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 by 夜雨如冰 (轻微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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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石 by 夜雨如冰 (轻微虐心)-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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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在柳嫂耳里也就是那贴心贴肺的情话了,想想日间阿玖唤自己母亲,虽是玩笑间,心里却甚是满足,只觉为这父子二人日日黄莲也算的甜蜜了。于是也柔声道,‘我有什么打紧,何况吃的用的也都够了,不比孩子们,正长呢。'看掌柜的差不多了,连忙伺候着梳洗了,顺手铺了床,归置了东西。一时两人收拾完毕,上床就寝。 

是晚月色甚明,竟似穿帘而入,照的俩人都有些走了困。柳嫂仍是想着阿玖,便道,‘我看阿玖这两天恹恹的。别说他一个小孩家,书长和秋生走了,连我也觉得怪冷清的。'也不待掌柜的接话,自己又说,‘还说呢,我琢磨着书长这次若真留洋去了,咱们再怎么的还不得给点,这钱能省的还要省着些才好。他回学校去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还没信来?' 

‘那孩子做事不用我们多操心。再说了,他是怎么跟你说的,怎么那天我问他的时候,他只说还没拿定主意,还说在这边中学联系着差事呢。' 

‘不能吧。我偷偷问过秋生的。学里的先生都喜欢他的紧,都推荐了他要去呢。我听秋生那意思,这事儿十停到有了九停的样子。' 

掌柜的听了,半晌不作声,柳嫂以为他睡了,正待自行睡去,却听得他叹了口气,‘书长那孩子倒也罢了,倒是阿玖 


掌柜的听了,半晌不作声,柳嫂以为他睡了,正待自行睡去,却听得他叹了口气,‘书长那孩子倒也罢了,倒是阿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也不会个营生。原先还指望着书长守在旁边多少能帮衬些,如今书长竟然要走了。' 

‘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怎么啦?别人都说自己的孩子好,你怎么就不疼阿玖呢?他身子骨就那样,你让他去提,我还不能让呢。再说现在师傅都说他琴学的好好的。今儿拿了管箫回来,阿玖说师傅高兴,给的好东西呢。' 

‘那些东西学了有什么用,还能当口饭吃?'掌柜的想起儿子开始忧心忡忡,‘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玖伶俐成这样,裴老板也喜欢得紧,当初怎么还不要他跟着唱戏呢?你们妇道人家就是看不清楚。还有,今儿有人来找的事儿,你也别告诉他。' 

‘我自然不会巴巴的跟他说这些个。自己疼还疼不过来呢,好好的孩子拿去伺候别人。再说了,他哪儿能做这个。' 

‘不能做这个,你说他能做些什么?慈母多败儿。我看你以后别太骄纵他了。到底是个男娃娃,我们还能养他一辈子?'掌柜的说说竟来了无名气。 

‘我养他一辈子就是。等我老了,书长也该回来了,自然接着养他!'柳嫂也赌上气说,转念又想,‘若是阿玖是个女娃多好,书长自然愿意娶她,亲上做亲,再好也没有了。' 

‘切,成天你就想些个有的没的。'掌柜的索性翻了个身,不再理她。 

书长留洋的事出人意料的落到了十停中的那一停上。原先都打保票的教授忽然一脸歉意地告诉他,那个名额出了些问题。不过一心学问的导师愿意直接和美利坚国的同行谈谈他的情况,争取一下那边的奖学金。书长自己倒觉得这就是命运帮他做了决定,于是婉言谢绝了导师的好意,决定再回家一次,和事先联系过的中学商定工作的事。 

待到了家,柳嫂略问了几句,虽替他可惜,脸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来。书长自然明白她的心思,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匆匆和舅舅打了个招呼,便往萧涑溟那边去接阿玖。 

还没到萧家门口,便看到阿玖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书长赶忙迎了上去。 

‘哥。'阿玖喜出望外。书长看了更是开心。 

‘怎么今天这么早?'看看天色未时初刻的样子。 

阿玖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大师傅和云师傅生气啦!' 

‘还是为了那出戏么?'书长松了口气,不以为意‘萧师傅么,等说完了戏就好了,自然会和云师傅陪不是。' 

‘这回好像不是。早上还好好的。刚吃了午饭,有人送来好几个大箱子,好像都是从京里运来的,说是云师傅前些时候在那边用的。我看云师傅就不高兴了,要送东西的人原封儿送回去。那时候大师傅还没什么。原先也有这样给云师傅送行头的。'阿玖一边说,一边琢磨,‘后来,有人又送了封信来。大师傅一看信皮就生气啦。不知怎么又说起来去年大师傅去南京的事,后来又扯到云师傅去京里的事。我也不明白。然后大师傅就把我赶出来了,这可还是头一遭呢。'阿玖扁了扁嘴。 

书长好笑的捏阿玖的脸,‘怎么还和师傅闹气?' 

阿玖摇头,脸在书长的手心里蹭了几下,‘我怎么会和师傅生气,哥你不知道,师傅今天可怕极了,好像要吃人似的。不过,也不会吃我就是了。看着竟是要吃了云师傅。'说着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姿势,书长看了觉得很是可爱,正想安慰他两句,只听得背后‘咣当'一声巨响,回头一看,竟是萧涑溟摔门而出,携怒而去,连两人连声呼喊都没听见。书长和阿玖对视一眼,连忙冲进屋去看小云。 

进了院子,就听见胡锦城的声音,‘裴老板,这事儿不能这么办。您二位这会儿都在气头上,等明儿消了气,咱还得照旧。' 

等了一会儿,小云也没出声,胡锦城看见阿玖进了屋,叹了口气,说‘你来得正好,劝劝你两位师傅吧。他们说着要拆伙呢!' 

阿玖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只看着小云。小云沉默着想着心事,苍白了脸,竟是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胡锦城急的在小云身边转来转去,‘裴老板,您二位这金笔银声多少年的老搭档了。什么事值当的就掰了。'看看拿小云实在也没办法,顿顿足,挥着胳膊,‘我找萧老板去。' 

小云听了这话,抬起头,幽幽的说,‘要分的话,你也听见了,是他说的。你还找他做什么呢。我如今也不求他什么了,只是给他他想要的罢了。' 

‘气话,气话!'胡锦城说罢,气急败坏的走了,自去寻萧涑溟。 

‘师傅,'阿玖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小云看着阿玖,微微笑了笑,‘阿玖你是个好孩子。虽然你叫我师傅,我也没教过你什么。当初我不让你学戏也是这样。学了这个,谁还把你当人呢。谁知道你求什么,要什么呢。'也不待阿玖说话,轻唱道 

四时万物兮有盛衰, 
唯有愁苦兮不暂移。 
山高地阔兮见汝无期, 
更深夜阑兮梦汝来斯。 
梦中执手兮一喜一悲, 
觉后痛吾心兮无休歇时。 
十有四拍兮涕泪交垂, 
河水东流兮心是思。 

九 

出人意料的小云真的和涑溟拆了伙,第二天就从萧家小院搬了出来,住进了湖畔的大旅店,未几日,各大报纸都以‘梨园喜逢盛事,裴谭再会桑园'为题预告两大名角再度携手在几大城市巡演的消息,小云的巨幅单人照片以及六年前两人在天津中国大戏院首次合作的合影都登在非常显眼的位置。 

几乎是在小云走后不久,涑溟也离开了杭州。阿玖一直不舍的捉着涑溟的袖子,哭又不敢随了性子,只怕师傅心里更难过,眼泪在大大的眼睛里转啊转,看了只有让人更觉可怜。涑溟默默地揉着他的额发,也是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书长过来,牵开了阿玖,于是涑溟就在阿玖泪眼相送中潇洒而去,不知所踪。 

此时虞记门口的荷花已经打了苞,阿玖看着更是悲从中来,去年这个时候,两位师傅晚间泛舟湖上,自己还随侍一旁。那晚萧师傅点了考教一曲‘霓裳羽衣曲',听到后来,云师傅已经醉了,乘兴来一出‘贵妃醉酒'。只唱得,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又转东升。 
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是嫦娥离月宫。 

四句就已醉态可掬,待要在船上起舞,还好被萧师傅拦住。小云就势一滑,倚着涑溟的肩睡去了。那时候涑溟说什么来着,‘小云,莫翻了船,上次从水里捞出一个阿玖,这次只好捞出个水鬼来喽。' 

是啊,自己和师傅们的缘分就是云师傅从水里捞出来的,如今他两人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了自己一个在这里,真是无趣。阿玖终于耐不住,靠在书长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一会儿,阿玖抬起头来,问,‘哥,为什么大家不能守在一起呢?为什么萧师傅要和云师傅分开?为什么云师傅要走?' 

书长看着那双被眼泪浸的晶亮的眼睛,痛得忍不住想凑过去,吻掉了泪痕,是不是就能还回来一个不知愁苦的阿玖?忽然,那双和阿玖极其相似的眼睛出现了,清语慢问,‘有谁知道我求什么?要什么呢?' 

书长扶着阿玖的肩,不知不觉问出了声,‘阿玖你要什么呢?' 

‘哥,我想要你留下来。'书长看着阿玖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嘴角微微扬着,脑袋里‘嗡'的一下,对这那人低下头去。最终还是不敢,那一吻落在少年鬓边。阿玖靠在熟悉的怀里,听着兄长心跳如鼓,渐渐的竟安下心来。 

十 

书长带着留下来的决心,在城内尽可能的寻找机会。这里不比上海,人气虽旺,大多是匆匆过客,除却一些有地方特色的老字号,一般意义上的商贸并不成气候。尽管他知道阿玖一家仍会很乐意接受他回去,他却从来没有这个念头。从小失怙,舅舅抚养他和阿玖两人并不容易,书长一直读书极为用功,在学堂里也是非常出色的学生,总想有一天能用自己的力量让一家都过上更好的生活。虽然导师还在试图劝说他去留洋,可是,阿玖对他说,哥,我想要你留下来。那样的话,无论怎样,书长也要留下来。 

书长最中意的选择是到离家不远的那家中学去做教员。不仅那里待遇好,工作不算辛苦,而且他还有个秘密的愿望,希望在进入那里工作之后能把阿玖送去做旁听生。虽然阿玖从小身体不好,不适合读书,书长却还是觉得自己拿走了许多本该属于阿玖的机会。如果能够,他要让阿玖看到不同的人生。好在校长仍然记得他,对他的背景也极为赏识,对工作的事,几乎是立刻打下包票,双方约定只等两个月后,书长正式毕业,即可开始工作。 

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立竿见影的冲散了笼罩在家里的阴暗气息。不要说阿玖喜不自禁,柳嫂连声念佛,连掌柜的都耐不住早早的关了店,置了酒席,让每个人都开了酒戒。阿玖不善饮,只在书长盅里略尝了尝;眨眼就晕了头,上了脸,瓷白的脸上新匀了胭脂,眼睛里含了水竟是晶莹欲滴,书长看得不能错眼,忽然心中一动,赶忙别开脸去,小啜一口,只片刻,酒未饮多少,脸却匝匝密密的红透了。阿玖乖乖就着柳嫂的手,喝了多半碗老鸭火腿鲜笋汤,一时头晕过去,顿觉心中快乐已极,劈手扯了阿宝,定要他去跳加官。阿宝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刚才趁着掌柜的高兴,偷偷很灌了几盅。此时也顾不得了,跟着只是胡闹,鼓了眼睛,走到阿玖面前,一本正经的问,‘少爷,你说我们做哪一出?' 

柳嫂看着好笑,正要喝退了阿宝,却见阿玖全无醉态,稳稳当当的吩咐,‘你就先做了《点魁》、《报喜》,我再来做《六国封相》。'柳嫂和书长对视一眼,心下诧异。 

阿宝哪里还按捺的住,也全不记得掌柜的还在,只大喊了一嗓子,‘得令!'便东倒西歪的舞将起来。 

阿玖认真看了一阵,说道,‘阿宝,师傅看了要骂你啦。定要罚你站跷去。你不顶用,还是我自己来。今天是我家大大的喜事。'言毕,走上前去,就要把阿宝拉下来,还没抓到,脚下却忽然一软,合身向前一栽,扑在阿宝身上,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柳嫂和书长赶忙冲上去,一人一个扶了起来,仔细看了一回,都没破一丝油皮。阿宝摔了一下,酒醒了几分,瞥见掌柜的半黑了脸,不敢再胡闹,踉跄着回自己屋里去了。阿玖老老实实的让书长送回了房间,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书长伺候完了阿玖自去清洗,想起席间的情景不觉有些酒意上浮,躁动难遏,索性回到浴间用凉水遍拭全身,折腾了好一会儿,这才好些了。出来却发现舅舅房间竟然还亮着灯,隐约听得和柳嫂正压低了声音说话。书长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屏息听了一阵,又发了会儿呆,惊觉过来的时候,房里不知何时已熄了灯,没了动静。书长脚上沾了露水,寒从脚入,在这个时节还是冷的打了个寒颤。 

回到屋里,本应熟睡的阿玖却裹了被子坐在床角,斜倚在墙上,强自争着眼睛等着。看到书长就再也撑不住了,一下倒在床上。书长过去躺在他身边,顾着身上冷,不敢立刻就钻进被窝里。阿玖却丝毫不觉的偎了近来,口齿不清的说,‘哥,怎么这么久?'随即两手不自觉地抓住书长胸口的衣服,‘哥,我心里欢喜极了。你知道么,比你拜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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