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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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残刀-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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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老和尚也应以三连星。尽管落了俗套,但却令人深思。
  战局很快展开,龙争虎斗地结束了序盘,进入中盘。叶寒士决定采用大模样作战。大模样作战不是叶寒士的擅长,他有个特点,就是只要牙关一松,手一发软,棋的出入就特别大。
  大模样作战双方都看不清胜负,必须不怕冒风险。面对不老和尚这般高手强敌,叶寒士觉得将棋局放得越开越好,引诱对方犯错误。他在六路压出一道原墙,主动放弃了三路上自己的两颗子,然后又不去抢占全局十分清楚明了的制高点,反倒去守空,走了一手不即不离的怪模怪样的子。
  不老和尚嘴角落出了笑容,很快抢占了制高点。
  不料,叶寒士反而挥兵入侵,在不老和尚的根本之地中活出一路棋来。这一下,叶寒士那手怪棋居然变成了好棋,它不但守住自己的空,而且防止对方对自己入侵之棋的攻击。
  不老和尚皱起了眉头,沉入了深思之中。他细察许久,才知道自己中了叶寒士“善败者不乱”的诡计。“善败”这个头衔,人们往往不爱受领。其实,这是个好词,善于在劣势下作战而不慌张,这不是很有大将风度么?能够经受得住失败而不浮躁,不是很有素养么?顺风仗是好打的,逆风仗就难了。打仗是不可能不吃败仗的,在败势下冷静沉着,就有可能反败为胜。这不同于视死如归,也不同于对于失败的满不在乎。相反,它是利用失败或者说是利用一种失败的假象。叶寒士这手怪棋正是失败假象的陷井,不老和尚掉下去了。
  “你是乾坤袖,是隐仙伊布衣的弟子。”不老和尚终于叹口气说。
  “莫非棋中方丈看出了什么?”
  “一种超然的气质,一种世外随和的姿态正是隐仙伊布衣的风格。”
  “方丈以为棋如此,处世是否也该如此?”
  “叶施主是指善败者不乱。”
  “方丈半年之前向神雕殿告密,出卖了老友,使在下恩师和四川唐门唐白雪掌门人同入魔爪,至今不知死活。今日又把在下擒来,心中定然想着斩草除根这四字。不过,方丈也许从棋局中看到了在下的态度。当优势在方丈手中时,对在下来说就必须‘善败’!所以在下胜了。当然,人与棋不同,在下现在落在方丈手中,既使‘善败’,也无法取胜吧?”
  “叶施主的嘴和棋一般利害,不过老衲一番苦心终有明了之日,此刻也不宜和施主多言。
  老衲将你带至西山白龙寺,并非想杀你。要杀你又何必费这番手脚呢?”
  “那么,方丈准备如何处置在下?”
  “想放了你。”
  “放我?方丈不怕纵虎归山?”
  “老实说,就算老衲不放施主,施主也非走不可。所以老衲又为何不放了施主呢?”
  “以方丈之言,若是在下强走,方丈也不会阻拦罗?”
  “正是。”
  “那好吧,在下向方丈告辞了。”叶寒士一躬到底。
  “施主好走。”不老和尚高诵佛号。
  乾坤袖叶寒士走了几步,越想越不明白。他旋转身来问:“方丈,你究竟是真放,还是假放?凭方丈这般地位、高龄,恐怕不会食言自肥吧?”
  不老和尚反问:“叶施主不想走?”
  “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在下不想走。”口气十分斩钉截铁。
  不老和尚突然反身朝窗外道:“三位可曾听见了,这位叶施主不想走,你们又叫老衲如何办?”
  好狡猾的不老和尚一瓢,原来他早听出了后窗细细的呼吸声。一听他就知道是三人,并且是一男二女。功力均在仲伯间,和自己不相上下。要是这三人联手对付自己,那么,死无疑是属于自己的了。而且这三人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叶寒士。想活命就必须放了叶寒士,所以他出于无奈地做了。不料,叶寒士偏偏不买他这笔帐,他只能实话实说了。
  只听窗外一片畅笑,笑声中三条人影!不,是四条人影飘进了白龙殿。不老和尚一呆,原来有四个人!那么,这一个自己听不出来的人必定功力胜过自己了。所以,他两眼直直地盯着面前四人,观察谁是那位武功修至龟息大法的人。
  乾坤袖叶寒士首先惊呼起来:“灭雕神女!”
  来者三人稍后,一个突前。突前之人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得象落满三九寒天的浓霜。不过,对于这张脸,叶寒士是太熟悉、影响太深了。宝带桥下芦塘内的一战,不知为什么自己心中会滋生出从没有过的情愫,对于一个中年妇人的情愫。按常理这太说不过去了。可是只要一看到或者想到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两道充满温情和祥和的目光,他心中就禁不住怦然了。
  追赶苗女金环,以后所遇到的一切遭遇,若说是自愿,毋说有很大成份是为了灭雕神女。因为是灭雕神女要他去追金环,了解神雕殿的内情的。今日猛然见到灭雕神女,岂能不忘乎所以地惊叫起来。
  他冲动地奔前几步……
  “叶少侠好。”
  温和、平静的一声问候,无疑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使叶寒士立即清醒了自己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他尴尬地说:“神女好。神女此来是……”
  戴着面具的燕无双见叶寒士一切平安,自然也放下心来,说:“我在妙圣庵中听人说少侠被人劫至西洞庭山,所以才匆匆赶来。不想少侠一切无恙,真是虚惊一场。”
  还真有点受宠若惊。想想她是为了自己匆匆赶了百把里地,敢冒死生之险,就凭这,叶寒士若能为她死也不会皱一皱眉头。一股豪气顿时使乾坤袖神彩飞扬,精神抖擞起来。他说:
  “在下确实是被强邀来此的,只是尚受礼遇,至今不知要在下来此的原因是什么。虽然有些人论辈份还算是在下的长辈,但在下早不将这类卖友求荣之徒视为父执长辈了。神女既然有事找在下,这就随神女同去。”说着就朝燕无双走去。
  不老和尚脸色青白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以为白龙寺如此方便来去么?”
  燕无双身后的兰香妹踏前一步道:“你就是白龙寺住持不老和尚一瓢?”
  “老衲正是。”
  “不老和尚是指你的长相还是武功呢?”
  “二者兼而有之。”
  “和尚今年几岁了?”
  “六十有二。”
  “看上去至多五十出头,大约看轻十岁年纪。看轻十岁也能称不老?那你和尚看看我有几岁了?”
  不老和尚两目一睁,精光暴射,一视又敛说:“女施主芳龄不会超过三十五吧?”
  “咯咯咯……”兰香妹好一阵畅笑,说:“和尚老弟,我可以做你的姐姐是一点不差的。
  自己尚不敢称不老,你反倒自谓不老来了?”
  “女施主何必狂言。”
  “和尚不相信?”
  “老衲不信。”
  “和尚可认识我身旁的两位。”当然是指松怪松针伯、竹怪竹节婆罗。
  不老和尚神目又开,细细盯着对面红光满脸的松怪和骨瘦如柴的竹怪看了半天,脸色一变,疑道:“两位莫非是三圣之二,松针与竹节么?”
  “三怪”改成“三圣”,是不老和尚的世故之作。
  松针伯当即含笑点头道:“正是我俩。”
  不老向尚眼光一移,对兰香妹横竖看了半天才说:“莫非女施主便是……”
  “我就是兰香妹!今年六十八岁了,做你和尚姐姐怎么样?可以吧!”
  看上去至多三十出头的绝色少妇,居然是位六十有八的老太太,真让人无法理解天工造人的奇妙。更使不老惊奇的是,这三位怪客已有三十多年不曾闻听大名了,想不到如今又出现在乱世武林,看样子还是站在自己对立阵营的敌人。想到这里,不老和尚一阵心烦,不由长叹一声。
  兰香妹可不愿白白放过不老和尚,她又笑着说:“和尚叹什么气,不是听说你和尚投靠了新主人,仗着神雕殿的威风,到处作威作福,好不舒服开心,又叹哪般的气呀!”
  “你……”不老和尚气得两眼翻白。
  一旁燕无双插嘴道:“兰姐,别去说人家了。也许一瓢大师也有说不得的苦衷给人拿住了呢?”
  “苦衷?有什么苦衷。象铁骨冰心冷半目、天机岛主冰良臣、万窍楼主、兰霜夫人等人均有子女被神雕殿抓为人质,*他们助恶。你和尚一没老婆,二没子女,还有什么短处把柄会落在人手里呢?”
  这番话说得不老和尚胡须根根竖起,目光似电,大吼道:“白龙寺不是你等胡说八道之处,今夜既来,想走就没这般容易了!”
  “哦,和尚发火了!来,拿出点本事来,看看能不能做个发号施令人。”
  兰香妹口不饶人,并且也跨进了几步,往一瓢面前一站!这种似笑非笑的神态,楚楚动的美容,阵阵飘来的兰香都使不老和尚大受刺激。尽管这里刺激的作用不同,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不老和尚发火了。他冷哼一声,双掌一翻,白蒙蒙两片雾影已朝兰香妹涌到。
  “兰姐小心,这是佛门菩萨掌!”燕无双提醒兰香妹。
  兰香妹岂有不识菩萨掌之理!三十年前就南斗少林北击武当,什么样的武功都见识过,这佛门菩萨掌自然也领教过。菩萨掌发出,无声无息,仅有一篷白色雾气,但白色雾气中有极其厉害的先天寒气,能在一刹间将人心脉冻僵。兰香妹见一瓢一出手就是歹毒掌法,心中自然大怒,双目中闪射森厉光芒,右手五指相续疾弹,左手又朝天戳出一指。五缕尖啸直射的指风透入白雾之中,而兰香妹朝天戳出的一指,居然在凌空一分为四,四片兰草叶朝不老和尚顶门、天谷等四穴飞去。这一手正是兰怪兰香妹的绝招“飞指戳天漏。”
  前有指风,上有落叶,不老和尚不慌不忙,全身灰色僧袍突然象打足气似地涨了起来。
  后袍襟似有人掀动一般,朝上翻起,一壁屏风般挡住上落的兰叶。他双掌原式不变,仍然飞扑兰香妹,似乎象一条拼命的猛虎,拼着自身受指力、兰叶的伤害,也要用菩萨掌将面前的女人冻成冰棍!
  兰香妹没想到不老和尚会有此拼命下招,一时慌乱,急忙中玉掌斜拍,欲阻敌势。可是菩萨掌乃是寒气所凝的白雾,遇力一散又聚,象幽灵一样飘荡着罩向兰香妹。若是一被白雾沾体,寒毒攻心,其结果是十分明确的。这下兰香妹真急了,她身形疾退,欲躲避这一掌。
  可惜,她的轻功不在不老和尚之上!那团白雾尤如影附身般越压越近。兰香妹退无可退,也不想退了。她狂叫一声,再次蓦地双掌,这已是毕生修为了。
  但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碎石激飞如雨,劲风滚旋,呼吸几欲为之窒息,声势之猛烈骇人之极。不老和尚一甲子功力不说惊世骇俗,也是当今武林一流声威的高手,他含愤挟怒而出的双掌其威力可想而知了。一时之间,白龙殿似浸于急风怒涛之中,连殿顶也在哗哗摇晃。白龙塑像“轰”地倒下,泥块飞成万枚星矢。
  惊涛骇浪终于平息,斗场情景也能看得分明。只见兰香妹好端端地站在燕无双的身后。
  燕无双目光奕奕在盯着面前的不老和尚。
  蹬!蹬!他连退两大步,身形前后晃动着,似乎竭力想忍住,但是未能稳住桩步,腿一抖,人已一跤跌坐在石砖地上,脸色铁青!发紫!口角血迹殷然,胸襟僧袍破裂,人已不能开口说话了。不老和尚落到这等下场,他是没有估计到的。他总认为自己全力一击,必定能击败小视自己的兰怪。谁想在万急关头,一个中年陌生女人闪身拦在兰香妹的面前,只拂出双袖,他就感到两座大山临头压下。一瞬间,他已催动了所有的残力真气,朝大山击去,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后果。
  咳!又一阵烈咳!不老和尚吐出了几口血块,这才松了口气,对燕无双说:“尊驾一袖之赏,老衲铭记在心!不知尊驾可愿赐告尊姓大名?”
  燕无双淡淡说:“出家人慈悲为怀,象你刚才的行为使人很难看到佛的形象!兰姐只在语言之中冲撞了你几句,而你却帮着神雕殿做了多少缺德之事!可对于前者你就满怀悲愤,誓想拼命,对后者却无动于衷。这般做法早已不是个不惹红尘、跳出七界的出家人了,而象个典型的强盗、典型的武林下三滥人物。再说,技不如人便扬言铭记一袖之仇,再打听别人的姓名,无非不就是为报复罢了。这般行为,你自己是否感到有点亏了你的法名,‘一瓢’,只取一瓢耳,不论沧海河流。依我看你就改个名字,叫作‘鸡肠’罢了。”
  一席话,说得不老和尚一瓢脸红耳赤,却又发作不得。他自知对方说的不无道理,自从自己遵诺参加神雕殿已来,心中常存杀意,恨不得早一天结束神雕事业,自己可再回到从前清贫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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