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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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木-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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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画双手捂在嘴上,两只眼睛瞪得竖起来。她进包厢就注意到有个男人跟自己的头发颜色造型类似,还直犯恶心。此刻可是庆幸不已。伍月笙对自己老公都能下那种力度开咬的,这一拳要是落到她脸上……
    除了伍月笙这个当事人,伢锁可以说是继佟画之后第二个搞清局面的。看见站在人群中的吓傻的小姑娘,伢锁很不忍:“画画怎么来了?”
    这句自言自语听进了吴以添耳朵,顿时解开了关键一结,他就说三五不可能飞醋吃到这种程度嘛。拍拍走过去:“没事儿没事儿。误会。”他用手肘拐拐恼怒的蒋志:“认倒霉吧蒋公子,谁让你缠着六零被人媳妇逮个现形。”
    于是大家也都明白过来,这是蒋志又被人错当成女人了。虽说自称艺术人的蒋公子那身打扮根本就是女装店卖的,但六零这媳妇儿脑袋热得也够快的,正脸都不看就动了手。瞧蒋志托着下巴说不出来话的模样,估计是挂钩被摘了。郭海上前和吴以添一起给他安下巴,兄弟们也都围过来笑着哄着和稀泥,活该蒋志平白挨了一拳。他倒也没生大气,只不过吴以添那蒙古大夫,一边接骨,一边笑得手抖,掰上掰下半天也没弄上,疼得他直抽筋,叫又不能叫,默默地淌着眼泪。以前他惹这种祸,都是害人家两口子回家干仗,头一回遭到上来就打他的,他觉得很点儿背,因为第一次就碰上个下手黑的,瞅这爆劲儿六零都够呛治得住。
    伍月笙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尴尬,被大家推推拉拉拥进了包厢,一时坐也不是,掉头走也不是。被冷落在门外的陆领,忽然发现走廊就剩伢锁和佟画,正相互说明现身于此的理由。原来佟画是刚被表姐叫来玩,不是跟伢锁来的。
    陆领也没对之前心里骂伢锁的事感到愧疚,丢下他们俩,走到伍月笙身边拉她坐下。大声训斥:“你打人打上瘾了是吧?”
声音再大也没什么威力,音箱里连吼带嚎,好像动物世界歌厅版。
    伍月笙没吭声,往边上挪了挪,叠起腿顾盼周边,倔强地不肯看他,不肯认错。然而在吴以添和埋伏他们几个钦佩的眼神中,已经自觉承认这次是自己离谱,可也事出有因,那变态打扮成什么样不好,偏弄成童话那小狐狸样。
    陆领瞧着她直想乐,但蒋公子正在幽暗中哀怨地望着这边,他也不好露出太明显的喜悦表情,抓起伍月笙打人的左手看,骨节通红,她可真下力,陆领想起以前老妈常说他的话,笑着模仿:“拳头比脑袋大。”
    训人的时候切记严肃,否则被训的对象就会错认这是鼓励。
    伍月笙恢复了不在乎的神情,扭脸瞪他:“你一天怎么啥怪物都搭搁~”
    放眼看去,屋子里沸沸扬扬,喝酒唱歌的,三两成群,铃鼓沙锤迈克风满天飞,大孩小孩男女一窝疯。吴以添坐在小吧台上,给一群好奇心旺盛的家伙披八卦,大屏幕反光下,看得到他唾沫星儿乱溅。那群人在某一时刻会一齐用惊异的眼神看过来,迎上伍月笙视线,赶快蛐蛐碰头般跳开。
    伢锁和佟画进来时,豪华大包间已人满为患,点唱机前一个沙发坐了仨人,抱着迈克嘶叫。只有陆领两口子旁边相对松宽,故意制造出来的小空间让他们解决家庭纠纷。佟画犹豫了一下,伢锁推着她坐过去。
    陆领没看见他们,还在为刚才的一幕发笑,伍月笙当时的表情很难得,现在这样的也不常见。陆领又稀奇又喜欢,嘴上说热,帮她解围巾,以达到想对她动手动脚的目的。
    佟画已经没有心思眼气,她在选择坐的地儿一一伍月笙和陆领两边各有一个位置,她不敢接近伍月笙,但坐在陆领身边,会不会落得跟那蒋公子一样下场?
    伢锁明白佟画在想什么,在陆领身边坐下,推推他:“往那边点儿。”
    伍月笙也明白。
    他们三个都清楚,伍月笙是错把蒋志当成了佟画,但她这个失误,比不失误效果还好。
    伍月笙已经看到佟画不是跟伢锁来的,也相信不是陆领叫来的,可见这些人里有她的朋友。如果刚才真把佟画揍了,自己的立场就会很为难,就算陆领任性,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连交待的话都不用说一句。还有,刚才自己那一下子,蒋志都掉了下巴,伍月笙看着佟画,换成这只,掉的会不会是小瘦身子上的那个脑袋?
    三个人思维翻飞,只有陆领这个祸端异常迟钝。他就跟外人一样,以为伍月笙看见他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发狂,美得不行。借着酒劲,不顾她的意愿把人连拖带抱地拉去看伤兵蒋志。
    佟画这才松口气,在伢锁身边坐下,贴近了他问:“伢锁哥你们是一起来吗?你早就见过她了吧?她真恐怖。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想起自己还去找过人家单挑,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伢锁耳畔暖风习习,烟酒气味里有佟画身上不知名的香水味,只感觉心猿不定,支支吾吾地竟没说出自己也是今天才见到伍月笙本尊。
    佟画见他不出声,像在自责,怕是自己太刁难了:“对啊,你说过六零他们认识就是因为打仗。六零怎么会喜欢她啊?两个人都那么冲,说话办事啊,脾气啊,什么什么都一样……”越说越没了底气。
    表姐过来让佟画点歌,知道伢锁是陆领的大学同学,又追问起佟画怎么认识陆领。佟画只说是以前同校的师哥。偷瞄小吧台前被人围住的伍月笙,站立的姿势很随意,手揣兜的模样酷酷的。她穿着长款的白色毛衣,包间的紫光灯一照,整个人都发亮。陆领坐在她手边的椅子上,托着下巴呆呼呼地听大家聊天,不怎么插话,一直在看他老婆。

    第三十四章'VIP'

    散场时夜阑人静,几个开车来的也酒气熏天没法握方向盘了,合理搭配之后,各寻各的过夜地儿去。陆领一天喝下来,血管里全是二锅头,但神智还算清醒。就是忍不住对伍月笙拉拉扯扯。
    伍月笙也没功夫理他,她现在很乱,最近自己的行为反常。比方说今天错把蒋公子当成佟画打了。
以前伍月笙也经常一个不高兴就耳光摔过去,但这次动手的理由就是越想越奇怪。佟画缠六零,与她有关是有关,但她的反应不该是生气。伍月笙这么想着,然而之后在洗手间碰到俏生生的佟画,仍然没什么好腔地告诉她:“离六零远点儿。”
    佟画自动娃娃一样点头:“嗯。”
    伍月笙怒,非常想质问她一副见鬼的表情给谁看。咬咬牙没发作,今天的乌龙摆得够大了。
    不过伍月笙事后想想,一次解决利索也好,免得等程元元出手,那可是个从来不懂用简单方法处理问题的人。当然伍月笙所谓的简单方法,大多是我国现行法律所不允许的。她对法律法规知之甚少,只觉得事情让她妈掺和进来会发展得很复杂。于是对今天的表现,不再做任何反省。
    陆领感到无趣,伍月笙从上车跟司机说完她家的地址之后,不管他在旁边说什么做什么,都冰着一张脸不吭声。陆领想了好一会儿,没想出来自己哪得罪了她,难道还是因为佟画的事儿生气?她也不是知道,他不想跟佟画绊着的,表现不够明显吗?
    伍月笙向车外看一眼,感觉车开好一阵子了,外头还是一样的路灯街景,也不知道到哪了。正想问陆领,一扭头,他黑头黑脸地亲上来,满嘴克罗那味道。伍月笙揪着他耳朵把人拉开,怒目而视:“你是不是给点儿脸了?”
    陆领咕嘟一声,退回去坐好,心想三五怎么睡美人似的,一亲就醒。
    伍月笙还瞪着眼,就见陆领已经倚在靠背上闭目养神,一点不像刚耍完流氓的人,怀疑他是迷迷糊糊睡毛了。
    陆领偷偷揉着耳朵,这死女的手劲儿真大。吴以添和海子他们都说,三五这种女人是艺术,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这话是说他是有艺术眼光的人吗?一提艺术这俩字儿,陆领就想起将艺术行为化的蒋公子,不禁吃吃发笑:“你真狠,三五,有一天我可能会死到你手里。”他说这话时仍眯着眼不看人,反正知道伍月笙会听见。
    伍月笙手撑着下巴望窗外,一本正经地说:“你轻点得瑟就能活下去。”
    陆领被噎个够呛,目露凶相要吃人。
    可他的食物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北极星一样清楚却遥远。陆领找不到那双眼的焦距,莫名就很害怕,感觉这个模样出神的伍月笙,似乎随时就能化成一股烟,以后他找也找不着。他伸手绕过她的腰,伍月笙身子微僵。他抢着说:“抱一会儿。”
    声音低低的,伍月笙没反抗,任他抱过去,怪异地看他一眼。陆领枕着她肩膀,眉毛皱得很深,手臂收得很紧。摸摸额头,果然有温凉的细汗,伍月笙骂:“让你往死喝。”
    “喝不死。”陆领嘿嘿笑,见着好脸了,又往她怀里拱一拱:“三五啊,我是觉得你挺酷的。不过听别人说:你媳妇儿挺酷。咋听咋不像好话。”
    伍月笙皱一皱眉:“你别那么多贱毛病。”
    陆领应道:“嗯。”又仰了脸放肆要求:“那你能不能没事也笑一笑?”
    伍月笙不耐烦:“我是卖的啊?”
    陆领直起身:“你给个笑脸能怎么着?看人家姑娘一天都美滋滋的,你这脸拉的……”
    伍月笙斜睨着他:“不爱看别看。”
    “真他妈不讲理。”陆领再次印证了这事实。不再多做争取,低头恢复原来姿势贴着她。耳边突然细细一句一一
    “老公~~生气啦?”
    陆领骤然抬头,伍月笙灿烂到蚀骨化髓的笑容,简直让人浑身战栗。他连连苦笑:“就是建议。不强求。不强求……”
    伍月笙报复得逞地大笑。
陆领的目光融化成一滩水,温和地盛在眼窝里:“好看。”几乎是没有意识地勾住她的脖子,将人压向自己,啄了一下:“三五,别和我离婚。”我不愿意。
    最后这句话,他没说,相信自恋症媳妇儿能听得出来。
    伍月笙只是唔一声,没再说话。意味不明地。

    闹铃响,伍月笙机械地爬起来,蹲马桶,刷牙,洗完脸,这才算醒,听见欢快的口哨声,想起来屋里还有个装醉赖在她家住了一宿的人。
    陆领光着膀子正在铺床,动作倒是麻利。
    伍月笙问他:“你起这早干啥?”
    陆领说:“我饿了。”看她正对着大衣镜挽头发,不悦地:“你总给头发盘起来干什么?”
    伍月笙左右照照,随口道:“跟我妈似的。”
    陆领习惯性地想接茬儿说我还是你爸呢,一想大清早的别找不自在了,去冰箱里翻吃的,很友好地问:“煮点粥你吃完再走吧。”
    伍月笙没领他情,警告道:“别祸害俺家米。”
    陆领被伤到自尊,把脸埋在冰箱里,气得半天说不出来话。
    伍月笙看他嘿嘿直笑,穿了鞋拎过提包嘱咐:“愿意吃就自己在家鼓捣吧,别整着火了哦。我上班去了。”
    这什么语气啊!陆领磨牙,一翻白眼看见窗外红艳艳一朵花。开窗户拿进来,蔫得不像样了:“谁弄的?”
    伍月笙伸脖子看看,很深沉地说:“男人。”
    陆领不假思索:“那个骆驼?”
    伍月笙竖起大姆指夸赞完毕,又改成巴掌摇了摇,转身出门。没走多远被陆领追上来。
   “钥匙。”他伸手摊开,“我一会儿给你换灯管。”
    伍月笙对这个倒是真正放心,把钥匙掏出来交给他:“卫生间那灯管也一闪一闪的,你看看是不也坏了,一起都收拾了。”
    陆领说:“能对付就先对付两天吧。”
    这句话让伍月笙严重不满。她凭什么对付啊?就没想想人家凭什么给你收拾啊?她觉着能者多劳。再说陆领不收拾谁收拾?厨房灯本来就是他给拆下来的,理应弄好了才可以滚蛋。他却一声不响就失起踪来,她没追究他就不错了。
    伍月笙昨天就想问陆领这些天究竟死哪去了,可那人进了屋,倒头就开始假打呼噜,任你怎么沟通都无效。完全就是个耍赖的孩子。
    陆领卯起劲儿来,确实有股想到就做的孩子气。

    反正伍月笙是绝对想不到,在这短短几天里,陆领都干出了什么。
    她也没空去想,杂志到了流程后期,每个人处理的事情都一街筒子,再赶上个加塞儿找事给大伙分派的领导,不忙不可能。三号港湾的网络宣传活动,吴以添跟市场一部的总监去探风声,顺便把带回这消息的伍月笙也给捎去了。
    正逢午休,伍月笙建议:我们请李总吃牛排吧。吴以添同意,李述也没反对,只是坚持到了他的地盘他做东。吴以添便不好铺张,就近选间比较适合商务对话的饭店,用了顿工作餐。关于公事,李述的说辞也很公式,并没有因为伍月笙而关照什么。但吴以添仍瞧出来点儿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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