independent Professional Practice)一书。该书的核心,乃是运用经济学的分配理论来分析解释各类专业所得的资料。这项著作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完成,但到战后才正式出版,主要是因为其中一项研究发现尚有争议。这项发现涉及美国医学协会(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的独占地位对医师所得发生的影响,在之后的四十多年仍然一直受各方注意。我后来的另一本著作《消费函数理论》(The Theory of the Consumption Function)以及一些我个人或与施瓦兹(Anna J.Schwartz)合著的货币方面书籍,也都同样具有结合理论与实证的特性。

  〉〉〉战争期间的研究

  另一项对我的科学工作产生重要影响的因素,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经验。大战的头两年——即1941年至1943年,我在美国财政部的税务部门担任经济研究员。事实上,到今天为止,我妻子萝丝对我当年参与设计及发展所得税的就源扣缴,一直不能释怀。毫无疑问地,在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如果不从就源扣缴下手,政府不可能收到那样多的租税。但因为有了扣缴制度,使得政府部门在战后还能够课到更高金额的税收,也是不争的事实。我个人深切体会到,尽管为了战时的目的,实施扣缴有其必要,但这项制度在战后却产生了一些负面效果。在华盛顿的两年工作中,我在华府决策过程中学到甚多,可以说是弥足珍贵的经验。可喜的是,我在染上政治狂热症之前就已经及早脱身,否则对志在学术研究的人来说这种病症无疑是不治之症。

  大战的后两年——1943年至1945年,我在哥伦比亚大学战争研究部的统计研究组担任数理统计工作。该部门的设立,主要是为军方及其他从事战争研究的团体提供统计方面的协助,在编制上隶属于战时创设的科学研究与发展办公室(Office of Scientific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霍特林是这个单位的理论顾问,而沃利斯则是执行长。这次的经验让我有机会和来自不同领域的自然科学家共事,否则我不可能和他们有太多的接触机会。我必须运用统计的方法来处理非经济的数据资料。出乎意料的是,在解释战争相关资料的作业研究方面,社会科学家经常比自然科学家还管用。原因很简单:社会科学的学者惯于处理杂乱无章的资料,而战争期间的资料正是一团糟;自然科学家所处理的往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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