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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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日记-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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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心情,也标志着我们不一样的前行旅程,就在这些记忆的珍宝慢慢累积的过程里,我们逐渐走过了生命的每一个季节,积累下记忆里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财富。最令人快慰的是,还能够有亲密的朋友或是爱人,和我们一同分享这些珍宝,品尝其中的忧伤与快乐。
  那些能够和我们分享的人,不也是我们生命中宝贵而温暖的财富吗?
  
  船在江中慢慢地溯流而上,我们到达的目的将是我的老家,美丽的重庆――那个我虽然从未生活其中,却总是魂牵梦萦的城市。我躺在床上,心中思绪翻滚,无法平静。因为念头太多,所以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我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山影从极暗的天空背景中静穆地凸现,显露出黑暗的不同层次;而航标灯的光亮在这大块大块的黑暗中则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水声透窗,江风穿帘,这个夜晚真是寂静而神秘,这艘船就好像是航行在一个虚幻的梦境里,让人情不自禁地为之迷惑。
  正当我享受着令人放松的安宁时,对面床上那个男人的电话却突兀地响起,让我不由被吓了一跳。那声音尖锐而具有穿透性,在这静谧的晚上显得尤为刺耳惊心。他却似乎没什么反应,直到电话响了几声之后,才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把电话压到身下去了。这一回声音虽然变小了,但那没完没了的铃声仍然顽强地透过障碍钻进我的耳朵里,每响一下,我的心都跟着紧缩一下,就像是有一只手在一下下地扯着。我真希望他赶紧把这个电话接起来,不要再让它这么不停地响下去,可是这个人居然就不接,还躺在那里睡得很香的样子。于是这电话声响响停停,持续了将近10分钟,那个锲而不舍的致电者才终于绝望了,放弃了继续打下去的念头。
  这一来我更睡不着了,本来刚刚看着外面已经有点点倦了,结果现在却被这个插曲搞得睡意全无。我翻了个身,趴在床边垂下头去看下铺的小南,她却闭着眼睛睡得很熟的样子,看来这个电话并没有让她醒过来。我又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对面床下铺的那个女人,她也躺在那里,合着眼睛,身上搭了个毛毯,看不出她是睡着还是醒着。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的呼吸很轻,轻到几乎听不清楚,胸口的起伏也不很明显,有一阵我甚至觉得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好像是一个躺在那里的假人。
  我收回目光,躺回到床上,闭起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舱顶的灯光射着眼睛,让我很难睡着。不过,睡总还是要睡的,要不然干什么。我翻个身,让自己背对着灯光,再用毛巾盖住脸。这一来眼前就暗多了,心里也感觉安定了些。
  这样睡了一小会儿,却突然听到对面床有声音。我转过身看时,原来是那个女人坐了起来。只见她慢慢地下了床,来到窗边的桌子前坐下来。不知她从哪里拿出一把梳子和一面小镜子,就坐在那里慢慢地梳起头来。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里纳闷,她这么晚梳头做什么?难道不睡了?还是一会儿要下船?
  她梳头的样子很从容,梳子缓缓地从头发里掠过,再滑出来,一下一下,像是一个个慢镜头的回放。我看了一会儿,虽然心里明白自己这么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但她的行为实在古怪,让我不能不好奇地关注。而且,我发现,虽然她在面前摆着面小镜子,却并不看它,眼睛只盯着黑沉沉的窗外。窗前的白纱帘被江风吹得鼓荡起来,在她的面前飘舞,她也好像看不到一样,只是定定地看着前面。说实话,我觉得她的目光并没有什么真正停留的焦点。
  看着看着,我突然有了一个有点可怕的想法。她上船之后的忧伤表情,她半夜不睡起来梳头的怪异行为,使我不能不想到,她会不会是一个想要轻生的人?难道说,她要在梳完头之后去寻短见?要不然她又怎么会在梳头时有这样怪异的一付表情?那分明已经魂不守舍,这个人虽然还在机械地做着梳头的动作,但她的心,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真的不能睡,一定要好好地看着她才行。如果她真的像我推测的那样,梳完了头,接下来她会怎么样呢?也许她想要纵身跳入江中?那是最简单的办法。要是那样的话,最好的地方应该是在甲板上,那里人少,光线暗,纵身一跳,倾刻间就会被卷入江水之中没了踪影。我想到这里,不由得寒了一下,暗暗下了决心,如果她一会儿真的出去的话,我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她。
  她慢慢地梳了好半天的头,也不见停止。因为她侧对着我,而且我要保证自己观察她时不被她发现,所以我没法仔细地去研究她脸上的表情。但是,我还是感觉得到她一定是在全神贯注地想着什么事情,因为她梳头的动作明显是心不在焉的,完全是一下下机械的动作。也许此刻,她正徘徊在一个重大决定的边缘。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停止了梳头的机械动作,把梳子放到桌子上。她低下头,手中居然多了一把剪子,她握住一小把头发在眼前看了看,又拿起剪子比了比,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咔嚓一声把一小绺头发剪了下来。
  我楞住了。她这是要做什么?
  她拿过一张白纸,把那一小绺头发放在上面,然后小心地、仔仔细细地包好,一边包,还一边低低地在嘴里嘀咕着什么。我竖着耳朵拼命地想听清她说话的内容,却一个字也听不清。因为她的声音实在太低了,简直就是在嗓子眼里咕噜。不过她包头发的动作倒是很快,不一会儿就包成了一个小小的白纸包。她拿着那纸包在眼前反反复复地看了一会儿,突然不知是哭还是笑地捂住了脸,全身哆嗦了起来。她瘦削的肩膀颤抖得像风中的枯叶,我听到了她从指缝里泻出的细碎而微弱的啜泣声。
  就在那一刻,我才猛地想起,我在哪里见过她。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5:39:00  

  就是在我去白帝城之前的那个晚上,在一场清晰的噩梦里,最初的那个梦中,我就是在船上遇到了这个女人。瘦瘦的,拿着个小包,在那个梦里,她就是这样伤心地捂住脸哭泣的。怪不得我一看到她就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原来那记忆的根源是埋在这里。
  那一刻我的全身都因为紧张而变木了,我甚至想不出我是进入了又一个噩梦,还是面对着真正的现实。但这情景真的是太相似了,让我不能不万分吃惊。我在这里所遇到的,到底是人,还是个鬼?!
  她突然停止了啜泣,抬起头,把那个包着头发的纸包握在手里,慢慢地站起身来。她转过身,居然抬头看向了我。我看到了她因哭泣而发红的眼睛,还有苍白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似乎有些变了模样,不太像刚上船时我看到的样子,而是更年轻,也更清秀些。
  她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很快就走到了我这边的床前。我被她的举动弄得愣住了,就只是躺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竟没想过该怎么办。本来我的床离地面有一人多高的,她就算走过来,我也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可是奇怪的是,她走过来时,我的床居然才到她的胸口那么高。她伸出手来,手心赫然是那个包着刚剪下来的头发的纸包,递到我眼前。
  我半坐起来,面对着她,问:“你要干嘛?”
  她不做声,只是把手伸得离我更近了些,一面瞪大了无神的眼睛看着我。
  我迟疑着,不知该不该接过来。而且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
  她突然轻轻笑了,用很低的声音念道:“月出江头半掩门,待郞不至又黄昏……”
  我当然熟悉,这就是那个晚上我依稀听到她念过的,后来又在白帝城的竹枝园里看到的那首竹枝词,后面的两句我还记得,是“夜深忽闻巴渝曲,起剔残灯酒尚温。”
  我摇了摇头,问她:“是你吗?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你要去哪里?”
  她看着我,默然片刻,叹出了冰凉的一口气。
  她的声音细若蚊鸣,说:“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我不知道……”
  她把那包头发再一次向我跟前送了送,用哭得红肿的眼睛盯视着我。
  我问她:“你剪头发干嘛?为什么要把这个给我?”
  她不回答,只是盯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没办法,我最终还是接过了她手中的纸包,因为我受不了她的目光。
  她似乎是欣慰地叹了口气,缩回手,脸上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我问:“你要我拿这个做什么?”
  她后退了几步,微微点了点头,我听到她低低地说了一声:“就这样吧……”
  还没等我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她竟然就猛地转身,纵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我大叫了一声想过去拉她,却一下子惊醒过来。
  居然又是个梦,一个匪夷所思的梦。我呆呆地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小南从下铺手忙脚乱地爬到了我的床上,问我:“你怎么了?”
  我愣愣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我怎么了?”
  小南说:“我听到你刚才大叫了一声,是不是做梦了?”
  我坐起来,点了点头。眼光一下子落到对面床下铺那个女人睡觉的地方。她还在安静地躺着,连姿势都没什么变化,好像我的叫声对她并没什么影响。
  上铺那个男人也在安静地睡着,看来只有小南被我的叫声惊醒了。
  我抱歉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把你吵醒了。”
  小南关切地问:“你做什么梦了?”
  我说:“说了你也许不信……我梦到她了。”
  小南说:“她?哪个她?”刚问完,就猛省过来,吃惊道:“哦,我知道了!”
  我说:“你方才睡得好不好?”
  小南说:“我睡得挺好,被你惊醒那阵,我正梦到在挖方呢。”
  她紧接着问:“你梦到她?怎么回事?她吓到你了?”
  我迟疑了一下,考虑到小南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是给她讲了刚才的那个梦,她大概就又要疑神疑鬼了。
  所以我只是很平淡地说了一句:“我也记不清,醒过来就忘了。”
  说完了,我低下头有意无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方才,我就是用这只手,接过了梦中的“她”递给我的那个纸包。
  里面包着“她”的头发,刚刚剪下来的头发。
  我想起了那个纸包,我从我们住的屋子里床下发现的那个纸包,那里面包的,就是“她”的头发吧。
  为什么要剪下来?为什么要给我?
  手中当然什么都没有,那只是个梦境。不管有多逼真,那也只是个梦境。
  想到这里,我对小南说:“没事,你别担心。大概是日有所思,所以才会做这种梦。离开了,慢慢忘记了,我就不会再想这些了。”
  小南有点担心地看看我,说:“但愿吧,反正我觉得你梦到她不是什么好事。一定是个不好的梦,我从来没听过你做梦这么大叫的。”
  我说:“没什么,你别乱想。我都忘了梦到她怎么了,只是有个印象而已。算了,不说这个,你快去睡吧。”
  小南说:“我就在这儿陪你吧,反正这儿也躺得开。你睡你的。”
  我笑了笑,说:“一会儿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两个有问题呢,放着下面那张床空着,都挤到这张床上来。”
  小南侧过身躺在我旁边,也笑了,说:“随便想去吧,反正也没人认识我们。”
  这张床还不算窄,我们挤在一起也睡得开。我重新合上双眼,再次入睡。说来也怪,小南躺在我身边,我还真的感觉很踏实似的,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好,而且也再做什么怪梦。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5:40:00  

  我被吵醒时是船到万州的时候,因为有很多人上船下船,走廊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对面床上铺的那个男人也下了床,夹着包走了。他到这里就下船,让我和小南很高兴。屋子里没了男的,感觉比原来自在多了。
  我看了看那个下铺的女人,她好像并没有理会周围的动静,还是那么静静地躺着。如果不是她胸口有微微的起伏,我几乎会怀疑她是不是个活人。一连几个小时不换姿势地躺着,难道她不累吗?
  小南当然不会知道我此刻的古怪想法,笑嘻嘻地说:“喂,你知道吗?刚刚走的那个男的,是个文物贩子。”
  我奇怪道:“你怎么知道?他和你自报家门了?还是你看相看出来的?”
  小南说:“什么呀,是我刚才听他和人打电话听出来的。船快到时,他打了个电话,说什么看看货,又问是什么地方出的,还问有没有被当地文管所盯上什么的,反正说了很多。虽然他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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